这么多年来,有三支曲子始终萦绕耳畔,最是打动我心。
《故乡的原风景》是阳仔大概13岁时推荐给我的,我简直想不到他竟会听这样质地的曲子。他跟同龄孩子一样总喜欢带着耳机,似乎听的也大多是比较聒噪的英文歌。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故乡的原风景》,他反问:“这难道不好听吗?”起初我很笃定这是一首国风曲子,却又第二次没想到,这是日本陶笛大师宗次郎(1954年10月10日--)的名曲。宗次郎长期生活在远离尘嚣的乡村,他自己制作陶笛、耕田、种植,这样出尘的旋律似乎自然而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每个人对故乡都怀有不同的情感。当然,如今似乎已没有什么故乡,我们大多都生活在城市里,乡村也越来越像城市。于是听到这支曲子时,我脑海里更多的,是想起年轻时的爸爸妈妈,想起小时候,想起那些已经远去的旧时光。无论如何我是算不得经历过世间坎坷的,虽也见过人前冷脸、听过人后嘲讽,还尚不至于激愤满怀或感伤落泪。但回首来时的路,那个读《红楼梦》也会流泪的越人、那个大口喝酒摔瓶子的越人,那个千里命驾、侠肝义胆的越人已不见了......时光自有神奇的力量,把所有人都打磨得差不多的装扮、差不多的眉眼,热络客套、谨小慎微、人云亦云、冷眼旁观。也许,只有站在此刻回望,那时所有的无知、轻佻、莽撞、愚笨,才会被宽容、被理解、被原谅,那时所有的寒素、琐屑、寡淡,也仿佛被油画笔点染上迷人的金色。
这是一首秘鲁民谣,曾在上世纪70年代广为传唱,后被美国音乐人保罗·西蒙挖掘之后风靡世界——这就是著名的《山鹰之歌》。
其实旋律并不陌生,显然很早已经听到过,只是并未经心。直到很多年过去,当耳边再次响起这澎拜而高远的旋律,仿佛有山雨扑面而来,才发觉自己正是温水里的青蛙,已好久没有感受过这般的酣畅淋漓、恣意满怀。那就跳出来吧!就算爱在深海畅游的人,也不会拒绝飞翔。在那竞自由的万类霜天里,只要不断地奔跑、挥舞、纵身,只要臂膀变得坚强有力,只要目光深情地遥望,终将展翅高翔。这一刻,什么也不再多想、多问,就这样纵声歌唱、翩然起舞,眼前难道不就是阿凡达的潘多拉星球吗,色彩斑斓的茂密雨林,星罗般漂浮的翠绿群山,睡梦中也会发光的奇妙花园......是的,这就是我们的理想家园,这就是我们蓬勃的生命。
梁邦彦,1960年1月1日生于日本东京,祖籍韩国,是在日本出生的第三代韩国人。梁邦彦
除了惊艳,还是惊艳。笛子,竟也可以有如此不可言喻的美妙,加之充满诗意的陶笛,还有令人意外的唢呐,在这支曲子里似乎融汇了无限延展的力量,一会儿感受着诗意江南的优雅,忽而又仿佛置身于辽阔的旷野,豁然开朗之中生出几分豪迈与壮烈。誓言,这竟是风的誓言,难道这一切过往真将随风而逝?金戈铁马,一世风流,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就算沧海桑田、换了人间,风中传唱的,一定有一首歌、是为我而书写;就算故国万里、伊人不在,紧握手中的流沙簌簌落下,我相信,掌心留下的仍是爱的痕迹。
《故乡的原风景》《老鹰之歌》《风之誓言》——这三支曲子前后十多年间融入我的生命。我却才发觉,这些旋律似乎也正寓示着我生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故乡的原风景》像是我已走过的时光,每一寸过往历历在目,告诉我,我是如此幸运、幸福;《老鹰之歌》正是当下,这是我生命的最强音,我愿始终葆有这一份自由的力量、一份辽阔的心胸,生命本该充满激情与热望;《风之誓言》将是我的未来,无论终章如何书写与评价,我自慨然向前,无惧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