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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的推送《新书速递｜〈何谓“性资本”？〉》中，我们提到了Catherine Hakim提出的“情色资本”（Erotic Capital）这一概念。
Hakim 将性资本概念化为通过个人的性别特质（如身体的性感、容貌、美丽和活力）获得的各种回报，从强烈的情感联系到更好的工作机会。
在 Hakim 的观点中，性资本被称作“情色资本”（Erotic Capital），女性尤其利用这种资本在劳动市场和性/亲密关系中获取好处。
那么，“情色资本”到底是什么？它与“性资本”又有哪些相似与不同之处？
今天这篇推送，我们就通过Catherine Hakim发表在European Sociological Review的论文《Erotic Capital》，快速了解“情色资本”的定义与特点，并对其与“性资本”之间的关系进行对比分析。
I.
情色资本的定义
“情色资本”是继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之后的第四种个人资产。它指的是个人在社会互动中所展现的吸引力和影响力，这种吸引力能够被转化为社会、经济或情感层面的回报。
情色资本由以下6个要素构成：
外貌（Beauty）：外貌是情色资本的核心要素之一，尽管不同文化对美的定义存在差异。例如，某些非洲社会偏爱丰满的女性身材，而在西方社会，时尚模特通常以高挑苗条为主。外貌的吸引力不仅依赖于先天条件，也可以通过后天努力（如化妆、健身等）加以提升。
性吸引力（Sexual Attractiveness）：性吸引力与外貌密切相关，但更强调身体的性感、个性魅力和风格。这不仅包括外观，还涉及气质、举止以及社交互动中的表现。性吸引力会随着年龄增长和个人风格的变化而呈现出多样性，同时也受到文化背景的影响。
社交技能（Social Skills）：社交技能是情色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在个人的魅力、沟通技巧、幽默感以及让人感到舒适和愉悦的能力上。这些技能可以通过学习和实践来提升，特别是在娱乐或服务行业中，优秀的社交能力尤为重要。
活力（Liveliness）：活力体现为一个人的身体健康、社交能量和积极的生活态度。拥有活力的人在社交场合中通常更具吸引力，能够轻松赢得他人的关注和喜爱。
社会呈现（Social Presentation）：社会呈现指个人在外在表现上的选择，包括穿着、化妆、发型和饰品等。这些元素不仅反映个人的审美和社会地位，也能在社交互动中传递特定信息。
性能力（Sexual Competence）：性能力包括性技巧、性想象力以及满足伴侣需求的能力。这一要素较为私密，通常在亲密关系中更为显现。
生育能力（Fertility）（可能的第七要素）：在某些文化中，特别是重视生育的社会，女性的生育能力被视为情色资本的一部分。这种观念在文化背景和社会价值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
作者Catherine Hakim/图源网络
II.
情色资本的特点
1）性别差异性
文章指出，女性在情色资本领域较男性更具优势，这种优势源于她们在个人形象、社交技能和性能力上的持续投入。然而，这一优势并未转化为对性别权力结构的实际挑战。相反，父权制以“道德”的名义构建并强化了一种限制，规训女性不得通过情色资本获取经济和社会利益。这种规训的核心在于，使女性的情色资本被动地服务于男性的性别秩序，而非成为女性主动争取主体性的手段。
女性主义理论并未完全逃离这种父权制视角，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参与了对女性利用情色资本的“道德”批判。这种批判看似针对性别不平等，却难以撼动父权制所依赖的基本规则。
作者进一步指出，男性对性活动和情色娱乐的需求远高于女性，这种性别差异造就了一种权力的不平衡。在这样的结构下，男性通过对情色资本的消费与占有进一步强化其在性别关系中的主导地位，而情色资本则在婚姻与性关系中演化为一种具有深刻权力意涵的资产。这种权力逻辑不仅显现于个体的选择行为，更折射出一种结构性的性别权力分配。
2）文化和社会的多样性
情色资本的表现形式与其价值评估深刻嵌入于具体的文化语境之中。不同文化对于美的定义既是社会规范的产物，也是权力运作的结果。例如，在非洲社会，丰满的女性身材往往被视为美的象征，而西方社会则更倾向于推崇高挑、苗条的身形。与此同时，在某些强调生育的文化中，女性的生育能力被纳入情色资本的核心范畴，而在其他文化中，这一因素的权重则相对较低。
情色资本的价值评估还与社会阶层密切相关。在高阶层职业领域，如政治、娱乐和媒体行业，情色资本因其可见性和影响力而被赋予更高的社会价值。然而，在体力劳动等职业中，情色资本的重要性则明显降低。这种阶层性的差异说明，情色资本并非一种固定的个人资产，而是通过阶层与权力网络的作用而被动态定义和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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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可开发性和可塑性
情色资本并非完全由先天条件决定，其某些构成要素可以通过后天努力实现积累与强化。文章指出，诸如社交技能与活力等因素，可以通过系统的学习与实践得以提升。例如，个人通过健身、美容、学习沟通技巧以及强化性能力，能够显著增强自身的情色资本。这种后天的建构性，既表明情色资本具有流动性，也凸显了其与社会化过程的深度嵌合。
此外，情色资本还具有鲜明的表演性特质，通过外在表现强化吸引力。以化妆、穿着与社交互动为载体，女性常常在日常生活中主动展现其情色资本。这种表演性不仅限于生理性别的表达，还在跨性别者与变装者的实践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她/他们通过模仿和再现异性的外貌与行为模式，将情色资本作为一种社会策略，揭示了情色资本在性别流动与边界模糊中的独特表现形式。
4）经济和社会价值
情色资本在婚姻市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女性可以通过情色资本换取经济资源，而男性则更倾向于通过经济资本吸引女性。例如，女性的外貌和性吸引力被视为婚姻市场中的核心资产，而男性的经济实力则成为吸引女性的关键因素。
那么，在劳动市场中，情色资本是否同样重要？
作者指出，在某些职业领域，情色资本的经济价值同样不容忽视。外貌吸引力和社交技能不仅能够带来更高的收入，还可能创造更好的职业机会。尤其是在娱乐、服务和媒体等行业，外貌和魅力常常成为职业成功的重要加分项。
更值得注意的是，情色资本的影响并不仅限于婚姻市场或职业发展。在日常的社会互动中，它同样发挥着关键作用。正如文章所言：“那些擅长社交展示的人比那些看起来像流浪汉的人更有吸引力。”这种评价不仅体现了情色资本的日常化，也揭示了社会对个人形象与行为的深层偏好。
5）与社会阶层的关联
情色资本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与社会阶层的差异息息相关。在高阶层职业领域（如政治、娱乐和媒体行业），情色资本往往被赋予更高的权重，因为这些领域强调个体的公众形象和吸引力。而在低阶层职业中（如体力劳动），情色资本的作用则相对较弱，其重要性被经济资本和体能所取代。同样的逻辑也体现在婚姻市场中，高阶层的婚姻关系对情色资本的要求和评估显著高于低阶层。
更为关键的是，情色资本不仅是阶层区分的工具，也可以成为社会阶层流动的资源。在社会结构中，女性往往通过婚姻市场动员情色资本，以实现向上流动。即使在劳动力市场逐步对女性开放的今天，婚姻市场仍然是女性实现社会地位提升的重要途径之一。这一现象揭示了性别与阶层流动之间的复杂关系：女性的情色资本不仅在个体维度上服务于生存策略，更在社会维度上承载着性别化的权力逻辑与阶层再生产。
III.
“情色资本” VS “性资本”
综上，情色资本（Erotic Capital）这一概念由Catherine Hakim提出，指个人在社会互动中所展现的吸引力与性能力。它包含六个关键要素：外貌、性吸引力、社交技能、活力、社会呈现与性能力，某些情况下还包括生育能力。情色资本被视为一种与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并列的第四种个人资产，尤其在性别化和性化的文化环境中，其重要性日益突出。
在Dana Kaplan与Eva Illouz合著的《何谓“性资本”？》中，性资本被定义为性别作为资本形式的一种表现，能够转化为经济、社会和情感上的利益。性资本不仅仅限于外貌与性吸引力，它还涉及性别特质如何在特定社会历史条件下被塑造并转化为一种具有经济价值的资本。Illouz和Kaplan进一步将性资本分为四种历史形式：默认的性资本（如贞洁），作为身体剩余价值的性资本，具身性性资本，以及新自由主义背景下的性资本。
以下是一个简要的对比表格，供大家参考：
总而言之，“情色资本”和“性资本”虽然在概念上有一定的重叠，但它们的侧重点和理论框架存在显著差异：
情色资本更加关注作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经济资源，它强调在现代社会中，情色资本所具有的重要性以及对女性可能带来的潜在优势。它呈现出一种结构性的社会资本，具有跨领域的应用性，尤其在婚姻市场、劳动力市场及娱乐等领域中尤为突出。
性资本则更聚焦于性别特质在特定历史和社会条件下如何转化为资本。它强调性资本的多样性与历史演变，尤其是在新自由主义背景下的变化。性资本不仅是对个体身体吸引力的阐释，更反映了社会、经济、文化层面上关于性别的力量关系及其在历史中的不断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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