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晨七点,到达广州东站,高铁向江西庐山进发。
中午一点左右到九江站,车上看当地气温显示:40° !下车果然热浪滚滚,仿佛赴汤蹈火一般冲过人群冲上有空调的车辆。
庐山不愧名山!山上即刻感到清凉。怪不得夕阳下广场上挤满了手舞足蹈的人们。
我靠近广场边角,拍摄了对面山坡景象。
此情景与四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了!
一九八零年国庆节我结婚,第二天晚上就上了开往南昌的列车,那时候只有先到南昌才能去九江上庐山。
还记得我在车上穿的外衣是妹妹送的一件时髦衣服,我自己没有买一件新衣,新郎也没有。
那时满怀希望也惴惴不安,身上藏着两人攒下的巨款六百元!而我倆是同一天进厂,在机械车间工作八年后工资好像是42.50元。
六百元中面值最大的十元,还有五元两元五角的,可想而知那是多厚的一大叠。
傍晚的庐山牯岭冷冷清清,秋风萧瑟。两个年轻人也吃不上一口热的饭食,吃了几个还在蒸笼里的饺子,早叫山风吹冷透了。第二天早上我就发烧躺床上没起来,他自己一个人跑去看风景。
但是,两人的心还是热乎乎的,躺一天后能起来了跑去看庐山的雾,当大雾一阵阵从四面八方裹挟过来,面对面站立也看不清对方,自然伸出双手紧握。
那浩浩荡荡的雾,遮蔽了树木遮蔽了山路的崎岖不平,让两个年轻人忘记了其他,并且延绵四十多年,成了至今不忘的印象。
▲这两张照片是庐山留影,那个洞是著名景点。记得是风景区的工作人员拍摄的,收费很便宜还负责寄到广州家里。
至于别墅区域那时看不到的,植物园也没看到,两个懵懂的“老广”不知道庐山景点具体位置,但那时牯岭只有一条小街,凭双脚就可以走去含鄱口还有锦绣谷。
站在含鄱口看到当地人用箩筐装着好大的一条鱼上山卖,大鱼的头和尾巴都伸出箩筐外。
当年,为什么将庐山作为出行的第一站?
连为了什么也忘了。
大概当时想去北京的,我爸妈不好直接阻挠,邻居劝我说北京风沙大啊,于是才去了庐山。
总之,那是一种出逃的心理吧。之前我从未出过远门,“文革”开始我十岁出头,步行到中山五路与北京路交界处看糊满墙上的“大字报”,觉得那是广州的尽头。
一眨眼,四十四年过去了!
其实不是的。
眨了无数次的眼,甚至哭泣,艰难时每一年每一月都不容易过去。
我这辈子不会游泳,溺水的体验倒有几次。
每次遭遇难关就像溺水,眼前漆黑一片,贫困、疾病、工厂倒闭,最要命的还是精神上的茫然无助。终于脱险爬上岸时,大口地喘气,全身水淋淋的疲惫不堪。
那时候我会想这只是发噩梦吧,噩梦终究会过去。
终究,过去了。
晚宿庐山大厦,第二天早上去庐山植物园。
庐山植物园以松柏类植物闻名,在广州生活了将近七十年的我,当然盼望欣赏挺立山巅刚直不阿的松柏。
临来庐山前浏览了网上消息,在植物园内“伯乐树”与“栓皮栎”很容易找到了,但走到山坡上看到“百年杉廊”时,还是被震撼了。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伟岸的树木!
▼饱历沧桑的日本柳杉
▲插入云霄的日本冷杉
从这古朴的木牌上我知道了一个名字:张伯烈
回来广州查询一下:张伯烈,1872年~1934年, 字亚农,号益三,湖北随县人。
百度上的资料介绍了这个人物在民国时期的政治活动,至于百年杉廊没有找到权威的说明资料。
我想,随着时代的发展,一个人的名字很快会淡出人们视野,被遗忘,这丝毫不奇怪;但庐山植物园这些饱经沧桑的百年树木,在你我的百年之后,在若干百年之后,必定还傲然挺立,造福人类后代。
在庐山植物园内,我们华南地区的珍稀植物如南方红豆杉、水杉、鹅掌楸、法国梧桐等随处可见,许多未曾听闻的植物令我目不暇接。
清晨和夜晚走出我们住宿的庐山大厦,夏蝉的鸣唱肆无忌惮,鸟儿没见多少,但数量庞大的金色蜻蜓聚集在林间空地上下翻飞,蔚为壮观。
著名景点外都排着长长的游客队伍,我们去了几个相对清静的景点:芦林湖、仙人洞、花径、锦绣谷,这些名称与当年没变。
儿子儿媳领路,还去看了附近的别墅区。
从庐山大厦步行十分钟,就可以走到一大片整齐排列的别墅群落。每座别墅前有说明的牌子,在建造历史可以追溯到1902年的熊式辉别墅旁,见到工人正在修葺。
说明文字大意如下:
牯岭美国学堂创办于1916年,先后招收过当时欧美等国驻华大使、传教士和商人子弟共2000余名学生。
四十四年前我倆怀揣六百元经南昌九江上庐山,下山后去了南京和上海,十几天后返程列车上数钱,还有一百元。
今次缆车上下庐山,下山后去了九江武宁东山,出外旅游六天,我不知道共花了多少钱,儿子儿媳基本包办了。
这是儿媳帮我倆拍摄
今次的庐山游,是我最早提议的,我又为了什么?
我的理由首先是看庐山植物园,它是国内最早的植物园之一。
其实,内心还隐藏着一个心愿:那是我们结婚旅行的地方啊。
谢谢儿子和儿媳,还有可爱的孙子,他们能理解我。
感谢!感恩!
当年我只知庐山上地名牯岭,今次返来后才晓得牯岭原名牯牛岭。
牯牛,正是我年轻时的外号。
天意。
2024年8月15日晚初稿
8月17日修改
李健鸿
读本号文章,品广州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