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义注17 | 双品—1.护眼长老的故事02

他礼敬完导师，寻找与自己同行的比库时，得到了六十位比库，就与他们一起出发了，走过一百二十由旬[1]的路，到达了一个边远的大村庄。他就和同伴们入村托钵。

人们一看到这群具足行仪的比库就心生净信，敷设了座位而邀请入座，并以胜妙的食物款待后，问道：

“诸位尊者，你们要去哪里？”

“近事男[2]们，任何安乐之处。”

如此说时，这些贤智之人就知道“尊者们在寻找雨安居的坐卧处[3]”。他们说：“诸位尊者，如果圣尊们这三个月能住在这里，我们将能确立皈依并取得戒。”他们也[想]：“我们如果依止这些家庭而住，将会出离于有[4]”，就同意了。

得到他们的许可后，人们就清理寺院，建成并供养了夜间住处和日间住处。他们就固定去那个村子集食[5]。

那时一名医生来到他们之处，邀请道：“尊者们，有许多人的住处会发生疾病，一旦发生请告诉我，我将会进行治疗。”

在入雨安居之日，长老召唤这些比库并问：

“贤友们，你们将以几种威仪度过这三个月呢？”

“尊者，四种。”

“贤友们，这怎么合适呢？难道不是应做不放逸者吗？我们从活着的佛陀跟前取得业处而来，确实不能透过放逸而令诸佛满意，你们必须以良善的意欲来取悦他们。而且，四恶趣就像放逸者自己的家，保持不放逸吧，贤友们！” 

“尊者，那您将怎样[度过]呢？” 

“我将以三种威仪度过，不伸展脊背，贤友们！” 

“萨度！尊者，就请您不放逸吧！”

长老未进入睡眠而度过了第一个月，到了第二个月时，患上了眼疾。犹如从破水罐漏出水流一般，从他的双眼涌出泪流。他彻夜行沙门法，明相升起[6]时进入卧室坐下。 

前去集食时，比库们走到长老跟前说：“尊者，集食的时间到了。”

“贤友们，那就带上衣钵吧。”他让人拿着自己的衣钵而出发了。

比库们看到他的双眼流着眼泪就问：“这是怎么了，尊者？”

“贤友们，风冲击了我的双眼。”

“尊者，有位医生不是做过邀请吗？我们去告诉他。”

“萨度，贤友们。”他们就去通知了医生。医生熬好药油派人送了过去。长老只是坐着将油灌入鼻子，灌完后进了村里。

医生看到他而说：

“尊者，听说风冲击了圣尊的双眼？”

“是的，近事男。”

“尊者，我熬好油并派人送了过去，您把油灌进鼻子了吗？”

“是的，近事男。”

“那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么痛，近事男。”

医生思惟：“我送去的油只用一次就能够止[痛]，为什么病痛没有止息呢？”他问：“尊者，您是坐下来灌的油，还是躺下来灌的呢？”

长老沉默了，即便被一再问及时，他仍不说话。 

医生思惟：“我要去寺院查看长老的住处。”

“既然如此，尊者，您请回吧。”送走了长老，去寺院查看长老的住所时，只看到经行处和坐处，未见睡觉之处。他便问道：

“尊者，您是坐着还是躺着灌的？”

长老沉默不语。

他一再请求：“尊者，请您不要这样做，将身体维持长久者才能够行沙门法，请您躺下来灌吧！”

“贤友，你先走吧，[找人]商量后，我会知道[该怎么做的]。“长老就遣回了医生。

在那里既没有长老的亲族，又没有血亲，他又能同谁商量呢？于是，他就同[自己的]业生身商量：“贤友护者，你先说说，你要关注双眼呢还是佛陀的教法呢？无始轮回中，你无数次失去眼睛，不止如此，[这期间]许多百位佛陀、许多千位佛陀已经过去了。你未曾侍奉过那些佛陀中的[任何]一位，现在已经决意：‘在这个雨安居期间，我将三个月不躺卧’，就让你[7]持续精进三个月吧！因此，就让你的双眼毁掉或者迸裂吧，你唯一要保持的是佛陀的教法而不是双眼。”教诫完[依于四大]种而成的身体，他诵出了这些偈颂：

“让我双眼衰，鼻与身亦然，

依身一切衰，大护何放逸？

“让我双眼老，鼻与身亦然，

依身一切老，大护何放逸？

“让我双眼毁，鼻与身亦然，

依身一切毁，大护何放逸？”

如此以三首偈颂给完自己教诫，长老就坐着灌鼻后入村集食了。

医生见到他便问：“尊者，您灌鼻了吗？”

“是的，近事男。”

“怎么样了，尊者？”

“仍旧疼痛，近事男。”

“尊者，您是坐着灌的药还是躺着？”长老沉默不语，即便一再问及时，他仍一言不发。这时，医生对他说：

“尊者，您不作适宜[之事]，从今以后，请不要说：‘某某医生为我熬过油’，我也不会说：‘我为您熬过油’。”

长老被医生放弃而回到寺院。他如此[对自己说：]“沙门，即使你已被医生放弃，但仍不要舍弃威仪。”

“既已拒治疗，医生亦放弃，

死王已定者，大护何放逸？”

他如此以偈颂教诫自己后，行了沙门法。接着，中夜时分过去时，他的双眼与烦恼不先不后地被摧毁了。他成为纯观[8]阿拉汉后，进入卧室坐着。

比库们在集食的时间前去告知：

“集食的时间[到了]，尊者。”

“[集食的]时间，贤友们？”

“是的，尊者。”

“那你们去吧。”

“您怎么样了，尊者？”

“贤友们，我的双眼已经失明了。” 他们看到他的双眼而热泪盈眶，“尊者，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您的。”安慰完长老，并履行了应尽的大小义务后就入村集食去了。

人们没有见到长老，“尊者，我们的圣尊在哪儿？”询问后，听说那来龙去脉，就令人送去粥，自己则带着钵食前去礼敬长老，并在[长老]足下翻滚着哭泣，“尊者，我们会照顾您的，您别担心。”如此安慰完就离开了。

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派人将粥、饭送到寺院，长老也不断教诫其他的六十位比库。他们住立于其教诫，在邀请将至时，全都证达了连同辨析[9][智]的阿拉汉。 

注释

[1] 由旬(Yojana)：一只公牛日行的距离。1由旬=4牛呼(gāvuta)=320伍思帕(usabha)=6400杖尺(yaṭṭhi)=44800腕尺(hattha)。若按一腕尺是45厘米，则一由旬约为20公里。

[2] 近事男(Upāsaka)：亲近奉侍三宝的在家男弟子。古代又译作优婆塞、邬波索迦、伊蒲塞等。

[3] 坐卧处(Senāsana)：巴利语sena (=sayana,卧具，床) + āsana (坐具，座位)的组合。复注解释有四种坐卧处：住所坐卧处、床椅坐卧处、敷具坐卧处和空间坐卧处，在此是指住所坐卧处(Vihārasenāsana)。巴利语vihāra有住所、住处、房舍、精舍、僧舍、寺院等义，都是指比库居住的处所。《律藏》中佛陀允许比库使用五种住处：住所、半檐屋、殿楼、楼房、洞窟。

[4] 有(Bhava)：生命。

[5] 集食：亦有译为乞食，然而比库入村托钵，并不像穷人或乞丐一样开口向他人乞讨东西，而是以高贵的方式收集施主们布施供养的食物来资养色身，故译为“集食”。

[6] 明相升起(Aruṇuggamana)：又作黎明、破晓；即天刚亮的时候。时间约在日出前的30-35分钟之间不等。佛教以明相出现作为日期的更替，而非午夜12点。有许多标志可以辨认明相升起，如四周的天空已由暗黑色转为蓝白色，鸟儿开始唱歌，可以看清不远处树叶、建筑物等的颜色，不用打手电筒也可看清道路等。一年之中不同日期的明相出现时刻并不相同。

[7] 原文作“我”，但根据教诫的语气，以及与后句主语一致，此处用“你”更为合适。

[8] 纯观者(Sukkhavipassaka)：又可直译作干观者。《清净之道大复注》解释，没有得到禅那而单纯只有观乘者为纯观者。确实，由于观没有禅那之水滋润的缘故，他的观干涩，因此称其为干观者。

[9] 辨析(Paṭisambhidā)：其巴利词根是√bhid (分，破)，加上前缀paṭi 和 saṃ，以及后缀ā组成(paṭi+saṃ+bhid+ā = paṭisambhidā)，意为“各种分析之智”“经各种分析而知之智”或“经分析而知解之智”，因此译为辨析。《小部·辨析道》指出，辨析的同义词有确定(vavatthāne)、辨识(sallakkhaṇe)、辨别(upalakkhaṇe)、区别(pabhede) 、开显 (pabhāvane) 、阐释(jotane)、阐明(virocane)、显明(pakāsane)等。paṭisambhidā的英文翻译包括analytical knowledge(分析之智)以及discrimination (辨别，辨析)。古代则依梵语pratisaṃvid而译作“无碍解”。

有四种辨析，即义辨析、法辨析、辞辨析、辩辨析，这是四种殊胜的智慧。义注解释，义辨析是对义的辨析，是有能力对义类作辨识、阐述确定的对义类所达到之智的意思。对其余各句也同理。有能力对法类作辨识、阐述、确定的对法类所达到之智名为法辨析，有能力对言辞类作辨识、阐述、确定的对言辞表达类所达到之智名为辞辨析，有能力对辩类作辨识、阐述、确定的对辩类所达到之智名为辩辨析。”(Vbh.A.718,Pm.A.I.p.3)

详见玛欣德尊者译著《辨析道·绪论·第二节四种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