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义注23| 双品—4. 黑母亚卡的故事

“皆非怨止怨…”这佛法开示是导师住在揭德林时，就某个不孕的女人而说的。

据说，有位富翁子在父亲去世时，一边独自处理田间和家里的所有事务，一边赡养母亲。当时，他的母亲说：“儿啊，我为你娶个媳妇吧！”

“妈妈，别这样说，我会终生照顾您的。”

“儿啊，你独自处理田间和家里的事务，我因此不舒心，我要[为你]娶[个媳妇]。”他一再拒绝后默许了。

她想前往一户人家，便从家里出来。这时，儿子问她：“您去谁家？”“某某家。”如此说时，[儿子]阻止她去那里，并告知了自己钟意的人家。她去到那里，求得姑娘并定下日子后，将其娶来安置于儿子家中。而她是个不孕的女人。

当时，母亲对他说：“儿啊！你依自己的喜好授意我求来了姑娘，现在她却不能生育。绝后的家庭将会消亡，传承也无法延续，因此我要为你另娶媳妇。”

“够了，妈妈！”即便他如此说时，[母亲]还是一再谈起。

不孕的女人听到那话，心想：“孩子无法违抗父母的话，如今娶来另一个能生育的女人后，会把我当供使唤的奴婢来用的。我何不自己带个女孩来？”

她便去到一户人家，为他求娶闺女。“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被他们如此拒绝后，[女人]恳求道：“我无法生育，绝后之家将会消亡。而你们的女儿得了男孩或女孩后，将会成为富翁的正室。把她交给我丈夫吧！”令其同意后，便带来安置在丈夫家中。

这时，她起了此念：“要是她得了儿子或女儿的话，就会成为这位财主的正室。怎样使她得不到孩子，就应那样作！”

于是，那[女人]对她说：“姐妹啊，当你腹中怀上胎儿时，就告诉我吧！”“好的”，她答应后，在怀孕时告知了那[女人]。而那[女人]总是亲自为她送来粥、饭。就在那时，在食物中掺入堕胎药而给了她，胎儿便流产了。第二次怀孕时，又告知了。第二次，那[女人]又那样令其流产。

这时，邻家妇人们问她：“是你丈夫的平妻从中作梗吗？”她便告知了那事。“真蠢啊！为何如此作呢？她因怕你得势才配了堕胎药给你，你的胎儿因此流产。别再这样作了！”[妇人们]如此说后，她第三次便没有透露了。

当时，那[女人]看到她的腹部，便说：“为何不跟我说你怀孕的事呢？”“你把我带来后欺骗了[我]，两次使胎儿流产，我为何要告诉你？”如此说时，[女人]心想：“这下我完了”，随后紧盯着她的疏漏，而在胎儿成熟时找到机会，配好药给[她吃了]。

胎儿因已长成而无法流产时，横着堕于[腹中]。她生起了剧烈的苦受，对生命感到担忧。

“我是被你害死的！正是你把我带来，也是你三次害死了孩子，现在我也要死了。如今，从此[生]死去时，愿我投生为能吃掉你孩子的母亚卡(Yakkhinī，母夜叉)！”她如此完发愿，死后就投生为那个家中的母猫。

丈夫也抓住女人，“你令我家断绝了！”便用手肘、膝盖等打得她体无完肤。她就因此伤而死去，投生为那[家]的母鸡。母鸡不久便下了蛋，母猫前来将那些蛋吃了。第二次，第三次也吃了。

母鸡心想：“它吃了我的蛋三次，现在还想吃我。”于是发愿道：“从此[生]死后，愿能连同孩子一起吃了它。”从那[生]死去便投生为林野中的母豹。而那[母猫]则投生为雌鹿。

在那[雌鹿]分娩时，母豹三次前来吃了它的孩子。雌鹿临死时发愿道：“此[豹]吃了我的孩子三次，现在还要吃我。如今，从此[生]死去时，愿能连孩子一起吃了它。”从此死去时，便投生为母亚卡。

母豹也同样从那[生]死去，投生为沙瓦提城的良家女。她成年时，嫁到了城门附近村庄的夫家，后来生下了儿子。母亚卡以她密友的模样前来，“我的朋友在哪？”

“正在屋里分娩。”如此说时，[母亚卡问]：“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要看看那[孩子]。”便进入屋里，装作看[孩子]的样子，抓过孩子吃掉就走了。第二次，她又故技重施而吃掉了[孩子]。

第三次，女人怀孕后，对丈夫说：“夫君，这个地方有只母亚卡吃了我的两个孩子就走了。现在我要回我娘家生产。”便回到娘家分娩了。

当时，轮到了那只母亚卡取水。事实上，母亚卡们是用头顶着接力而从无热恼湖[1]中轮流为韦思瓦纳[2][天王]取水。她们经过四五个月的时间方才解脱。

别的母亚卡都身体疲累而走到生命尽头。而那[母亚卡]刚从轮值取水中解脱，就迅速去到她家问道：“我朋友在哪儿？”

“你哪里能见到她呢，她在此所生的孩子都被母亚卡过来吃了，因此她回娘家了。”

“就随她去哪里吧！她[怎样]都无法从我[手中]逃脱！”母亚卡便在怨恨之力的驱使下，朝[那座]城市冲去。

女人在取名之日为孩子沐浴并取了名字。“夫君，咱们现在回自己家吧！”便带着孩子，与丈夫一起在寺院中间的通道上行走时，把儿子交给了丈夫，并在寺院附近的水池中沐浴。当丈夫沐浴时，便上岸站着给孩子哺乳。[就在此时，]见到母亚卡正走过来而认出了[她]，便高声喊道：“夫君，快来啊！这就是那只母亚卡。快来啊！这就是那只母亚卡。”等不及他的到来，就转身朝寺院里跑去。

那个时候，导师在大众中说法。她将儿子摆放在如来的脚背上，说：“我把他供养给您，请救我儿子一命吧！”

掌管[寺院]门楼而住的天神善意(Sumana)不许母亚卡进入。导师对阿难长老说：“去吧，阿难，把那母亚卡唤来！”

长老唤来了。

那女人说：“尊者，这母亚卡正在走来。”

“让她来，你别作声。”导师说完，对前来站着的母亚卡说：“你为何要如此作呢？要不是来到像我这样的佛陀面前，你们还会像蛇和猫鼬那样，像熊和无患子树(Phandana)的[守护神]那样，像乌鸦和猫头鹰(Ulūka)那样，持续一整劫为敌。为何要以怨报怨呢？怨恨确实是以无怨来平息，而非以怨恨。”随后，诵出了这首偈颂：

esa dhammo sanantano’’ ti.

无怨方息怨，此为古习法。”

在此，“皆非怨[止怨](na hi verena)”：正如被唾液、鼻涕等不净涂抹之处，用那些不净清洗，是不可能变得洁净无味的。事实上，该处只会更加肮脏、恶臭。同样地，当对辱骂者回以辱骂，对殴打者回以殴打时，并不能以怨恨平息怨恨，实际只会造成尤多怨恨。如是，无论何时，怨恨皆不能以怨恨止息，实际只会增长而已。

“无怨方息怨(averena ca sammanti)”：再者，正如那些唾液等不净被洁净的水清洗时便消失了，该处也变得干净、芳香；同样地，通过无怨、忍耐与慈爱之水、如理作意和省察[法性]，怨恨达到消弭、止息、不复存在。

“此为古习法(esa dhammo sanantano)”：这所谓的“以无怨息怨”乃是古人[传统]之法，是一切佛陀、独觉佛[3]和漏尽者们所行之道。

偈颂结束时，母亚卡住立于入流果。佛法开示也使到场听众受益。

导师对那个女人说：“把你的儿子交给她吧。” 

“我害怕，尊者。” 

[导师]说：“不用害怕，你不会因她而有危险的。” 

她把儿子递给了那母亚卡。母亚卡亲吻拥抱那[孩子]后，便又还给了母亲，然后哭了起来。 

这时导师问她：“这是为何？”

“尊者，我以前都是勉强谋生，不曾填饱过肚子，现在又怎样才能活命呢？”

“不必担心”，此时导师安慰她后，对那女人说：

“把她带回去安置在自己家中，用美味的粥、饭照料她吧。”

女人把她带回安置在屋架竹梁上，并以美味的粥、饭来照料。[每逢]舂米之时，她觉得就像是被杵头顶端击打头顶一般。

她唤来朋友：“此处我是没法住了，请把我安置在别处吧！”说完，即使[女人]将她安置于这“舂米室、蓄水缸、灶台、檐下雨水沟、垃圾堆、村门口”之处，她仍拒绝了那一切：“此处对我而言，就像是用杵头砸开头部一般；孩子将污水倒在此处；狗睡在这里；孩子们在此排便；人们在此倒垃圾；村童们在此玩打靶。”

于是，[女人]就将她安置于村外人迹罕至之处，并为她把美味的粥、饭等带去那里而照料[她]。

那母亚卡如此想：“如今，这位朋友对我助益良多，现在我要回报些什么。”

她便告知朋友：“今年将会雨水充盈，你把庄稼种在高地吧！今年将会雨水稀少，你把庄稼种在洼地吧！”

其余之人所种的庄稼或因水涝，或因干旱而毁掉，她的[庄稼]却收成极佳。

当时，其余人问她说：“大姐，你所种的庄稼既没有因水涝而毁掉，又没有因干旱而遭殃，你知道雨水充盈还是稀少而耕作，这是为什么呢？”

“我的好友母亚卡告知了雨水充盈还是稀少，我因她的话而将庄稼种在高地和洼地，所以我才丰收。你们没见到吗？我不断从家中带来粥、饭等，那些就是带给她的。你们也带给她美味的粥、饭等[食物]吧！她也会照看你们的农活的。”

于是，整座城市的居民都作了敬奉。从那时起，她也因照看所有人的工作，而有了殊胜的利得和许多随众。后来，她发起了八种行筹食[4]。时至今日[5]，它们仍在被供养。

黑母亚卡的故事是第四篇。

[1]无热恼湖(Anotattadaha)：喜马拉雅山的五大湖之一，常年不见阳光，湖水清凉，又译作清凉湖、阿耨达池。

[2]韦思瓦纳(Vessavaṇa)：巴利语音译，四大天王中的北方天王，统领亚卡众。据说他的前世是位婆罗门，因乐善好施而投生为名叫古韦拉(kuvera)的天子。后因统辖维萨纳城(visāna)而被称为“韦思瓦纳”。古代又译作多闻天王、毘沙门。

[3]独觉佛(Paccekabuddha)：由 pati+eka(单独独自)+buddha(觉者，佛陀)组成。在没有佛法的时期，自己能够无师通达四圣谛，但却不能教导其他众生的圣者。如《本行义注》中说:“独自的、单独的，与正自觉者不同的、不和他人共通的觉悟者为独觉佛。”《增支部义注》说：“以两个不可数又十万大劫圆满巴拉密后，自己通达独觉菩提智者，称为独觉佛。”古代又译作辟支佛、贝支迦、缘觉等。

[4]行筹食(Salākabhatta)：通过抽签来选出接受者的食物供养。

[5]时至今日：佛音尊者生活的时代，约公元五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