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1894:天命——甲午大海战130周年祭 第五章 第13节

文摘   2024-11-09 20:06   江苏  

       8月下旬,虽已立秋,暑热未退。
       乘D928次动车,赴威海采访。
       一直期待这个日子,小心翼翼数着时间。
       每天盯着天气预报,威海在八月近乎都在下雨、阴天。
       终到出发时分,天气依然阴沉,一路上都在下雨。
       待车过日照,天色放晴。

       车进威海,已是阳光艳照,遍地明媚。
       蔚蓝大海,扑入眼帘。
       威海,我来了。

       第一天,暮色时分,先去刘公岛码头探路。  
  好在夕阳温柔,景色壮美。  
  只见一艘巨大银灰色驱逐舰,停泊码头处。  
  这是海军退役军舰110号,军舰长百余米,如钢铁巨鲸。 
  这是国产第一代导弹驱逐舰,虽不在战场,依然雄踞海疆,威武雄壮。  

  站在刘公岛海岸,浩渺沧海与厚重历史交织。  
  不禁感慨:如若当年,有此等战舰,怎会尽败大东沟呢?!  
  凝望巨舰,沉默中透着威严,它的身影在海浪簇拥下,诉说着国家力量与担当。
  海风轻拂,思绪如潮;涛声依旧,巨舰静立。  
  在这海天之间,心被深深震撼。  
  眼前的驱逐舰,是现代科技与钢铁意志的完美融合。  
  那冷峻线条,仿佛是岁月刻下的坚毅誓言,守护着这片古老而神圣的海域。  
  还是忘不掉啊,那一幕,如海浪扑来,渐入眼帘。
  
  1894年8月1日,清政府对日宣战。  
  光绪皇帝严令李鸿章出战,颁布上谕:着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厚集雄师,陆续进发,以拯韩民于涂炭,并着沿江沿海各将军督抚及统兵大臣,整饬戎行,遇有倭人轮船驶入各口,即行迎头痛击,悉数歼除,毋得稍有退缩,至干罪戾。【1】
      清日两国公开宣战,大战再也无法回避。  
  在皇帝一再催促下,主和的慈禧太后也不得不表示应战。  
  李鸿章只得命北洋水师出海作战。  
  从时间表上,可以看出北洋舰队寻敌作战的决心。

  自宣战以来,北洋水师一直在渤海水域巡航,准备决战。

    8月1日,清政府对日宣战。  
  8月2日,丁汝昌率舰出海追逐敌舰,寻求决战。  
  8月9日,北洋舰队赴朝鲜海面巡击,日本联合舰队闻风远遁。  
  8月10日,日舰21艘佯攻威海,企图牵制北洋舰队。  
  9月12日,李鸿章命北洋舰队护送铭军八营赴大东沟。  
  9月15日夜半,丁汝昌率舰艇18艘,护送五艘运兵船,从大连湾出发。
  9月16日,北洋舰队驶抵大东沟。  
  9月17日晨,铭军八营全部登岸,北洋舰队完成了护航任务。

       谁能料想,甲午之战,竟成一场血与泪的悲歌。
       注定要让那片海域血泊成河,尸骨如山。
       当大东沟海面浓烟滚滚升起之际,溯源之始,竟要追寻至朝鲜半岛的陆地。
       于朝鲜半岛之上,陆战之颓势惊人心魄,如大厦将倾,狂澜难挽。
       那片土地被阴霾笼罩,宁静被打破,平和被惊碎,战火在每一寸角落肆虐。硝烟弥漫中,三千里江山,梦破山河,徒留残垣断壁与无尽哀伤。
       那片战场上,很快就要被呐喊与厮杀声覆盖。
       每一滴鲜血,都在诉说着命运无常与战争残酷。

       朝鲜东学党人起义,成为日军入侵朝鲜的借口。

       自7月25日,日舰在丰岛击沉清军“高升”号运兵船,中日战争正式开始。  
  日军早有谋划,第一军司令官山县有朋制定周密作战计划:日军兵分两路:海路以联合舰队打击北洋水师,夺取山海关港口;陆军从朝鲜半岛南部登陆,将清朝驻军从朝鲜赶出去,再顺道夺取中国东北,接着向南进发,与海军汇合,最后与清军在直隶平原进行决战。  
  日军已有最坏打算——有三种方案:甲:如海战胜利夺得制海权,即运输陆军在渤海湾头上陆,于直隶平原与清军进行主力决战。  
  乙:海战结果虽不能夺取制海权,然已使中国舰队不能驶进日本近海时,派陆军前进,驱逐清军出朝鲜,扶植朝鲜“独立”。  
  丙:若海战失败,制海权为中国海军所夺,则加强在朝鲜的防守,击退清军的进攻。【2】
       山县有朋,时年56岁,为“日本陆军之父”,曾长期控制陆军,赴欧军事考察,被称为“军阀王国始祖”。作为“明治九元老”之一,长期以元老身份干政,对内阁交替和重大内政外交问题都有重要影响。他精通柔术和剑道,经历讨幕平叛,老谋深算,作战经验丰富。
  
  大清赴朝鲜作战最高指挥官为叶志超,时年56岁。  
  为李鸿章部下,淮军将领,身材魁梧,臂力过人,作战勇猛,由马队统领,升任山海关总兵、至直隶总督。
       叶志超,早年以淮军末弁从刘铭传镇压捻军起义,积功至总兵,赐号额图浑巴图鲁。
 
  开始,朝廷派遣叶志超率兵前往朝鲜时,叶志超不愿赴朝,央求津海关道兼天津兵备道周馥向李鸿章说情。  
  李鸿章说:“亦未必便战,何怯!”叶志超乃勉强赴朝。  
  令叶志超没想到的是,在朝鲜战场,他与“日本陆军之父”狭路相逢。  
  两位同龄人,论军事才干、谋略、勇气,实在无法相提并论——叶志超遇上这样的对手,算是倒霉到家了。  
  这位在大清土地上围剿捻军、横扫起义教民的“额浑巴图鲁”的神勇将军,到了朝鲜,却吓破了胆,畏战不前。
       清军出兵朝鲜线路。丰岛海战后,李鸿章不再向大同江口以南派遣船只,放弃了朝鲜西海岸制海权,牙山清军因外援被切断而成为孤军。日本在取得成欢战役胜利后,又几乎兵不血刃地占领清军战略要地牙山。

       对于清廷出兵朝鲜,梁启超有一说法:袁世凯在朝鲜为邀功而引起的。
       “当未发兵之先也,袁世凯屡电称乱党猖獗,韩廷决不能自平,其后韩王乞救之咨文,亦袁所指使,乃何以五月初一日始发兵,而初十日已有乱党悉平之报?其时我军尚在途中,与乱党风马牛不相及,然则朝乱之无待于代剿明矣。无待代剿,而我无端发兵,安得不动日本之疑耶?故我谓曲在日本,日本不任受也。论者谓袁世凯欲借端以邀战功,故张大其词,生此波澜,而不料日本之蹑其后也。果尔,则是以一念之私,遂至毒十余万之生灵,隳数千年之国体。袁固不能辞其责,而用袁听袁者,得不谓失知人之明哉?”(梁启超《李鸿章传》)

       日本海军已经动手了,不需袁世凯急电飞驰,明眼人都能看出日本人的图谋。  
  7月25日,日军出动海军在牙山丰岛向大清舰队突然发起袭击,同时出动陆军向牙山中国派遣军发起进攻。
  叶志超闻日军来攻,坐立不安。
    日本得知清军入朝消息后,以保护公使馆和日侨为名,派遣军队进驻朝鲜,抢先完成军事部署。1894年7月23日,日军与朝鲜王宫卫队发生战斗。朝鲜建立了亲日政权,宣布废除与清政府的所有条约,并邀请日军驱逐清军。图为1894年6月,日军在朝鲜仁川登陆。
 
  时任太原镇总兵的聂士成,作为他的副手,提出:“海道已梗,援军断难飞渡,牙山绝地不可守,公州背山面江,天生形胜,宜驰往据之,战而胜,可据以待援,不胜,犹得绕道出也”。 
       聂士成,隶淮军,自副将、总兵升至提督。中法战争时,率一干余名淮军增防台湾。1894年,奉命随提督叶志超赴朝鲜,镇压朝鲜东学党起义,协防朝鲜牙山。甲午战争爆发后,在牙山战役中阻挡日军进犯,因寡不敌众,突围北撤至平壤。后奉命扼守辽东大高岭,与日军血战十余昼夜,并先后夺回连山关、分水岭等处阵地,以功晋升直隶提督。

  叶无可奈何,遂同意聂士成方案,并令他在成欢阻击,自据公州为后援。  
  叶志超内心并不想在公州设防,而是弃公州出汉阳东,逃往平壤。  
  7月28日,日军向成欢发起进攻,聂士成设伏,与日军激战。成欢驿之役,聂军“莫不以一当十”,顽强搏斗,以伤亡100多人代价,杀伤一些日军。  
  因弹药垂尽,众寡悬殊,败退公州。聂士城退抵公州一看,见叶志超早已向平壤退逃,只得绕道迂回,尾追叶志超,撤向平壤而去。  
  叶志超到达平壤后,向李鸿章谎报:“成欢之役屡胜,倭死二千多人,叶兵死二百余人”。李鸿章听信叶志超谎报,把“成欢败逃”说成是“打败日军而转移到平壤”,向清廷请功。
  清廷闻报,大为嘉奖,赏银2万两犒军,即派兵增援朝鲜。  
  1894年8月6日,由陆路来援4支清陆军共万余人,均汇集平壤。
  他们是奉檄到平壤的奉军左宝贵部、毅军马玉昆部,盛军卫汝贵部、丰升阿所部奉天练军盛字营(含吉林练军)等四支部队,计29营13000余人,史称四大军入朝。【3】由于路途遥远,道路不畅,清军经1130余里长途行军,到达平壤时,已十分疲惫:山路险峻,艰苦难言,兵勇冒暑带雨行军,日行八九十里至一百十里不等,忍饿趱程,中暑病毙甚多,倒毙牛马,不计其数。  
  这样的部队怎能打仗,须稍息兵力,以养精锐。
  
  酷暑难耐,月色孤冷。
  平壤,这座古老城池,在战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凝重。 
 
  这里为朝鲜平安道首府,是朝鲜北部最大城市和军事重镇,地势易守难攻,“东临大同江,三面环绕城墙,城墙高七、八间。(间:日本战国时计量用语,一间等于1.6米,后为1.8米)。其地形西北高,东南低;城分内城、中城、外城和东北城四部分;大同江沿岸为断崖绝壁,高耸而便于防御;三面城墙,堡垒高耸,难于攀援”。【4】清军随军幕僚栾述善记述:“平壤城高壕阔,群峰围绕,东西江水滔滔,可谓天设之堑……城池如此之固,地势若是之险,各军星罗棋布,扼要严防,敌人虽有千军万马亦断难飞渡。”【5】占据平壤,不仅使清军在朝鲜有一处稳定基地,且有助于以平壤为依托,增援驻朝部队,同时驱逐日军,解汉城之围。  
  城墙之上,清军将士们汗流浃背,严阵以待,眼神中透露出紧张与坚毅。  
  然而,主帅叶志超,心中却弥漫着恐惧与不安。  
  叶志超,本应是一军之帅,担当起保家卫国之重任,但在这大战来临之际,他的内心却充满猥琐与怯懦。听到敌情不断逼近的通报,心中不禁打起寒噤。  
  四路大军入朝后,清廷帝后两党在攻守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  
  光绪帝谕令入朝各军“星夜前进,直抵汉城”“迅图进剿,先发制人”;李鸿章却主张“先定守局,再图进取”,若进攻汉城,“必须添卒3万人,步步稳慎,乃可图功”。  
  在攻守问题上,左宝贵坚决主张主动进攻。  
  叶志超秉承李鸿章旨意,内心并不想血战到底。 
 
  8月初,他曾与众将商议南下进剿,以便与先期进驻牙山叶志超、聂士成部南北配合,夹击日军。增援牙山海路,早在6月16日即被日军占领,增援部队无法于仁川登陆。  
  这个奢望,不可达成。  
  日军猛攻牙山,进攻要冲成欢驿,六个堡垒全部失守。
  
  日军记载:

       敌军受到攻击时,似正开始吃早餐,尚未吃完,碗、碟、筷等散乱各处,碗里的饭,吃了一半,盘里的肉汤还没有凉,锅里的米已经熟了,铁壶里的水正开着,有燉整堵,有吃剩的黄瓜,真是狼藉不堪。敌军士兵等来韩已五十余日,似颇感无聊。帐幕里有骨牌、双陆,下层士兵似耽于赌博。也有藏着镜子的,携带妇女相片的,散乱于各处。【6】

       由于日军占领牙山电报局,清军通信阻隔,叶聂两军无法得到李鸿章指示和增援,同时在成欢之战结束后,日军第三师团部队于8月8日由元山登陆,使驻朝日军总兵力超过15000人,牙山清军3400余 人孤军在外,最后被迫向北撤至平壤。
       后接盛宣怀电报,才得知牙山清军已于成欢战败,北退平壤。
       清军南北夹击之势已失,令这一战略意图成为泡影。
       日军在牙山大战清军,一举缴获牙山清军营地中叶志超没有及时转移的大批辎重物资。       日本浮世绘:牙山大捷。日军在朝鲜牙山大捷后召开庆功宴。

       牙山,日军第一军司令部里,烛火明亮。
  登陆后并经血战的第一军军官们,一个个举目凝神,望着作战地图,聆听司令官计划。 
  司令官山县有朋召集部将,精心制定周密的作战计划。  
  他眼神凝重,布满血丝的双眸中充满冷酷与决绝,仿佛一头饥饿猛兽,准备将清军一口吞下。  
  他的身后,一柄“村正”军刀横卧刀架上,在烛光下闪烁寒光,散发着死亡气息。 
 
  成欢之战获胜,令日军大本营非常高兴,即发布“将清军驱出朝鲜,不可使清军在朝鲜留一兵一卒”的要求,决定围攻平壤。将在朝鲜第三师团与第五师团部队汇合,由第五师团师团长野津道贯统一指挥,除少部分部队留守汉城、洛东、仁川和龙山等战略要地外,其余部队共16100余人分成四路向平壤进犯。 
  ——“元山支队”,由第三师团混成旅团组成,进攻平壤北部。  
  ——“朔宁支队”,由第三师团第十二联队一部、大岛混成旅团一部组成,进攻平壤北部。  
  ——混成旅团,由参加成欢之战大岛混成旅团大部组成,进攻平壤南门。  
  ——师团主力,由第五师团主力组成,由第五师团师团长野津道贯率领,全军五千四百人,进攻平壤南门。【7】南北夹击,对头猛攻,定能夺取平壤城。  
  四路日军,士气高昂,携成欢胜利,正星野兼程,向平壤扑来。 
 
  而此时,平壤城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志超在帅帐中来回踱步,汗水湿透衣衫。  

       平壤防线各战略要点。
       平壤大同江防线。
       平壤古城玄武门。
       平壤大同江上铁桥。
       平壤古城转锦门,紧靠大同江畔。

  叶志超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失败的场景,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末日。他的昏庸指挥与停滞不前,让清军陷入了混乱。士兵们不知道该听从谁的命令,只能在恐惧中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对于朝廷,他自有糊弄的办法,他给军机处发报,上报“成欢大捷”:“顷探实倭兵将死亡确有三千内外,我军以少击众,酣战六时之久,伤亡仅二百馀名。”  
  如此胜利,令朝廷欣喜。  
  得知牙山守军成功突围,东渡汉江,暂驻平壤,光绪帝甚喜。  
  蒙在鼓里的光绪帝,似乎看到了胜利曙光,这些电报更加坚定他平壤会战之必胜决心。  
  光绪帝发布上谕:直隶提督叶志超战功夙着,坚忍耐劳,即着派为总统,督率诸军,相机进剿。所有一切事宜仍随时电商李鸿章妥筹办理。钦此。  
  实际上,叶志超这个“朝鲜诸军总统”,当得有点奇怪。  
  在物色赴朝东征前敌统帅时,李鸿章原推荐告病归家的淮军宿将、前台湾巡抚刘铭传。刘铭传通过李鸿章儿子李经方传话:“病重不出”。  
  又准备起用已告病回乡的湘军宿将、前新疆巡抚刘锦棠。谁知刘锦棠却于7月中旬在湖北老家暴病而亡。  
  选来选去,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东征前敌统帅了。  
  这时,得知叶志超已撤至平壤。当时,驻扎在平壤五支大军中,虽然有两个实缺总兵:高州镇总兵左宝贵、宁夏镇总兵卫汝贵、一个副都统丰升阿、一个记名提督马玉昆,但都不如叶志超实缺提督职衔高。且叶志超抵朝较早,情况较熟,且历着战功,清廷认为叶适合“总统诸军”。  
  就这样,叶志超得到朝廷认可,成为大清驻朝派遣军“总统”。
  
  慈禧太后得知“大捷”后,对参战官兵进行犒赏:据李鸿章电称,直隶提督叶志超一军,在朝鲜牙山一带地方,于六月二十五、六等日,与倭人接仗,击毙倭兵二千余人。实属奋勇可嘉,加恩着赏给该军将士银二万两,以示鼓励戎行至意。钦此。【8】8月22日,皇帝谕内阁:“该军(叶志超军)将弁,冒暑苦战,奋勇出力,深堪嘉奖。着准其择尤奏保,阵亡弁勇即着查明请恤。现在该提督已抵平壤,与大军相合,即着统率诸将协力进剿,迅奏肤功,以慰悬盼。”【9】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都被骗了。
       朝廷要是看看地图,就该知道这场“胜利”的真相了。  
  胜利不是进军,而是撤退——从汉城一路退往平壤。  
  此时,朝廷命叶志超为驻平壤各军“总统”。  
  所谓“败将加官,三军皆惊”。 
 
  众将领对他谎报军情而获得平壤清军“总统”头衔,皆不服气。  
  叶志超谎言饰败,却获嘉奖晋级,甚为得意,天天置酒,寻欢作乐。  
  无论如何,一场陆上大战是躲不过的。  
  实际上,平壤会战已经开始了。  
  光绪帝下令平壤清军就地防守,同时令北洋水师在大同江口游弋,保护海上补给线安全。 
 
  平壤近郊,一派激战前夜的景象。  
  叶志超作为平壤清军统帅,对平壤防御部署作如下调整:——平壤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平壤城墙,已十分坚固,“高约十米、墙基厚约七米、墙顶约二米,其上有厚约八十厘米凿有枪眼之冠墙。此等墙壁能抗御枪弹,围墙对野战炮有很大抵抗力”。在城墙上布置快枪和速射炮,提高防御力。由卫汝贵率盛军守卫。 
       平壤牡丹台下即是大同江,这是护卫平壤的最后防线。

  ——大同江防线,江位于平壤城东,由东北向西南流经平壤,河宽水深,“河床宽及五百乃至一千二百米,虽退潮时亦无法徒涉,形成平壤南面天然屏障。清军建设船桥,连接大同江两岸。江左岸有三座堡垒,保护船桥;右岸与平壤南城墙相近,可互相支援,共有堡垒和兵营十五座,“垒壁高约四米,外侧挖有深壕,设有多个突出部,便于侧面防御。大同江左右两岸,由马玉崑率毅军驻守。
    ——平壤城北高地,因城北群山林立,形成平壤北面天然屏障。在城北爱美、坎北两山上修筑五座堡垒,扼守平壤城北制高点。为防止日军突破北山防御后居高临下直扑平壤,在城内偏北牡丹台修筑堡垒一座。平壤城北高地由左宝贵奉军守卫。 
       平壤西部防线。  
       ——平壤城西防线,由于靠近西南大同江口,日海军会从大同江口沿江而上进攻平壤性,便在平壤城西“昌门外高地上修筑一大堡垒,控制由城墙及文阳关至安山一线与堤防相依之普通江河盂,在城西南方之安山,构筑坚固堡垒,与苍光山上所设置堡垒,共同巩固隅角。并供西南之侧面防御”。平壤城西由从牙山撤出的聂鹏程暂代驻守。
       全城共建27座坚固堡垒。【10】

      平壤之战,是中日双方陆军首次大规模作战。  
  最初,日军在朝部队仅1个混成旅,后续部队尚未到达。  
  光绪帝数次催促进军汉城,北洋行营翼长盛宣怀建议趁日军兵力薄弱之机,快速进兵。  
  清军将领之间关于进军方略上存在着差异。  
  叶志超既不主动进军,也不分析敌情,坐失战机。  
  因左宝贵主战,威信夙着,且排名在叶志超后,便成事实上平壤各军“总统”。  
  9月4日,左宝贵向平壤东北约四十余公里的成川派出骑探,侦知日军巳分四路向平壤进发,兵力分散,每路日军都较薄弱。7日,左宝贵集合马步十五营共七千人,分左、中、右三路向平壤南中和、黄州方向出击,以三千兵力北进,向元山方向出击。准备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军一路,以收各个击破之效。  
  这一主张得到诸将赞同:“各统领奋勇争先,均挑八成队前赴中和”。
  7日晚,向元山方向出击的部队已达江东县;8日晨,南进部队也已出发。这时,叶志超忽探闻另部日军已进入成川,平壤后路吃紧,下令将南北出击部队召回,放弃主动进攻敌军的有利战机。
  如果清军能在左宝贵统帅下,先敌发起攻击,伏击其中一路倭人,然后乘势各个击破,就能改变朝鲜战场局势。战后,日本军事学者誉田甚八作《日清战争讲授录·附录》,亦为清军惋惜,称“其南下邀击之顿挫,实清军之不幸也”。  
  叶志超一心要等国内后援部队赶到,才肯主动出击。  
  随后,光绪帝下旨命叶志超不应为等后路援军而坐失良机,立即与日军决战,同时命平壤各将领听令于叶志超,不得不服调度。
  此时,平壤诸将才专心于守卫平壤。【11】

       打仗靠得是纪律严明、战力强盛的士兵。
       这些中国驻朝鲜派遣军的纪律与战力如何呢?
       时任津海关道的盛宣怀,在发给义州转运局电报中记述出盛军军纪败坏,导致朝鲜百姓不配合清军作战:四支大军中,仅毅、奉两军纪律较严,卫军毫无布置,大局堪虞。现在韩民避我军如避贼,可为寒心。【12】
       清军腐朽窳败,在素质上不如日军,尤其是军队纪律败坏和将领指挥无能。守卫平壤清军中,仅左宝贵所部奉军和马玉昆毅军比较好。

       清军养成诸多不良秉习。据记载,清军从长官到士兵多有吸食鸦片之癖。而清军沿途骚扰百姓、奸淫掠夺也时有发生。平壤作战的清军,在城南门外开设临时鸦片馆数所,供驻屯将士日常享用,每馆平均一日消费烟膏30两以上,接待军客600余人。


       丰升阿军队由于脆弱,不能打仗,被人“笑其不禁磕碰,戏称为‘鸭蛋兵’”【13】。卫汝贵所部盛军是李鸿章嫡系部队,是驻平壤四大军中兵力最多一支,也是纪律最坏,训练最差一支。这支军队“见贼即溃,遇物即掳,毫无顾忌,是该军虽有如无,尚须防其骚扰”【14】。清军入朝之初,朝鲜广大群众夹道欢迎,争献茶浆,馈遗不绝。但盛军所至,毁器皿,夺财物、淫妇女。驻扎平壤时,“占据民房,奸淫抢掠,无所不至。”【15】9月16日,“该军哗溃……卫汝贵先逃,其溃军亦即纷然鸟散,器械军装全行撇弃。”【16】


       参加平壤之战清军,除盛军卫汝贵部与牙山清军叶志超、聂士成部外,均是来自东三省的练军,东三省练军均归东三省练兵大臣定安所管。
       定安,字静村,满洲镶蓝旗人,任黑龙江将军,专办东三省练兵事宜。
       他主导东三省练军人事安排,其他将领无法插手,导致东三省练军贪腐成风,弊端丛生。练军之弊,自统领、管带等官,下至什长,皆进退于练兵大臣。练兵大臣亦不自为政,虚骄之气竟张于平时,上下如一,有事则或求去,或觅代,或竟逃亡,无一能战者。国家乃恃为东三省长城,岂不可叹!【17】
       “无一能战者”,就是这位练兵大臣训练的结果。
       难怪大清甲午战败、割地赔款,朝廷任用这样的官来练兵,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如何练兵呢?
       时在奉天(沈阳)传教的英国传教士司督阁如是说:

       东三省练军在训练上存在很大问题:这些军队中,有许多是新入伍的,新兵成分也不同,一部分是田间农夫,一部分则是乞丐流氓之类。
       他们出发以前,必须停在这里受一两个星期的训练。在我们医院后面,便是一个大书房,我们常看见一群群的新兵上操。来复枪放在一群不知枪炮为何物的人的手里,既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来充分地教导他们。而且军械也不一样,有的就拿着满生锈的抬枪(这种枪是用人抬的,而且放的时候,须用火点),甚而有的手持弓箭;也有的着古代装束,拿了短刀同长矛,长矛的头上还有一大堆红缨。持长矛的人,每日主要练习,就是一齐将矛举起向前一冲,口中就喊一声“杀”。我们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喊,他们说,这样做可以吓退敌人。平时不修操练而雇人代替……训练手持弓箭、石炮的蒙古士兵,不过是装潢门面。【18】

       盛军统领卫汝贵,向李鸿章之子李经迈馈赠银三万两,贿赂被委为“统领”的,成为李鸿章亲信。此人“惟怯无能,性情卑鄙”。平时“克扣兵晌,士卒离心”。“此次驻兵平壤,悠意冶游”,并“私运炯银八万两回籍,以致军心溃散,临阵先逃”。【19】
       就是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远赴朝鲜,与明治维新后面貌一新的日军作战。
       近代日军致力于模仿吸收西方文明的治军思想,军纪森严,训练有素。图为日本海军士官在东京日比谷列队检阅的场景。

       叶志超被任命为平壤清军总统后,一度想撤出平壤。  
  后光绪帝严令下驻守平壤,叶志超只得服从。  
  他得知日军各部向平壤集中消息后,心情焦急。  
  他也知道:困守平壤,只能坐以待毙,但兵力不足,贸然出城,与日军决战,只能失败,惟有等后路援军到齐后才能进兵,叶志超制定援军到齐后的进兵方略。  
  李鸿章得知叶志超计划后,认为应当主动出击,不能困守孤城:应与诸统将密筹,挑选精锐,间道出奇,拦头痛击,使其畏威不敢深入。我军未齐,自不能遽然前进,须将日队设法击走一两处,俟后布置周密,相机进发。【20】不能说李鸿章的决策不对,如能出其不意,突然攻击日军,会有奇效。  
  谁知,这个决策竟然带来诡异惨烈的一幕——在李鸿章命令下,9月7日,叶志超令各军抽调部队共七千余人,“挑精壮善战之兵,悬赏优奖鼓励奋勇,由超等督率迎战”。【21】向平壤南部黄州前进。 
 
  夜色朦胧,如墨漆黑,笼罩大地。  
  暗夜里,行军队伍默默前行,似幽灵穿梭于寂静之中。  
  途经中和郡时,有人叩动扳机,一声突兀枪响,打破夜的沉寂。  
  清军队列顿时被惊着了——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全军惊恐,误以为日军来袭。黑暗如厚重的帷幕,难辨方向,恐惧在队伍中蔓延。混乱之中,清军竟自相残杀,刀光剑影在夜色里闪烁着绝望寒光。  
  枪声、砍杀声、喊叫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待硝烟散尽,死亡官兵二十余人,伤一百余人。这片宁静的土地,此刻被鲜血与悲伤浸染,成为一座充满悲剧的舞台,见证着战争的残酷与人性的脆弱。
 
  夜,越三更,忽言敌至,黑夜昏昏,不辨东西,竟各自施放枪炮,不问敌在何方,彼此自攻,互相击杀。混战一时许,带伤者,轰毙者,兼有之。及闻确报,始知敌人尚远。杯弓蛇影,自启惊疑,致有屈死之魂。四顾惨然,迫悔莫及。【22】这哪里是打仗,简直是撞鬼啊!
  
  练兵时都没有这般残忍!  
  叶志超见此情况,下令全军回师平壤,只在平壤城内和周边狭小范围内构筑 工事,不再出城,而日军借此机会完成对平壤包围。 

  早前,如依盛宣怀建议、如左宝贵之前出,乘日军增援部队尚未到达,一鼓作气,举行反击战,亦能挽回此前失地。此时,已失良机。  
  虽然朝鲜政府被强行拉到日本阵营,但朝鲜平安道观察使闵丙奭积极协助清军作战,大院君李昰应也暗中给清军传递情报。可惜清军并未充分利用优势,主帅叶志超畏战不前、指挥失误、临阵脱逃,导致清军失败,影响整个战局。

       日军进攻平壤清军防线。

  直至日军逼近时,叶志超始令左宝贵率奉军守城北玄武门一带,卫汝贵率盛军守城西及西南面,马玉昆率毅军守城东及大同江岸,自居城中调度。  
  9月1日,陆军大将山县有朋亲自督导,在第五师团师团长野津道贯直接指挥下,日军第五、第三师团向驻平壤清军发动进攻。  
  日军采取南北夹击、四面包围的战术。  
  《日清战争实记选译》披露:“元山支队”4700人、“朔宁支队”2400人、混成旅团3600人、第五师团主力5400人,合计16100人。  
  四路日军在不同时间,从不同地点出发,各部行军路线长度不一,却能在9 月15日全部集结于平壤城下,由此可见日军计划完备、战力凶猛、配合密切、协同进展,实现同时到达平壤城下,完成对平壤包围。

       日军进攻平壤路线图。

       从战场形势看,清军对日军进攻是有防备的。  
  清军在大同门外大同江面搭浮桥一座,以通往来。  
  江南岸构筑堡垒五处,由毅军及盛军一部防守,统归马玉昆指挥。
  城南外廓筑堡垒及兵营十五处,其南端由大同江北岸修筑长达二千米胸墙一道,墙下布雷,为南面第一道防线。由盛军及奉天练军盛字营驻守,归卫汝贵指挥。  
  城北牡丹台筑堡垒一处,牡丹台外侧沿丘陵高地自东北向西北修堡垒四处,奉军及奉天练军、江自康仁字营驻守,由左宝贵指挥。
  内城之景昌门至七星门一线,由叶志超所部芦榆防军驻守。  
  清军驻守平壤总兵力,计步、马、炮约一万五千人,拥有野炮、山炮、速射炮48门,贮存足够全军一个月食用军粮。  
  清军虽从各处抽调兵力前往平壤,除总兵吕本元率马队两营于9月13日抵义州外,余皆迟缓而未入朝鲜国境。
  
  曾踏上朝鲜土地,居于平壤羊角岛酒店。  
  它宛如江中明珠,坐落大同江江心。 
  凭栏俯瞰,那滔滔大江奔腾而去,两岸风光如画,徐徐展开,尽入眼底。  
  于历史烟云中沉思,从战略之境望去,此条大江两岸,地势开阔,无险可凭,似易攻难守。遥想甲午陆战,平壤保卫战宛如命运之枢。平壤,那是必须坚守的堡垒,一旦失守,溃败之势恐如决堤之水,千里皆崩,此乃历史之必然。  
  夜色如水,怀着满心的好奇,我悄然溜出。  
  那羊角岛上大同江桥似有别样诱惑,我渴望走过它,踏入那街面,触摸平壤的烟火。然而,未及过桥,便被保卫人员唤住,只得折返。  
  伫立原地,思绪再度飘远,那平壤之战的金戈铁马、血火硝烟,仿佛在眼前重现,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如夜色潮水般将我淹没。
  
  1894年9月15日,指针指向凌晨。  
  暗夜浓稠,如墨汁般漆黑,将平壤紧紧包裹,神秘而又压抑。  
  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席卷而来。日军如幽灵般,在无尽黑暗中,悄然发起总攻,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毁灭气息。  
  战斗从夜间零时开始,至翌日凌晨结束,似一把利刃,猛地划破寂静夜空。  
  这漫长几个小时,却如几个世纪般惊心动魄。夜空星辰闪亮,那点点银光,仿若冷眼旁观的神灵,注视着人间这场惨烈厮杀。  
  日军第九混成旅团,兵分左、中、右三路,如黑色潮水般向大同江南岸守垒清军涌去。大同江南岸,瞬间成为血腥战场。
  喊杀声、枪炮声,搅成狂飙风暴,狠狠砸向大地。 
     日本浮世绘《平壤夜战》。

  日军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火光冲天而起,把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那红色的火焰如恶魔之舌,舔舐着大地。双方士兵在这暗夜中激烈交战,刀光剑影闪烁,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死亡气息。子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留下一道道短暂而绚烂的轨迹。鲜血在黑暗中绽放,如一朵朵盛开的死亡之花,触目惊心。  
  暗夜血战,充满绝望与勇气,恐惧与坚定,成为一段无法磨灭的惨烈记忆。  

   大同江南岸,厮杀惨烈。
       马玉昆指挥守垒清军,对日军立即迎头痛击;大同江北岸,清军大炮隔江遥击,炮火极为猛烈,硝烟蔽天,炮声震地。”【23】守卫在大同江渡口桥头堡及江北各垒清军,互相配合,以猛烈炮火夹击日军。  
  日军进攻部队被阻于阵地外开阔地面,毫无掩蔽,伤亡惨重。  
  日军“死伤甚多,如第十一联队第一中队将校悉数战死或负伤,第二十一联队第一大队第二、第四中队,其士官亦皆战死”【24】。清军见状,从堡垒内冲出,发起反击。  
  日军立现“踌躇之色”,【25】逡巡后退。  
  日军指挥官不顾士兵死活,挥刀督战,不准后退,驱赶士兵拚死冲击。  
  两军遂展开白刃格斗,步枪上刺刀闪亮,寒光凛凛,双方士兵拼死格斗。  
  冲锋喊杀声、刺刀撞击声、穿透肉体声交织在一起。滚烫热血,飞洒四溅。躯体被刺刀洞穿时,双方喷火的目光,灼热着铁血战场。  
  在双方步兵进行白刃战时,两军炮兵也展开激烈炮战。对射不久,日军“炮兵中队山本大尉以下二十四名被杀伤”【26】。  
  同时,马玉昆派出增援部队,补充弹药,毅军士气大振,火力愈强。  
  浓烟遮住天空,阳光如金箭,穿透硝烟,洒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
  至午后 1 时,日军第三师团长大岛义昌在无奈中下令退却,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此刻如潮水般退去。  
  午后 2 时,日军全部狼狈退离战场,只留下一片狼藉与死寂。  
  这次进攻,日军混成第九旅团遭受重创,“将校以下死者约一百四十名,伤者约二百九十名。”大同江南岸(船桥里)这片土地见证了清军英勇无畏,这场战斗成为甲午战争陆战中打得最好的一次战斗。  
  由此可见马玉昆毅军战斗力。  
  日本人为此作诗哀叹道:“此役不克旗下死,呜呼苦战船桥里”。【27】

       凌晨四时许,天色未明。
  玄武门外东北方牡丹台外侧,清军两处堡垒上人影幢幢。  
  守垒清军发现不远处有黑影移动,知道日军进攻了。  
  “朔宁支队”发起进攻时,“元山支队”同时向牡丹台外侧西北方清军两处堡垒发起攻击。 

  牡丹台、玄武门一线,是平壤保卫战主战场。
  城北牡丹台、玄武门战场,由左宝贵奉军坚守。
  进攻平壤北面一线日军,是第五师团“朔宁支队”和第三师团“元山支队”,兵力占进攻平壤总兵力三分之一以上。  
  日军两面攻势,让左宝贵压力骤增,殊感兵力不足。  
  此前,9月14日,日军完成对平壤合围。  
  盛军官员栾述善记载道:当晚,叶志超召集众将会议,正式提出弃城北退主张。
  众将领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内心并不服从叶的号令。
  叶志超提出:“敌人乘胜大至,锋芒正锐,我军子药既不齐全,地势亦不熟悉,应弃守平壤。”主张“各整队伍,暂退媛州,养精蓄锐,以图后举”。  
  当时,诸将“依违参半”,莫衷一是。  
  唯高州镇总兵左宝贵力持异议,并慷慨陈词,“倭人悬军深入,正宜出奇痛击,使其片甲不返,不敢再正视中原。朝廷设机器,养军兵,岁靡金钱数百万,正为今日。若不战而退,何以对朝鲜而报效国家?大丈夫建功立业在此一举,至于成败利钝暂时不必计也。”  
  叶志超主张“弃城向北”乃“保全实力”!  
  左宝贵挺身而出,怒斥道:“自以举命东征,誓当为国宣力,若辈惜死,可自去,此城为吾冢矣。”【28】。
  这位山东费县血性战将,拍案而起,慷慨陈词,力持异议,再次坚决表示反对弃城逃跑。他把腰刀往案子上一拍,横眉怒怼叶:“吾坚决与平壤共存亡!”  
  为防止叶志超潜逃“遁去”,左宝贵令身边亲兵暗中监视叶,“好生照料叶总统!”  
  “至是叶之威信完全坠地,其号令不行”【29】。  
  叶志超以“我军子药既不齐全”为由,提出“弃城北撤”,作为主帅如此坚言,就大不对了。  
  日本参谋本部《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称:平壤之战后,我军掳获战利品计有各种口径大小炮48门、步枪1165支、炮弹840发、步枪子弹54万发、大米、小麦等各种粮食4600余石,以及大量金银、军资、器具。  
  与叶志超所说恰恰相反,平壤之战中,缺乏粮食弹药的不是清军,而是日军。围攻平壤日军由于运输补给异常困难,每个士兵只携带一个小弹药包和两天食用的饭团,如果清军能坚守两天以上,日军由于弹药、粮食无法补给,势必全线溃退。  
  叶军门“畏战逃跑”的理由实在不充分。  
  事后言,如果朝廷让左宝贵任驻朝鲜派遣军“总统”,战争结局可能是另一番景象。
  
  玄武门外,清军共修筑堡垒四处,分内外两重。  
  牡丹台外重,自东北至西北方向沿山麓丘陵构筑外垒四处。  
  分别在玄武门外牡丹台外东北方和西北方。  
  此时,一场大战业已展开,守垒清军进行顽强抵抗。  
  15日凌晨5时5分开始,日军“元山支队”集中炮火向牡丹台外西北方向两个堡垒猛烈炮击,以掩护步兵冲锋。  
  守卫堡垒清军,连连发炮,顽强抵抗。  
  曙色初露,薄雾漂浮。  
  刹那间,战场被炮火硝烟点燃,火光冲天,仿佛要将这方天地吞噬。  
  大炮轰鸣,如雷霆震怒,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划过天际,狠狠砸向大地,掀起漫天的尘土与碎石。每一声巨响,都似在宣告着战争的残酷,震得人心胆俱裂。堡垒之上,弹痕累累,血迹斑斑,那是双方激烈争夺的见证。 
  日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发起冲锋,喊杀声震天动地。 
  清军毫不畏惧,毅然迎敌,瞬间展开血腥肉搏。刀光剑影闪烁,长枪短刀交错,生命在这一刻变得如此脆弱。双方士兵眼中燃烧着怒火,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刺击,都是为守护这座寸土不让的城池。     
       “彼我之枪炮声最为炽盛,硝烟与朝雾相混,几乎咫尺莫辨”【30】。
      奉军指挥左宝贵“自城上指挥,清军力御之,倭人死伤无数,仍猛进”【31】。  
  日军在军官督战下拼死猛进,战斗益趋激烈。  
  日军全军装备村田式步枪,口径6毫米,装弹6发,性能与清军连发步枪相当。由于全军装备,弹药供给负担小,加之后勤保障得力,运路通畅,因此日军的弹药补给优于清军。  
  清军在战斗中遭遇最大难题是,枪弹不匹配,不能互相使用。
  德国毛瑟步枪口径7.92毫米、法国哈乞开思步枪口径8毫米、美国柯尔特步枪和加特林机枪口径7.62毫米。这些枪弹全是进口的,打一发则少一发,且不同口径步枪的弹药,给清军弹药供应造成严重负担。  
  弹药种类多,打完子弹后,无法就近获得更多补充。  
  即便如此,清军仍在顽强抵抗。  
  日军记载:“清兵射倒我骑兵的战马,我骑兵徒步拔刀向涌来的敌兵砍去。苦战中,支队主力赶到,从山上猛烈射击,顺利地把敌兵赶跑”。由于坎北山的失守,日军得以在坎北山上架炮轰击爱美山上的清军堡垒,日军此时再次发动冲锋,“把山炮拖上与平壤城相对坎北山山上,向左方派出步兵,并开始炮击相距大约一千五百米的敌军右翼堡垒……我第十八联队第一大队在距敌军堡垒一千米处,沿义州大道快速前进,进逼敌人,一声呐喊,震天动地,转瞬间夺取左翼敌军堡垒”。随后日军又接连攻占平壤北部高地上其他清军营垒,平壤北部高地全部失守。【32】

       这时,“元山支队”为打开进攻突破口,集中全部炮火,向西北方最外一垒猛轰。堡垒被毁,守军被迫于6时50分撤退。不久,第二垒也在日军猛烈炮火环攻下弃守。7时15分元山支队占领牡丹台外西北方外重二垒后,按既定进攻部署,直趋牡丹台下。 
  7时15分,“元山支队”占领牡丹台西北方外二垒后,直趋牡丹台下。  
  与“元山支队”进攻西北二垒同时,“朔宁支队”亦向牡丹台外重东北方两个堡垒发起攻击。日军首先以两个中队兵力,在旅团副官桂太郎大尉指挥下,发起猛冲。清军凭垒据守,以连发毛瑟枪还击,击伤敌指挥官桂太郎大尉及两名中队长小仓中尉和本间中尉。 
    战场上,尸体横陈,伤者呻吟,硝烟弥漫,血腥之气,弥漫四野。  
  牡丹台、玄武门见证了无数生死瞬间,它们如同沉默卫士,注视着这场惨烈的战斗,铭记着那些英勇无畏的灵魂。  
  在血与火交织中,历史画卷被染上了最悲壮色彩。 
 
  日军在强大炮火支援下,连续发起冲锋。  
  战至7时半左右,清军不支,终于放弃最东北方的外一垒。  
  余下外重最后一垒,便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日军横扫平壤清军。斯莫尔和弗兰克·达德根据本报特约随军艺术家的速写绘制。英国《图片报》。

  日军将全部炮火集中攻击最后一垒,“山炮、榴霞弹频频在垒上爆炸”【33】。但清军“仍坚阵应战,抵抗颇强”【34】。一直坚持战斗到8时才最后撤出堡垒。
  至此,从外侧掩护牡丹台的清军四处堡垒,全部落入日军之手。  
  日军“元山支队”与“朔宁支队”合兵一处,从东、北、西三面包抄牡丹台。
  
  开始对牡丹台守军实行“三面合击。”
       牡丹台,为平壤城制高点,易守难攻。
       牡丹台一旦失守,全城将遭受威胁。日军早已注目于此,便集中“朔宁”、“元山”两个支队兵力,企图一举夺占。日军占领外围堡垒后,立即用排炮向牡丹台据点集中轰击,掩护步兵进攻。
       日军指挥官野津道贯对作战结果非常不满:我今率兵于千里之外与敌作战,蕞尔此城也不能攻占,我有何颜归国进谒我天皇陛下?我意已决,在明日战斗中,全军一齐进逼平壤城下,冒敌弹,攀胸墙,胜败在此一举。如若我军幸而得占城池,我愿足矣;如若不幸失败,平壤城下乃我的坟墓”。
        下令日军不惜一切代价占领平壤。【35】
       清军在左宝贵指挥下,凭险拒守,“以全力持之”【36】,用速射炮向进攻之敌步兵猛烈还击。日军伤亡甚重,“战斗颇为困难”【37】。为支援步兵冲锋,日军炮兵“专注我牡丹台垒排轰”。牡丹台外城连中三发榴霰弹,堡垒胸墙被毁,速射炮也被击坏,士兵死伤甚重。
       日军乘势发起冲锋,蚁附而上,牡丹台终于陷落。
 
       玄武门上,硝烟蔽日。  
  一位将军,头戴双眼花翎,身着黄马褂,腰挎宝刀,指挥将士作战。  
  此人正是57岁的左宝贵将军。
  
      左宝贵历任千总、游击、副将、广东高州镇总兵等职,并以提督记名。 
 
  大战前,为与平壤共存亡,他遵回族礼仪,先期沐浴,身穿翎顶,率领部队身先士卒。部下为左宝贵安全着想,便让他褪去翎顶,以免暴露身份,成为日军目标。“宝贵曰:吾服朝服,欲士卒知我先,庶竞为之死也,敌之注目,吾何惧乎?”(《清朝野史大观?清人逸事》)  
  正在玄武门指挥作战左宝贵,见牡丹台失守,“知势已瓦解,志必死”“乃衣御赐衣冠,登郫督战”,“往来指挥”【38】。营官杨某挽宝贵下城避,宝贵怒,击以掌。并亲燃大炮向敌军轰击,“手发榴弹巨炮三十六弹。”  
  部下奋感,拚死抗御,不退半步,予进攻日军以重大杀伤。  
  因为左宝贵的花翎顶戴、黄马褂非常显眼,成为敌人目标,日军连连发炮,轰击玄武门城楼。 
    正酣战中,忽一炮弹飞来,将我炮击毁,“铁穿宝贵胁下,宝贵裹创督战”,血染征衣。不久又一弹飞至,宝贵中弹扑地。“将士趋视之,已中脏矣”【39】。“时犹能言,下城始陨。”  
  左宝贵闭上眼睛,牺牲于玄武门上,成为甲午战争中清军高级将领血战沙场、壮烈殉国第一人。  
  左宝贵牺牲后,主帅战死,无人指挥,最终城楼沦陷。  
  日军进城后,而左宝贵尸骨无存。  
  清军将士冒着炮火硝烟,只觅得他一领血衣和一只朝靴,护送回家乡。  
  诗人黄遵宪为纪念左宝贵,作《悲平壤》诗:

      黑云蓖山山突兀,俯瞰一城炮齐发。  
  火光所到雷䃔䃧,肉雨腾飞飞血红。  
  翠翎鹤顶城头堕,一将仓皇马革裹。  
  天跳地踔哭声悲,南城早已悬降旗。  
  三十六计莫如走,人马奔腾相践蹂。  
  驱之驱之速出城,尾追翻闻饿鸱声。
  大东喜舞小东怨,每每倒戈飞暗箭。
  长矛短剑磨铁枪,不堪狼藉委道旁。
  一夕狂驰三百里,敌军便渡鸭绿水。  
  一将囚拘一将诛,万五千人作降奴。

       日军占领牡丹台堡垒后,立即列炮于垒上,向玄武门轰击。
       不久,玄武门城楼被击毁,仅余四柱,兀然耸立城头,清军火力顿衰。
       玄武门战役中,日军乘势派一小队士兵潜奔城下,由玄武门旁侧用绳梯揉升而上,守军惊散。
       有一个名叫原田重吉的一等兵,攀爬翻越城墙,从城内打开玄武门。
       他当场被晋升为上等兵——还被授予金鸱勋章。
       日本浮世绘中冒弹雨攀上城墙的日兵原田重吉。

       日本媒体称:他的勇敢行为被作为长久称道的标志,绘成众多浮世绘作品。
       日本有一首民歌歌颂原田:

       潜行如雨的弹丸下。
       如猿猴般攀登上城墙、
       如此矫健的那个人。
       正是原田氏的重吉。【40】

       为鼓励将士奋勇作战,喜爱写诗的天皇,还为前线将士写诗写歌。
       明治天皇在驻留广岛大本营期间,为前线将士创作一首军歌:

       我勇猛之将士,
       踏彼我之尸体,
       奋勇奋勇向前。【41】

       日军夺占玄武门,向城内推进,遭到城内清军设垒伏击。
       日军不知虚实,未敢遐入,退守玄武门。

       到午后2时,平壤三个战场基本形势是:大同江南岸战场,马玉昆所部毅军击溃日军进攻,获得胜利;西南战场,胜负未分;城北玄武门战场,各垒被攻陷,牡丹台、玄武门失守,左宝贵战死,日军已占玄武门,正组织兵力,猛攻城里。  
  当时日军已战死189人,伤516人【42】,清军伤亡并不比日军多多少。  
  实际上,平壤城垣高厚,依山傍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清军弹药粮袜并足以守城一个月,完全可以固守。进攻平壤日军,长途跋涉,运输困难,粮食弹药不足,暑雨露处,军士饥疲,病者甚多。 

  15日,左宝贵在玄武门牺牲后,日军并未敢贸然攻城。
 
  当时,马玉昆所部毅军在大同江南岸船桥里一线获大捷。据日方史料记载,进攻日军“死伤甚多,第十一联队第一中队将校悉数死亡或负伤,第二十一联队第一大队第二、四中队,其士官亦皆战死”。“中央队战线弹药全部射尽,且将校多数伤亡”【43】,最后狼狈撤退。  
  与此同时,城西南大同江北战线,卫汝贵所部盛军也抵挡住日军进犯。  
  此时,清军如能决心防守,战局很可能发生转机。  
  但牡丹台、玄武门失守和左宝贵牺牲,令叶志超骇惧万分。  
  叶认为日军虽然没有完全占领平壤,但由于日军增援部队和给养源源不断送达前线,而平壤清军北路粮草运道被日军截断,困守孤城,只能是坐以待毙,决心放弃平壤突围北去,此议得到清军各将领和平壤监司闵丙奭的同意。  
  他与众将商议,决定弃城逃走,说:“北门咽喉既失,弹药不齐,转运不通,军心惊惧,若敌兵连夜攻击,何以御之?不若暂弃平壤,令彼骄心,养我锐志,再图大举,一气成功也。”【44】卫汝贵“深以为然”。  
  惟马玉昆表示反对,提出异议,但叶志超不听。  
  决心主战的左宝贵已死,马玉昆孤掌难鸣,只得听从他的命令。  
  叶志超下令在南门、西南门一带抵抗日军的马玉昆、卫汝贵部迅速撤军。虽然马玉昆打了胜仗,卫汝贵盛军也抵住日军对平壤西南面进攻。  
  平壤撤退,大势已定。

       秋雨淫淫,雨雾遮天。  
  整个战场被笼罩在烟雨中。  
  下午4时许,叶志超遂以朝鲜平安道监司闵丙奭名义,派一朝鲜人冒雨送书于日军“元山支队”阵中,表示愿意弃城撤退。  
  佐藤正大佐接书读之,然信被雨打湿而不可读,佐藤正又付之传令骑兵,送达于“朔宁支队”立见尚文少将。  
  立见尚文阅之未毕,已见平壤各门皆已悬白旗。  
  于是,立见尚文少将一面命“元山支队”至七星门外,一面亲与旅团副官桂大尉共率一个小队下到牡丹台,入玄武门,而至小窦门外,要求门内清兵打开城门。因言语不通,故用笔谈,桂大尉即用铅笔在纸片上写道:“若降服,可允。应速开城门,集中兵器缴于我军;否则,即攻取之。”【45】自门隙递于门内。  
  清兵书于纸上答道:“降雨甚,刻下兵多,难以速散,当期明朝,开放此门。”【46】日军料定清军此夜必逃,便在义州、甑山大道要隘设下埋伏,截击清兵。
  
  1894年9月15日夜8时,清军开始撤退。  
  叶志超先已密传各营,轻装持械,趋夜而退。  
  因事出匆忙,未能周知,加以大雨倾盆,清兵冒雨结队成群,或自七星门、静海门蜂拥而出,或由城墙攀越而去;或取甑山大道而走海岸,或由义州大道而向北奔。  
  此时,第一要务是“逃命要紧”。

  夜雨奔逃,黑暗中,脚步杂沓,人影匆匆。  
  那曾经飘扬的战旗,此刻在雨中低垂,似在诉说着无奈与悲哀。  
  夜,如浓墨般漆黑,雨,似银帘般倾泻。清军在这茫茫雨夜仓惶逃命,脚步慌乱而沉重,溅起一片片浑浊水花。
  冰冷雨滴,无情砸在身上,湿透衣衫紧贴在肌肤上,寒意彻骨。他们神色慌张,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武器都丢了,只有头盔歪斜,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雨水顺着脸颊流淌,仿佛是绝望泪水。黑暗中,只听得急促呼吸声和杂乱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不时有人摔倒在泥泞中,又挣扎着爬起,继续向前奔逃。受伤士兵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跟随着队伍,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然而,残酷命运并未就此终结。
  
  一张阴森大网早已布下,单等清军自投罗网。  
  当清军行至一处山谷,日军早已等候,如恶魔之爪悄然伸出。  
  一声炮响,炮弹、子弹随即射来。  
  喊杀声、枪炮声,瞬间打破了雨夜宁静,巨大冲击波在山谷中回荡,犹如惊雷乍响。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一张张惊恐的面庞。  
  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下,清军将士们陷入绝境。  
  日军“元山支队”埋伏于义州大道,第五师团主力部队则埋伏于甑山大道,以截击撤逃的清军。
  自15日晚间8时至翌日拂晓,清兵络绎不绝,急奔直冲,结果走到埋伏圈,就遭日军枪炮袭击,清兵“回旋不得出,以避弹故,团集愈紧,死亡愈众”。【47】远处不时传来日军喊杀声,如同催命的魔咒,让人心惊胆战。  
  每一个声响,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清军心间,加剧他们的恐惧。  
  他们在这无尽夜雨中奔逃,陷入了地狱一般的境地。
  雨夜狂逃,陷入死亡绝境。这惨状,如同一幅悲凉画卷,永远刻在人心上。 
 
  据亲历此役的盛军官员栾述善记述:“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兵勇冒雨西行,恍似惊弓之鸟,不问路径,结队直冲。而敌兵忽闻人马奔腾,疑为劫寨,各施枪炮,拦路截杀。各山口把守严密,势如地网天罗,数次横冲,无隙可入。且前军遇敌击,只好回头向后;而后兵欲逃身命,直顾奔前。进退往来,颇形拥挤。黑夜昏暗,南北不分。如是彼来兵不问前面是敌人抑是己军,放枪持刀,混乱相杀,深可怜悯。前行士卒,既遭敌枪,又中己炮,自相践踏,冤屈谁知?当此之时,寻父觅子,呼兄唤弟,鬼哭神号,震动田野。人地稍熟者,觅朝鲜土人引路,均已脱网,惊惧无措,非投水自溺,则引刃自戕,甚至觅石碣碰头,人树林悬颈。死尸遍地,血水成渠,惨目伤心,不堪言状!”【48】天明后,日军巡阅战场,仅箕子陵附近,二三百步间,清兵人马尸体,累累如山,埋没道路,溪流为红。其尸体最为密集堆积者,在五十步以内伏尸百二十,毙马三十头,互相枕藉。  
  据统计,仅仅在此一夜之间,清军在逃跑路上被击毙者达1500多人,并有683人被俘。其中,有119人系因伤被俘,25人伤重而死,3人病死,47人因企图逃跑而被日军枪杀。【49】清军被日军虏获军火、弹药、粮食及其他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如此惨状,可见清军“逃命”功夫也不到家。

       平壤之战后, 日本军官审问清军俘虏。本刊特约随军艺术家根据战场实景绘制速写。1895年1月5日英国《图片报》。
       平壤战役中被俘的清军。

       9月16日晨,日军“元山支队”和“朔宁支队”入城,山呼天皇万岁,城中不仅无清兵一兵一卒,朝鲜居民纷纷逃散,“这样大的一个城池,极少看到韩人的影子,满街都是生气勃勃的日军士兵”。【50】
       清军退至顺安时,又遭日军拦击,损失惨重。
       而叶志超则马不停蹄,一夜狂奔五百里,于16日逃至清川江畔安州,在安州向朝廷谎报军情称:“倭人遽以三四万之众猛扑环攻”“苦战五昼夜”“子尽粮绝,退出平壤”。【51】然后又往义州逃跑,于21日渡过鸭绿江,逃到中国境内。

       隔着鸭绿江,从朝鲜义州城西高地上远望中国虎山。

       至9月24日,清军全部退过鸭绿江,从平壤至义州再无清军一兵一卒,日军完全控制朝鲜半岛。
       平壤保卫战以清军惨败而告结束。

       平壤之战,清军击毙日军190人(失踪10人),击伤日军506人;清军伤亡3800余人,被俘近700人。损失人员共计4500人。
       包括那些死于自相残杀的将士。
       最令人惋惜的是,清军在平壤之战中,丢失诸如克虏伯山炮、野炮等所有重型火炮及大量新式枪支弹药。清军装备新式连发步枪,如德国制毛瑟步枪、法国制哈乞开思步枪、美国制柯尔特步枪,均是后膛装填无烟火药步枪,在军械上处于世界先进地位,加之毅军马玉崑部装备加特林机枪、清军各部少量装备六响左轮手枪,清军武器装备水平与日军相当。
       这些新式武器,从国内运往朝鲜,有的是第一次使用,这些用真金白银从西方列强手中买回的镇国重器,就这样白白送给了日军,这是无法饶恕的罪过。
       如此后果是——东三省清军原本防御力量不足,因平壤之战丢失大量武器,在兵力和武器使用上更加捉襟见肘。
       平壤之败,是清军鸭绿江防线迅速为日军突破的重要原因之一。【52】

       清军入朝后,错失若干歼敌良机。 
  在攻守战略上,光绪帝与李鸿章明显意见分歧。  
  早在8月2日,清军抵达平壤前,光绪帝就通过军机处电谕李鸿章,迅速令各军“星夜前进,直抵汉城”。李鸿章却反对南下,主张“先定守局,再图进取”。  
  8月16日,光绪帝再次要李鸿章“电饰各统将筹商妥协,迅速进兵”【53】。18日,李鸿章复电,认为“目前只能坚扎平壤,扼据形胜”,若南下进攻,必须“添足三万人,步步稳慎,乃可图功”【54】。光绪帝于接电当天,再谕李鸿章说“闻倭兵有北赴平壤之信,若株守以待,未免坐失事机。仍着饰令各军相机进取,力挫凶锋。”【55】22日再电李鸿章说:“平壤前敌各军,到者计及万余。倭人闻我进兵,亦屡有派兵北赴平壤之信。自应迅图进剿,先发制人。况各军到彼休息己有旬余,后路未到之兵亦应陆续全到,若迁延不进,坐失事机,致彼汉城之守亦固,各处险隘布置益周剿办更为棘手。着李鸿章电伤各军统将,克期进发,直指汉城”【56】。9月4日,当得知日军已由汉城北上进攻平壤时,光绪帝再一次电催李鸿章,“不得以兵未全到,束手以待敌人之攻,而于敌之分兵修道,听其来往自由,不思半济而击之术也”【57】。但是尽管光绪皇帝“严旨屡加”,李鸿章却借口兵力不足,拒不受命。
  日军进攻平壤之时,除干粮之外,别无所食,仅以一汤匙盐供数日。  

  此时,叶志超若精晓兵机,以逸待劳,乘日军劳惫,出奇兵以迎袭之,必可获胜。诚如梁启超云:李鸿章于八月十四日所下令,精神全在守局,而不在战局。盖中日全役,皆为此精神所误也。(梁启超《李鸿章传》)  
  李中堂如此倔强,敢置皇帝命令于不顾,是因为身后有太后撑腰,主仆二人一门心思要找英俄调停。  
  在清军抵达平壤时,日军除大岛混成旅团外,其余部队正在由日赴朝途中,尚未到达朝鲜。8月9日,第五师团才开始由釜山向汉城进发。由于道路险阻,气候酷热,给养困难,加以沿途遭受东学党人袭击,行军非常迟缓。直到8月22日才先后到达汉城。清军入朝后,兵力优于在朝日军,如能主动进攻,长驱南下,在朝鲜民众支援和配合下,予以日军混成旅团相当打击完全有胜算。  
  但因李鸿章消极避战,坐失有利战机。  
  当日军分路进攻平壤时,由于兵力分散,每路日军兵力较单。清军如能利用日军分路进攻之机,集中优势兵力,主动出击,选择薄弱环节,打击敌军一路,取得局部胜利,也是可能的。特别是朝鲜朝野上下,愤于日军侵略,采取各种形式进行反抗,阻挠日军进攻平壤。  
  日方记载:“所有地方之韩人见我军则回避逃匿”,被强征来的朝鲜夫役,“皆怀畏怖,不肯服役,强使服役则中途逃窜,比比皆是。因此,我北进各队及元山支队,其行进途中备尝给养缺乏之苦。师团本队除粗米饭外,副食毫无,仅以一匙之盐,供数日之食”【58】“元山支队”更加困难,“米粮告绝,仅食粟稗”,后来竟不得不以萝卜充饥【59】。由于“粮食缺乏,以致师团长也无米饭可食,仅食黄粟充饥。”【60】清军一入朝鲜境内,朝鲜人民“欢呼夹道,时为盛暑,争献茶浆晌我军士”【61】。到达平壤时,“朝鲜难民、义团等箪食壶浆,馈遗不绝”,“所至供给,呼应云动”。在汉城一带,“朝鲜君臣民庶制于倭人兵力,望我军捷音有若望岁,其王京自大院君以下,时密输倭人消息于我,日盼我军进趋汉城”【62】。  
  如此有利优势和强大联盟,驻朝清军竟无动于衷,无人理会。
  清军赴朝,良机数现,却皆坐失。本应是荣耀与胜利的契机,却在畏缩中化为泡影。他们本有多次出击胜算可能,然勇气似被无形枷锁束缚,踌躇不前,终致败局已定。  
  说到底,这支军队乃封建社会之奴仆。激战中,有奋勇杀敌者、有战场拼命者、有洒血疆场者,将士不可谓不用命,士卒们不可谓不奋勇。然而他们背负着封建枷锁,理想信念全无,不知为谁作战,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徘徊,一次次错过那一抹胜利曙光,落得一败涂地。 
  这般结局,令人扼腕。
  
  朝鲜之役,烽火渐熄,尘埃落定。  
  朝堂之上,明镜高悬,赏罚分明。    
       功者,如璀璨之星,闪耀于历史之穹。  
  褒奖之声,如激昂之乐,奏响荣耀之歌。  
  他们的功绩被铭刻于岁月之碑,为后人敬仰之典范。  
  而畏战者,如黯淡之影,蜷缩于怯懦之隅。  
  惩罚之剑,如雷霆之怒,斩落怯懦之念。  
  左宝贵以身殉国,壮烈英豪,义薄云天,首当报功。  
  9月23日,李鸿章在奏报平壤战役情形折中提出:“记名提督高州镇总兵左宝贵,久历戎行,卓着劳勋,裹创力疾,血战揖躯,忠勇性成,深堪悯侧,应请旨照提督阵亡例从优议恤”【63】。  
  当天,清廷明降谕旨,对左宝贵牺牲,准照提督阵亡例从优议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入祀昭忠祠。并准于立功省分建立专祠。寻赐祭葬,赠太子少保衔,予谧忠壮,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而叶志超成欢、平壤战败,加之盛军卫汝贵部在朝鲜军纪败坏,作战不力,下令将叶志超、卫汝贵革职。  
  牙山清军由聂士成暂领,盛军由吕本元、孙显寅暂领。  
  1895年1月,光绪帝下令将革员叶志超、卫汝贵、丰升阿等人押解进京,光绪帝命刑部严查上报。  
  叶志超为清军驻朝鲜诸军“总统”,首当其冲,负总责。  
  朝鲜大败,其余不论,仅“举白旗投降”一事,就罪责难逃。  
  被逮送京师后,经刑部审实,依律拟定“斩监候”,秋后处决。
  当年秋审,“奉旨免勾”;此后每年秋审,皆“奉旨免勾”。这个“奉旨免勾”是有人下了力气的,免他一死。  
  叶志超是李鸿章的人,他自然要为之说情,便奏请留营效力,清廷不准。  
  叶志超于1899年(光绪二十四年)1月28日,病死于刑部监狱,终年61岁。刑部当即会同都察院验明,委系病毙,并无别故。除饬传尸亲领埋外,谨附片具奏。【64】

       卫汝贵结局,则不一样。  
  1895年1月16日,刑部查察后上报:卫汝贵平日待兵刻薄寡恩,毫无约束,此次统带盛军,临敌往援平壤,与马玉昆等分驻城外,不能互相犄角;左宝贵被攻击,又不能亲为救援,以致左宝贵阵亡;后临敌节节退缩,放弃平壤,相率奔逃,退营至数百里,因而贻误大局,厥罪实无可逭。并有克扣军饷,纵兵抢掠情事,罪状甚重,若不从严惩办,何以伸国法、肃军律而儆效尤?卫汝贵着倚律论斩。应如何加重之处,敬候钦定。【65】
       当日,光绪帝颁布谕旨:此次统率盛军,临敌节节退缩,贻误大局,并有克扣军饷,纵兵抢掠情事,罪状深重,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军律而儆效尤?依律论斩,即行处决。派刑部尚书薛允升监视行刑。【66】

       当天午时一刻,慈禧召见军机大臣问:“今日卫汝贵罪,刑部奏上,奉旨改立决。汝等有无议论,可从宽否?”连问三次,无应对者。  
  太后此意,朝堂上的大员都懂:只要有人替卫汝贵求情,太后会恩准的。卫毕竟是李鸿章部下。但是大家都装聋作哑,不吭气。  
  慈禧又称:“吾非姑息,但刑部既引律,又加重,不得不慎。”太后很会自己转弯子,她希望有人出面求情。  
  诸臣始奏:“不杀不足以伸军律。”
  此时,可见卫汝贵人品与人际关系了。要知道,军机处都是翁同龢一派主政,他此时巴不得能牵出李鸿章的罪过来,连李一并查办。
  说卫汝贵不得不死,这与太后有关。叶志超虽是主将,但他因饰败为胜,多次受到太后奖赏与夸奖,如果杀叶志超,太后情何以堪?!她还有面子吗?  
  所以,总要有个替死鬼来担责任。  
  下午四时,卫汝贵被押赴菜市口,在刑部尚书薛允升监刑下斩决。    
       据说,卫汝贵临刑前大喊冤枉:我持刀于枪林弹雨中,往来督战,实非畏缩!我实秉鸿章戒退兵,何彼巍然为使相,而罪独坐我?!  
  卫汝贵被处斩最重要原因是——所统盛军军纪败坏,“奸淫抢掠”,这毫无异议。虽“身有战功”,无论如何,卫之“城池失陷”之责,难逃其咎。  
  尽管他被杀与朝廷政争有关,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平日待兵寡恩。【67】

       9月1日,日军发起平壤战役,正值日本举行大选。
       9月15日,平壤之战胜利,消息传至大本营,一时间,举朝欢腾。
       胜利捷报,如同璀璨星光,照亮东瀛。
       大本营指挥室中,将领们身姿笔挺,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与骄傲。
       他们仿佛看到荣耀之旗猎猎作响,日本国威在这一场胜利之后远扬四方。
       那些曾经在地图前紧锁眉头、精心谋划的智囊们,也露出欣慰笑容。他们深知,平壤之战胜利不仅是一场军事上成功,更是日本迈向强国之路的重要一步。
       这一胜利,如同激昂乐章,奏响日本扩张号角。
       整个日本,都沉浸在平壤之战胜利的喜悦之中。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着这场辉煌的胜利,自豪感在每一个国民心中油然而生。
       大本营在广岛召开第七次临时议会。

       因为明治天皇在广岛大本营。日本议会仅用5分钟时间,就一致通过相当于日本两年财政收入的1.5亿日元临时军费和高达1亿日元的公债征购。
       福泽谕吉和涩泽荣一,在财阀和富豪中间四处游说,请他们认购国债。
       结果,第一批国债预计征购3 000万日元,认购额却高达9 000万日元。
       日本举国上下,一致拥护对清作战。【68】

       平壤之败,清军伤亡损失惨重,人心沮丧,士气低落。
  平壤之战后,大清王朝被浓郁阴霾所笼罩。  
  紫禁城中,光绪帝面色凝重,年轻的眼眸中,满是焦虑与悲愤。  
  他望着远方,心中思绪万千。曾经的天朝上国,竟在这一战中遭受重创,他痛心疾首,恨不能亲率大军,一雪前耻。然而局势错综复杂,却又深感力不从心,无奈与彷徨如影随形。
  清廷内廷宁寿宫,始建于清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作为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寝宫。

  宁寿宫中,慈禧太后听闻败讯,面色阴冷,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惶恐不安。这位权倾朝野的老佛爷,既忧虑战争失利会影响她奢华生活与统治地位,又担心即将到来的寿辰如何操办。  
  她在宫中踱步,权衡利弊,如何在举步维艰下“维持国运”。  
  慈禧太后对中日甲午战争的态度,有一个变化过程。
  当战争刚刚爆发时,光绪一力主战、慈禧亦主战,并“不准有示弱语”。【69】
       当清军在朝鲜战场上不断失利,北洋海军又在黄海之战中遭受重创后,太后动摇了。
       光绪二十年八月二十八日,她召见翁同龢,要他去天津面询李鸿章:“俄人喀希尼前有三条同保朝鲜语。今喀使将回京,李某能设法否?”  
  尽管慈禧表白:“吾非欲议和也,欲暂缓兵耳”。【70】
       老佛爷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她希望外国出面干涉,尽快结束战争了。  
  李鸿章,这位晚清重臣,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疲惫与无奈。  
  平壤溃败后,李鸿章上奏朝廷,承认自己“调度无方,应请旨严加议处”,清廷给予拔去三眼花翎,褫去“黄马褂”薄惩,希望他“力图振作”,“以赎前愈”。  
  淮军在这场战争中遭受重创,多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令人痛心疾首,他却又不得不面对朝廷指责和各方压力,只能无奈叹息,难有应对之策。  
  甲午平壤之战,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大清王朝美梦,也让这个曾经辉煌帝国陷入深深危机之中。但至此,清廷依然没有认清平壤失守的重要性——日军会乘胜追击,将战火烧到大清的土地上。  
  大家都希望,倭人得到朝鲜这块肥肉后,会就此罢休。
  
  日本因平壤战役取得意外胜利,更加刺激扩张野心。  
  在平壤之战中,日军获得清军大量枪炮弹药、各种粮食及大量金银、军资、器具外,犹如满血复活,省去后勤给养不足之困扰,补足枪弹后,以备再战。
       日本天皇的车辇。一位旗手骑行在天皇的车辇旁边,举着深红色的菊花旗。1894年9月29日英国《图片报》。 
 
  明治天皇,闻讯大悦。  
  他仿佛看到这胜利之光愈发灿烂。  
  9月16日,明治天皇赐谕嘉奖平壤大捷所有将兵,激励那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们。  
  9月17日,日军先遣队由平壤出发北上,发动新攻势,奔向鸭绿江。

       【文史来源
       【1】《清德宗景皇帝实录》(五)第396页中华书局1987年
       【2】《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编
       【3】《清史稿》卷四百六十列传二百四十七:二十年,朝鲜乱起,日本进兵。朝议既决战,卫汝贵、马玉昆、丰绅阿各率所部往御之,宝贵自奉天来会,是为四大军。
       【4】《日清战争实记选译》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8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45-46页
       【5】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179页。栾为盛军官员,平壤溃退时被虏,后被押往日本大阪监禁。栾氏在战俘营中撰《楚囚逸史》,记叙清军四大军入朝及平壤溃退时情形甚详。
       【6】《日清战争实记选译》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8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25-26页
       【7】《明治廿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编第九章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7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456页
       【8】光绪帝《为叶志超报战况行程并请奖叙官兵事》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军机处电报档汇编》第9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570-571页
       【9】《清德宗景皇帝实录》(五)第422页中华书局1987年
       【10】堡垒27处:江东岸5座,由毅军、盛军各一部驻守;外城东北角15处,临江处修炮台1座,由盛军及奉军盛字营一部驻守;中城最北角景昌门外高地上一大堡垒;牡丹台高地筑有堡垒5座,由奉军及奉天练军盛字营与江自康仁字营驻守。另在大同江北岸至平川修建长达2000米胸墙一道,墙高4米,外侧挖有深壕,并布设地雷。内城防御重点放在大同门至朱雀门和城北七星门至玄武门一带,由叶志超所部芦输防军驻守。《日方记载的中日战争资料》《中日战争》丛刊续编第7册北京中华书局1996年第453—454页。
       【11】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180页
       【12】陈旭麓、顾廷龙、汪熙主编《盛宣怀档案资料选辑之三——甲午中日战争》(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86页
       【13】易顺鼎《盾墨拾余》《中日战争》丛刊第一册第109、110页
       【14】【15】【16】《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第1904、1763、1764页
       【17】顾云《辽阳见闻录》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345-346页
       【18】[英]司督阁:《甲午战时辽居忆录》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356-357、374页
       【19】蔡尔康《中东战纪本末》《中日战争》丛刊第一册第177页
       【20】李鸿章《光绪二十年八月初四日(公元1894年9月3日)寄平壤叶总统电》顾廷龙、戴逸主编《李鸿章全集》第24册电报(四)
       【21】叶志超《光绪二十年八月初七日(公元1894年9月6日)电》顾廷龙、戴逸主编《李鸿章全集》 第24册电报四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编《文献丛刊》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304页
       【22】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180页
       【23】【24】【25】川崎三郎《日清陆战史》第三卷第101、130、131页
       【26】《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第10章第113页
       【27】川崎三郎《日清战史》第4编第122页
       【28】赵恭寅《沈阳县志》第9卷《人物》
       【29】《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编第12章第282页
       【30】《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编第10章128页
       【31】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援朝篇》《中日战争》丛刊第一册第19-23页
       【32】《日清战争实记选译》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8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54页
       【33】【34】川崎三郎《日清陆战史》第3卷第128、130页
       【35】于时化、刘恩格译《日清战争实记选译》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8册中华书局1996年第52页
       【36】【37】【38】【39】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援朝篇》《中日战争》丛刊第一册第19-23页
       【40】描绘战斗中原田几幅浮世绘,见Shumpei Okamoto(冈本俊平), Impressions of theFront p24。另请参阅Henry D. Smith,Kiyochika:Artist of Meiji Japan p86。
       【41】(日)《新輯明治天皇御集》第一卷第252页仅含有与战争有关两首短歌。《明治天皇紀》第八卷第528—529页有《新輯明治天皇御集》中未包括一首军歌,并提到另外两首军歌(以黄海战役和平壤战役的胜利为主题)。    
       【42】《英兵部蒲雷东方观战纪实》《中东战纪本末三编》第2卷第11页。又日方记载称“将校以下士卒死伤685人。”(见桥本海关《日清战争实记》第197页)数字出入不大。
       【43】《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编第10章第138页。据日本参谋本部所编《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记载:9月14日“平壤已完全陷于包围之中,形势十分危急。因此,叶志超惴惴不安,于是夕与诸将集会,提议弃城向北方退却”该书所记日期与《东方兵事纪略》完全相同。甲午战争期间,日本间谍活动猖狂,无孔不入,对清军内部情形了如指掌。《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是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于战后集中人力,经过对战史详细考订而编纂的官方著作,记载当属可靠。
       【44】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
       【45】《日清战争实记》第8编第14页
       【46】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
       【47】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
       【48】栾述善《楚囚逸史》中国史学会编《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6册中华书局1996年
       【49】《日清战争实记》第8编第19页
       【50】《日清战争实记》第8编第20页。
       【51】《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第20卷第31、32页
       【52】《明治廿七八年日清战史》附录第二十五《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中日战争》第二版第7册第573-575页
       【53】《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第1410页
       【54】姚锡光《东方兵事纪略•援朝篇》《中日战争》丛刊第一册19-23页
       【55】【56】【57】【58】【59】【60】【61】【62】《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第1542、1410、1402、1409、1440、1542、1593、1496页
       【63】《清光绪朝中日交涉史料》(一六四九)第20卷第31页
       【6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军机处录副奏折,刑部为陈明监禁官犯叶志超在监病毙事,光绪二十四年档号03—7266—082
       【65】光绪帝《奉旨著将革员丰升阿等派员押解来京事》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清代军机处电报档汇编》第1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389页
       【66】《德宗景皇帝实录》(五)中华书局1985年第642页
       【67】《翁文恭公日记》甲午十二月二十一日
       【68】《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战史》日本大本营参谋部编
       【69】光绪十七年二月十六日总理海军事务奕劻等片(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洋务运动》)(三)第141页
       【70】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洋务运动》(三)第141页


江淮家园
关注社会新闻 解读热点讯息 纵览人文风景 探寻文学天地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