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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2年，赫德函令总税务司李泰国在英国代购轮船。李泰国在英国订购大小轮船共七艘。 1866年，左宗棠奏设福州船政局于马尾，这是清朝海军萌芽之始。1867年，命沈葆桢总理船政。 1868年，江南制造总局制成第一号轮船，取名恬吉，后改称惠吉。 1869年，福州船政局制成第一艘炮舰万年青；江南制造总局制成炮舰操江。 1874年，日本侵入台湾。丁日昌拟《北洋水师章程》六条，建议设立北洋、东洋、南洋三支海军。清政府任命李鸿章督办北洋海防事宜，两江总督沈葆桢督办南洋海防事宜。 1881年，清政府派丁汝昌去英国接收超勇、扬威两舰。 1888年，威海刘公岛炮台兴工、大连湾炮台兴工。9月，北洋舰队正式成军。 1891年，李鸿章第一次检阅北洋舰队。日本政府请北洋舰队访问日本。 1894年6月22日，日本外相向中国公使递交绝交书。 1894年 7月21日，李鸿章雇英国商船运兵赴牙山，派济远、广乙、威远三舰护航。 1894年7月25日，丰岛海战爆发，日本海军击沉“高升号”运兵船。 1894年7月29日，日本陆军与清军在朝鲜作战，甲午陆战爆发。 1894年8月1日，中日两国宣战。中日甲午战争正式开始。 1894年9月16日，日军攻占平壤，清军全线溃败至鸭绿江中国一侧。 1894年9月17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在黄海爆发大海战。致远号管带邓世昌、经远号管带林永升、超勇号管带黄建勋、扬威号管带林履中战死，牺牲海军官兵1353名。 1894年10月24日，日军第二军登陆辽东花园口，未遇抵抗。 1894年11月21日，日军占领旅顺，实施旅顺大屠杀。 1895年1月20日，日军在威海荣成湾登陆，未遇抵抗。 1895年2月10-11日，刘步蟾、张文宣、杨用霖、丁汝昌自杀殉国。 1895年2月12日，北洋舰队在刘公岛向日本海军投降。2月17日，日军登陆刘公岛，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1895年3月23日，日军比志岛支队在台湾澎湖列岛登陆。 1895年4月17日，中日在日本马关春帆楼签订《马关新约》，即《马关条约》，标志中日甲午战争结束。中国割让辽东湾、澎湖列岛和台湾，赔款两亿三千万两白银。 翻开日历，一行字映入眼帘，分外刺目：甲午海战130周年。 意大利史学巨匠与哲学深思者克罗奇言：“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人类无法穿梭于时空，只能立足现在。只有当“过去”与“现在”的视野相互交融时，我们才能真正理解过去。 有一个晚上，我梦见自己在海上漂浮，即像沉舰之后的邓世昌。 身在茫茫大海，即将沉没。哪一件事最重要？哪一句话最深刻？哪一个瞬间值得留下，留给这个生养肉身的人世间？亦或，什么也不说，抱着那条狗，一起沉入瀚海。 以手写心，内心炽热，如义和团般冲动。读着《清史稿》、《日本近代史》、《明治天皇传》，读到精炼处，那种沉浸在史实之中的撞击感，像潮水般涌来，文字虽淡然、却凝练精湛，寥寥数语，便刻画出惊心画面。空间与场景，在脑海间变成激烈战场，心紧紧挛缩，感受到血流尽、脉已停的那一刻。 甲午战场更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所有的搏杀尽在一张网中：巨舰与巨舰的猎杀，与心智、计谋、策划、精算，交织在一起，壮烈牺牲与悲惨死去，掀起一排排血色海浪。这海浪经久不息，拍击在民族的胸膛。 尽管130周年之后，依然有震撼与惊厥，像海啸般扑来。 低头朝下看，深不见底。我们永远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能够帮助我们判断的只有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喜欢历史，也经常被历史欺骗。 “我的甲午海战”啊！有一种责任，促使我做了一个历史的沉舰打捞。 只要捞上来真实的物件，比如哈乞开司炮弹壳、克虏伯炮弹、军刀、舵盘、瓷碗、水杯、勺子、叉子、铜锅、铜钱、罐头盒、牛肉酱、墨水瓶、铜烟袋、麻将、象棋、九连环、剃须刀、灯盏…… 他们曾经像一颗颗流星般划过浓烟天际，见证着那道抵抗外辱的防线。 于是，便背上行囊，去旅顺口、大连湾、威海卫、刘公岛，寻觅这百年谜底。![]()
距离英国伦敦446公里的纽卡斯尔市，位于伦敦东北部，泰恩河自西向东横贯，几乎跨越大西洋和北海，连接英国东西海岸。 纽卡斯尔在薄雾中显露尊容，古老建筑矗立在河畔，诉说着岁月沧桑。河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时间的指纹。 这座为北洋舰队打造军舰的埃尔斯维克造船厂，是英国大型造船厂之一。 在阳光映照下，远远望去，巨大船台高耸入云，钢铁架构寒光闪烁。船厂内，机器轰鸣声、金属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激昂交响乐。 英国著名造船企业阿姆斯特朗船厂坐落在这里。走进船厂，巨大船坞中，一艘艘未完工的军舰骨架静静矗立，宛如沉睡巨兽，等待被唤醒。工人们忙碌身影穿梭其中，他们用汗水与智慧融入每一块钢板、每一颗铆钉。 来自中国北洋舰队的将领们，在舰队提督丁汝昌率领下，和200多名水手前来接舰，期盼着战舰早日完工。 清朝新购战舰“致远”号，在英国造船厂下水前的情形，船尾镶有清国海军标志的龙形铭牌。动力系统采用双引擎螺旋桨驱动，是同时代最新型战舰。 这些人中，有一位年轻海军将领，叫邓世昌，时年32岁。 此前，历任“海东云”“振威”和“飞霾”等舰船管带。目睹英国庞大造船业和号称“世界第一海军”英国皇家海军，经历外国军舰横行中国的耻辱，他不禁击掌叹道：“若我国不以西法练海军，一旦强邻肇衅，何以御之？” 《清国史馆传包》中“邓世昌等出身履历”称：公讳世昌，字正卿，广东番禺人，性沈毅，有大志，状貌魁岸，少时尝随父之沪上，见欧舶日至，戚然曰：“中西互市久，远人日驭风涛，稔知我国隘塞，若我国不以西法练海军，一旦强邻肇衅，何以御之？”知者以为至言。【1】 北洋海防督操的丁汝昌亲自带队，从福建船政学堂毕业的学生中精心挑选出林泰曾、邓世昌、蓝建枢、李和、杨用霖等人随行，并从登荣水师中严格挑选出舵工、水勇等224人一同组成接舰部队，由上海前往英国接舰。 接舰部队分两批出发：1880年11月23日，丁汝昌时任北洋水师炮船督操，带着总教习格雷森、管驾林泰曾、邓世昌等人，先行乘坐法国商轮出发，抵达英国完成初步准备工作以后，大部队再乘坐招商局的“海琛”号商轮前去接舰。这么做一是为了节省经费，二是“海琛”号原本是货轮，需要进行改装，将货舱改为住舱才行。 1880年12月23日，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率领两百多位北洋水师的精锐赴英国接收战舰。 1881年和1887年，邓世昌两次来到纽卡斯尔，监造、接收北洋海军订购的“超勇号”、“扬威号”和“致远号”、“靖远号”四艘铁甲舰。 这一刻，一幅震撼人心的工业画卷呈现眼前：烟囱林立，如巨柱直插云霄，机器轰鸣，似大海汹涌波涛。泰恩河畔，埃尔斯维克船厂中，即将完工的“超勇”号和“扬威”号巡洋舰静静停泊，庞大舰身散发着钢铁的冷峻气息，犹如沉睡雄狮，等待被唤醒。![]()
生机勃勃的英国造船业。每一艘从纽尔斯卡驶出的船只，都不仅仅是一件工业制品，更是凝聚无数人心血与智慧的艺术杰作，带着英国造船业的荣耀，驶向世界各个角落，征服那广阔无垠的蓝色海洋。
眼中闪烁兴奋与自豪之光。这两艘新锐巡洋舰，宛如璀璨明珠，闪耀着海军技术的先进光辉，承载着洋务派重建海防的殷切希望，仿佛黑暗中灯塔，照亮中国海军的未来之路。他将要驾驶这些钢铁巨舰在浩瀚海洋上乘风破浪，为国家守护海疆，心中涌起一股强烈使命感。然而，心头又笼罩阴霾。他深知，就在“致远”舰下水半年前，日本海军订购的“浪速”号巡洋舰，刚刚在这船厂建成交付，首任舰长便是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伊东祐亨。而“吉野”号，也诞生于这座船厂。 “致远”号购置于1887年，是北洋水师添置的最后一批军舰之一，也是这支舰队中最先进军舰。有3门210毫米主炮，每小时能航行18海里，比北洋水师所有其他舰艇都快。但与“吉野”相比在航速和火力上都不及。 这无疑是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邓世昌深刻意识到，中国海军发展之路布满荆棘。周边国家海军力量迅速崛起，大清海军任重而道远。 朴次茅斯、格拉斯哥、贝尔法斯特、纽卡斯尔等城市掌握着世界造船命脉。其中埃尔斯维克船厂从大型军舰，到武器配备组装完成，特别是装备当时世界上性能先进的阿姆斯特朗式线膛舰载火炮，令他的客户——英国皇家海军、沙俄海军、大清北洋海军、日本联合舰队、美国海军惊叹不已。 纽尔斯卡泰恩河上景象。大英之所以成为强国，即是集中全力，建设海洋大国，打造世界上最强大海军，开辟海上通道，成为海洋国家。第一次中英鸦片战争即是明例。 有了被洋人船坚炮利敲开国门的惨痛经历，痛定思痛，心有不甘。胸怀夙愿，成就大业。这群大清年轻的海军将领们渴望驾驶这些先进战舰，为大清海防铸就不朽功勋。 风轻轻吹过，吹拂着他们的衣角，仿佛在低语着未来挑战与使命。 “超勇”和“扬威”在纽卡斯尔港正式下水，200名北洋水师官兵与数十名英国官员、制造商及女眷，在港内举行隆重的升旗仪式，北洋水师官兵以中国习俗，在舰上放了数响喜庆的礼炮。 邓世昌与林曾泰分别指挥“超勇”“扬威”，从纽卡斯尔起航，驶向那片承载着国家希望浩瀚海洋，开启一段波澜壮阔的征程。 此后，中国北洋舰队一艘艘军舰从这里驶出，承载着无数梦想与使命，驶向遥远东方。 这梦想，这涛声，激荡着一颗颗海军将士心，在浩瀚大洋上逐波踏浪。 (John Chinaman，John Chinaman，Dressed in yor suit ov blue， Ye’ve cum te see John Englishman，An’axee-how-he-doo. Yor welcome here，John Chinaman，Te buy yor guns an’ships， An’if ye bring yor munny，John，Ye’ll find us jolly chips.) ——自《中国水兵在纽卡斯尔》(“Chinese Sailors in Newcastle”) 这是1881年接收“超勇”“扬威”时，英国人创作的这首民歌。 大清帝国的黄龙旗曾在这里高高飘扬，阿姆斯特朗工业帝国造船史册上必有浓重一笔——阿姆斯特朗公司与中国海军合作长达30多年。那一艘艘威武雄壮的“海上蛟龙”相继登场，那一幕幕精彩绝伦的历史活剧在十九世纪末的东亚舞台上拉开了帷幕。 今日纽尔斯卡景象。虽然古老的造船业已成历史，但原有风貌皆被保存下来，成为一段清晰的历史印记。
曾两次赴英国，遗憾没有到纽卡斯尔一睹真容，只在泰晤士河畔徘徊。 1886年12月14日，一面三角黄龙旗在新军舰上升起。 北洋水师防护巡洋舰“靖远号”在埃尔斯维克造船厂下水。按惯例，新舰下水需演奏国歌，而当时中国没有国歌，英国人信手拈来一首古老民谣——“妈妈好糊涂”。当英国乐队奏响这支歌时，在场的北洋水师军官谁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1】邓世昌资料长编、国家清史编委会传记组、台湾故宫博物院藏《清国史馆传包》光绪二十年九月兵部片《邓世昌等出身履历》
罗伯特•赫德，英国人，1854年来到中国，任晚清海关总税务司48年之久，在任内创建税收、统计、浚港、检疫等一整套严格海关管理制度，还创建中国现代邮政系统。他极力助推李鸿章从英国购买舰船。1911年9月20日，在英国白金汉郡逝世，清朝追授他为太子太保。
1664 年4月，晨曦破晓，天际微白，大西洋波涛泛着冷峻光彩。 一支英国远征军舰队破浪前行，军舰劈开汹涌浪涛，闯入一条临海大河。 这支英国海军远征队舰队，历尽艰险，漂过大西洋，进入这条被探险家哈德逊探索过的河流，据说这里“有海狸出没”，这就是今天美国哈德逊河。 朝阳洒在铁甲舰身，勾勒出冷硬轮廓。海水淡水交汇处，河流奔腾，涌入大海，激起层层白浪。军舰逆流而上。两岸茂密森林，在微风中低语；起伏山丘，宛如沉睡巨人；无垠疆土，神秘河山，让英军惊叹不已，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海军军官和军士们表情兴奋而狂热，为即将夺得这片荷兰新殖民地而心潮澎湃。心中欲望如烈火燃烧，无边的财富似乎已在眼前。 英国海军远征队迅速占领荷兰在北美的“新阿姆斯特丹”，并将其命名为“纽约”。此前，英国人组织“皇家非洲公司”，进攻并占领荷兰在非洲西岸殖民地，企图从荷兰人手中夺取一本万利的象牙、奴隶和黄金贸易。 于是，荷兰正式向英国宣战，第二次英荷战争终于爆发。 在英王查理二世弟弟詹姆士•约克公爵指挥下，英军对荷兰开战。 随后爆发洛斯托夫特海战、卑尔根海战、四日海战、古德温海战、圣•詹姆斯日之战。双方厮杀在浩瀚大海上。 这是巨舰对巨舰的对决。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拥有“勇士级”铁甲舰；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拥有最耀眼的“风帆战舰”。这无疑是当时全世界最强大战舰的血腥厮杀。 1667年6月19日，荷兰海军上将德•勒伊特率领荷兰舰队（近60艘战列舰、小型船、纵火船）航行到泰晤士河口。趁黑夜涨潮时，顺潮流溯入泰晤士河，一路炮击，很快占领英国希尔内斯炮台，夺取四、五吨黄金及大量木材、树脂等。荷兰舰队横冲直撞，寻找并击毁英国舰船。查塔姆船坞停泊 18艘巨舰，每舰都在1000吨以上，登陆部队及纵火船人员拆除或毁掉6艘巨舰。其中蒙克旗舰“皇家查理”号被荷兰人俘虏，一些军舰作为战利品带回本土。 第二次英荷战争，荷兰的“海上马车夫”，掀翻了大英“日不落帝国”，打破英军“战无不胜”的神话。 这个战例被美国海军少将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写入教科书。 这本书名为《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它对整个世界海洋、国际关系、频海国家和海战产生深远影响力。 阿尔弗雷德•塞耶•马汉，曾两度出任美国海军学院院长。他在《海权对历史的影响》中提出：“海权即凭借海洋或者通过海洋能够使一个民族成为伟大民族的一切东西”。 马汉首次提出“海权优越论”，对世界影响深远。海权与国家兴衰休戚与共。海洋主要航线能带来大量商业利益，因此必须有强大舰队确保制海权。 清朝入关后，由游牧民族变成封建王朝，经历了从“开海”到“禁海”，从“禁海”到“有限开海”的变化过程。![]()
清政府统一中国后，为防止郑成功抗清力量与内地抗清力量发生联系，沿袭明朝海禁制度，实行海禁。清廷正式全面海禁始于顺治十二年（1655年）。
清朝偏向于保守的海洋政策。清初，效忠明朝的郑成功及子孙活跃于东南沿海一带，清廷为防范郑氏，断绝沿海居民与其往来，采取严厉“海禁”“迁界”政策。顺治十三年(1656)清廷颁布《禁海令》：“凡沿海各地，处处设防，不许片帆入口。”“商民不得下海交易，沿海居民内迁50里，违者或越界者，无论官民一律处斩。”“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棉出境贸易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因而走泄事情者斩。官吏庇纵者同罪。”【1】清廷采取暴力手段，强制沿海居民内迁，沿海居民流离失所，谋生无路，致沿海五十里内大片耕地荒废，满目荒凉，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对外贸易停滞。 大海在眼前，却“片帆不得入海”，禁止民间私自出海，不得海上贸易。 随着国内局势安定与社会发展，清朝人口迅速增长，对粮食需求越来越大，开始大量进口暹罗等国稻米。稻米进口量不断增加与商贸路线繁荣，引来海盗注意。海盗大肆猖獗，经常出没海上，掠夺往来商船，杀害船上商旅，造成商业往来的极大危害。 清乾隆、嘉庆年间，福建蔡牵、朱濆等海盗集团，广东郑一、张保仔、郭婆带、乌石二等海盗集团，风靡时达万余人，风行海上，竖起海盗旗，以帆船火炮，明火执仗，群聚剽掠，造成海疆不靖之局面，货船闻之色变。 16-17世纪明朝中叶时期，中国东南沿海就是一个海盗世界。这里有中国海盗、日本海盗、葡萄牙海盗、西班牙海盗、荷兰海盗等。那时商、盗没有明确划分，有生意做就是商（走私），没生意做就是盗。当海禁宽时，海盗就变成海商；当海禁严时，海商就变成海盗。因明朝海禁很严，中国海上商业资本没有出路，只能去做海盗。这些海盗称为“海商集团”。势力很大，可左右明朝政治、军事局势。
美国史学家安乐博说：“1520—1810年，是中国海盗黄金时代，中国海盗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范围上，一度都达到世界其他任何地方海盗均无以匹敌的地步。”【2】海盗抢劫目标是东南沿海、往返于东南亚之间的米船以及西洋商船。因此，朝廷确立靖海政策，组织闽粤水师，设立海防，围剿海盗，缉私与剿匪成为一道独特的海上景观。 官府水师长期担负着捕盗、缉私、守卡、御侮等重要职责，维护沿海一带稳定。这些水师朝廷比较忌惮，因为他们属于地方权力集团控制。 作为主政朝廷，清代对海疆地区管治政策，包括政治上海禁政策、移民政策、海岛政策、海疆民族政策、治安保甲、海上交通制度等；军事上沿海内外防御政策、外海水师和近代海军的建设与管理、海上巡哨制等；经济上海内外贸易政策、税收政策、海关制度、公行制度等、禁烟、禁教政策等。 农耕经济封闭性造就了中国古代“重陆轻海”的意识，海禁导致闭关锁国，商业社会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深受压抑，海军建设和海权维护，耗资巨大，封建政府不愿投资或无力承受。
清廷对领海范围，已有明确认知：根据《崖州志》记载，南海在清朝归属崖州管辖，崖州水师会定期到南海巡逻，且巡逻范围非常大，北到海南岛，南到占城和暹罗，已超过今天“九段线”范围。“崖州协水师营分管洋面，东自万州东澳港起，西至昌化县四更沙止，共巡洋面一千里。南面直接暹罗、占城夷洋，西接儋州营洋界，东接海口营洋界。”（《崖州志》） 随着西方贸易船只源源不断进入中国海域，大量鸦片输入，大量白银流出，海上力量薄弱，管控能力不足，让西方国家看到了清朝孱弱的身影，便有机可乘。 海权意识，犹如一颗璀璨星辰，在这片蓝色苍穹中熠熠生辉。她是民族崛起灯塔，指引我们驶向远方征程；她是守护家园利剑，捍卫着我们神圣的领土与尊严。 中国海域总面积约473万平方公里，大陆海岸线长达1.8万多公里，海域分布着大小岛屿7600个，岛屿岸线长14247公里，海岸线总长度超过32600公里，海岸带面积约占全国总面积13%，管辖海域面积300万平方公里。 “西披于流沙，东至于海”，这漫漫海岸线、众多岛屿、富庶海岸带，谁来保护呢？ 一是地理占先。如岛国，具有发展海权优越条件，把目标指向海洋，向海洋发展，耕海牧渔。 二是岸线漫长。发展海权的国家，必须拥有漫长海岸线，要有许多能够得到保护的深水港湾以及深入内地的大河等条件。 三是领土依托。国家发展海上力量，必须要有一定面积领土作为依托。 四是兵员充足。人口以从事海洋事业人员为主，可为海军发展提供充足兵员。 五是民族精神。海军强国要渴求物质利益，追求国内外有利可图的商业往来，树立强烈追求海外殖民地、追逐海外利益的民族精神。 六是政府可靠。政府要具有海洋意识且对海军重视，政策上具有连续性。 加拿大拥有世界上最长的海岸线，总长度约为24万公里，足以绕地球6圈，更是俄罗斯海岸线长度7倍之多。 美国海岸线约 19924 千米，跨越大西洋、太平洋和北冰洋部分海域。从东海岸历史名城到西海岸现代化都市，从北部寒冷海岸到南部热带海滩，美国海岸线体现了这个跨洋大国的多元性。![]()
马汉的“海权论”，令大清帝国及往前追溯所有王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多少年来，一个农耕文明的中央大国谁去想苍茫大海之外的景象呢？！谁有“追求海外殖民地、追逐海洋利益”的民族精神？！ 我们向来是“道可道，非常道”的士大夫，敢有这份“渴求物质利益”的野心吗？这不是“非份之想”吗？这不是与“和睦平安、尚农务实、耕读两行、安土乐天”的祖训背道而驰吗？！ 然而，世界就是这样，过去如此，今天亦如此。哪有什么“千年之大变局”，实是你未见过世面而已。你想成为“伟大民族”，不动刀，不动枪，怎么得来呢？！ “海权即凭借海洋或者通过海洋能够使一个民族成为伟大民族的一切东西。” 日本在明治维新之后，全盘接受欧洲资本主义制度，接受西方依托海洋进行武力扩张的海洋文明。明治政府励精图治，意欲“继承列祖伟业，不问一身艰难，亲营四方，安抚汝等亿兆，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 日本海军第一艘国造军舰“清辉”号，由横须贺造船所所长赤松则良设计，是明治维新时期最初建造的军舰。 日本设想“航海雄略”——整顿武备，建造舰船大炮，首先开发虾夷，进而夺取堪察加及鄂霍次克，收服琉球、朝鲜，进而北可进中国东北，南可至中国台湾、菲律宾。【3】 1868年，日本军方向天皇提出“耀皇威于海外，非海军莫属，当今应大兴海军”。其作战方针以掌控海权为核心。策划预案是：第一，如海战大胜，掌握黄海制海权，陆军则长驱直入北京；第二，如海战胜负未决，陆军则固守平壤，舰队维护朝鲜海峡制海权，从事陆军增遣队运输工作；第三，如舰队受挫，制海权归于中国，陆军则全部撤离朝鲜，海军守卫沿海。【4】以海军开拓万里波涛，主动进攻，夺取黄海制海权，先占朝鲜，再占华夏。 日本人目光中露出“鲸吞华夏”的凶恶之相，他从来是打第一枪的。 60多名琉球人乘船遭遇台风，漂流到台湾南部登陆，因语言不通，其中54人被台湾土著居民牡丹社人杀害，其它人被送回国。 中国称：“台湾岛和琉球岛俱我属土，属土之人自杀，裁次固在于我。” 1874年5月，日本以琉球人被杀为借口，组织“台湾生番探险队”3000人，由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舰队侵略台湾，并在琅峤登陆。5月18日，日军与台湾生番交战。牡丹社酋长阿实禄父子等战死。7月，日军以龟山为中心建立都督府。 1874年5月14日，同治皇帝任命沈葆桢为钦差，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大臣。6月14日，沈葆桢等人由福建马尾率“安澜”“伏波”“飞云”号军舰前往台湾。李鸿章随即向台湾增兵，沈葆桢积极开展“驱日保台”斗争，正准备发动总攻时，清廷居然与日本开始谈判了。 清廷得悉，派船政大臣沈葆桢为钦差大臣、福建布政使潘蔚为帮办，前往台湾部署军事，加强海防。日军后援不继，水土不服，病死较多。日方考虑不能军事占领台湾，转而以外交手段解决问题。经过一番外交谈判后，清政府与日本政府于10月31日签订《台事专条》（即中日《北京专约》），清政府付给“日本国从前被害难民之家”抚恤银10万两和日军在台“修道建房等”40万两。12月20日，日军从台湾全部撤走。 日军侵台一事最终以中国对日赔款50万两白银，换取日本从台湾撤军。 此事，对清廷刺激极大——《中日北京专约》签字后第六天，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就上奏朝廷，建议迅速筹议海防事宜，并提出“练兵、 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等六条要事。【5】 由此，清政府在1874年展开了一场关于国防战略的大争论——“海防”和“塞防”之争，试图从根本上解决国家危机。 “琉球国为中国洋面一小岛，地势狭小，物产浇薄。”【6】
琉球王国位于中国台湾岛和日本九州岛之间，蜿蜒1000公里，总面积3600平方公里。以东北亚和东南亚贸易的中转站著称，贸易发达，号称“万国津梁”。1372年，琉球诸国成为中国明王朝藩属国。
作为中国藩属国，《明史》记载：亚洲诸国正式朝贡次数，日本19次，朝鲜30次，爪哇37次，安南89次，而琉球一国即171次（实际次数还远多于这个数字），几乎近于各国总和。本着“厚往薄来”政策，中国给贡品定价格很高，而给琉球价钱比他国更高，以十倍市价甚至更高价格进口琉球产物。![]()
明代，琉球船只在朝鲜、日本、暹罗、北大年、安南、吕宋、苏门答腊、爪哇、旧港、满刺加等国家和地区间穿梭如织，每次来中国朝贡时，那些从东南亚和日本买来香料、胡椒、象牙、屏风、腰刀都会赚上超过十倍暴利。走时带走大量丝绸、药材和瓷器等赏赐品，转卖到暹罗、安南等国家，又可大赚一笔。原本贫瘠落后的琉球一夜暴富。朝鲜国使臣提到琉球国不无妒忌地说：中国政府对待朝鲜不能与琉球国相比。葡萄牙商人皮莱斯说：琉球人阔绰程度已在中国人之上。![]()
在琉球首里城正殿门，悬挂着一口“万国津梁钟”，铭文上自豪宣称：“琉球国者，南海胜地而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在此二中间涌出之蓬莱岛也。以舟楫为万国之津梁，异产至宝，充满十方刹，地灵人物，远扇和夏之仁风。”![]()
明代，日本来华使团胡作非为，沿大运河进京，沿途烧杀抢掠，奸淫妇女，臭名昭著，加之倭寇之名甚啸，朝廷愤怒，断绝与日贸易。 日本人想出计策，大举入侵琉球，将琉球国王逮捕，带到名古屋。 要琉球国王保证，借琉球之名，披上琉球外衣，与明朝贸易。 琉球国到明朝请封、谢恩、进贡，都要经日本同意，这就剥夺了琉球贸易权。 日本人对琉球国强行立约：琉球从王位传袭到官吏任免，从对外贸易到民间互市，直至民事纠纷仲裁权，悉数交付日本主持。 他要求琉球在中国面前绝对不能泄露这一点，必须伪装成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规定琉球人在与中国交往中，丝毫不得吐露已经被日本人控制的事实。日本人特别命令：禁止琉球人模仿日本发型和服装。要求中国册封使团到达琉球时，琉球人不得使用日本货币。首里和那霸附近村落禁止使用日文书写布告牌。日本年号、日本名字、日本歌也禁止使用。琉球人家里日本书籍、器具，琉球宫殿和寺庙中日本式匾额等所有日本风格的物品皆掩藏起来，不得被中国人发现。 琉球王国一直与中国保持着宗藩关系。明亡后，琉球继续向清政府朝贡。1663年，琉球正式被清王朝册封，从此琉球使用清朝年号，向清朝纳贡，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从未间断。 1636年，日本幕府规定，琉球国王发往日本文书上不得使用“中山王”称号，须改用“琉球国司”。这就形成“幕府将军—萨摩藩主—琉球国司”三级主从关系。琉球还需要经常遣使前往日本谒见幕府将军，被称为“上江户”。在谒见将军时，琉球王子要行“九拜”大礼。而日本也模仿中国，对琉球进行册封。日本终于有了自己的“属国”，体验到“天下中心”的爽感。 为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日本人对琉球进贡使团做出许多特殊规定，要求琉球使团所有穿戴仪仗，仿照中国风格，使者在拜见萨摩藩藩主时，要身着汉式冠服，乐团奏“唐音”，看到一支“唐式”队伍在自己面前行大礼，日本将军感到了中华帝国在对自己卑躬屈膝。 到了清朝，日本通过琉球国使者知晓中国改朝换代，遂积极与清朝进贡效忠，让清朝觉得琉球国对自己忠贞不二。在清朝属藩国之中，琉球所获赏赐数量仅次于朝鲜，远多于安南、暹罗诸国。直到康熙年代，大清朝也未发现琉球从政治到经济都已被日本控制。中国政权对此从未干预。 清王朝曾十多次派遣使团，出使琉球，去册封琉球国王，每次使团在琉球都一住数月，却对琉球“一国两属”的状况一无察觉。 因为日本人严格要求琉球国守口如瓶，把“被日本控制”当成最高国家机密，不得透露给中国。 当中国使节一到，日方人员都隐蔽到北部运天港一带，以免被中国人发现。日本人规定，清国使节在琉球期间，琉球人不能谈论与日本有关话题。日本还为琉球还制订专门应对中国使臣询问的解答样板，让琉球人背诵。现存于那霸市历史博物馆所藏1866年写本《条款官话》，就是问答样板之一。 明万历三十七年，当时日本人对琉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量琉球人死于日本人屠刀之手。日本残暴统治、日本文化弱势和中国国际影响力，使得琉球人鄙视日本而心系中华。 琉球国王尚泰，是大清康熙皇帝册封的“琉球国中山王”，康熙年间，又改封琉球国王。 1871年，明治政府推出“废藩置县”之举，琉球一夜间变成日本的“鹿儿岛县”。这时琉球国才真正感受到“国运大变”，尚泰召集百官，商讨如何应对剧变。他们希望维持琉球为附庸国的现状，避免被明治政府直接统治，还幻想向日本归还琉球被割让的奄美群岛。 明治政府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封尚泰藩王，列华族，遏其外交”，展开吞并琉球国的进程。![]()
1875年7月，日本首先把琉球管辖权从外务省移至内务省，指令熊本镇台兵进驻琉球，令琉球失去外交和军事自主权。紧接着，日本逼迫琉球与中国断绝关系，命令琉球停止对清朝贡，不接受清朝册封，撤销驻福州琉球馆。使用明治年号，实行藩政改革，勒令琉球国王尚泰宣誓遵奉日本国法。日本派军警占领尚泰住所，强行将琉球王尚泰从冲绳迁往东京，威胁琉球必须归顺日本。 灭国前，琉球国王派遣特使在北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前跪请三天，哭求清朝政府派兵前往援救。无奈清廷无法施救。 第二年，1880年，尚泰原派至北京求救的使臣随员林世功，则绝食上书，终则自刎殉国。 自1879年琉球灭亡至1885年间，大量琉球人流亡中国，以福州、北京、天津为据点，开展“复国运动”。琉球亡国者向清朝总理衙门、礼部和重臣李鸿章、左宗棠等递交请愿书多达28份，要求宗主国为其做主交涉。 1609年(明神宗万历三十七年)，日本第一次侵犯琉球时，曾在明南京国子监读书时任琉球王国要职的琉球志士郑迵，便因反抗日军，被处下油锅惨刑，将他炸成人干，日本人称“人酥”。 1879年（清光绪五年），日本于侵占琉球后，琉球志士奋起反抗，惨遭杀害。宫古岛平良西里“南名小事件”中，在南名小海滨被斩首的志士，最为壮烈。 他们临刑高喊道：“我的头无论你们怎样斩，也决不会落在你们的面前，你们且看清了琉球人的血魂！”(《琉球亡国史谭》)![]()
日本宣布琉球废藩置县，实施“琉球处分”，在首里城向琉球王代理归仁王子宣布废藩决定，命令交出有关土地、人民等一切文书，并且当场责令藩吏作向导，由随行人员加封、监管。琉球国王尚泰被日寇掳往东京，将琉球强行并入日本，设“冲绳”县，还称其为“琉奴”。日本吞并琉球之后，就全面推行“皇民化”，开始对琉球施行“文化灭族”。当时，琉球君臣百姓用“不合作运动”与之对抗，各岛百姓签下血书誓文，密约即使面临武力也绝不改变不服从的态度。如果署名者背誓，本人处死，父母妻子流罪。 日本残酷统治与血腥屠杀，使得琉球人矢志不移，一心要归顺中华。 晚间，黄遵宪回到清国公使座船中，见到一位“不速之客”——琉球国使节马兼才（与那原良杰），只见他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看到清国公使人员放声大悲，伏地痛哭。 他拿出琉球国王密敕，请求清国公使拯救琉球亡国之危。 这位琉球使节对国家国运深深担忧，于夜深之时，闯进清国公使座船中求救。 在日期间，他多次和日本人交涉，为维护琉球不被日本侵吞不遗余力。在对琉球问题有了深刻认识后，他写下一首《琉球歌》—— 公元1879年4月，大清光绪五年，日本明治十二年，日本突然向世界宣布，将琉球国改为日本冲绳县。 宁死不屈的琉球人。虽遭日本重压，依然心向华夏，着华服汉装，不改初衷。 世界惊疑，清王朝更是如同晴天霹雳，大清国属国如何成为日本“郡县”呢？！ 何如璋引用大量历史资料，证明琉球一直是中国属国，并质问日本为何做出如此不合情理之事。 日本人称，琉球“自古以来属于”日本，日本长期对其实际控制。虽然中日都与琉球有朝贡关系，但是日本对琉球控制更直接、更具体、更深入。 直到这时，清朝外交官才第一次知道200年前琉球和日本之间那道誓约，了解琉球所谓“两属”状态。 1879年5月，李鸿章与日本人大藏省书记官竹添进一郎会谈时，李鸿章表示以前并不知道这份文件存在，他是从这一次日本外交部门照复中国总理衙门文件中看到誓约。 竹添声称：日本兼并琉球，乃是防范俄国与德国对亚洲野心的不得已之举。中国为琉球的“私夫”，日本为琉球的“本夫”，作为“本夫”的日本没有放任琉球“私通”的道理。 琉球国变天了。日本抽刀割去琉球国与中华的脐带关系，据为己有。
恭亲王奕䜣向慈禧太后报告：“不独（琉球）北岛久为日人所据，即中岛、南岛亦均为日本收税：琉球之隶中国其名，而属日本其实。” 大清至此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被日本和琉球联手骗了200年。 然病弱之清朝，无力承担另一场外战之果，多数官员对琉球态度消极。 即便日本宣布琉球归属日本，琉球国人士依然不服。琉球王国进行艰难交涉，在日琉球人发起救国运动，向清朝政府求救。 琉球国王不甘失权，屡次遣使求援，甚至有人以死明志，却难动中国政治家之心。 李鸿章言：“中国受琉球朝贡，本无大利。以威力相角，争小国区区之贡，务虚名而勤远略，非惟不暇，亦且无谓。” 然而，清政府在琉球问题上态度消极，使琉球距离大清越来越远。 李鸿章认为琉球一旦发生变故，清朝很难从军事上支援，且日本军事力量暂且在清朝之下，尚不会因琉球问题发起事端，因此清政府不必“得不偿失”，只需通过谈判让日本感受到清朝“存在感”而有所顾忌。 唯有翰林院侍讲、加二品顶戴，大清第一任驻日公使何如璋，力主以武力压服日本。他说：“（日本）阻贡不已，必灭琉球；琉球既灭，行及朝鲜......又况琉球迫近台湾，我苟弃之，日人改为郡县，练民兵......他时日本一强，资以船炮，扰我边陲，台澎之间，将求一夕之安不可得。是为台湾计，今日争之患犹纾，今日弃之患更深也。” 何如璋于1876年12月，经李鸿章力荐，晋升为侍讲加二品顶戴，出使驻日本外交公使。期间撰写《使东述略》一书，对日本取法西方的三权分立制度作详尽介绍。1882年3月1日，何如璋卸任回国。8月7日，补授翰林院侍讲学士。1883年10月，被任命为福建船政大臣。 李鸿章称：“琉球地处偏隅，尚属可有可无。”并称何如璋“小题大做，转涉张皇”。他相信有《万国公法》，日本断不敢造次。 结果日本人以蔑视口吻回答李鸿章：“国家举事，只看谁强，不必尽依著条约，万国公法亦可不用。”【8】 这是日本使臣森有礼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于《北京条约》谈判中面对李鸿章而坦言的。 中国海军舰队从日本与台湾之间水域驶入西太平洋，主要东西通道有四条，分别是大隅海峡、奄美海峡、宫古海峡和石垣海峡。宫古海峡位于宫古岛与久米岛之间，最窄处仅为113海里，而最宽处则有150海里。【9】 早在2020年，日本自卫队就在宫古岛新建12式岸舰导弹发射阵地，部署多套12式岸舰导弹系统。在西南方向，日本已部署4个中队12式岸舰导弹，分别位于奄美大岛、宫古岛、石垣岛和冲绳本岛。这款导弹具有超过200公里射程，而改进型可达到400公里。 而中国舰队航行距离“宫古海峡不到10公里”，皆在射程之内。 日本自卫队地空导弹、防空反导、雷达监测部队已部署在宫古岛、石垣岛等西南群岛。这些力量不仅能对中国舰队展开反舰打击，还有一定防空和反导能力。更为关键的是，日本已将西南诸岛建设成军事警戒哨所，为美军提供解放军重要信息。 而今看来，琉球地理位置的军事战略意义远超经济利益。 他执掌外交大权，选择了成本最低的“外交斡旋法”——恰好美国前总统格兰特访华，且将东游日本，李鸿章恳请其调停琉球问题。 在西方人认知中，琉球被日本实际控制，然日本在琉球问题有短板：“虽宣称长久尤其1609年后对琉球行使主权控制，却有意不解释为何允许琉球彼时与中国保持官方关系并定期遣使进贡。”日本隐瞒此事二百余年，此时欲吞琉球，理亏。格兰特遂提妥协方案：将琉球一分为三，北部归日本，中部由琉球王国复国，南部归中国。以保中日颜面，和平解决。 日本人认可思路，但欲修正内容，提出“分岛改约论”。琉球可分，北岛中岛归日本，南岛（宫古、八重山二岛）归中国，同时要中国予日本外交最惠国待遇。目的是“以贫瘠两岛换清政府对吞并琉球之承认及最惠国待遇”，因中日建交时未予日本此待遇，日本忿忿不平。![]()
1880年10月28日，中日多次谈判后草签《琉球条约》，规定：“除冲绳岛以北属日本管理外，宫古、八重山二岛属大清管辖，以清两国疆界，各听自治，彼此永远不相干预……限三个月内在大清国都中互换，光绪七年正月交割后次月开办加约事宜。”且双方互享最惠国待遇。 大清认为，中国为天朝上国，外交不谋私利，得岛后应让琉球复国，“以南岛存球一线之祀”，以显大义。 李鸿章却认为两岛贫瘠，复国不现实，若不让复国，中国直接管理则显私利，费力不讨好。故建议拖延，如明朝之法。 1881年11月，日本右大臣岩仓具视两次约见何如璋，愿让步重谈，清政府未应。 至1887年，日本再求修约，又被拒。此拖延至甲午战争，朝鲜、台湾被吞，琉球问题随台湾割让而终，琉球成日本冲绳县。1878年12月，日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武力吞并琉球，再度派遣内务大丞松田道之前往琉球，实施“废琉置县”。 日本强行夺走琉球，清廷仅由恭亲王发出一份抗议信，表示态度。 1879年3月，松田率领400人军队和160人警察杀气腾腾来到琉球，下令接管首里城。4月4日，日本宣布废琉置县，琉球就此成为日本冲绳县。 琉球臣民坐看日本吞没琉球，哭求大清无果，只得无功而返，万般无奈后，只好低头向日本称臣。 此时，大清朝已日薄西山，末路狂奔，自身利益尚且无从保证，何况藩属国呢？！ 此前，1875年，日本入侵朝鲜江华岛，强迫朝鲜签订《江华岛条约》，日本取得自由勘测朝鲜海口、领事裁判权、贸易等权利。 1875年5月，日本派“云扬号”等3艘军舰以测量海岸名义，闯入朝鲜釜山海域示威，入侵朝鲜首都汉城附近江华湾，派出小艇向朝鲜草芝镇炮台进行挑衅。双方交火，日军以2人受伤代价，击毙朝鲜士兵35人，俘虏16人，缴获大炮36门，并纵火焚烧永宗镇，这就是“云扬号事件”。 1876年1月，日本出兵乘3艘军舰前往朝鲜，意图借“云扬号事件”打开朝鲜国门。日本派使者试探大清后，发现大清对此事态度冷漠，转而不断重压、逼迫朝鲜与日本在江华府演武堂签订《日朝修好条规》（称《江华岛条约》），开放口岸、允日本测量海岸、允通商。 《中日兵事本末》载：“……总署答以朝鲜虽我藩属，而内政外交，听其自主，我朝向不与闻……至是，日本以兵胁朝鲜，而遣开拓使黑田清隆为全权大臣，议官井上馨副之，赴朝鲜议约。二年春，约定认朝鲜为独立自主国，互派使臣，并开仁川、元山两埠通商，日舰得随时测量朝鲜海岸，中国视之漠然也……”【10】 面对日本垂涎朝鲜，在外交层面，大清始终冷漠对待，即便是大清外交掌门人李鸿章亦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 这时，大清朝中目光敏锐者看出端倪，两江总督沈葆桢、台湾巡抚刘铭传等人，意识到“倭人不可轻视”。 而朝廷和大部分官员，对日本嗤之以鼻：“蕞尔小邦”、“不以倭人为意”。 日本吞并琉球和插足朝鲜，是为鲸吞华夏扫清外围障碍。 这是日本人觊觎朝鲜、意图控制大清国藩属国的第二步棋，可谓顺水推舟，旗开得胜。 在备受日本欺凌之下，朝鲜只得寻找列强保护，与美国签订《朝美条约》，希望得到更强大保护伞。 在历史宏大画卷上，海权如同一把关键钥匙，开启着国家命运的大门。 明治天皇统治下的日本，宛如觉醒于沧海之上的强者。天皇之眸中，闪耀着对海权炽热的光芒。那片广袤海洋，在他们认知里，不再是遥远边际，而是通向霸权与荣耀的通途。日本上下一心，将发展海权视为崛起之根本。他们的战舰如钢铁巨兽般游弋于波涛之间，他们的目光中满是征服的欲望。每一朵浪花都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对海权的野心与执着，那是对海天世界的觊觎，是对海洋力量的顶礼膜拜。 海权意识于他们而言，如轻烟般淡薄。朝廷之上，目光多流连于内陆山川与繁华市井，那无垠海洋仿佛是被遗忘的角落。 官员们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迷梦之中，对海权漠视如同顽疾。 这一天，大清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全国性海军领导机构——海军事务衙门，以加强对海防建设领导。 而朝鲜半岛，亦渐有倭人涉足之影，如阴霾悄然笼罩那片古老土地。然大清官员，何其傲慢，轻慢之心溢于言表。 那是一段令人喟叹之岁月，海疆之安危，在自负目光中被忽视。大洋之涛声似在低语，诉说着轻慢危机。大国之尊，却在海权懵懂中，渐失先机。金阙之下，方略之误，如那残棋之局，一步错而满盘皆有憾。 风云将起之际，此等淡漠，实乃历史之殇，令人抚卷长思，感慨万千。 当列强的战舰横行于海面，他们才惊觉那片蓝色疆域的重要，然而此时，先机已逝。那些本应守护海疆的战船，在岁月侵蚀中腐朽，如同他们对海权的认知一般，模糊而黯淡。 日本在海权意识的觉醒中乘风破浪，大清却在淡薄中逐渐迷失方向。 这片蔚蓝海洋，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崛起与另一个国家的彷徨，在历史长空中留下深深叹息与无尽思索。 东侧是黄金山，西侧是老虎尾半岛，西南老铁山，即旅顺口。开口只有宽近300米，由两山对峙而成出海口，300米开口只有一条91米航道能通行，每次只能通过一艘大型军舰。 大清时，旅顺口军港，乃海防要冲。“港阔水深，可泊巨舰无数。岸畔坚石垒砌，固若金汤。”港内，“舟楫云集，旌旗蔽日。”战舰罗列，“首尾相接，气势恢宏。”炮台上，“巨炮森然，威风凛凛。” 港周山峦起伏，“翠树成荫，郁郁苍苍。”然每逢潮起潮落，“涛声如雷，震撼心魄。”虽有此雄关险隘，然时运不济，国势渐衰，终难抵外夷之侵。 眼前，炮台依旧耸立，虽历经岁月的沧桑，却依然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黄海制海权，关系三个半岛：朝鲜半岛、辽东半岛、山东半岛海上交通，进而关系京畿安全。 日本强霸，犹如一把刺骨之剑，深深刺进中华血肉。清朝的软弱与忍让，让这把剑愈发锋利骁悍。中日两国隔海相望，无陆地接壤，一旦日本生事，必从海上来。没有一支强大海军，只能缩头被打。 中国古人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罗马人谚语：要想得到和平，那就准备战争吧！其实是同一道理。 【1】《世祖章皇帝实录》卷102《清实录》《中华书局》1985年影印本第3册第789页 【2】〔美〕安乐博《中国海盗的黄金时代：1520—1810》王绍祥译《东南学术》2002年第1期 【4】（日）藤村道生《日清战争》米庆余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年 【5】秦宗仓、屈宏辉、薛海龙《中国近代“塞防”“海防”之争对当代西部安全问题的启示》《西北师大学报》2012年第5期 【6】大清第一任驻日公使何如璋言。（张宏杰《琉球史话五百年》《同舟共进》2019年12月） 【7】张宏杰《琉球史话五百年》《同舟共进》2019年12月 【8】“这才是战争”《中国500年来的藩属国琉球，是怎么被日本吞并的？》2022年5月11日 【9】《百家快评》《日本导弹已全面在位，通道被封闭，中国海军如何突破重围？》2024年9月25日![]()
马江，宛如一幅天然水墨画卷。青峦翠影，群山环抱，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浩渺江面，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丝带，蜿蜒伸展。 福建船政舰队基地，见证过无数风云变幻。马尾港距离福州仅百里，上屏省会，下接虎门。这里港阔水深，可泊巨舰。 从闽江口至马江，距离30余公里，沿岸形势险峻，有炮台7座，其中3门为克虏伯大炮，虎视眈眈，拱卫闽江入海口。 徘徊在福州造船厂和马尾船政学堂旧址，走进“昭忠祠”马江海战纪念馆。 古朴建筑，肃穆而立，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光影。祠内一幅幅壁画、图片诉说往昔壮烈，将那场海战重现眼前。 心，一次次被历史波澜激荡：岁月之风，吹不散英烈热血；时光之河，冲不淡忠魂荣光。每一寸土地，都铭刻着英勇传奇；每一丝气息，都萦绕着不屈呐喊。
碧水潺潺，似时光轻吟；花草摇曳，如历史舞动。阳光洒，金辉碧水交融，岁月丝线串烽火安宁。花娇艳，乃英烈精神绽放，芬芳沁心。草如茵，为希望地毯，载和平憧憬。此庭院，历史现实交汇，宁静蕴力，令人沉醉深思。 当年景象，犹在眼前。当年守卫马尾的将士们，不正如此端详这片家园么？！ 马尾形胜，四季韶光，重山环抱，形势险要。这里俯视马尾江面，扼守航道要冲，曾建有通济桥与马尾陆上相通。 马尾港内，停泊众多船只，包括福建水师战舰和各类运输船。 中国最大造船厂——福州造船厂、最大海军学校马尾船政学堂位于此地。马尾战略地位相当重要。
这里绿树成荫，花草繁茂，面朝江水，波光粼粼。
记得一位英国女诗人西塞•福克斯•史密斯（Cicely Fox smith）在1926年创作一首诗歌《途经古老的罗星塔》，描写满载中国茶芬芳的船只驶向英国的情景： 满载着中国茶的芬芳，只为沁香泰晤士河畔
马尾船政学堂。此地甚美，美不胜收。遥想当年，追思往昔，令人醉心于马尾秀色中，盘桓于碧水透明的闽江畔。 1866年（清同治五年），闽浙总督左宗棠心怀壮志，向朝廷上书奏请监造轮船。奏折言辞恳切，“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师不可；欲整理水师，非设局建造轮船不可”。彼时，当政慈禧太后亦渴盼变革，遂应其请。 左宗棠于福州马尾精心择址建厂，旋即派员远渡重洋，购置机器与船槽。一年后，福州船政局破土动工，中国首个新式造船厂荣耀诞生。 1866 年 12 月 23 日，福建船政学堂开启招生之门，首期百人有余，学制初定五年，实则七年。1867 年 1 月 6 日，学堂正式开学，然创办者左宗棠已调任陕甘总督，继任者乃其挚友沈葆桢。他将学堂发扬光大，铸就辉煌。
我走进福建船政学堂，那一座座中西合璧建筑，散发着岁月沉淀的韵味。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彰显着中式建筑庄重与典雅。学堂建筑高大，窗棂明媚，一座先进学府呈现眼前。 诞生于洋务运动风云之际的福州船政学堂，如一颗璀璨星辰，照亮近代中国前行之路。它为华夏大地培育出无数造船与海军英才，以自强不息，忠心报国之精神，如烈烈火焰，燃烧着一代代中华儿女的热血灵魂。 这是一个激情澎湃的年代。中西式教育制度，宛如一座桥梁，连接着传统与现代。“示范—观察—模仿”的教学过程，如灵动旋律，奏响知识传承乐章；契约制衡的师徒伦理关系，似坚实基石，奠定人才成长的道路。 船政学堂学制严谨而科学，融合中西方教育精华，为学子们打开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 教材丰富多样，涵盖航海技术、工程制造、军事战略等多个领域。西方先进科学技术引进，犹如一扇明亮窗户，让学子们窥见广阔世界；厂校一体教学体制，更是完美融合理论与实践，铸就坚实的人才根基。 学堂分为前后两堂，前学堂乃制造学堂，即“法语学堂”，承载着培育船舶制造与设计人才的重任。造船专业，如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科技之门。法语的优雅、数学的严谨、物理的奥秘、机械学的精巧，还有船体制造与蒸汽机制造的高深，共同构建起知识的殿堂。优等生远赴法国深造，如同展翅的雄鹰，飞向更高的天空。 后学堂为驾驶学堂，即“英语学堂”，旨在培养海上航行的精英。驾驶专业引领学子驰骋海洋，后增设的轮机专业更为梦想助力。英语的流畅、地理的广博、航海天文的神秘、航海理论学的深邃，为他们插上翱翔的翅膀。学习优异者选送英国留学，如璀璨的星辰，在异国他乡绽放光芒。![]()
学堂庭院里，学生们穿着笔挺的海军服，高唱“高航学校校歌”—— 歌声中，学子们意气奋发，同心挽手，瞩望美好前程。
在船政学堂精心培育下，学子们展现出非凡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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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船政学堂洋员团队，西式教育方式与西方科学技术，使得学生们受益匪浅。
他们有的成为杰出的航海家，驾驭着巨轮，穿越万里波涛；有的成为优秀工程师，设计制造出先进的船舶和武器；有的成为勇敢的军事家，保卫着祖国的海疆。邓世昌、刘步蟾、严复、詹天佑、陈季同等，如璀璨群星，皆出于此，成为中国近代卓越人才。 1873年（同治十二年）法军武力侵占越南河内，欲将越南沦为殖民地。 清法战争爆发。朝中左宗棠、曾纪泽、张之洞主战，李鸿章主和。李握清政府外交、军事实权。两厢争执下，慈禧太后举棋不定。中法谈判陷入僵局，法国所索未遂，便组成以孤拔为舰队司令的远东舰队，将军舰开至福州、基隆。 海军中将孤拔在中法正式宣战前夕，被正式任命为法国远东联合（特混）舰队司令。 此时，法国已是世界第二海军强国。在1882年，它已拥有38艘铁甲舰、9艘岸防铁甲舰、50艘巡洋舰、炮舰和60艘鱼雷艇，总吨位达五十万吨。 1884年（光绪十年）闰五月，侵越法军在越南谅山挑衅，被中国守军击退。法国政府向清政府索偿兵费，并向中国海面调动军队，欲据福州等地为质押。 犹如逆来顺受的孩子，大清在处理对外关系和捍卫主权上，历来以忍为上。 此时，一位大臣于朝堂之上，奋臂一呼：“中越唇齿相依，越亡，中国必受其害。中法必有一战！” 张佩纶，河北丰润人，时年34岁，时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两年，他遇事敢言，累疏论朝廷大政，尤以纠弹大臣著称，为“清流党”干将。当中法争执刚起时，曾多次上奏，发表主战言论，针对法国侵略越南和觊觎中国边疆事，上奏章十数篇，主张抗法。 于是，血性之人被受命以三品卿衔，会办福建海疆事宜，兼署船政大臣。 张佩纶抵达福建后，立即查勘船政局及闽江沿岸各要塞形势，主张沉船堵塞闽江口，使法舰不得入内。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亦迭奏清廷，建议“集中兵力”、“迅派各快船，克期赴闽，以助支援，先发制人。”【2】 结果坐视大量法国军舰进入闽江。明眼人都能看出法国舰队意在挑起战争。![]()
英国商人约翰·奥斯瓦尔德在战前拍摄到停泊在马江上的法国军舰。 自6月起，法舰已开至闽江口，在马江者每日或四五艘，或五六艘，出入无阻。与福建水师军舰首尾相接，并日夜监视之，前后为时月余。 7月12日，法国政府向中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在7天内满足“撤军”、“赔款”等蛮横要求。法国人声称，如果不接受要求，法国便要占领福州港口，作为“担保品”。 7月14日，在海军中将孤拔率领下，六艘法军军舰来到闽江口。先由2艘进入马尾军港，停泊于罗星塔附近；至26日，入泊马尾法舰增至4艘。伺机攻击清军军舰。 面对法国人寻衅，福建船政急调各处军舰，汇聚马江，与法国军舰抗衡；并在马江陆路进行布防，抵御法军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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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窝尔达三等巡洋舰，为马江海战时法国海军旗舰。![]()
法国巴雅号巡洋舰，本舰由于吃水较深， 在马江之役时，守在海口监视岸砲台，避免出海口被封锁。![]()
法国香伯兰级巡洋舰。![]()
法国梭尼巡洋舰。![]()
法国黎峨巡洋舰。![]()
法国雷诺堡巡洋舰。![]()
法国拉佩鲁兹巡洋舰。
法国费勒斯一等巡洋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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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杜沙佛巡洋舰。![]()
法国费勒斯号巡洋舰，称“高卢尖刀”。![]()
法国都威尔一等巡洋舰，排水量5698吨。![]()
法国杜居土路因号二级巡洋舰。![]()
法国德斯丹级巡洋舰。![]()
法国巴雅号巡洋舰。![]()
法国拉加利桑尼亚号铁甲舰首舰。![]()
法国鲁汀号炮舰。![]()
法国彗星号炮舰。 钦差会办福建海疆事宜大臣张佩纶、闽浙总督何璟、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福建巡抚张兆栋和福州将军穆图善等，见法舰违反国际惯例，驶入马尾，急电京城，急欲先动手。 朝廷下令：“彼若不动，我亦不发。”于是，福建会办海疆大臣张佩纶、船政大臣何如璋、福州将军穆图善只得下令“无旨不得先行开炮，必待敌船开火，始准还击，违者虽胜犹斩”。![]()
马尾造船厂建造的木质军舰。 ![]()
马尾船厂为清朝造出40艘舰船，占当时国内总量70%，组建了第一支海军舰队福建水师，并为北洋、南洋两支水师配备了大量舰船和将领。![]()
从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引进的蚊子船。 有人主张照“国际公法”：外国兵船进港不得逾两艘，停泊不得逾两星期，违者即行开仗。穆图善同意，但闽浙总督何璟怕激起衅端，不从。 张佩纶与穆图善连夜带兵，分别出驻长门和马尾，穆图善足穿草履，头戴草笠，日夜在长门炮台与士卒同甘苦。 当时，入泊马江法舰与调驻马江福建水师舰艇数量相当，但法舰实力明显超过福建水师，张佩纶与穆图善等一再要求“先发”取胜，但朝旨不许。 闽浙总督何璟信奉神灵，派兵到附近君山上放枪，对准西北方向射击，“击散妖云”“以消弭兵灾”。 而闽江口渔民自发组织十几条民船，在船上装满硫磺、火罐，准备火烧法军舰船。 到8月初旬，经长门进入法舰已达10艘，6艘泊于马江；尚有鱼雷艇2只，大兵船7艘泊在长乐县海口附近，双方力量日益悬殊。 张佩纶对此十分焦虑，又与何如璋、穆图善一起，电催军机处调船支援，苦求“闽失势在不能封口，又不能先发”，若南北洋援船不来，法将“遂其夺厂据城之志”。 福建水师处于被法舰围困的状态，战争一触即发。福建海军许多官兵请战，要求自卫；不少人上书要求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派北洋水师支援，以挽救大局。清廷和李鸿章以“美国仍在调处”，并不拨船支援。并命令各舰不准发放炮弹，不准无命自行起锚。 不可思议的是，船政局清廷官员在战争前夕竟登上法舰访问，慰问法国海军官兵。张佩纶以为法国人遵守“战即约期”规定，但法国人不吃这套，抓准潮汐有利时间开炮，不宣而战。 他于 8 月 16 日召集水师各舰管带通报情况、紧急会商，定下江上设防方案。以船政水师旗舰“扬武”领队，炮舰“伏波”“福星”“艺新”，蚊子船“福胜”“建胜”，运输舰“琛航”“永保”，从船政江畔向对岸方向呈一字形排开，大致处在罗星塔锚地的边缘上，构筑起一道江上防线，既防范法国军舰逼近船政炮击、登陆，又把守通往省城福州航道咽喉。此外，张佩纶还将杆雷艇以及火攻船埋伏在闽江支流乌龙江等处港汊中，计划战事爆发时这些小船从各处出击，骚扰法国军舰，策应船政水师军舰作战。![]()
法国舰队进入马尾港后，军舰停泊在罗星塔前马江江面上，占据有利位置、侦察地形，与福建船政舰队军舰相邻而泊，给中国军舰造成极大威胁。 张佩纶肩负重任，心中焦虑，他连连向醇亲王奕譞发电，请求其他三洋舰队派舰支援，只有广东水师派来两艘军舰。在搬救兵同时，张佩纶及船政大臣何如璋、福州将军穆图善等多次致电清廷，询问战守之策，但得到均是“彼若不动，我亦不发”的命令，于是，便不顾水师将领请战，下严令“无旨不得先行开炮，必待敌船开火，始准还击，违者虽胜犹斩”。【3】 法国再次向清政府提出勒索巨款的最后通牒，遭到清廷断然拒绝，法国政府令驻北京代理公使撤旗回国，同时下令孤拔准备开战。 中法“马江海战”开战前夕，英国商人约翰•奥斯瓦尔德用照相机拍摄马江江面上中法两军战舰，留下了中法“马江海战”寂静的前夜。 法军巡洋舰上的舰炮。看上去，这些吨位庞大的铁甲舰和巡洋舰，在体量上就胜出。中国福建水师木壳军舰，实在堪忧。 8 月 22 日，始终等不来朝廷进一步指示的张佩纶坐立不安一整天。 而到了 8 月 23 日，当看到江面上一艘艘法国军舰纷纷起锚，停泊在马江的船政水师各舰感觉情形不对，张佩纶越发觉得形势正在大变，但他当时所得到授权，仅是多天之前总理衙门寄来谕旨，即发现法舰有“蠢动”，立即攻击。然而“蠢动”一词含义模糊，且张佩纶担心贸然开火会导致局势溃烂，无法收拾，可能被清政府追究冒然开战的责任，所以未敢轻易下令进攻。 8月23日凌晨，一艘艘小艇匆忙靠上泊在马江上的中国舰船。 马江船政水师各舰管带收到张佩纶手书：初三风定，法必妄动。 望着张大人草草笔迹，此日正是农历七月初三，管带们心中紧张起来。 上午8时，法国驻福州副领事白藻泰向停泊在马江上法国军舰通报，下午将发生战斗。同时，为避免港内各国军舰误会，法国舰队将开战通知送达各国领事馆，并告知马尾港内英国“冠军”、“蓝宝石”、“警觉”、美国“企业”等4艘军舰。 上午9时30分，马江涨潮，孤拔下令各舰进行战斗准备。 15 分钟后，所有法国军舰都按时完成备战工作，桅盘上哈乞开司 5 管机关炮炮手就位，火炮全部上膛，杆雷艇汽车式锅炉内储满蒸汽。![]()
法军军舰正在调试准备火炮。
10时，法国副领事白藻泰向闽浙总督何璟投递最后通牒，限福建水师当天下午撤出马尾，否则将于下午2时对船政水师开火。 法军舰队司令孤拔选择下午2时开火，主要原因是：因船首系泊，船身随潮水涨落而改变方向。涨潮时，船头指向下游，落潮时船头指向上游，可使福建水师位于法舰前方，无法进行有力回击。法军可用舰艏攻击福建水师舰艉，舰艉是最为薄弱之处，极易遭到攻击，中国舰队即使做出反应，也要做整个半圆形回转，才能调转船头作战，如此，法军就占有“决定性战略优势”。 何璟接到最后通牒后，心慌意乱，一时无措。他急忙转告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但何如璋提出24日再开战请求，再与法国人交涉，这一来一去，就耽误太多时间。待找到精通法语的福建船政工程师魏瀚乘船前往法方，要求延至次日开战。 魏瀚乘坐的这条船是一艘鱼雷艇，当疾驰而来时，被当成中国军舰来袭。 早已准备已久的法国军舰“豺狼号”率先开火，开出第一炮。 接着，在法国舰队旗舰“窝尔达”号指挥下，法国军舰一起立即向福建水师舰船开火，中法马江海战爆发。【4】![]()
马江之上，一场血腥大战骤然展开。
接下来，战斗没有任何悬念，犹如猛狮嗜血，弱肉强食—— 法舰大小10余艘，总吨位约15000吨，装备火炮77门： 法军参战舰艇有：贝亚德号巡洋舰、香伯兰级巡洋舰、德斯丹级巡洋舰、都威尔一等巡洋舰、杜居土路因号二级巡洋舰、杜沙佛巡洋舰、费勒斯级一等巡洋舰（高卢尖刀）、拉佩鲁兹巡洋舰、雷诺堡巡洋舰、黎峨巡洋舰、梭尼巡洋舰、窝尔达三等巡洋舰、阿塔朗特铁甲战舰、拉加利桑尼亚号铁甲舰、凯旋号铁甲舰、蝮蛇号炮艇、鲁汀号炮艇、杆雷艇、运输船等。 ![]()
法军以船坚炮利，向福建水师船队发起猛烈攻击。（《孤拔传》中插图）
法舰装备当时新式武器——机关炮、杆雷艇，还有不少射速为每分钟60发的哈乞开斯机关炮。并有两艘军舰在金牌、琯头一带江面，阻止清军塞江封口，保障后路安全。【5】 中国军舰虽有11艘，但多是轻型炮舰，舰只总吨位仅9800余吨，装备火炮只有50余门。中国军舰是军商两用舰船，没有装甲保护，极易被击沉。火炮皆是前膛炮，既没有装甲，威力、射速均均不如法国军舰后膛炮。 其中清军战舰“振威”号随击发炮回击，但不久附近两艘战舰“济云”号与“飞云”号中弹着火而沉没。随后，法舰鱼雷艇46号发动突袭，击沉清军旗舰扬武号，但船身也遭炮击受损。这时，孤拔换乘 “伏耳达”号率领四艘战舰，驶入江口从后包抄福建水师，击退“伏波”号与“艺新”号，随即攻击马尾船政局，而清军最先开砲的“振威”号因承受过多砲击，终于在试图冲撞“德斯坦”号时被该舰快炮击中船轮与锅炉沉没。 法舰炮弹如雨，飞蝗般砸向中国舰船，每一条船都爆炸起火，黑紫烟尘，扶摇直上，火光熊熊，映红闽江。 福建水师“福星”舰没有机关炮，近距离时，全舰官兵只能用步枪向敌舰射击。管带陈英指挥官兵准备撞击敌舰，他对部下说：“此吾报国日矣！吾船与炮俱小，非深入不及敌船！” 法军 3 艘军舰围攻“福星”。陈英大喊：”大丈夫食君之禄，当以死报！今日之事，有进无退！”![]()
马江海战中法军杆雷艇。杆雷艇在小艇前面装一个长杆，在长杆顶端绑着炸药包。战斗中小艇冲上去，将炸药包顶在敌舰上引爆，以将对方炸毁。由于杆子不能做太长，实战中，杆雷艇必须突破敌舰火力，冲到目标近处，几乎贴在一起才能奏效，这种攻击方式非常危险。
这时，清军仅剩战舰“福星”号孤军苦战，此时已陷入法舰包围，一番血战后，被法军鱼雷艇45号摧毁螺旋桨而沉毁。![]()
马江海战前的“福星”号炮艇。
“福星”号中弹爆炸，逐渐下沉，全舰官兵95人，仅幸存20余人，管带陈英壮烈殉国。 “永保”和“琛航”两艘运输船，在生死战场上选择撞向法舰，最后均被法舰击中沉没，两船水师官兵均全部殉难。 1884年，署理福州海关副税务司的英国人贾雅格目击此战，他写道： “扬武”号仅放了一阵舷炮，“伏尔塔”号船尾的一只鱼雷艇就朝它扑去，它被鱼雷击中右舷尾，在战斗开始以后27秒就被轰沉了。那骁勇的“振威”号，虽然暴露在“维拉”号和“台斯当”号的舷炮下，并且在驶过“特隆方”号之前时，为敌舰的重炮烈火所洞穿，头尾已着火，船已失去控制，随波飘向下游，渐渐沉没，但是它仍然奋战到底，一次又一次地发射炮火，直到一艘法国鱼雷艇在烟火中冲进，才完全摧毁了它。就在它最后沉没的一刹那，这勇敢的小船，还以最后一炮击中它的敌人，重创敌舰舰长和士兵两名。 此前，贾雅格一直是清政府官员与英法领事、法国舰长之间的重要联络人。这个细节在英国学者玛丽•蒂芬博士写的书中有披露【6】。 此舰为二等巡洋舰，为福建船政建造的木壳轻巡洋舰，排水量1560吨。由船政代总监工法国人安乐陶监造，造价25.4万两银。该舰是中国第一艘自制近代化巡洋舰。 “扬武”号为海军“练童”训练舰。配有1门威斯窝斯150磅主炮（口径190毫米，炮重7.5吨）前装六角膛炮，是船政自造军舰装备最大口径的火炮，副炮为8门威斯窝斯70磅前装六角膛炮，另有2门威斯窝斯24磅小炮。 法军旗舰“窝尔达”号派出46号杆雷艇，向“扬武”号发起冲击，杆雷击中“扬武”号机舱，“扬武”号以副炮击中46号杆雷艇，其锅炉被击毁爆炸。 此时，“扬武”号虽受重伤，船身犄斜，势将及溺，官兵奋力还击，仍发尾炮准确击中法国旗舰“窝尔达”号舰桥，击毙引水员和水手5人。 战斗中，曾同为留美幼童，在“扬武”号任见习军官杨兆楠、黄季良和薛有福三人不幸中弹牺牲。 诗人黄遵宪赋诗三首，题为《题黄佐廷赠尉遗像》，其中一首诗为： 在“扬武”号沉入江中一刻，一名水兵爬上桅杆，升起一面黄龙旗，昭示“舰虽亡，旗还在。”【7】 “晚上夜黑似漆，船身摇动，使游子备感惆怅，我走上船舷，观赏浪中的磷光，大小如棒球闪亮无比，我真愿有你同在，不知你可喜欢……”这段话出自一封情书，写于1882年1月。 美国马萨诸塞州霍利约克镇，位于康涅狄格河西岸，风景迤逦，气候宜人，纯净如玉。 倾诉者是一位美国姑娘凯蒂，她写给“留美幼童”出身的船政学堂学生薛有福，那一年他18岁，凯蒂17岁。 薛有福当年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棒球队的接球手。远在异国他乡，薛有福认识了美国女孩凯蒂。两人萌生好感，渐成密友。【8】 1881年，清政府决定终止“留美幼童”计划被迫停止，在美幼童全体撤回中国。9月1日，即将归国的薛有福，在美国旧金山皇宫饭店，给凯蒂写信：“我们真高兴，能看见这么多地方，此间一切与东方迥异。以后我将邮寄一些礼物，纪念我们共处的时光。那些礼物将来自中国，我希望你会喜欢。” 他问凯蒂：“当我们分手之后，我却忘了问你：你可愿意继续与我通信？在这遥远的天边，多么希望听到你的信息，以便得悉朋友们在世界那端的情形。我们在美国的相逢是太愉快了，至少对我是如此，渴望你继续为我的好友！” 留美幼童棒球队留影。一代航海健儿在美国深造学习航海技术和军事技能。 马江海战爆发，见习军官薛有福壮烈牺牲。远在美国的凯蒂再也收不到他的来信。 后来，远在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小镇霍利约克传开一件新闻：曾经在这里居住、读书，镇上的人都很熟悉的一名中国孩子，成为那个龙的国度的海军英雄，在残酷海战中牺牲了，当时这名孩子所在的军舰叫“扬武”。 凯蒂在80岁的时候，将她与薛有福的通信全部捐给家乡博物馆，让人们记住这个叫“薛有福”的中国青年。 在马江海战纪念馆“昭忠祠”内，有福建水师阵亡军官名录，薛有福为“留美回国练习生六品军功”。 法舰炮弹，如恶魔之爪，在马尾海面涌起冲天巨浪，瞬间撕裂宁静。 第一排炮火便将中国军舰两艘沉没，三艘重伤，“济安”，便是那惨烈中一员。 管带林国祥立于“济安”之上，战斗伊始，便遭法舰“斯丹”等三舰集中轰击。舵手陈全等数十人瞬间阵亡，血雾弥漫，船舰破损。锅炉被击中爆炸，舰体洞穿，失去动力的“济安”在青州洋海面无助漂流。 “福胜”号小炮舰，如勇敢飞蛾，从罗星塔处偷袭法舰后方，却未能命中目标，旋即被击沉。 “ 马尾船政局船坞，在炮火与地雷双重打击下被炸毁，停泊的单桅船引发大爆炸，木船上作战的清军死伤惨重。 “济安”，未能射出一发命中敌舰的炮弹，“飞云”亦在战斗初始被重创。 指挥官高腾胜重伤垂死，他下得最后一道命令：让龙旗在舰桅飘扬，以示不屈。福建水师战舰，九艘沉没，“伏波”“艺新”抢滩而上，全军覆没。附近十二艘战舰欲支援，却被法舰炮火阻拦，无法突破。 下午五点，福建水师几近全灭，没有还手之力，陆上炮台也在法舰强大火力下失守。清军以载满燃料的戎克船冲撞法舰，却皆被击沉。 海战结束，夜色茫茫，马江水面漂浮着大战后的残船碎片。 法国舰队停泊于马江口，一艘军舰上值班的法国水兵目睹一个意外景像：黑夜中，一个黑色漂浮物渐渐靠近法国军舰，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艘船。 一艘中国船只悄然靠近法国舰队，那是身负重伤的“济安”号。它在靠近法国军舰时，突然点燃舰上易燃物，冲天大火暴起，火光熊熊地冲向法国舰队，欲行火攻。 “济安”号遭法国值班战舰上速射炮的猛烈射击，近距离连连中弹，最终沉没。林国祥等人只得凫水逃生。【9】
由于力量过于悬殊，福建水师仓促应战，几乎全军覆没。![]()
福建水师被击沉的舰船。
法军半小时内共沉毁清军新式舰艇9艘，旧式船10余艘：水师兵舰扬武、济安、飞云、福星、福胜、建胜、振威、永保、琛航9舰被击毁，另有伏波、艺新两舰自沉，运输船19艘沉没，官兵殉国760人，福建水师几乎全军覆没。【10】 江面上一派狼藉，福建水师军舰东倒西歪，火光经久不息，发出凶厉呼嚎，舰只倾覆于江上，将士命陨水中，血水染红江面……![]()
8月24日上午，法军炮舰用大炮轰毁福州造船厂和马尾船政学堂。 8月25日，法海军陆战队一部在罗星塔登陆，夺去3门克虏伯大炮。之后，法舰逐次轰击闽江两岸炮台，炸毁无数民房。 法军旗舰“窝达尔”号发出撤退旗号，法舰呈一字型鱼贯而出，退至马祖澳。 孤拔中将站在前甲板上，眺望罗星山及闽江入海口景色，眼见己方舰队凯旋而归，不禁笑出声来：上帝啊，30分钟就打赢一场战争，中国舰队如此不堪一击…… 清军福州一带海防设施尽毁，福建水师残舰逃往舟山群岛，躲避法舰之威。法军中国海舰队，停留至8月29日，与东京湾舰队合并为远东舰队，而后驶向台湾，转攻澎湖，风云再起。 9月1日，法国舰队移至台湾洋面，孤拔本人把旗舰由“窝尔达”号移到“凯旋”号上，9月13日，刘铭传向北京电告军情，法军已集结4000多人，军舰10余艘，台湾形势危急万分，速请南北洋增援。 亲手创建福建船政水师的沈葆桢，已于1879年（光绪五年）在江宁任上病逝，享年59岁。 前有左宗棠，后有沈葆桢，创建马尾船政局，创立中国第一所海军学校——马尾前、后学堂。 1884年8月26日，马江战役三天后，清政府被迫向法国宣战，中法战争正式宣告爆发。![]()
中法战争由越南战场延伸向中国东南沿海，越南北部陆上战争也在继续。1884年8月26日，清廷颁发上谕，谴责法国“横索无名兵费，恣意要求”，“先启兵端”，令陆路各军迅速进兵，沿海各地严防法军侵入。这道上谕是对法国的宣战书。
据说此前，慈禧六神无主，先召来奕譞哭诉：“不愿再经历咸丰故事（指火烧圆明园），也不愿大清江山由我手上丢失，由我示弱。”奕譞对军事、外交都不内行，也没主张。于是，便召集御前大臣、军机大臣、总理衙门大臣，六部九卿来，开御前会议。 慈禧说：“和亦后悔，不和亦后悔。和就是示弱，不和就会割地赔款，而且损兵折将。”群臣听了，面面相觑，许久无人发言。 左宗棠缓缓起立说：“中国不能永远屈服于洋人，与其赔款，不如拿赔款作战费。” 8月29日，孤拔率舰队与东京湾舰队合并，东向攻打台湾。 福建水师损失惨重，不但主要船舰在马江海战中被击毁，剩余战舰在日后法军追击下，陆续被击沉或被迫自沉，乃至全军覆没，中国东南沿海与台湾海峡海权拱手让给法军。 9月1日，法国舰队移至台湾洋面，占领澎湖，封锁台湾，并在占领基隆后夺取该地煤矿，作为封锁台湾海峡动力来源。 闽台海面，波澜壮阔，法国舰队宛如恶狼在野，肆意横行。 当法国舰队移至台湾洋面，那霸道之影笼罩着澎湖。占领之地，满是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法舰巡弋之际，那目光之中满是狡黠，妄图诱歼大清南北洋舰队，如猎手在暗处觊觎着猎物。 而南北洋水师，本应同仇敌忾，却各自拥兵观望，如龟缩于壳之懦者。 畏惧在心中弥漫，私心在角落里滋生。廷旨之严厉申斥，似惊雷乍响，却未能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南洋水师虽派出五舰，北洋水师亦出两舰，然各舰皆无斗志。未遇法舰，便一退再退，直至退入镇海口招宝山附近。 10月初，法舰分头进犯台湾基隆和淡水，刘铭传鉴于兵力不足，放弃基隆，坚守淡水。几经鏖战，法军无法深入，只得对台湾实行海上封锁。法舰骚扰浙江镇海，截击由上海往援福建的五艘中国军舰，在浙江石浦击沉其中两艘。3月底，法军占领澎湖岛及渔翁岛。镇海之战，法舰遭到扼守招宝山炮台的中国军队奋勇还击。清军在镇南关取得大捷。 1885年（光绪11年）6月9日，清朝与法国在天津签订《中法新约》。 当李鸿章和法国公使巴德诺在新约上画押签名时，意味着中法战争结束了。 大清国承认法国对越南保护权，并在条约签字后六个月内，中法两国派员到中越边界“会同勘定界限”。 法军退出中国台湾、澎湖。清国将北越驻军“即行调回边界”。 中国开辟两个通商口岸，一在保胜以上，一在谅山以北，允许法国商人居住并设领事。 中国如修筑铁路，“自向法国业此之人商办”。【11】 虽未像两次鸦片战争中，中国割地赔款，但中国与越南宗藩关系已解除，西南门户洞开。法国为在印度支那地区建立殖民地，扩大属地，搭建桥头堡。 不久，一面蓝白红三色旗，在法国驻中国龙州（崇左）领事馆升起。 【2】何如璋上奏朝廷：《法船聚泊马江应亟调兵船赴援协防折》《法船聚泊马江请调南北洋兵轮以相牵制折》 【6】《中国岁月：赫德爵士和他的红颜知己》（英）玛丽•蒂芬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1月 【7】中国国防部网《马尾海战中不屈的“扬武”号》2018年8月23日 【8】萨苏《血火考场——甲午原来如此》第128页东方出版社2014年9月版 【9】萨苏《“广乙”舰奋战谜团——北洋水师生死战记（五）》2014年12月 【10】福建马江昭忠祠：马江海战纪念馆实地采访记录
睦仁天皇，是孝明天皇第二位皇子，16岁顺位登基，废除幕府制度，收回中央管治权和领地，成立新政府。 此前9月3日，下诏将江户更名为“东京”，意为东部首都；9月8日，改元“明治”，为明治元年；9月12日举行加冕典礼。![]()
日本千代田皇宫。皇居外苑，立有标志性骑马武士青铜雕像和古朴庄严味道的城墙，外面是一大片广场，周围有许多树木。这里的路都由碎石子铺成，踩上去沙沙作响，据说是古代为防止忍者夜袭而设计的。
日本定“明治”为年号，出自《周易•说卦》：“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 从京都乘肩舆（轿子）前往东京途中，明治天皇第一次看见太平洋。 长州藩武士木户孝允陪同前往，他感叹道：“至尊睿览大洋，从此皇威光耀外海，感泣不已也。”【1】 时值金风送爽，秋色宜人。江户城千代田新皇宫，这座日本皇室的象征之地，宛如一颗璀璨明珠，在江户川畔中熠熠生辉。 碧水澄清，绿波泱泱。护城河围绕着城堡流淌，城堡上点缀着蛮石墙和松柏剪影，都城外有无数田园风景，这一切都给人以庄严印象。晨曦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宫城灰瓦和铜柱上，折射出如梦如幻的光芒。宫墙高耸，大门缓缓敞开，在迎接一个伟大时代降临。 从京都来到东京，实现国家之统一，“万机维新”，这是一个时代的使命。 少年天皇，身着玄色长袍，头上戴着高高冠冕，目光深邃，仪态威严而庄重。身后侍从们恭谨相随，旌旗飘扬，鼓乐齐鸣。 长长御道上，洒过水，微风拂过，清新四溢。沿途并未警跸，两旁居民神情虔敬，秩序井然。臣民们以拍手声表达敬仰之意，一刻未停。 此时，板舆换成了凤辇。队伍从和田仓门进入江户城，江户川两岸，民众数以万计，带着敬畏心情，观看天皇入城，一想到今天见到天子，他们就激动得泪流不止。 为庆祝天皇此巡，皇室向东京百姓发放清酒2990桶，盛酒锡壶550只，还送出1700捆墨鱼干。 元始风华，万象启新。新天皇步伐沉稳，步步扎实地走在宫城御道上，想到前辈们的遭遇，心中跌宕万千：历代天皇都是幕府将军的傀儡，成为德川幕府的掌中之物。因反对倒幕，孝明天皇突然去世，死因不明，年仅36岁。外界传言是倒幕派暗中杀了孝明天皇。 16岁的睦仁继承皇位，倒幕派以明治天皇名义，向幕府发起最后进攻，终令幕府倒台，德川幕府末代将军德川庆喜把权力交还给明治天皇，史称“大政奉还。” “真乃天照大神护佑啊！”幕府长期根据地江户城，已揽朕怀。他把脸仰起来，望一眼炯炯彤日：为改革封建落后的日本，定当实现富国强兵。 在这庄严肃穆时刻，整个江户城都沉浸在无比喜悦与崇敬之中。 新皇宫落成，不仅是一座建筑崛起，更是一个新时代开端，一段辉煌历史的序章。 新天皇记得，还在他的父皇时代，日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那是一个夏日清晨，横须贺港口的船员发现远处海上驶来四艘战舰。 这种船，他从未见过。黑黢黢的船身，巨大的烟囱，威武的大炮，像黑色风暴一样，席卷而来，这让日本举国震惊。 江户城中百姓纷纷前往神社，祈求“神风”降临，“神风”能摧毁蒙古人的战船，同样能摧毁黑船。但这次神风并未降临，巨炮就堵在家门口。 1853年7月8日，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佩理，率领四艘全副武装黑色炮舰，闯入德川幕府咽喉要地横须贺港，打开日本门户，史称“黑船”事件。 美国炮舰上涂有防锈的黑色柏油，被日本人称为“黑船。” 为开辟太平洋航线和抢占东方市场，佩理代表美国总统，提出“开港通商”要求。他对前来交涉的日本使者说：你们最好不要抵抗，因为一旦开战，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美国必胜，日本必败！![]()
佩理十分自负，因为他是不久前在美墨海战中大获全胜的将军。 美国人倚炮自称：“现今亚美尼加合众国与日本国人交相亲睦。” 睦仁天皇清楚记得：佩理将军还带来电报机、钟表、望远镜、蒸汽机车。 一部小型蒸汽机车，冒着白烟，鸣响汽笛，在一条环形轨道上开动时，日本官员纷纷围观，这是他们从来未见的奇迹。 车轮飞转，隆隆作响。这让在场的日本人真切感到自己和大洋彼岸那个世界的差距。 他们的身高，使得他们不得不仰起头来，仰视着身材高大、抽着雪茄烟的佩里将军。从心底被美国人征服，这是无法超越的距离啊！ 面对冒着黑烟的蒸汽战舰和盛气凌人的美国将军，日本人作如何选择呢？![]()
1853年，美国海军佩里舰队肩负着打开日本国门的任务而来，在越过大西洋，绕过非洲南端好望角后，佩里舰队在1853年4月抵达中国香港，5月下旬到达琉球，停泊冲绳岛，并对冲绳岛和小笠原群岛进行测量与调查。1853年7月，佩里舰队出现在江户湾（今东京湾）的浦贺，开始以炮舰政策和日本人交涉开国。
在美国强大舰队威逼下，1854年3月，日本被迫与美国签订《日本亲善条约》，条约包括日本开启下田及函馆两港口、在下田设置领事馆及最惠国条款等共计十二条。【3】 随后，英、荷、俄等国也纷纷踏上东瀛，摩拳擦掌，以分得一杯羹。 此时，日本虽两百多年闭关锁国，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 在长崎港，常有荷兰商船往来，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当时流行一句话：“谁掌握海上马车，它就是海上马车夫。”海上霸主荷兰，让这个两千年来一直以中国为师的岛国兴起“兰学”。日本士族阶层纷纷用荷兰语，研讨欧洲近代天文、地理、医学等新兴学科。 睦仁天皇酷爱学习，包括中国儒家正统思想的典籍及日本历史著作。天皇每个月要上六堂《论语》课和六堂《日本书纪》课，还有儒家四书其他典籍。 他牢记《论语》中一句话：“刚、毅、木、讷，近仁。”【4】![]()
日本皇宫庭院，被德国建筑学家称赞是 “日本美的象征”，扬名世界的桂离宫就坐落在桂川岸边。
遭受历史耻辱的日本，让明治天皇养成刚毅性格。小时候，因父亲孝明天皇内忧外患，他被迫在幕府夹缝中生活，与女官一起长大，这导致他行为举止有些女性化，如走路小碎步、面部化妆等。他的老师西乡隆盛，通过骑马、击剑，习武健身，帮助他改变这些习惯。 成年后，明治天皇表现出强烈的领导能力和专注度，他霸气十足，眉粗眼利，严肃得像一个恶煞凶神。《日本史：维新之主——明治天皇》“性格型态学”上有“九型人格”之说，将人格分为九种类型：完美型、助人型、活跃型、疑惑型、理智型、和平型、自我型、领袖型、成就型。 而明仁天皇无疑是领袖型人格，追求权力，讲求实力，具有攻击性、以自我为中心、轻视懦弱、尊重强人，做起事来，极度专注，属于做大事的人。 他最爱汉诗这两句：“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历经一代代被幕府将军压榨，如今得以扬眉吐气，一统东瀛，他自然要大干一番。 于是，他大刀阔斧，革弊旧政，废藩设县，将全国划为3个府72个县，建立起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废除“士、农、工、商”身份制度，将公卿诸侯贵族改称“华族”，将大名以下武士改为“士族”，废除封建俸禄。 他还颁布一系列改革法令，实施富国强兵、殖产兴业和文明开化三大政策，在全国改革军警制度，建立新式军队，创办军工产业；学习西方文明，引进西方科技与管理；发展现代教育，培养现代人才，整体提高国民素质，史称“明治维新”。【5】 他喜欢西式制服、酷爱西式家居，举办西洋宫廷舞会、化妆舞会，邀请外国外交官偕夫人穿奇装异服，参加舞会，让宫廷内充满西洋氛围。![]()
他非常乐意参加军事演习，骑马挥剑，统率士兵。
第一次军事演习时，风暴陡起，下瓢泼大雨。站在检阅台上，大雨淋湿他的军装，近卫为他遮雨，他坚决不要，纹丝不动，任凭雨浇，使全体将士受到极大鼓舞。冷静是他治世一贯作风。不管环境多么恶劣和悲惨，他从未抱怨或者自艾自怜过。 宫中侍从高岛回忆：天皇无论头天晚上喝得多醉，第二天早上从未表现出丝毫宿醉的样子。天皇不仅体格健壮，而且似乎比普通人睡得少。他不管是否只睡四五个小时，一旦醒来，就会马上到办公室工作。 高岛钦佩地说：陛下特别勤奋。每天都起得很早，然后就到办公室去，一直工作到下午五六点才回内宫休息。【6】 1869年1月11日，17岁的明知天皇第一次登上日本战舰。 日本海军在横滨海面举行舰队演习，明仁天皇不顾天气原因和朝臣劝阻，执意视察海军。 他登上富士舰时，一艘美国军舰鸣放21响礼炮，向他致敬，富士舰随即作出回应。陪同天皇的宫廷官员都被炮声吓了一跳，但天皇却异常平静，表情非常愉快。这与他小时候一听到炮声便晕倒的传闻形成鲜明对比。 大半年前，1868年4月18日，明治天皇在大阪天保山观礼台上，检阅新政府舰队，目视受阅舰船排成纵队，从山下海域驶过。当时称为“海军天览”。 大阪湾内，靠近天保山一带海面上，樯桅林立，煤烟蔽日，“电流丸”（肥前藩）、“万里丸”（肥后藩）、“千岁丸”（久留米藩）、“三邦丸”（萨摩藩）、“华阳丸”（长州藩）、“万年丸”（芸州藩）6艘蒸汽动力军舰，另有1艘法国军舰“迪普莱克斯”号参加，在此接受新君明治天皇睦仁的检阅，为日本近代历史上著名的“天保山冲观舰式。” 受阅舰队总指挥由乘坐旗舰“电流丸”号的佐贺藩士石井忠亮担任。天保山检阅虽然规模很小，也不甚规范，但被视为近代日本海军观舰式起点，后来在天保山立碑纪念。
20世纪30年代日本发行以昭和天皇即位庆典阅舰式为主题的明信片。 瀚海蓝天，极目天际，凝望日本军舰驰骋碧海，卷起无垠浪花，天皇陷入沉思。他想到：日本为“海国”，唐山（中国）为“山国”（陆国）。身为海国，须有海国防御，绝不可照搬陆国兵法。海洋既是屏障，也是通途，不可毫无防备。水战是海国国防关键，为胜券在握，应在全国沿海各处设置大炮，以此作为日本长久武备，阻挡外敌入侵。同时，西方先进武器在水战中有重要作用，须引进西方巨舰快炮、还有要在不同天气下操练海军方法、建立学校，培育海军人才。 自1855年起，日本向荷兰订购军舰，荷兰将东洋舰队的“森宾”号赠与幕府。“森宾”号（观光丸）由此成为近代日本第一艘军舰，这是幕府在海防建设上迈出第一步。此外，幕府还从美国、俄国、法国都订购军舰。 1855年，长崎海军传习所成立，传习所设置“航海、测量、帆前船（洋式帆船）、算数、地理、天文等科目。”【7】海军人才正在快速成长。 手扶船栏，睦仁天皇想起西乡隆盛老师给他讲过，13年前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国军舰攻击邻国大清帝国的故事，再看今日日本舰队扬威海上，他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西乡隆盛，日本江户时代（幕末）萨摩藩武士、军人、政治家，与木户孝允（桂小五郎）、大久保利通并称“维新三杰”。
晴朗天气，加上天皇好心情，被认为是未来日本海军发展的好兆头。 第二天，天皇颁布谕旨，称“海军之仪，乃当今之第一急务，应从速奠定基础，讲究精励。”并提出俭省内务费用以建设海军。 此后，他他决定削减宫廷开支六年，每年从宫廷经费中划拨三十万日元，“拨出巨款供海防之用。”同时，所有文官和武官薪俸减少10%，作为建造军舰补助费用。【7】 在他倡议下，贵族院议员同意捐献薪俸的10%用于建造军舰。整个皇室自愿削减5%—15%的开支，但皇后坚持在此后六年将宫中开支减少20%。【8】 由于天皇带头捐助，内阁首相伊藤博文在鹿鸣馆召集地方官员发表鼓动演说，要求地方有志之士以天皇为“榜样”，捐出海防献金。全国华族和富豪无不为之感动，半年内捐款达203万日元。【9】 1590年，丰臣秀吉武力统一日本，急切地想要实现其霸占中华大陆的野心。1578年，丰臣曾对主君织田信长提出：“图朝鲜，窥视中华，此乃臣之夙志。”![]()
日本明治维新时的东京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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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乘坐东京列车出行。![]()
明治时代，日本引入新式教育，广设学校，男女童皆须接受强迫教育，力求提升全民的文化水平。![]()
福泽谕吉，明治时期思想家，其脱亚入欧、改良人种等改革主张，成为明治维新的主导思想，与同期中国洋务运动“中体西用”说，形成强烈对比。为纪念其贡献，现一万日元纸币印着福泽谕吉肖像。
成立刚刚三年的明治政府，拿出当年财政收入2％作为出行费用，历时一年零十个月，考察12个欧美国家，写下长达百卷考察实录。政府投入之大，官员级别之高，出访时间之长，在亚洲国家史上，称得上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行动。![]()
岩仓使团横渡大西洋，考察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德意志、俄国、丹麦、瑞典、意大利、奥地利、瑞士等11个国家。他们广泛接触各国首脑政府官员和各阶层人民，考察政府机构、议会、法院、公司、交易所，各种工厂、矿山、港口、农牧场、兵营、要塞、学校、报社和福利设施，参观名胜古迹、博览会等，全面认识西方文明，“日日鞅掌，不暇宁处”。![]()
明治维新期间，日本多次派遣使节团至美国及欧洲访察，认真研究西方先进之道。1871年12月，岩仓使节团出发前部分成员合影。左起：木户孝允、山口尚芳、岩仓具视、伊藤博文、大久保利通。他们都是推动明治维新的精英。 岩仓岩仓使节团用“始惊、次醉、终狂”三个词来表达感受。 ——终狂：下决心发疯般学习西方，使日本与西方国家并驾齐驱。 在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对他们说：如今世界各国，虽然都说要以礼仪相交，但那毕竟是表面文章，背地里实际上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这话让日本人感同身受，让他们想起美国人的“黑船”：西方强大正是在于“强权政治说”，发展模式要由国家来主导工业发展。 在日本全盘西化中，德国对于日本影响最大，连德国人严谨作风都被日本人学去。直到今天，日语中仍有大量外来词语来自德语。 回国后，主导日本工业化进程的，正是岩仓使节团副团长、自称为“东洋俾斯麦”的大久保利通。 岩仓使节团中出了不少精英人才：有日本著名外交家、驻英大使林董、巴黎和会日本代表牧野伸显、主导教育改革的田中不二麿，创立日本法律学校（现日本大学）的山田显义、创办同志社大学的新岛襄、建立女子英学塾（现津田塾大学）的津田梅子等。 德川家康从1603年至1636年，历时33年，建成日本面积最大、城防最强的城堡。江户城，左“青龙”，有平川；右“白虎”，有通路；前“朱雀”，有平川，流向江户湾和大海；靠山“玄武”，有连绵山峦及富士山，风水极佳。 宫女在一旁伺候，陶壶正沸腾着，用富士山泉水冲泡玄米茶。 天皇将茶托举起，尊重地放在胜海舟面前，胜海舟垂首，双手恭敬接过。 胜海舟，年龄上大天皇29岁，被称为“日本海军之父”。 胜海舟，江户至明治时日本重臣、旧幕臣中代表人物和开明派、幕府海军创始人。通称麟太郎，后自称安芳。历任外务大丞、兵部大丞、海军大辅、参议兼海军卿、元老院议官等职。 君臣二人所谈话题——海军，还是海军，这是明治天皇心中念念不忘的梦想。 胜海舟是诸多阁僚中敢于直言的人，思维前瞻，胸襟开阔，常给睦仁天皇出谋划策。尤其他是“江户城不流血开城”殊勋者，使江户百万百姓免遭战火涂炭，提前迎来“明治维新”，他在天皇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睦仁天皇尊敬地凝视着年过五旬、两鬓已染霜发的老臣，身体微微前倾：芳卿，海军应该如何盛行？ 胜海舟答道：陛下，其一，如今吾国最缺者是人才，皇国人民，不分贵贱，不选拔有志者，极不容易。只以幕府之士，欲与之相应，如何也得不到。大小侯伯，不能同舟共进，则不可盛大。海防第一要务，宜革除门第之弊，从一切阶层中选拔人才。今日之计，宜遴选英才，练达船务之士，方能大兴日本海军，巩固海防。【10】 天皇言道：此言正是，先生创办神户海军操练所，是幕府最具代表性的海军基地，为幕府培养大批海军人才。我国派遣留学生到荷兰、英国等地留学，学习西洋海军技术，正是培育和储备人才。【11】 胜海舟继续言道：正是，其二，而汉（中国）上常以中夏自居，侮视海外诸国。史上，汉开夷蛮，而彼航海纵横，称雄西域。而鸦片（战争）之事，曲在英直在清。而今及变之，清失于骄盈疏傲，而英有发愤思报之志，即一战炮仅发，汉军皆辟易，如行无人之地。而既决其胜败之机成，不然英夷岂特以火炮船舶诸器之精。【12】 胜海舟侃侃而谈：论欧洲强国之活动，英国已破支那门户而强其通商，自蒸汽船发明以来，万国有如比邻。虽祖宗之遗法，万不能固守，而锁国主义，万不可行，不可重蹈幕府覆辙。应开辟清国之商路，制造坚船，速定商法。以杂谷杂货运往清国、俄罗斯濒临之国境以及朝鲜，交换其上等物品，以开贸易。”【13】我们志在建设“日本海军”，而非“幕府海军”。 胜海舟是日本“合纵连横”战略最早倡议者。当幕府重臣、诸藩大夫、民间志士尚在谈论锁国攘夷之时，他提出：与朝鲜、支那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欧罗巴，呼吁日、朝、清海军合作，以日清韩三国合纵政策，实行“亚洲同盟”，一起抗击外来侵略。【14】 他接着说：其三，皇国四境环海，当务之急是兴海军、造炮台。在羽田、品川等地建70门大炮台；在深川等地置10门或20门大炮和小型炮台。加强江户防御，须日本国内制造军舰或者向西方购买军舰，更好巩固江户海防，抵御外来入侵。 其四，改革兵制。海军强弱，以纪律整备为先。诸藩列侯各理海军，不能齐心军规，不立号令，歧离军机。须平日统摄得当，乃可冀有事之时，号令归一。 胜海舟一番话，让年轻的睦仁天皇眼界大开，如醍醐灌顶。 日本是岛国，故明治维新十分重视海军建设。到中日甲午战争前，日本已成东亚海军强国。 睦仁天皇思虑到：朝鲜、清国物产丰盛，资源众多，如能沟通海上通道，以海军护航，获利甚丰。大兴海军，急在当下。 胜海舟补充道：臣愚闻之，海军兴起之术，皆为开通财源，航海互市，如能延结朝鲜、清国及和亲、互市，以深结胸怀，以三国交易之余利开海军，则相得益彰。海军兴起，则日本皆兴。【15】 然而，事实表明，明治体制下的军国主义，强权压制、攫取财富才是真，哪有什么和亲、互市？![]()
“铁血宰相”俾斯麦曾分别接待过中国和日本两个代表团。有人问他对中日看法，他指出：中国和日本的竞争，日本必胜，中国必败。他说：“日本到欧洲来的人，讨论各种学术，讲究政治原理，谋回国做根本的改造；而中国人到欧洲来，只问某厂的船炮造得如何，价值如何，买回去就算了。”
踏平大洋波涛，驰骋万里海疆，一直是日本天皇梦寐以求的夙愿。 幕府时代，日本就聘请荷兰海军担任教官。日本人跟随美国军舰“波茨坦”号到美国交换《日美友好通商条约》，这是日本人首次横渡太平洋。舰长就是胜海舟，他驾驶从荷兰购买的“咸临丸”军舰横穿太平洋，实现史上首航。【16】 1861年，幕府建立长崎造船所，1865年开设横滨制铁所，1866年日本独立建成首艘蒸汽船“千代田”。 1870年以后，日本兴办海军兵学校、海军军医学校、水雷学校、海军大学等数所学校。 1871年，山县有朋和西乡从道从欧美考察归来，提出“海陆军备之建议”，为日本征兵制打下基础，确立海军征兵以义务兵与志愿兵相结合制度。 1882年6月，朝鲜爆发壬戌兵变，日本不敢直接开战，避免与清政府发生直接冲突。最终兵变被清政府镇压。日本海军卿川村纯义重提造舰计划，海军省计划从1883年至1885年增加军舰12艘。 日本桥立巡洋舰，参加中日黄海海战。后为日本海军第五战队旗舰。 1885年，西乡从道担任海军大臣，制定日本第一期军备扩充计划，推动政府批准建造54艘船，包括为对抗清政府“定远”“镇远”舰建造的三景舰，即“严岛”、“松岛”和“桥立”号。 到甲午战争前夕，日本海军拥有军舰31艘，鱼雷艇24艘；正在建造军舰6艘，鱼雷艇2艘。【17】 2017年10月，我在东京的暖阳下，凝望着这座明治维新时期建造的皇宫。 ![]()
皇宫前有卫兵守卫，只能远距离眺望，只能看到护城河和皇宫外侧建筑。
护城河潺潺流淌，恰似一条岁月绸带，环绕皇宫，似将无尽秘密深匿其中；那皇宫外侧建筑，古朴庄重，似在诉说那个时代的辉煌过往。 清风徐来，思绪飘飞，明治维新与晚清洋务的画面在脑海中交叠浮现，历史的回响与深沉的思索于此刻激烈碰撞。 国民意识，实乃战争胜利之无上法宝。国民国家，乃近代日本之基本国家范式。当西风东渐，日本断然斩断上千年文化脐带，脱亚效欧，加入西方发展行列，又不失大和民族之根本。确立“强兵为富国之本”之策，彼时日本，民众万众一心，群情激昂，急切投身战争，不惜“以国运相搏”；士兵奋不顾身，冒死冲锋，具有极强的战斗力，与大清将士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之态，形成鲜明对比。明治天皇为攻城之士兵挥笔撰写诗歌，以彰其英勇无畏之行为。 甲午战争后，明治天皇说：赢得这场战争，最应当感谢日本小学教师，因为日本士兵绝大多数都受过小学教育，而中国士兵则大多数是文盲。 一个民族，战败固然不可惧，然若战败后所引出并非“制夷”之壮志，而是“顺夷”之萎靡。付出两万万两白银后，依旧迷失方向，径直断送所有前程。![]()
徘徊于日本皇宫广场，遥思甲午风云，心情郁闷，不觉日头也黯。“舟人哪知伤心处，遥指前程是马关。”此时此地，心似坠铅，不由仰天长叹。
【3】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蔵《三条家文》日米和親条約写 【5】《日本明治维新如何拉开了与中国的差距》《腾讯网》2014年8月1日 【7】（日）勝海舟、江藤淳・松浦玲編《海舟語録》東京：講談社、2016年第110頁 【10】（日）外山三郎《日本海军史》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第26页 【11】（日）勝安房著、中岛雄等译《大日本创办海军史》吉川弘文馆1906年 【11】（日）朴荣濬《海軍の誕生と近代日本幕末期海軍建設の再検討と「海軍革命」の仮説》関口グローバル研究会，2003年 【12】（日）塩谷宕陰《阿芙蓉彙聞》(国文学研究資料館電子資料)620－621页 【13】（日）朴荣濬《海軍の誕生と近代日本幕末期海軍建設の再検討と「海軍革命」の仮説》関口グローバル研究会，2003年 【14】杜小军《幕末日本海军史》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 【15】陈秀武《论胜海舟的国家思想》东北师范大学日本研究所《日本学论坛》2008年第2期 【16】（日）巌本善治編、勝部真長校注《新訂海舟座談》岩波書店2018年、第244頁 【17】（日）外山三郎著《日本海军史》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第24-29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