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周思民作品《风荷》
欣闻周思民写意摄影作品研讨会即将召开,并分享新书《影事琐语》,深表祝贺。 研讨会冠名“万象归心”,源自他的第四本摄影集书名。从《影由心生》到《境生象外》《如影随形》《万象归心》《大象无形》《龟山纪》,一口气连出六本影集,着实功力深厚。
摄影,最直接的表意是展示美:真实记录的美、摄魂夺魄的美、心灵隽永的美。每一个摄影家都希望成为罗伯特·卡帕,“影像永远烙在人们的心灵上”,或者成为亚当斯,“完全摈弃摄影的记录功能,使摄影成为纯的技术运作,用来担任美感的表达工具”。 送死,大多数人不干,小命值钱;付出智慧,大多数人也不干,这要付出比送命更艰难、更漫长、更孤寂的时间和坚守。掉头不过碗大的疤,而寂寞与坚守,即非人生活,犹如被抛弃的女子一个人独对漫漫长夜,不知何时是头?! 周思民,像痴情痴种,以毕生精力,投身文学、投身摄影,如“梅妻鹤子”,作为伴侣。此一生,伴侣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纯净的灵魂。 题图:周思民作品《聊寄》 人行世间,有心肝血脉跳动,支撑行走;更有灵魂导引,一路向阳。 莎士比亚说:“当我们胆敢作恶,来满足卑下的希冀,我们就迷失了本性,不再是我们自己。”灵魂,是个在天之眼,独照我们的天灵盖,时时刻刻提醒我们:要行善做事。善良禀赋,才有美的内涵,才能美得摄魂夺魄。 周思民创作之路,与众不同,不扎堆,不随流,给人的启迪是:不结余党,独孤前行。一个人的行走,便我行我素。犹如《水浒》中断臂出家的武行者,看那人极像深山古刹中的落寞英雄,没有战友,没有亲人,长天寂寥,山林呼啸,风扬衣袖,独臂掩襟,把内心如井封盖,留待夜深人静时慢慢回忆。在相面学里有一句话,上等的看相,不是看五官,而是看神韵。我们看独孤者的神韵:外冷内热,外面冷若冰霜,内心却有团激昂的火,不止不灭,持久燃烧。燃烧越持久,潜力就越大;潜力越大,燃烧就越持久。孤独地燃烧,这是一种状态,这种东西就是摄影之魂。 这种焚尸炉般的彻底燃烧、干干净净的状态,就是爱,是纯净、纯粹、真挚的爱。纯净,是除了爱,没有任何其他目的。纯粹,是指爱的生发。真挚,是用情至深,用心炽烈,并两情相悦。只有在爱中,你才发现,无爱的灵魂,原来是那么孤独。也只有在爱中,你才发现,孤独的灵魂,多么需要另一个灵魂来守护和陪伴。这时间,就会把摄影当作情人搂在怀里,爱不够,亲不够。 题图:周思民作品《秋暝诗》(一)
透过启明星光,可见树上有字,此树为“摄影树”。树下坐着一人,此人正在熟睡中,身上亦有字,写着“摄影家”三字。远处传来两声鸡啼。这人睁开朦胧的眼睛,鸡啼声把他惊醒了,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睁开了双眸。此人就是木公;而我和渭清就是那远处啼叫的雄鸡。听见鸡啼,能够醒来,我们合该有缘。因为,我们在黎明里重逢。重逢便有相知相识。 最初,看他拍荷。摄影界拍荷人,呜呜泱泱。木公拍荷与众不同,时间:七月心;地点:圆明园。问他怎么拍?木公言:五天早起,专事晨拍,主题即荷。问道:为何五天?他伸出一手,五指分开,你看像甚?在我们看来,这是印度抓饭的工具。他言:五指佛掌——畅想合十。这一下子,境界就和所有拍荷人拉开了。眼中有莲花,心中有佛主。这境界,让人始料未及。此时此地,荷,便是历史精魂,古今见证,带着百年思索、千年梦魇、万年期盼。可作红袖解语,可当灵魂反思,可以精神呼号。 这颗荷花莲叶,便放下小我,成就大我。花开见禅,花不开也见禅。 起初,他也是跟人一起拍荷的。能够想到莲花宝座、想到佛主涅槃,委实不易。所谓创新,是放弃已经取得的一切、超越熟悉的经验,从既定的窠臼里解放出来,去尝试一种新的和更为成熟的自我界定,这就是哈维尔所说的“第二口气”。 能够像浮潜动物,露出水面,呼第二口气,就意味着前面所以的剩余价值,已不足以支撑新的肺活量,达到令人窒息的地步。这和许多人面临创作瓶颈非常相似。呼第二口气,是为了脱胎换骨的新生,努力告别某些东西,即重新开始,这样的日子不会轻松。 凤凰临死前,投入火中,在烈焰中浴火新生,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火凤凰。这意味着涅槃者必须有不畏艰难、义无反顾、不断追求、提升自我的执着精神。 只有以纯朴清澈的灵魂,用参禅形式完成心理跨越,向涅槃层级攀升。参禅层级的作品是一个里程碑,迅速将他的摄影创作生涯进行自然划线,使他向着更高层级的“涅槃”攀登,并构成个人摄影史的基本框架。犹如那条孤独的断臂,上面写着艺术的宣言是——“艺术所承担的正是对人的心灵和智慧释放的责任”。 题图:周思民作品《圣境》
古诗《明妃曲》中,有一句:“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那不是画不出来,那是画家缺钱。艺术家真正的内心世界有谁知?有钱无钱,他该怎样画呢? 武松的断臂是自己砍下的,下手时,没有麻药,没有犹豫,一刀两断,从此脱离肉身。
木公言:摄影的功能在于记录,从技术层面上讲重在“写实”性,从艺术层面上讲重在“写意”性。“写”是情感的发泄,“意”是给人提供想象、发人深思、引人回味,触人情怀,是人的审美心理活动。 从写实到写意的转身,不需华丽,却需清醒。弗洛伊德将人的意识结构分为三个层次:无意识、前意识、意识,对应人格结构中“本我”、“自我”、“超我”。“本我”代表原始冲动;“自我”带有世俗约束;而“超我”则是理想的我。 他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隐藏在内心的自我。与内心的自我拔剑对决。 这个“自我”受世俗约束,受世俗控制,不能自拔,既不能“本我”式冲动,也无法摆脱世俗达到“超我”境地,那么,你的写意还有多少原始的淳朴、真情的流露、理想的飞升呢?如果没有激情澎湃的冲动、没有超越世俗的约束,那些光鲜无比的镜像,还有多少属真情、真意、真冲动呢?也许不过是世俗本身命若游丝的回光返照罢了。 木公需要在内心的煎熬中,面对自我挑战,不得不与自己的内心拔剑相向,一人一剑的无情对决。这种对决是一对一的,是你死我活的。不能在内心杀死那个“自我”,就会被对方杀死,成为奈何桥下的无名鬼。 对决的结果关系到创作走向,关系到安身立命,关系到能否混下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杀自己不知是啥滋味。敢于对自己下刀子,哪怕切腹尽忠,就是条汉子! 有艺术摄影大师郎静山、纪实摄影大师吴印咸在前,只要把心思用对了,又拥有自家的风格,你就能一剑一箫,走马江湖,横行天下。
最爱木公《西湖雨》系列,窃以为此是参禅悟道的结晶。春心荡漾中,心有所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是悟热的一颗最大的舍利子。
周思民,笔名松萧、网名木公,淮安摄影家,创作并出版摄影作品多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