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武家坡

文摘   2024-08-11 19:15   江苏  

       武家坡上,天高云淡。
  岁月悠悠,悲欢离合,长歌凄美。
  苦守寒窑,望穿秋水,泪湿衣衫。
  命运多舛,历经风雨,饱受沧桑。
  寸寸故土,见证坚贞与磨难;飒飒西风,道尽离情与衷肠。
  人生万千,唏嘘不已,叹尽沧桑。
  这注定是一幅人生命运的隽永画卷。 
 

  第一次听曾黎、张淇唱《武家坡2021》。
  一声叫板,京韵、京歌、民歌、摇滚,浑然融合,汇成一川,顿然惊讶。
  “八月十五月儿圆,想起了夫妻们寒窑受尽了惨然,抛下了西凉的江山无人管,身骑着红鬃烈马走三关。”
  绝美戏腔,如高山流水,跌崖瀑布,滚滚不绝,余音绕梁。
  “武家坡”可如此演绎,“红粉佳人”可如此翻唱,古风时尚,极具浪漫。
  张淇,飘逸嗓音,高亢入云;曾黎,貌美如花,绝佳青衣。
  二人组合,将一段千古奇爱演绎成当代罗曼蒂克。
  回过头,再去追根溯源,听听老先生们的唱。
  《红鬃烈马》,剧源自秦腔和鼓词。京剧版由“花园赠金、彩楼配、三击掌、闹窑降马、投军别窑、探寒窑、误卯三打、鸿雁传书、赶三关、武家坡、算粮、银空山、大登殿”十三折组成。
  说得是——唐朝薛平贵与丞相女儿王宝钏结为夫妻。婚后薛平贵从军征战西凉,被俘后娶代战公主,成为西凉国皇帝。十八年后,薛平贵归来,与王宝钏相会。
  《红鬃烈马》是一座金库,每一折,抽出来,都能成就一位名家。
  如陈德霖之“彩楼配”、程砚秋之“三击掌”、周信芳之“投军别窑”、李多奎之“探寒窑”、谭富英之“赶三关”。
  《红鬃烈马》是老生、青衣的唱功戏。当年,“通天教主”王瑶卿与谭鑫培,合演《红鬃烈马》,是在颐和园德和园,演给慈禧老佛爷看的,堪称绝唱。
  窈窕身姿、忧郁眼神、缓缓叹息、凄凉唱腔,演绎得酣畅淋漓。
  其中“大登殿”一折,王宝钏、代战公主二人,合唱“十三咳”是精彩绝伦之处,两人一开口,便胜却人间无数。
  慈禧是懂戏的,据说,老佛爷连连叫好。
  王瑶卿把十三折改为“八折”,人称“王八折”。王瑶卿的改编,连台本念白台词、到唱腔、走台表演,全套推出。此后,中国京剧演员多依王版“红鬃烈马”为教科书(授课本)。
  后来,梅兰芳、程砚秋、杨月楼、周信芳等名家都依据“王版”演唱。
  如今,再听《红鬃烈马》,最爱耿其昌老生唱段。
  耿其昌代表作,就是《红鬃烈马》,一声“提起当年泪不干”,那余派高腔,豪放之言,直插云霄,如烈马奔腾,追不可及。

       曾黎、张淇,珠联璧合,演绎一场生死爱恋的千古传奇。其情缱绻,其腔婉转,如泣如诉,曾黎之姿,仿若仙子临凡,风姿绰约;张淇之声,恰似龙吟九霄,震撼心弦。他们的演绎,是一场华彩绚丽的盛宴,是一曲扣人心弦的悲歌,令人久久不能自拔。       耿其昌的《武家坡》,余派韵味尽显,声腔高亢激昂,响彻云霄。唱词华丽委婉,如潺潺流水,韵味无穷;表演凝炼精粹,一招一式,尽显老生之风范,将剧中人物刻画得入木三分,将人带入荡气回肠的剧情中。

  武家坡,虽属虚构。
  可这地名,却真真确确存在人心中。
  古典美的仪态,悲情剧的内核,属于心灵级的冲击,给人无限遐想。
  武家坡,不仅是一个地名,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文化象征。
  一个丞相之女,一个落魄男儿,花园相会,彩楼抛球,结为良缘。
  一开始,两人的命运即被笼罩上呜咽悲情。
  彩楼抛球择婿,父亲食言,宝钏与父三击掌,以示永诀,从此不再踏进豪门半步。
  遥想“彩楼配”中,宝钏一身靓丽,富家千金模样。
  水钻流苏满头,戴线尾子、着素褶子,外穿粉红色花帔,下穿白绣花裙、彩裤,足穿白袜子、彩鞋,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一入寒窑,即跌落泥塘,梳长发绺、银锭头面、茨菰叶,穿素青褶子,系白腰巾,下穿素边白裙,一副农妇装扮,苦寒无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宝钏倔强个性,如寒窑前的大树,宁折不弯。
  虽只身寒窑,与丈夫同甘苦,但夫妻相依为命,虽苦犹甜。
  幸福总是短暂的——正如耿其昌唱道:自从降了红鬃马,唐王爷驾前去讨官,官封我后军都督府。西凉国,造了反,你的父上殿把本参,自从盘古立地天,哪有岳父把婿参?!
  一旦断绝亲情,那么,拆散鸳鸯,天隔一边,就是寻常事了。
  为平定西凉,奉命出征,投军别窑,跨上红鬃马那一刻——心便碎了。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薛平贵:【散板】又听大炮响三声,不辞三姐跨能行。
  王宝钏:薛郎啊!(接唱)手拉儿夫不放开,你要走来将我带。
  薛平贵:你苦苦的拉我就为何来呀?
  王宝钏:此去未知三五载,你把为妻怎安排?
  薛平贵:干柴十担米八斗,你在寒窑度春秋。不辞三姐跨走兽——
  王宝钏:【哭头】啊——我的夫啊!
  【散板】见我夫跨雕鞍魂飞魄散,但不知我薛郎何日回还?
  
  “哭头”,是京剧中用锣镲声表示哭泣之意,应用硬五锤:“昌、昌、昌、孔匡”。 
  古代男人出征,九死一生,几曾见全须全尾回来?
  昔日恩爱,却要天各一方。执手相看,千言万语,梗噎在喉,怎忍分离?!
  战马萧萧,风拂青丝乱,衣袂飘飘寒。
  此去,征途漫漫,生死未卜,归期难测。但为家国安宁,不得不别。 
  寒窑孤影立,望君早归乡。王宝钏声声泣,薛平贵句句诺。然而命运无常,前路茫茫,此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王瑶卿表现这段时,设计出水袖动作,揉入舞蹈身段。
  “夫妻一别”,一声“啊——我的夫啊”,一转身,长长水袖,尽力一抛,直射而去,飞若白虹,飘入晴空,将夫妻别离刻画得动人心弦。
  如今,凡唱青衣的,大都以此为准。

       王瑶卿与谭鑫培共演《红鬃烈马》,堪称梨园盛事。王瑶卿,这位被誉为“通天教主”的宗师,一展非凡风采。表演细腻入微,唱念做打,皆成妙境。谭鑫培之声,婉转悠扬,韵味醇厚。二人携手,华丽委婉,如诗如画,尽显一代风范。
  《红鬃烈马》这出经典剧目,似一座不朽艺术丰碑,在岁月长河中代代传承。历经岁月洗礼,魅力不减。其精华在于那如诗如画的唱词,华丽而不失婉约,如潺潺溪流,润泽心田;在于那扣人心弦的剧情,起伏跌宕,宛如惊涛骇浪,令人心潮澎湃;在于那精湛绝伦的表演,凝炼精粹,宛如陈酿老酒,越品越醇。

  那座寒窑,孤寂伫立,成为武家坡标志。
  宛如一位沧桑老者,诉说那凄美绝伦的命运传奇。
  寒窑外,秋风瑟瑟,落叶纷飞,如低语往昔。
  窑内,昏暗阴冷,蛛网密布,却曾是爱的港湾。
  她,出身名门,本应在锦绣堆中享受荣华,却为爱情,毅然投身寒窑。那坚定目光,胜过繁星璀璨,那执着信念,仿若磐石无移。
  寒窑岁月,如同一首哀怨长诗。独自面对生活艰辛,那粗糙双手,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操持柴米油盐;那娇弱身躯,曾在闺阁中备受呵护,如今却承受风雨侵袭。
  女儿离家后,母亲王夫人分外担忧,执意前来探望。
  “探寒窑”一折中,母亲唱道:
   
  王夫人:【西皮导板】见宝钏不由娘珠泪滚滚……
  【叫头】三姐,宝钏,儿啊!
  【流水】手拉着娇儿细说分明。儿在相府多侥幸,描龙画凤甚是聪明。自从娇儿把寒窑进,面黄肌瘦少精神。
  娇生惯养身如笋,教娘我心疼不心疼!
  背地里只把相爷恨,三个女儿两看承。
  回头再对宝钏论,为娘言来听分明:今日母女重相会,好似枯又逢春。
  【散板】画阁雕梁儿不住,破瓦寒窑怎把身存?美酒佳肴儿不用,粗茶淡饭怎把饥充?
  儿在相府何等光景,叫娘心疼不心疼!
  
  古代女人,都是苦命相连、从一而终的。
  要么,千里送寒衣,洒泪倒长城;要么,十八里相送,化蝶纷飞舞。
  主意拿定,心似铁坚,楞是母亲也劝不醒。
  每每黑夜,月透寒窗,星落窑洞。星光月光,洒在那憔悴脸庞。眼眸中,映照着对远方征人的思念,泪水化作繁星点点,融入那无尽暗夜。 
       曾经誓言,犹在耳畔:“儿与爹爹三击掌,饿死寒窑也不进相府的门。”
     “探寒窑”中,有一细节,刻画宝钏不屈意志:
       母亲见宝钏不肯回家,便说:老身今日在此陪伴你三姑娘一宵,明日回府。王宝钏急了:啊,母亲,寒窑如此肮脏,母亲怎能住得?
       王夫人道:我儿住得,难道为娘就住不得么?!
       王宝钏应承:啊,母亲,女儿情愿跟随母亲回转相府去了。
       王夫人说:这便才是,我儿开了窑门!
  宝钏开了窑门,王夫人出窑,宝钏急关窑门。
  王夫人着急:哎呀,儿呀!为何将窑门关闭了?
       宝钏道:母亲哪!儿与爹爹三击掌,纵然饿死寒窑,也是不回相府的了!
       宝钏痛哭,双膝一弯,跪下送别母亲。
  “娘哭儿来天地震”“儿哭娘来泪双淋!”
  瑟瑟寒窑,见证孤独与坚韧。那一道道斑驳痕迹,如同岁月皱纹,记录坚守与等待。一声叹息,在寒窑中回荡,犹如幽咽琴音,诉说着命运之苦涩。
  而此时,远在西凉国的丈夫却连遇奇迹——
  “代战公主好威严,她把我擒过了马雕鞍,多蒙老王不曾斩,反将公主配良缘。西凉的老王把驾晏,众文武保我坐银安。”
  这简直就是桃花运。难道真应了那句“男带桃花,妻离子散”?!
  摇滚旋律中,曾黎唱道:啊,我的夫,薛郎啊,可叹你失落番邦,不知你驾坐银安,苦守我王氏宝钏一十八年整,抛下我这红粉佳人到头两鬓斑。可怜我王氏女,昼夜寒窑盼,只为夫妻两团圆……
  摇滚不似京剧,且电子乐、歌伴舞,惊天动地。
  她本就是大青衣,颜值靓眼,唱念做俱佳,艳惊四座。这段唱,由她芳唇一字一句吐出,便让人心酸不已,泪珠暗凝。
  不由人,站在王宝钏对面,仔细端详这相府千金。
  同情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一个如花少妇,苦守寒窑十八年,这是怎样的初心与使命?!任时光流转,深情未曾有丝毫褪色。她在寒窑中守望,守望那或许遥不可及的归期,守望那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她的心,如同寒窑中的炉火,虽微弱,却始终燃烧,温暖着这冰冷世界。
  看到此,不觉愤然——
  负心的傻子,你何时才能打下那“口吐人言”的宾鸿大雁呢?何时才能看到那“半幅血罗衫”呢?何时才能“不分昼夜往回赶”?!
  这十八年漫漫时光、长夜苦守,让三姐着实等不了啊!

       王宝钏,于寒窑之中,坚守着那份挚爱,思念如绵绵丝线,缠绕心头。那心底信念,恰似璀璨星辰,熠熠生辉,支撑着她走过十八年的风雨苦守。这种纯真的善、执着的爱,不应被当成傻子而抛弃。想想那些要彩礼80万、要车要房、还带给弟弟买房的相亲女,王宝钏只能转身,吐一个“呸”字。
       骏马奔腾,鬃毛飘扬,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牵挂与思念。寒窑之中,王宝钏独守寂寞,她的心却随着那远去的马蹄声,飞向远方。心底的思念也愈发深沉,这份坚守,如同寒夜中的篝火,温暖着她孤独的心灵。

  十八年相思,终见结果。
  当年懵懂少年,成长为威名将军、一代西凉王。
  十八年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人和事。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在风雨中历经沧桑;曾经娇艳如花女子,如今被岁月刻下痕迹。
  两厢再见,有点陌生,有点猜疑,有点摸不着底。
  于是,武家坡上,便“秋胡戏妻”。
  有人骂他“渣男”,你妻苦守寒窑十八年,一见面,却要调戏她。
  这场景极具画面感——
  这妇人,蓬头垢面,不似代战公主,温香软玉,便心生不良,言语调戏,并且拿银子,勾引妇人。
  这边,心怀鬼胎:“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奁,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做一对少年的夫妻我们过几年啊!”
  那厢,坚如磐石:“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钱。买绫罗做衣衫,买白纸,糊白幡,打首饰,做装敛,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对妻子贞洁的猜度,依然不消。
  这雷劈的孽子啊!你去问问苍天,当年,只留下“干柴十担米八斗”,还有你“早回还”的承诺,你可知为妻如何捱过十八年风雨?如今,你功成名就,龙袍加身,还看得上这糟糠之妻吗? 
  再见妻子,是愧疚?是思念?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武家坡依旧,只是人事已非。当春风再度拂过寒窑,那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王宝钏泪如决堤。
  她的坚守,换来重逢喜悦,那一刻,寒窑绽放出绚烂光芒,照亮二人脸庞。
  王宝钏,他的妻子,在岁月侵蚀下,早已失去昔日光彩。
  戏中,有场景描述夫妻团圆一节。
  
  薛平贵在窑门外向宝钏讲述分别十八年经历,宝钏欲重开窑门相认,又忽然想起“我丈夫哪有五绺髯”,于是,重新关上窑门。
  薛平贵释疑: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三姐不信菱花看,不似当年彩楼前。
  宝钏:寒窑哪有菱花镜? 
  平贵:水盆里面。
  宝钏:水盆里面照容颜。 
  “啊,容颜变,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
  
  十八年未照过镜子。这一细节,如刀斧伤痕,深深刻在人心上。
  他不敢相信眼前现实。十八年分离,怕是一场梦。
  一旦相认,所有美好,皆瞬间破碎。他用戏弄来试探,在妻子反应中找到曾经熟悉的痕迹,找到那份坚定不渝的爱。 
  离别时,红鬃烈马,英姿飒爽,充满无尽眷恋与不舍。
  相聚时,宝剑壮士,相拥而泣,饱尝无尽思念与酸楚。
  此时的她,恨道: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
  彼时的你,唱道:啊,我的妻,王氏宝钏——三姐啊,千错万错乃为夫的错,你就宽恕了罢!
  这样的叙事风格,没有宏大叙事,却叫人悲喜两重天。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望着爱妻那两鬓斑白,望着她饱含泪水的双眸,曾经的回忆,如潮水涌来。这个忠贞不渝的女子,在漫长等待中,未曾一丝动摇,独守一份希望,承受一面艰辛,支撑一方天地。
  宝钏在开窑门前,要薛平贵退后一步,薛退了一步;宝钏又令薛退一步;当第三次令薛退一步时,薛在门外叫道:“妻啊,后面无有路了啊!”
  宝钏这才哭道:“后面有路,你也不回来了!”
  这一句,椎心泣血的痛啊!
  苦守寒窑十八年,未有哭哭啼啼、悲悲戚戚,这一刻,放声大悲,泪洒如雨。宝钏一哭,哭出一十八年的怨楚与委屈,哭出一代女人的悲哀。
  这是《武家坡》写得最动人处。
  此刻,武家坡上,风依旧吹,树依旧摇,似在诉说当年故事。
  走进寒窑,熟悉而又陌生,满眼简陋破旧,却充满回忆和温暖。
  一缕霞光照进寒窑,两人再次相拥,一切苦难都变得不再重要。
  这一刻,时光不再漫长,岁月不再沉重,连风景都变得温柔许多。

       武家坡中,最动人处,乃那情至深处的椎心泣血。其情如杜鹃啼血,声声哀婉;其泪似鲛人泣珠,粒粒心碎。那爱与别离的纠葛,如丝如缕,缠绵悱恻,令人感慨万千。
  爱之深切,痛之刻骨。如诗如画中,饱含着无尽哀伤。情丝缠绕,心魂俱碎,宛如落英缤纷,凄美绝伦。其悲其伤,凝练成千古绝唱,精粹至灵魂深处,那情感波澜,恰似惊涛拍岸,震撼心灵,让人潸然泪下。

  接下来,就到“大登殿”了。
  好日子到了:十八年苦守,换来十八天激情。
  金銮殿上,金碧辉煌。
  荣华尽享,富贵尽拥,可以驾坐“昭阳院”。
  仿佛是对这漫长分离的一种补偿。然而,这补偿太过微薄,太过短暂。
  爱之深情绝唱,悲之生命终章,就此了结。
  对于王宝钏来说,用一生去等待,去坚守,换来只是片刻温存。 
  有人说,对于王宝钏来说,这是一种幸福。十八年等待,无数个日夜思念,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错!人生在世,生命从来都是沉重的,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
  她的青春、美丽、梦想、期盼,都在寒窑岁月中消磨殆尽了。
  如果,我拍电影,肯定会有这一幕:
  夕阳西下,薛平贵双手抱着奄奄一息的王宝钏,重回武家坡。
  一步一步,步步沉重,走上坡去。
  阳光照在身上,将他和宝钏的脸镀上一层金黄。
  寒窑前,那棵熟悉的大树,深情地摇动着。
  武家坡,这个爱情起点与重逢之处,最终成为永诀之地。
  满头白发的王宝钏,缓缓倒在他怀中,宛如一朵凋零的白花。
  那白,是炽烈的白,是惨然的白,是刻骨铭心的白!
  她的眼眸失去光彩,却满含此生无悔深情。
  薛平贵泪如雨下,紧紧拥着怀中挚爱,仿佛想留住将消逝的生命。
  王宝钏一生,是悲剧一生。她的爱情,凄美而令人动容;她的命运,坎坷而令人叹息。她用生命诠释了爱情坚贞,却也成为命运牺牲品。
  在薛平贵怀中离去,她的身体渐渐冰冷。这是幸福,还是悲哀?或许,已无法用言语来评判。只知道,她的离去,让整个世界都为之落泪,让那段爱情,成为千古绝唱。
  当激情消退,薛平贵转身离去,从此再无武家坡。
  西风,悄然止息;天地,一片寂静。
  唯有这一刻,武家坡的夕阳,绽放出绚烂而凄美的光芒。往昔万千,皆化永恒静谧,如梦坠去。
  我的武家坡啊!
  泪珠儿,一滴、两滴、三滴,紧紧噙在眼眶。
  你听,那风中飘来一声唱:
  “啊,容颜变,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

    只因西风尽卷,红杏飘零,凄美而决绝,从此再无武家坡。曾经的悲欢离合,皆随西风远去,徒留残梦萦怀。武家坡的故事,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抹残阳,虽曾辉煌,却终被黑暗吞噬。
      在岁月长河中,《武家坡》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着永恒光芒,其千古咏唱的魅力,如同一曲悠扬乐章,穿透时光帷幕,直抵人心。有时,想起来那句: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便在心底默默祈祷:人啊,你要认识你自己!

  

江淮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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