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坦白,在此之前我没读过任何一本斯蒂芬·金的书,但由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倒是看过不少,《肖申克的救赎》《绿野奇迹》《危情十日》……
在大众眼中,斯蒂芬·金不过是个只会写恐惧故事的畅销书作家——一系列改编作品就是证明。但读完这本《写作这回事》,我得说:
别贴标签了;以及,能写出畅销书绝对是一种值得称赞天赋,而非沉重的需要背负的骂名。
有此想法的人,当然不止我一个。
在《我在岛屿读书》第一季里,程永新就推荐过斯蒂芬·金。他说,大家都把斯蒂芬·金的作品当作类型文学,但在他在《写作这回事》里,谈得全是海明威、福克纳。我们也不要小觑类型文学,类型文学与纯文学之间根本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但我读了这本书后发现,程永新的说法不对,斯蒂芬·金哪有全部谈论海明威、福克纳,他还谈了许多其他作家。他的阅读量可不低!
与一般的写作书籍不同,除了写作技巧,《写作这回事》还包含了一部分斯蒂芬·金成长为作家的经历。可以看到,虽然斯蒂芬·金从小便展现出对写作的热爱,也一直在写,但他的成名之路仍充满坎坷——十四岁时,墙上的钉子便已承受不住退稿信的重量了。
我总忍不住想,如果命运齿轮的转动稍微出点差错,或许这位超级畅销书作家就无法出头了。但我又想,对将写作视为本能的人来说,无法出头又算什么损失呢?
到了第三部分“论写作”——全书的干货所在——斯蒂芬·金上来提的第一点建议是:多读多写。
他说,你拿起来的每一本书都对你有益。写得不好的书,往往还能给你更多教益。持续阅读,将带你进入一种状态,你可以很迫切很放松地写作。对此我很认同,往往是读得越多,写得越顺。读与写,相辅相成。
在强调完大量阅读和写作对写作的重要性后(这话听起来有点拗口,但事实如此,想要擅长跑步就要多跑,想要擅长写作就要多写,多么简单的道理),斯蒂芬·金开始谈及写小说的具体方面。他认为,任何小说都由三部分构成:叙事,描写和对话。
关于叙事,斯蒂芬·金的信念是,不要信任情节构思。他反对的理由有两点:一是生活本身不是构思而来;二是情节构思与创作的自发性互不相容。
斯蒂芬·金所言的“情节构思”,当然不是不去设想情节,而是不必列出一份详细的情节大纲,然后一板一眼地照着写。情节是生长出来的。可以对情节有大概的构想,但也要随着写作的推进,让角色自己行动。接着,斯蒂芬·金以自己《头号书迷》的写作为例,描绘了真实的创作过程。
(为了验证斯蒂芬的说法,我最近开始看《头号书迷》了,真的引人入胜!)
关于描写,斯蒂芬·金强调简洁。“好描写始于所见清晰,终于落笔清晰,意象清新,词汇简单。”作家要做的,是抓住人物或场景的主要特征,通常三四点足矣。事无巨细的描写,反而是偷懒,还会令读者厌烦。
斯蒂芬·金继续谈人物塑造。其中两点很有启发性:第一,一般来说,好的小说绝不会以偶然的情境作为结束。故事是人物驱动的,对吧?第二,在真实生活中,人人都认为自己是主角,如果抱着这种态度刻画人物,就不太可能写出单调肤浅的傻瓜式人物。
他也谈论了象征和主题。在他看来,象征和主题不是第一稿的关键。他在写第一稿时,往往不会考虑深刻的东西,他只是讲述故事。但等他写完一稿,回头去读时,往往能发现暗藏深意之处。这时,他才会把暗藏的深意着力表现出来。他说:你写第二稿时,任务——至少是任务之一——就是要让这“言之有物”的“物”更明确。
大部分作家的初稿,看上去都很粗糙。好小说是改出来的,但一部小说应该写几稿?
斯蒂芬·金的习惯是写两稿,再润色一稿。
写第一稿时,应该关上门来,全神贯注于故事本身。写第二稿时,就应该打开门,聆听理想读者的反馈了。
对于是否应该根据读者的反馈修改故事,斯蒂芬·金认为应该,但仅限于几个关系亲密的读者。而且,你写作时就应该在头脑中带着理想读者,他能让你稍稍脱离自身,以更客观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作品。有人说,“所有的小说其实都是信件,专门写给一个人看的。”有道理。
提到小说的节奏,斯蒂芬·金说大多数初稿的节奏问题都是太拖沓了,武器只有一项:删除枯燥部分。
所有小说都有背景故事,关于背景故事,有两个要点:1)人人都有过去;2)其中大部分都很无聊。所以请只留下有趣部分,别在其余部分多费笔墨。
关于新手作家要不要参加写作课程。斯蒂芬·金的答案是明确的,他很怀疑,但不完全反对。在写作班,你的创作冲动能被严肃对待,也许还能认识点人,但那些笼统的批评对你毫无帮助。
斯蒂芬也谈到了创作环境的问题。真实的创作环境,往往充满了被打断和被干扰,但它们并不会对写作造成很大伤害,有时甚至有所裨益。这时,他打了一个很棒的比喻,“沙砾落入蚌壳,蚌壳里才会长成珍珠,一群蚌开会讨论不能让自己长出珍珠。”(我不想多嘴,但忍不住解释下,“沙砾”就指那些世俗的打扰。)
最后,斯蒂芬·金还通过一个半虚构的人物,还原了一本书投稿、找经纪人、出版的全流程。可以看出,新手作家想要出人头地,真的很难,至少过程很艰辛。
对写作的所有忠告就在这里作结了。全书最后,斯蒂芬着重还回答了一个问题,他写作是不是为了赚钱?不是,他斩钉截铁地说,他写作是为了自我满足。他是通过写作赚了不少钱,但那只是附加的好处。我相信他是坦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