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笔记
第四册
39
錢锺書 著
視昔猶今 辨識整理
中文笔记·第四册·39
《甌北集》
《甌北集》1：
【甌北與陳純祖玉亭角戲事，見《北東園筆錄初編》卷四，又見末。】【《後村大全集》卷十九《達摩渡蘆圖》七古已開甌北。】【七律好用當句對。】
卷一：“人日住在天，但知住在地。天者積氣成，離地便是氣”；“人生足以上，即天所涵被”；“世惟視天遠，所以肆無忌。2”【此詩為Giles: Gems of Chinese Literature譯入3。】
“長統樂志論，潘岳閒居賦。抗懷託高尚，千載令人慕。吾觀仲公理，州郡辟不赴。及舉尚書郎，胡不聞誓墓。遂參曹瞞軍，入幕腹心布”；“安仁本輕躁，勢利趨若騖”；“望塵拜賈謐，抑何工諂附。4”【參觀卷二十二《放言九首》所本。5】
【《古詩二十首》第五首“陋巷有一士”本《梁溪漫志》卷八6。第十二首“有唐裴行儉”云云，可與《歸愚文鈔‧裴行儉知人論》《西溟文鈔‧士先器識而後文藝論》《合肥學舍札記》參觀。姚大榮《惜道味齋集‧跋駱賓王上裴侍郎書》并謂裴不薄四杰，張燕公《贈太尉裴公神道碑》所載不可恃。《少室山房筆叢》卷十六尤力推賓王忠孝兼備，舉其《辭裴行儉辟記室書》，謂裴之知人“君子不道”。《藝苑巵言》、方虛谷亦以裴為不知人。】
“歐九不讀書，乃修唐表志。子京澁於文，偏任作傳記。巨手如二公，猶嫌易位置。7”【《少室山房筆叢》卷十三亦謂：“歐陽疏於事而表志，子京僻於文而紀傳。”】
“漫擬穿楊憑一箭，又須刻楮費三年。8”
【《哭杭廷宣之訃》9：“久客不歸無異死，故人入夢尚如生。”】
“腰纏騎鶴特寓言，東食那能更西宿。10”
“果有謝仁祖，不妨拜其賜。郗超辦裝錢，送我亦弗避。瀨女飧可求，漂母飯可寄。否則歌姬院，乞食又其次。11”
“宿草”“生芻”12。
《中国文学菁华》
Gems of Chinese Literature
卷四《題百體壽字》：“相傳前明張御史名數見《湧幢小品》，得自渭陽舅氏貽”；“曷勿兼收到近代，更復旁索及遠夷。君不見契丹損隸神冊製，金源倣楷希尹垂。西夏番書創國主，蒙古新字造帝師。”
“一春晴雨常參半，三月寒暄最適中。13”《下直同漱田秋帆諸仁郊行即事》
“伏櫪鳴”“識塗老”14。【“無事飲”“不平鳴”15。】
《食田鷄戲作》16：“鼠名家鹿漬以蜜，蛇字茅鱔剔作絲。土筍登盤即曲鱔，翅鰕入饌維螽斯。”
【《移寓椿樹胡同》17：“喜有園林教作主，敢誇門戶不依人。”】
“窗紙呼蠅出，車輪睹蝨懸”；“點有成金鐵，拋真引玉磚。18”
“却憑覆雨翻雲手，還得吟風弄月身。19”
“欲以美人傳，必甘少年死。20”
卷九《贈寫照沈錦》：“世人論畫重山水，花草翎毛仙佛鬼。畫人亦只畫古人，寫照雖工固所鄙。豈知繪事此最難，未可憑虛信手擬”；“譬如拈題作時文，一縷脈縈微妙旨。多少詩古文詞家，掉頭勿屑挂牙齒。一朝執筆就繩墨，覂駕跅弛不成理。”
《翰林院有土地祠相傳祀韓昌黎詩以解嘲》：“屈宋詎稱衙官職，欒郤翻充皂隸戶”；“庸知身後尚蹭蹬，無端又遭左遷侮。鄉先生可祭於社，此地初非公故土”；“幸未改塑浮屠像見《湧幢小品》，儒服依然端章甫。”
“曾憐白璧完歸趙，從此黃金始自隗。21”“馬雖識道慚吾老，蠖久蟠泥望汝伸。”
《秋闈分校即事》：“敢誇眼似新磨鏡，尚有魂驚古戰場。”【按紀文達《閱卷》云：“衰翁寧識新花樣，往事曾吟古戰場。”】“勞薪已作溝中斷，戰骨猶留夢裡魂。”
“事已定蓋棺，時惟待易簀。22”
《湧幢小品》
卷十《初用眼鏡》詩自注：“見《吳匏厂集》。”
《連日筆墨應酬書此一笑》：“君不見倩人搔背不著癢，枉費麻姑好指爪。”
【《漫興》23：“漸老髩毛攙黑白，積勞筋骨驗陰晴。”“絕頂樓台人倦後，滿堂袍笏戲闌時。”】
卷十三《樹海歌》。
《前守韋馱保緣事罷官羈留鎮郡者兩年兹得請還都詩以送別》：“喜怒所爭才一芋，愛憎相反豈多桃。”
“正愁年少髀生肉，尚有家傳膽滿身。24”
【《黑山門》25：“威行鬼哭無聲處，路過鴉飛不到山（皆滇中山名）。”】
《署齋偶得》26：“閨媛或有私，時猶恐人知。娼女即改行，見客仍笑嬉”；“與聘却扇妓，寧買破瓜姬。所以劉士安，轉運兼度支。筦庫必用士，不使吏為之。”
卷十六《李郎曲》即李桂官27“捆載巾箱過嶺來，昔是玉人今玉客”；“往日挑琴未目成，今朝擁檝偏人老。西子重逢范大夫，非復當時浣紗好”；“生平不吃懶殘殘，偏是人間禁臠難。”
【“莫負將軍腹”“難為刺史腸”28。】
桑悅
卷十八《柳州》（論桑悅大言事）：“名士取名非一端，鈎奇弔詭多用權。遙望古人已不朽，附之者傳攻亦傳。”
《即景》29：“才思漸如強弩末，歸心已折大刀頭。”
【卷二十一《晨起》云：“豆肥牛踏碧，稻熟雁來紅。”】
《和友人落花詩》30：“更無一語歸何處，再欲相逢動隔年。”“最憐解脫塵緣後，尚作拖泥帶水行。”“數片不知何處去，又因藩溷替他愁。”
《放言九首》31：“人生百年中，最畏莫如死。劉聰酒色徒，豈悟解脫理。聞作遮須王，含笑入地底。戴逵托隱淪，吳中號高士。一朝少微殞，求死且不已。由來心所貪，性命亦脫屣。”【按此同《五雜組》卷一32。】
《編詩》：“人亦未必讀，讀亦吾弗知。不如還自賞，我我相娛嬉。昔我即伯牙，今我即鍾期。”
【《五十初度》33：“雕蟲衹與鐔供飽，畫虎多為狗寫真。”“材不材間身可老，味無味處句難工。”】【“飢來驅我”“詩可窮人”34。】
《漫興》35：“泥絮風情久不狂，如何竿木又逢場？阿難自是無禪定，不為摩登呪力強。”“太息相逢吾已老，白家正擬放楊枝。”
【《題小倉山房集》36：“羣兒漫撼蚍蜉樹，此老能翻鸚鵡洲。”】
《讀書苦忘》37：“嚴課猶思限等身，健忘已歎虛過目”；“剪紙漫費巫陽招，升屋空期臯某復。”【“南華作僻書”“論衡矜秘牘”38。】
《齒痛》39：“含痛魚銜鈎，負傷虎帶刺”；“非象曷賄焚，非鼠豈訟累。”
【“近朱赤”“出藍青”40。】
【《西湖晤袁子才》41：“才可必傳能有幾？老猶得見未嫌遲。”】
【《王述厂從軍滇蜀凱旋後超擢廷尉賦贈》42：“蟣蝨久知生介冑，貂蟬真見出兜鍪。”】
王昶（述厂）
《閒居無事取子才心餘述厂晴沙諸君詩閱成八首》43：“姊妹新粧共倚欄，孰宜施粉孰宜丹？背人却向菱花照，還把看人眼自看。”“少時學語苦難圓，只道工夫半未全。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杜于皇序冒辟疆詩云：“聲詩之道，天七而人三。”】
“白髮誰言最公道？逡巡也避貴人頭。44”“到得東山絲竹地，始知平日秀才寒。45”
《論詩》46：“天子老且閒，使之作詩人。詩人豈不佳，風雅澤其身。胡為大言好欺世，動託詩外尚有事”；“自詡有才不竟用，將使後世翻以失士議君相。”
【《上元夕毘陵驛前泊舟》47：“邀月恰邀邀月客，看燈兼看看燈人。”】
【《歲暮雜詩》48：“目中敢謂無餘子，海內漸忘有此翁。”】
【“白之謂白”“玄之又玄”49。】
《論詩》50：“滿眼生機轉化鈞，天工人巧日爭新。預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覺陳。”“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素食歌調夢樓》51：“有如寡婦雖不嫁，偏從淡雅矜素粧”；“吾知其心未必淨，招之仍可入洞房。”
《坑死人歌為郝郎作》52。
【《一枕》53：“偶翻除目尋交舊，半在三霄半九泉。”】
《閩言》54：“滿耳啾啁不辨何，近來漸解說樓羅。始知公冶非神技，只為聽他鳥語多。”
【《夜歸》55：“風剪非刀能刮水，月輪無轍自行天。”】
【《遣興》56：“一生只見甖中粟，舉世爭趨飯後鐘。”】
【《薑露厂雜記》卷一：“昌黎《李花詩》：‘白花倒燭天夜明，羣鷄驚鳴官吏起’，已過少矣。趙甌北效之，咏山茶云：‘熊熊日午光絳天，嚇得鄰家來救火。57’其詞愈小一籌。”】
【“醜人詬鏡。”】【《爭名》58：“集偷沈約嗤為賊，經授遵明不奉師。村女插花偏自好，醜人詬鏡果何私。”】
【《宋史》載鮑宗巖“慈孝松”，可與“精忠柏”作對59。】
【《竹初用導引之術面有少容戲贈》60：“古有長生今亦鬼，天如可上地無人。”】
“老去香山感時事，龍門詩豈幸人災。61”
【卷四十一《逆風翁》三絕自序：“每出必遇逆風，操舟者以此見呼，雇船必索倍價。62”】
卷四十三《鬀頭戲咏》七古。
《靜觀》第二十一首論扶乩，即Telepathy。
扶乩
卷四十四：哈密有皇古猪廟。
《跨街晒衣》63：“老夫不受淮陰侮，也復低頭胯下過。”
卷五十三《論詩》：“自身已有初中晚，安得千秋尚漢唐。”
卷四十五《刻集》：“刻集如行師，所貴馳先聲。先聲所到處，早使聞者驚。淮陰破趙壁，傳檄收燕城。龍驤指建康，勢已破竹成。”
《論詩》64：“作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此言出東坡，意取象外神”；“其實論過高，後學未易遵”；“譬如覂駕馬，將越而適秦”；“又如寫生手，貌施而昭君”；“作詩必此詩，乃是真詩人。”
卷四十六《搶米》五古：“更有紅顏婦，脫袴布裙底。但貪裹糧多，勿顧失褌恥。”自注：“余嘗愛東坡句‘潛鱗有饑鮫，掉尾取渴虎’十字，毫無剩義。有婦脫裙內敝袴作囊盛米者，亦欲以十字寫之。初云：‘脫袴有紅顏，作囊裹白米’，但袴外尚有裙，故可脫。今裙字意不見，竟似躶露矣。”
《題湖海詩傳》65：“對鏡親描兩翠蛾，自矜絕艷渺橫波。一從粉黛叢中過，始覺人間佳麗多。”【《後村大全集》卷三十三《寄肅翁紫薇》：“當年臨鏡學施朱，不信人間有彼姝。瞥見內家眉樣別，回看鏡裡是村姑。”】
《市間飯盌漸小蓋窯戶工料增貴暗為收減也感賦》66：“不知腹尺還依舊，只誑咽喉不誑腸。”
《即事》67：“年年豐稔何曾感，一到荒年便怨天。”
【甌北詩68：《大行太上皇帝升遐恭輓》：“壽到耄期千古少，功兼創守一身多。”○《感事》：“共識都盧橦最險，不虞霹靂斧真來。”○《閒居效放翁體》：“兼金安得買酣睡，上藥不能醫健忘。”○《王惺園相公手書遠訊》：“公真與國同休戚，我已無人問在亡。”○《吳蘭雪過訪》：“我讓出頭非讕語，世無敵手始奇才。”○《湯婆戲詠》：“褻過牀邊安虎子，煖逾被底睡貍奴。”】
湯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