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己巳初夏，因故回乡。覃某惶恐来见，甚奇之。盖覃某者，吾村人也；年且五十，性勇好斗，素烟酒为伴，茶饭少思；自麻将重兴，尤喜出入四方城中；每博斗鸡、蟋蟀之戏而时小胜，故常有喜色，甚少愁容。今覃某惶恐来见，岂不怪哉？
【2】
覃某自诉：去年腊月初四被狗咬，狗至今未疯；而今年三月以来，渐觉膀胱经所过之处尽皆胀痛麻木，项背强几几，全身困倦乏力。
观其舌，淡红，舌尖苔黑而舌根苔黄腻；诊其脉，浮而缓；询其所服之药，皆汗、清、下法之品，其中用量最多者为生大黄，亦曾发汗透重衣而渗草席，然均无寸效。因虑犬毒，已注射狂犬疫苗。
【3】
余初学中医，未满三年，皮毛难识，因而束手，不能出方。
尝闻黄老师有治犬毒秘方，于是写信求教。
黄老师热心，复信略言：
一者，苔黑而润者，湿故也，不必足虑；
二者，酒字亦不喜甘，故甘草非宜；
三者，腰腿痛当查腰椎是否肥大；
四者，狗既未疯，二周内未毙，亦不足虑，故非得狂犬病，可旁证之，但证未发，以注射狂犬疫苗为稳妥，十四日起效，故可防之；
五者，葛根善解外肌，葛花醒酒醉（可单用30克煎水服），枳椇子（万寿果子仁）去酒积。
师未临证，不便出方。
【4】
至七月再诊。患者已自行刮去舌尖之黑苔，黑苔不复生；舌根之苔仍黄腻。因二个月未用药，膀胱经胀痛麻木之症如前，但脉转滑，右寸沉实，偶见结代。因叩问其胸闷心悸之有无，答曰：“胸闷异常，偶觉心悸。”
忽忆某古书云，若犬咬中毒，其百会穴必生毒发一根，色红，当趁早拔去毒发，再服杏仁等药散毒，则犬毒可除。故特留意其百会穴，并无红发。
【5】
自思黑苔之变，联系诸脉症，断为：肺中有邪热，下焦有湿热，膀胱经有湿郁。
因其平素好酒，必有酒积。虽师言葛花、枳椇子、葛根之别，而枳椇子一时难觅。又记得好象《奇症汇》中载有张子和言，重用葛根可消酒积。且如今患者主症为膀胱经胀痛麻木，项背强几几，故当重用葛根为君也。
【6】
处方如下：
葛根30，黄芩10，
桑皮10，地骨皮15，
苡米30，牛膝15，
车前子10，羌活6后下，
白附子6，豨莶草10。
水煎服。
【7】
越数日，遇覃某之子，言其父服药三剂后，诸症若失，又如常出入于四方城中矣。
【8】
三火一木姑娘闻之，问：“己巳初夏，是什么时候？”
答：“公元1989年，是农历己巳年；初夏，当时是新历五月。”
问：“这个病案，你说过几次了，又炒旧饭给我们吃？”
答：“对初学中医者而言，旧饭也是有点香的吧？而且，温故而知新。”
【9】
问：“新在哪里？”
答：“学习中医，我认为通常有四个老师：一是以经典为师，二是以师父为师，三是以病人为师，四是以自然为师。这个病例，好象都有所涉及了。”
三火一木姑娘哦了一声。
我继续说：“而且，这个病例，是我初学中医以来，在没有老师现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反复独立思考，然后处方用药，取得良好疗效的第一例疑难杂病，所以印象很深刻，故而会反复提起……”
【10】
三火一木姑娘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再问你，被狗咬后，如何判断是否有狂犬病呢？”
答：“判断狂犬病，最确凿的证据，当然是找到狂犬病毒，一种子弹状病毒。”
问：“但是找到狂犬病毒一般都太迟了，因为狂犬病发病，据说死亡率是100%。”
【11】
答：“所以，如果被狗咬后，一般都建议注射狂犬疫苗，以防万一。以前，据说狂犬病发病的死亡率是100%；但近年，国外有用冬眠疗法为主治疗狂犬病，有治愈的例子；国内也有人试用冬眠疗法，因成本太高和技术原因，中途放弃了。”
“可惜！”
致诚师兄在一旁道：“本病在排除了狂犬病之后，用的还是中医的辨证论治。如果先入为主，以犬毒为虑，则无从下手，且贻笑大方也。”
三火一木姑娘笑道：“只是用文言文写的，现代人不易看懂，此风不可长！”
我也笑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全文结束】
【作者简介】：云开月明，自号养和堂主，中华传统文化爱好者，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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