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常也有常
——纪念我的父亲
孙 毅
今天是父亲节， 多次想写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可每一次都是无法写下去。父亲已经离开我们7年了，年轻的时候，父亲特别喜欢玩：打猎、网鸟、养鸟、钓鱼、养鱼。对于我们子女，他永远是甩手掌柜，他管我们的方法就是简单粗暴，可能他信奉山东老家的传统：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我对于父亲只有敬畏，毫无亲近可言。
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岁数大了，脾气却越来越好。家里的家务，基本都是他干的。他越来越依赖我，我因为当时还没退休，平时单位特别忙，经常加班，休息日自己还有小爱好，刻印，画画，所以业余时间也很忙。回家看父母的时候，我也都是快到吃晚饭的点了，才过去。后来父亲一到休息日就打电话给我，说家里的电路或者什么东西坏了，让我快吃饭的时候去帮他解决一下，并告诉我，你先忙，不急，等快吃饭的时候过去就行。可是我去了后，他却说，他修好了，让我陪他喝酒。后来我知道，这是他想我了，用这种方式让我多陪陪他，母亲的去世，对他的打击特别大，他才想到这个方法，让我能多陪陪他。
七年前的五月份他病了，住进了医院。记得那一天我在陪护，医生说老人家血氧饱和度太低，一定要进ICU，当时我恐惧极了，但是又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只能由医生安排。凌晨五点我拿着父亲的衣服及用品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医院，望着天上的稀疏星星，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知道他可能走不出ICU了。
二十多天后，父亲离开了我们。
我的父亲离我们而去，他生前和我儿子住在一个小区，一个单元，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时不时爷孙俩一起吃饭，孙子、孙媳妇只要做好吃的，一定会想到爷爷，并送上楼去。其实那两年我儿子更多做了本该我做的事，替我来照顾我的父亲。他们的感情是很深的，父亲不喜欢到外边吃饭（其实他是觉得贵，不划算），儿子就在网上订了他喜欢吃的饭菜，告诉爷爷是孙媳妇想吃，网上只能订五人餐，如果他不去，也是要收这么多钱，父亲不明就里，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五人一起去吃饭，那是一段美好幸福的时光。
父亲去世后不久，一天去儿子家，突然一种伤感涌上心头，感觉应该去楼上看看，但同时理智又告诉我，不用再去了，父亲已经离我而去。儿子可能感觉到我郁郁寡欢，拿了一本于丹写的《人间有味是清欢》递给我说：“老爸，这本书不错，可以看看”。我说我没有时间看。“没事，不用刻意地去看，只要随便抽点时间即可。”我走时，儿子怕我忘了，硬是拿了袋子装好，递到我的手里。
回来后无意中翻了一下这本书，突然感到儿子的用心良苦。命无常，有些人猝不及防地就阴阳两界了，但有些人却从容瞻望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时光的尽头。父亲五月份去世，我七月份退休，我原已经做好计划，退休后陪他回一趟老家，或者回到他年轻的时候工作的地方沈阳看一看。他当时有点犹豫，说等你退休以后再说。可是永远没有了以后，子欲养而亲不待，生命来来往往，我们以为有着很牢靠的事情，在无常中可能一瞬间就永远消逝了。他会让你觉得，有些心愿一旦错过，可能万劫不复，永不再来。
不过这几年来有时随手翻翻儿子送我的书，人生道是无常，却也有常。当如是观。
· 作者简介
2024年6月
值班编辑：宋 扬
电子排版：王敏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