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复建的大同城墙,是穿越时空的“守望者”,那么大同東南邑,则是古城精神的当代“布道者”。
撰文 / 梁贝卡
大同,是一座用古建筑串起的城。
二十年前的晋北,建筑低矮且破旧,煤灰飞舞。比起“古”,这里更多是千篇一律的陈旧和乏味,总给人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但最近一次来,观感却大有不同。经历了转型阵痛期,城市的生态环境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
漫步在城墙上,皇室宗庙群与远处的新城皆尽收眼底,城垣巍峨,古刹相望,一步一古建,一眼见千年。
夏天入夜后,若是抬头,你甚至看到点点繁星。街市的灯光统一点亮后,一瞬间,古城披上夜妆,灵气回归。
历史上,很少有一个城市像大同这样,同时拥有这么多好听的名字:云中、平城、凤凰城。这两个字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人类社会的终极理想状态。
要是绕着城墙脚边走一圈,你更会探寻到不少“宝藏”:
以华严寺为起点,一路往东边去,经过城楼,在贴着城墙的下沉广场处,藏着一座鲜有人知的小院子——梁思成纪念馆,这里记录了梁林二人与大同古建的邂逅。
继续往南走,会打开另一处惊喜——大同古城東南邑历史文化街区。
穿街走巷之中,我们看到了一座向古而新的小城。
大同为中心的晋北,云集着大量横跨中国各朝代的建筑遗产,云冈石窟(北魏)、佛光寺大殿(唐)、应县木塔(辽)、华严寺薄伽教藏殿(辽)、善化寺山门(金)等。
毛细血管式的原真还原
古城更新的第一步
古城,是大同特有的文化底蕴,是别的地方难以复制和模仿的基底。
从某个角度来说,大同是幸运的,它拥有城墙,拥有古今交汇的独特气质,向内是历史,向外是未来。
2008年开始的那场“古城再造运动”,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可以说是让这个小城完成了北京没有实现的“梁陈方案”:
一轴双城,新旧分离。以御河为界,御东成为新的城市功能中心,河西的大同古城得以完整留存。
放弃高容积率,放弃高产能,放弃大肆的商业开发,只为维护古城的面貌,维护符号背后的中华精神。
2016年,御河以西的大同古城基本修缮完成,城墙重新合龙,新古城与旧古城无缝融合。
在去年正式开街的東南邑历史街区,因位于古城东南角而得名,前身是古城内的一片院落民居。为了最大程度地对保留原有城市格局,这片占地400亩、约古城1/8面积大小的街区,经历了大规模重建。
除了保护性修缮众多旧建筑外,那些已经坍塌的民居也依照古代尺度原地再建。
建筑的还原上,无论是传统民居卷棚、悬山、硬山顶的差异,还是门前檐下斗拱雕花,也都被精细刻画。
拥有17处文物院落、17处历史建筑和85个四合院,東南邑项目是大同古城中保护院落最多的街区。
八大里坊被划分为六大功能分区,其中广府角历史文化艺术街区作为整个项目的“启动区”。
想要与那些仿古商业步行街拉开差距,还得在空间体验上突出自身特性,包括对古城街巷“毛细血管”式的保留和放大。
那些看似不那么符合“商业动线性”的原生肌理,反而构成了東南邑独有的魅力:不可预知的通达性。
白天,東南三巷上,街道被市集摊位挤得窄窄的,川流不息的人群繁而不乱。各个角落都被驻足看表演的人们填得满满当当。
到了晚上,人们会循着音乐声钻进念夏坊的四合院里,会像孩子一样爬上念夏艺术中心屋顶酒吧。这里成了大家口中,“夜生活”开始的地方。
在四合院与大小广场间来回穿插,在古城胡同里尽情“迷失”、慢速“浏览”,是在现代都市无法获得的体会。
人的流动,让古城真实地活着。
念夏坊内,电音、舞蹈在小小的四合院里轮番进行。
晚上派对的气氛,从城墙高处冒出来。
改造过程中,团队还收集和保留了许多街区拆除下来的材料,并让这些老材料在设计中被重新利用:
闲置的排水口二次改造形成水景、条石用作搭建原古城的老水井、青砖和石块与瓦片重新组合包台墙等等。
这些碎片化的、不易被察觉的工程,让大同的历史记忆,也有了新生命。
新的材料也被融合进古城的肌理之中。一些当地的石材、水洗石、钢材、玻璃砖等材料,与旧材料进行搭配。
“抢跑”式的更新方式
“越级”式的生活体验
城市城市,城是外壳,市才是内核,是灵魂。
单单靠还原老旧建筑,并不能复兴大同的血脉精神。与文化产生链接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去使用老建筑,去让他们发挥新功能。
通过以商业与艺文的方式切入,通过做杂志、做市集、做策展、做现场live演出,東南邑为本地居民“超前”供应了一众“抢跑”在四线城市前面的品牌和体验。
来自上海的香氛品牌离题 LiTTiL ,以华严寺、善化寺、悬空寺、云冈石窟以及東南邑为线索,为大同定制了城市香味地图,用气味连接了过去与现在。
面向街心广场的商铺中,最为显眼的一家,是精品咖啡品牌Seesaw的山西首店。走进大同后,品牌放下了它“冷酷”的一面,把木梁、木吧台、原砖原色,揉进古宅之中。
到了傍晚,在来自景德镇的蓝印东方里坐下,暖光从室内透过落地窗渗出,又多了几分北京老胡同咖啡馆的味道。
在蓝印东方,一茶、一酒,足以祛除我们身上的“班味”。
一个历史底蕴深厚的城市,本身就适合独立书店的成长。来自成都的一苇书坊,可以说是古城里的“精神乐园”。
“我第一次来大同,明显感觉到一种年轻人的‘不满足’,他们想要进一步把生活变得更有意义、更充实。这也是我为什么来大同的原因。”一苇书坊的主理人阿俊说到。
当这些放在一线也不掉份儿的商业内容出现在这个北方小城,我们看到了新文创和老建筑对冲下的融合,也让更多人感受到了它在商业场景的加持下,呈现出高于其他同类城市的美学水准。
和成都老店一样,一苇书坊·大同店会聚焦在人文社科领域,举办历史、艺术、建筑等主题的交流活动。
在社交网络上因古砖拓印而颇具名气的“搬砖艺术家”此次也在東南邑开设了全新空间,在这里你可以找到真正从历史建筑上剥离的砖块,并亲自动手拓印。
历史古城的更新思路,也从“满铺”到“做精”、从“单一商品街”转向“多种生活形态兼容”。
几年前,古城里同时能接待的酒店不足两千人,说明接待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因此,除了艺术营地、商业街区外,東南邑还引入了凯悦臻选和既下⼭两大品牌。人文酒店,加上别院,都将作为其“居住性”的体现。
创立于 2017 年的既下山,在重庆、梅里、大理、沙溪等地都均已开设酒店。品牌除了酒店居住外,还擅长提供定制化的在地体验方案。
此外,東南邑引入了和凯悦集团旗下的凯悦甄选系列。
设计上来看,大同古城的既下山酒店继承了山西院落空间的原型,保留和再现了合舍、甬道、过街楼等当地特色场景,在尺度以及色彩关系上,也都借鉴了传统民居。
和阳里,作为文物级土地上、基业传承的藏品级居所,在产品设计方面,不仅沿袭传统四合院的格局,更通过垂直楼层进行分区,精准划分家庭功能分区,也实现了更符合当下现代人居的户型。
和阳里整体四层的功能分区,自下而上分别为会客层、服务层、家庭层、主人层,同时,通过下沉庭院实现各层的良好采光。
用一场场避世“游行”
刻录新的场所精神
佛塔石窟、悬日下的平城灰墙,只需一个剪影,绝大多数的人都能认出来。这便是大同过去留下的场所精神。
如果说大同城墙,是穿越时空的“守望者”,那么大同東南邑,则是古城精神的当代“布道者”。
在内容导入上,一点都不保守的東南邑,从今年夏天的“佛系生活季”到十一期间的“浮感疗愈节”,策划了一连串活动,都在鼓励都市人透过肉体和精神的“出走”,探求自我,这也是東南邑传达的生活态度。
作为東南邑项目的“城市亮相”,“佛系生活季”以地方文化、潮流元素和松弛生活作为切入点展开。
“佛系”,除了是对大同古寺佛像的暗喻外,也是在反映不少年轻人内心的一种处事态度。
你可以透过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发疯文学”展,读到一系列对物质世界、人与人关系的思考、一颗颗荒诞而又有趣的灵魂。
你还可以“躺平”在城墙下的草坪上,趁着夏日树荫底的一阵凉风,放下紧张的情绪,感受生活的松弛。
活动的整体风格,跳跃的色彩与灰墙的碰撞,让当年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变得有趣、高级起来,吸引着人们主动走进街巷合院,让大同古城与新的场所精神互为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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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天的燥动让人渴望平静时,人们也许更渴望“佛系”。人们从天南海北而来,齐聚在这座古城新邑中,参与到佛系生活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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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天的温润到来之时,也许更适合我们的是“上浮”——暂时告别“多事之秋”,向内去探索与治愈自己,在寒冷和冬日到来前积蓄能量。
要知道,底蕴深厚的大同,并不缺乏创作者、学者,但和这里的古建古迹一样,这些人才也分散各处。而東南邑的打开,可以说是一个“主理人”计划的开启,把这些人聚合起来。
“把一部分比较有趣的人和品牌聚合在一起,让大家产生一种归属感,这个会带动商业,帮助形成文化商业的气质。”念夏艺术中心主理人夏滔说到。
流动在外的年轻人重新回到家乡,也努力让家乡更好地被看见。他们可以在这个更新之后的场所里面,找到自己的位置、创业机会,他们的才华在“老家”有了“用武之处”。
大同,会迎来新的移民,正在成为更多人的精神归属地。这些新居民往往会与古城的产业、商业紧密相连,他们既是居住者,也是古城的高频消费者、甚至品牌店主,这样才能让古城产生更高的黏性。
古建筑讲师马加奇老师,一位大同本地的“宝藏男孩”,被挖掘作为東南邑的城市文化共创主理人。
念夏艺术中心,是不少游客到达東南邑的第一站,也是大同的一扇当代艺术窗口。念夏艺术中心主理人夏滔,是一位海外留学归来的95后年轻人。
写到最后
过去,我们常说,城市更新、古城更新的意义,并不是只对建筑形态的改善,还有对人们生活方式的更新。更进一步的、更深一层的意义,是让一个地方产生“自造血”的能力:
提供给人们对未来理想生活的新启发,激发他们开发新的生产力,并重建居民对所处地方、环境的自信。
这样的更新,走得长远,也更符合时代所需。
如今的大同古城,并没有躺在历史遗产上“吃现成饭”,止步不前;也不是讨人厌的古城商业街的刻板模样,本地居民仍然在平淡悠然地、“佛系”地过着自己的营生。
今时今日,走在主城区,你依旧会以角楼为标志物、以城墙为边界,不会觉得这里失了北方古城的气质。
你偶尔还会被一些“新惊喜”所提示到这里的定位——灰墙下精致的小景、从前只能在一线城市看到的品牌门店、一场接一场的艺文活动。
大同,正在变得年轻、轻盈,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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