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宝诚支持《唐山陶瓷史略》一书出版前后

文摘   2024-11-26 09:59   四川  
兵团战友柳宝诚从生地湾回到唐山,后带领一班人创业,筚路蓝缕、呕心沥血四十年,成就了今日的开元集团。开元集团的焊接设备、产品进入航天军工等行业,成为国之重器。他本人也连续两届成为全国人大代表,成为甘肃兵团系统人员中的唯一。
回到唐山后,他一边做企业,一边热心社会公益,帮助困难群体,他这几十年作了多少好事无法统计,我知道一些,但有些他不说,比如资助兵团患癌症的战友钱款、赞助兵团战友的聚会活动、修建生地湾老年活动中心、成立唐山环保公益奖励基金、修建烈士墓地和公路,赞助我本人《甘肃军垦纪事》的写作、最近又赞助《唐山陶瓷史略》一书的出版发行等等。
柳宝诚资助的松竹散人的资料集《甘肃军垦纪事》
近日得知了他赞助《唐山陶瓷史略》一书的前后过程,很是感动。我们此前曾经交流过,他表示,钱就是个工具,要用它做对社会有价值的事情,钱用到对的地方钱也会笑。
《唐山陶瓷史略》的作者葛士林,在唐山搪瓷行业从事技术工艺、担任领导工作几十年,和陶瓷行业有难以割舍的情感。中国陶瓷历史悠久,它承载了历史、文化、艺术、宗教诸多元素于一身,是中国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作者希望把陶瓷的的历史传承延续下去,不使在我们这个时期割裂。于是作者义无反顾的承担这件对社会对历史极有价值的一件事,其前后数年坚持,可谓历尽艰辛。
时间是2024年10月10日,下面内容是他本人的回忆:

1010日,我的《唐山陶瓷史略》一书由新华出版社出版,正式开始印刷。朋友纷纷祝贺,而我却思绪绵绵,感慨万端。

曾几何时,那些古人留下的诗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的苦楚,让我深陷悲怆而不能自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是我当时的心境写照。

一、《唐山陶瓷史略》的写作缘由

唐山号称“北方瓷都”,但始终没有一部完整系统的陶瓷文字史。

我在唐山陶瓷工作一生,从一名普通学生、工人,后来任职陶瓷公司代理团委书记,党委常委、宣传部长和唐山第一瓷厂党委书记、厂长等职,曾带领全厂职工,将唐山骨质瓷推向市场,为国家和唐山赢得荣耀。

2006年退休后,我笃定不能凭借以往的身份,去争“骨质瓷”的钱,因而拒绝一切厚禄邀请,赋闲于家。但精力尚充沛,壮心亦不已,便开始对唐山近代工业,城市发展,评剧,民俗以及中国铁路源头等课题,展开业余研究。我的微小成就受到历史学界关注,也就有了一点发言的机会,于是,我就积极推动市政协与唐山陶瓷协会,尽快组织人力,展开唐山陶瓷的历史研究。

但最终结果,是有关方面皆感无能为力。

如实讲,唐山陶瓷史作为唐山的重要工业史,是个巨大的文化工程,确非易举之事。但是,如果唐山没有一部陶瓷史,又何以称誉“北方瓷都”?文化何以传承?唐山曾经有《唐山陶瓷公司志》和《唐山陶瓷厂厂志》等资料,但这些企业志并不能替代完整系统的唐山陶瓷史。

2000年后,世纪交替,时代更迭,上世纪初出生的陶瓷老人纷纷离世。面对逐渐消失的记忆,我越感心急如焚,情不能已。

2014年,我应邀在唐山文史大讲堂作了一次《唐山陶瓷的历史印记》讲座,社会及媒体反应强烈,由此也唤起我放弃顾虑,介入唐山陶瓷历史研究与写作的奢想。

1964年考入唐山陶瓷工业学校,遂即开始接触唐山陶瓷生产,成为一名唐山陶瓷职工。几十年间,我在陶瓷生产、技术、管理、销售,基层、中层、上层等各个层面,经历了各种磨练,接触了各种人物,获得了丰厚的知识。同时也掌握了大量唐山陶瓷历史素材。

在此期间,我也基本走遍了国内各大陶瓷产区,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了各大陶瓷产区的风物、人物及历史特色。我接触过世界各地的陶瓷客商,出访过英、美、加、港等地,这使我对国际陶瓷生产、技术、经营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2000年后,在唐山陶瓷业界,如我经历丰富全面者,已不多见。作为过来人,我有放得下架子,弯得下腰,不耻下问和甘愿付出、不求回报的心态,我也具有调研写作的能力。因此,在城市无意编写唐山陶瓷史的情况下,我决定自己负起这份责任。

这注定是一次超越自身极限的艰苦跋涉!从2015年开始,我即先后自费赴山西、山东,寻访唐山早期陶瓷移民祖地,反复在唐山市及周边区县及京津、内蒙进行原野考察,然后遍访尚健在的陶瓷老人,反复查看史迹现场和历史遗物,我以“循着疑问、抽丝剥茧”的方式前行,寒暑无间,风雨无阻,夜以继日,进行着一种抢救式的挖掘。调查工作充满艰辛,落笔写作更为艰难,我更换了两部电脑,坐坏了三张座椅,而更大的悲凉,是许多陶瓷老人在接受我的采访后不久,即离开了人世!

2021年,我的《唐山陶瓷史略》书稿,逐渐成型。

然而,仅靠我的企业退休,没有能力支付巨额的出版费用,而在我向社会寻求出版帮助的时候,又屡遭挫折。一次次的失败与变故,几乎让我精神崩溃!那种苦涩与无奈,至今难以言表!

二、寻觅支持,求助无门

最早对我撰写唐山陶瓷史给予关注并坚决支持的,是唐山文史部门,领导说一俟脱稿,就印刷成书。

领导部门的支持,令我心存感激,信心倍增,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受命工作”的责任感,因而也不断向有关领导汇报自己的工作进程。

突然有一天,领导约我说,如果刊印这本书,封面只能印“主席主编”,还要有一个编委会,您只是编委之一,不会注明“作者”身份。如果接受,计划照常进行,如果不能接受,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

我顿时大脑发蒙。长期形成的组织观念和使命感,让我张不开嘴去拒绝。可是,撰写唐山陶瓷史,并非编辑,而是我的独立创作。而且主席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其它同志也不参与写作,这让我又很难接受。踌躇间,领导的另一句话直接让我心凉:咱们出书,不可能去宣传个人!

很长时间,我都深陷郁闷而无力自拔。我知道如果违心答应,有朝一日后悔了,摧毁的可就不是心情!

我没有认可,也就被有关部门彻底关到了门外。

后来,许多朋友质询,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有关部门?我无言回答,酸楚的心情也就不断叠加。

事情如此奇幻!哪位应当署名的“主席”,现在已因贪腐被抓,这真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当时认了,这算什么事!不但糟蹋了我,也糟蹋了这本书!

2020年,唐山市老年科协成立,号召退休专家为唐山的经济发展发挥余热。作为老年科协的专家组成员,我想撰写唐山陶瓷史,既是为社会发挥余热,也是老年科协的工作成就,应当得到支持,就去寻求帮助。结果老年科协告知,这里主要是组织老专家进行对外有偿服务,并没有支持唐山陶瓷历史写作刊印的职能。

他们告诉我,唐山市“社科联”是专门负责社会科研项目立项、审查和资金支持的机构,撰写唐山陶瓷史这这件事,一定会得到他们的高度重视和资金支持!

第一次见到社科联主席,对我撰写唐山陶瓷史的行动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这是填补“北方瓷都”历史空白的重大课题,赞扬我“精神可嘉”。但是他们告诉我,当年的项目经费已经分配完毕,明年的经费还不知道。我说我不是来要经费的,我不要钱。我申请立项,第一是请求领导能组织专家对我的书稿进行评审,帮助我避免错误;其次是寻求出版帮助。社科联说,这没问题!我们肯定支持!

然后就是等待,一等就是半年多。九月份,社科联叫我去开会,研究召开专家评审会问题。我详细汇报了陶瓷史的写作内容,写作原则以及需要说明的一些问题。最后,会议决定了召开专家评审会的大致时间,同时也让我帮助推荐一些陶瓷专家参加,我随后也联系了有关人士。

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仅在几天之后,社科联就委托一个私人给我打电话,说唐山陶瓷史,只能止于八十年代,以后的内容最好不要写。如果同意,评审会可以继续商量,如果不同意,那原定的工作就不再进行。

其实这些我都已经有过说明。我说,写与不写,这不正是专家评审要讨论的内容吗?怎么又成了一个先决条件?打电话的人说,反正你考虑吧,同意就给人家回个话,不同意,这件事就算了。

这本是一项很严肃正规的工作,按照程序,社科联至少应改找我面谈,但是他们却让私人通知我,口气还很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去找谁?至此,希冀了一年的等待瞬间化为泡影。

事情很巧,后来参加一个会议,正好和社科联的一位领导坐在一起,我就问他取消专家评审究竟怎么回事?这位领导明显不想开口,然后说,可能是社科联党组书记有异议吧。我说,党组书记是谁?他也没接触过这件事呀!这位领导又支支吾吾地说,也许是市委宣传部的意思?我说那就更奇怪了!市委宣传部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件事啊!如果宣传部有看法,也应当找我谈谈吧?而后这位领导便不再吭声。我突然想起,有一次主席问我:某某某(陶瓷领导)写了吗?我说写了,他说,能不能不写?我说不写恐怕历史不完整吧。难道是因为这个?总之我谁也不认识,什么信息也没有,一切都是一个谜。

我想,历史是一个客观存在,既不能掩盖,更不能篡改。历史的经验和历史的教训,都是社会的财富,都需要正确面对并从中获取教益。如果我们只讲唐山陶瓷的辉煌,不提后几十年国有企业的消解,拒绝从历史中接受教训,那我写唐山陶瓷史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社科联的突然变故,让我感到如同一种欺凌与羞辱,也让我对唐山陶瓷史的某些内容产生了巨大的焦虑,有些内容到底该不该写?要不要写?我在很长时间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备受煎熬。

我在写作调研过程中,发现唐山陶瓷企业档案,正面临整体丢失损坏的危险,我即给市档案馆(局)打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出面抢救。同时,我也介绍了撰写唐山陶瓷史的情况。

馆长听到我的介绍,高兴得不得了。她说唐山作为中国的近代工业摇篮,国家工业重镇,但是各个工业系统都缺少独立的历史专著,这是一个很大缺憾。我说,我们能不能合作,共同刊印这本唐山陶瓷史?馆长说,档案馆向来只有编辑自己材料的经费,没有刊印个人专著的先例。我说可否找市里寻求一些变通,或者先印出一本“样书”?但是,档案馆方面最终没有结果。

2022年初,有朋友介绍说,陶瓷史的事应该去找唐山地方志办公室帮忙,起初我忧虑重重,没想到主任是个非常豁达的人,见面后几乎没容我多说话即一锤定音:老葛,唐山陶瓷史太重要了!咱们定了!这本书你不要再找任何部门!哪都不要去!由我负责,咱们一定出一本好书!他还说,关于后20年的内容,别听他们瞎唧唧!历史必须完整!你就回去等吧!

太敞亮了!我说我现在就把书稿给你!主任说不用!你等我通知,年底忙完手中工作,我们就干你这本书!

回去后,我一边加紧修改书稿,一边小心翼翼地等待。但时间越长,我越有一种不祥之兆。终于临近年底,我打电话询问,主任说:老葛啊,现在太难了!财政没钱啊!到年底,我可能也就退休了。话即至此,原来所说定的事,也就只能“就此结束”了!

在寻求社会帮助的过程中,有个大学老师提议,可以在学院申请“唐山陶瓷史研究”立项,这样就可以拿到一笔足够的专项基金,出书也就不成问题。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是大学的老师担任项目负责人和第一撰稿人。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也就没有接受,可能也让这位老师不太高兴。

唐山陶瓷协会是唐山陶瓷的行业组织,我曾被聘为“专家顾问”,对其情有独钟。因此,我曾把出版陶瓷史的希望寄托于协会,多次恳请协会领导能以“组织”的名义,向唐山有关领导及部门汇报陶瓷史的撰写工作,以求支持。我甚至给孩子留下一封算是“遗嘱”的信,嘱咐如果我有不测,就请他们把唐山陶瓷史书稿,交给唐山陶瓷协会某某领导。其实,这是我的天真。

2020年,唐山市委书记提出了要大力弘扬唐山陶瓷文化的口号,920日,这位领导要到第二十三届唐山中国陶瓷博览会调研。事前,陶瓷协会即安排了多位画家,铺纸润笔,等待向领导展现唐山陶瓷文化的存在。事后,媒体对此亦大加报道。这些安排我都知道。我想,如果安排我到现场,直接把撰写唐山陶瓷史的情况向这位书记汇报,岂不更为弘扬唐山陶瓷文化的工作加分?但是没有。随着时日的延伸,我逐渐明白,寄希望于别人帮助,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专注。

我曾应邀访问一家秦皇岛的骨质瓷厂,企业负责人得知我的情况后,当即表示,愿意资助唐山陶瓷史的出版费用。但是我考虑再三,觉得这是唐山的事,用人家的钱有诸多的不合适,便再三感激而没有接受。

在四处求助无果的情况下,我亦反复思考,唐山各级领导都在频频号召弘扬唐山陶瓷文化,撰写“唐山陶瓷史”,终归是为唐山服务,唐山每年公费出书,也并非没有。因而,我即斗胆先后向唐山市几位领导写信,恳求能在百忙中给予关注。每封信,我都知道办公室签收了,但是没有一个领导给我回信。

至此,我失望到怀疑人生。

20221015日,我获得《唐山陶瓷史研究》著作权登记证。但是,我却无力承担出版资费。我情绪消极,悲叹世态的炎凉。我即在公众号文章中写道:“原以为,为唐山陶瓷撰史,弥补空白,即便是绠短汲深,心余力拙,能够以一得之见抛砖引玉,也是好事。实则不然。”202398日,我再次写道:“现在有很多人跳楼,人们总爱用‘抑郁症’来解释。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的抑郁症!人一旦绝望了,就视死如归了。”

三、大德大爱,从天而至!

20239月初的一天,我既熟悉敬仰又久未谋面的老朋友,唐山开元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柳宝诚先生,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老葛,星期天我有空,您可不可以来一趟,咱们见个面!

910日上午,我应邀前去。柳宝诚先生一见面就说:“老葛,我不是陶瓷的人,但我是唐山人,我热爱唐山,也热爱唐山陶瓷!唐山陶瓷是一个伟大的群体,唐山陶瓷不仅是唐山的骄傲,也是国家的骄傲。我听说你退休后,花了十年时间撰写唐山陶瓷史,这让我非常感动!现在,不管有多大困难,这本书一定要出!我约你来,就是向你表达,这本书的出版费用,全部由我承担,希望你能支持!”

然后他又说:“不管怎么说,我比你收入高,还有这点能力。我也不会为这本书加一个字,去一个字,改一个字。写历史,责任重大,只要实事求是,就不用担心这个那个,任其评说。”他还一再要求:“我要求你在这本书里书外,不要提我一个字。我只想完成自己对唐山陶瓷的一份心愿!你要答应我!”

我望着他,呆呆地听!

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有大德大爱,但我从来想象不出,何为大德大爱!此时,我只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就像一个登山者,像一只蚂蚁,站在珠峰之下!

我第一次领略到,世界上,眼前,唐山,还有这样的人!

我没有流泪。我甚至没有过多的表达谢意,我只说了一个字:行!

宝诚紧紧攥着我的手,轻轻晃动,向我微笑。

柳宝诚在承印《唐山陶瓷史略》的印刷厂车间

20231031日,新华出版社与我签署了《唐山陶瓷史略》的出版合同。那一天晚上,我独自走出家门,默默地站在过街天桥上,望着车水马龙,灯光隐耀,觉得唐山这座城市,值得爱!

她那博大的胸怀,驱赶了一切忧愁与寒冷。




松竹散人
致力于西北生产建设兵团、甘肃军垦历史资料的收集、整理、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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