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档案:孙海纳——我的母亲姐姐和哥哥

文摘   2024-11-20 09:54   四川  

孙海纳,老红军、乡村教育家孙铭勋次子,他一生坎坷半生近半生在牢狱中度过。

孙铭勋(1905—1961),贵州平坝人。1927年考入南京晓庄师范,学习幼儿教育,后按陶行知主张办起了中国第一批农村幼儿园。1930年,晓庄师范被查封,孙铭助被捕。后经陶行知、黄齐生营救出狱,遂去皖北涡阳师范任教师。

1931年,受陶行知派遣,去淮安与汪达之等人创办新安小学。该小学发展成为闻名于世的新安旅行团。1934年在上海创办中国第一个工人幼儿园一一劳动幼儿园。

1935年,在广西南宁教育研究院幼儿师范班任班主任。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6年去延安学习。1937年又到上海,担任生活教育社编辑,编写了近百万字的资料,将陶行知教育儿童的方法作了详细记录。1939年,陶行知在重庆创办育才学校,成为国统区的一所进步学校,孙铭勋任该校社会组主任。

40年代,曾在兰州师范、玉门油矿子小、贵州平坝中学等校任过主任、校长,但主要在重庆社会大学任课,并兼生活教育社重庆分社编辑。1947年,育才学校迁上海,留下初中、小学部作为重庆分校,孙铭助主持重庆分校工作。1949年5月,部分教师带领一批学生到华蓥山参加武装斗争,另一部分疏散到北碚农村,迎接解放。建国后,孙铭勋任西南军政委员会文教委员、重庆市教育局副局长。为了筹办规模宏大的实验学校,他辞去了副局长职务。

1951年批判电影(武训传)时受批判,三反中又被关押批判,曾被迫自杀,经抢救回生,遂以破坏运动被开除党籍。后无罪释放,调西南文教部搞编审工作。1953年调西南师范学院讲授“儿童文学”课。1956年升副教授。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分子。1961年去世。1979年平反昭雪,恢复党籍,恢复政治名誉。

孙铭勋妻子、孙海纳母亲


孙铭勋当年任重庆育才学校校长,李鹏曾在此就读,该照片现保存在育才学校内。照片为邓颖超和12岁的李鹏合影。


以下内容根据孙海纳本人的回忆记录整理:

我的母亲是江苏省武进县人,幼年时随父母到上海谋生,八多岁就进纱厂当童工。十一岁遇上“五卅”运动,参加了纱厂的罢工,同时产生了对资本家和帝国主义的仇恨,十五岁时进入基督教女青年会举办的女工识字班学习文化。凭借在女工识字班的学习,母亲后来能轻松胜任教师工作。解放前就是以教师为职业。

母亲言行中流露出了对外国资本家的仇恨,引起了地下党的注意。在地下党的作用下,母亲1936年入党并离开纱厂到陶行知办的劳工幼儿园工作。劳工幼儿园是父亲当园长,父母由此相识,后来结了婚。陶行知先生是证婚人,还写了一首诗祝贺。劳工幼儿园实际上是上海地下党的一个秘密据点。

母亲在劳工幼儿园曾专职照看过项英的女儿。后来母亲又参加了左翼教育工作者联盟。当时江青的名字叫蓝苹,是左翼教联的一个小组长,母亲是蓝苹的组员。重庆谈判时,江青随毛泽东到重庆,还托父亲带了一封信给母亲叙旧。

母亲入党后,随父亲辗转于延安、西安、兰州、重庆等地,1944年又随父亲回到平坝县。后来父亲被国民党通缉匆匆离开平坝到重庆去,母亲留在了平坝县老家。

父亲走后,母亲与党失去联系。但是凭藉在槎白小学当老师的有利身份,仍然自发的做了很多工作。组织渔民成立了渔民工会。

槎白乡有一条河,有些农民以捕鱼为业。渔民之间因捕鱼的时间和地段有一些纠纷,也因为捕鱼和地方上也有纠纷。母亲做了很多工作成立渔民工会,成立渔民工会后,合理安排分配了捕鱼时间和地段,平息了渔民之间的纠纷,也平息了和地方上的纠纷。后来又打入了青帮,当了“坐堂大爷”。我不清楚平坝怎么会有清帮,清帮是漕运行业的帮会组织,大多分布在江南一带。

但贵州确实有清帮,“坐堂大爷”是清帮里的闲职,很少参与具体事务,但加入青帮后有一定的话语权,可减少青帮对进步活动的妨碍。如果运作得当,以后或还可为我所用。后来,母亲确实掌握了一支帮会武装,并在解放后将其改编成民兵武装,在维持治安、剿匪、征粮中起了很大作用。

母亲在上海长大,曾到过西安,兰州,重庆等大城市,又在槎白小学教书。被认为是见过大世面的有文化的人。她常替人代写书信,又常帮别人排解纠纷,在当地有一定威信。母亲利用这一有利条件,常在群众中揭露国民党的腐朽,宣传共产党的主张。

到解放时,母亲周围已聚集了一部分有进步思想的人。解放后,母亲参加了工作,担任了第三区副区长,但组织问题没有解决。因为与党失去联系,被结论为自动脱党。母亲后来又重新入党。

解放初期,最大的问题是征粮和剿灭匪患。贵州多山,又历来贫穷,因此匪患历来猖獗。有些人白天是民,晚上是匪;拿起锄头是民,拿起刀枪是匪,很难分辩清楚。

临解放时,国民党派人拉拢土匪,又有一些被打垮了的散兵游勇加入土匪,形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政治土匪。他们攻击征粮队抢劫粮食,杀害单独或少数人行动的解放军工作队员,为害不小。平坝县最大的一股土匪是以曹绍华为首的土匪。

曹绍华是一个惯匪,为人狡诈凶残,长期为害乡里。他流窜作案,出则啸聚猖,入则消声匿迹,国民党政府对他毫无办法。解放后,他多次袭击解放军的征粮队,抢劫粮食,杀害征粮队员,作案心狠手辣,少留活口。母亲积极配合解放军打击曹匪,捣毁了他的几个藏匿窝点。曹匪恼羞成怒,多次叫嚣:“杀死母区长,要死的不要活的。”

母亲平时是在县里和区里工作,很少在家。有一次回家被曹匪知道了,他带领几十个匪徙扑向槎头堡。匪徒还未到达村口时被巡夜的民兵发现了,民兵立即开枪示警。村里对防匪患高度警惕的民兵立即集合按照预案据守。

槎头堡的房屋很有特点,多为石头房屋,且街巷曲折迁回,外村人进村无法识路。曹匪不敢贸然进村。便在村口大叫:“母区长你出来。老子把你碎尸万段。”母亲在村里组织民兵抵抗。派人从村后走小路到区上报信。听见曹匪叫嚣,沉着地回答说:“曹绍华你有种就进来。我把你抓住交给解放军枪毙。”双方对崎了几个小时,眼看天快亮了,曹绍华无奈的撤退了。

还有一次母亲外出。回来时老远看见来了三个扛着枪的土匪。这里四野荒郊前不挨村后不接店。母亲急忙钻进水稻田里爬到田中央,大气都不敢出,手里握住手枪,心想被发现了至少也要打死两个土匪。好在土匪只是路过,没有发现母亲。母亲等土匪走远了才出来。回到区上一身稀泥,感到后怕。

由于曹匪为祸很久,民愤很大,解放军因此专门抽调了一个营,用了几个月时间灭曹匪。经过几次战斗后,将曹匪包围在一个大山上。后来。在一个山洞里将其活捉,召开公审大会将其判处死刑。执行时曹匪仍很骄悍,坚决不下跪而是坐在地上。死刑由民兵执行,由于民兵痛恨曹匪,故意三枪都不打中要害,曹匪在地上挣扎了很久才断气。

在随后的禁烟肃土运动中,母亲将婆婆种的接近收获的鸦片全部铲除了。婆婆很生气,找母亲哭闹。诉说生活的艰辛。母亲对婆婆好言抚慰,陈说鸦片的危害。婆婆也是明事理的人,虽然心中不快,但后来也接受了禁烟的政策。

贵州是个很贫穷的省份,自从开始种植鸦片以后,有许多人,都摆脱贫困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这是鸦片种植在贵州得以迅速发展的原因,因此贵州禁烟阻力很大。母亲率先铲除自已家种的鸦片,起了带头作用,促进了禁烟的进度。

母亲在解放初期的各项工作中都表现积极,起了很好的作用,常受上级表彰。母亲的这些成绩,曾经编入八十年代贵州省妇联编辑的党史资料《贵州巾帼》中。

形势初定后,母亲调到县上任平坝县妇联主任。后来又调到重庆,被安排在重庆市第四区八桥乡当乡长。除了日常事务外,中心任务是进行新中国的第一次普选。母亲调到重庆时,刚批判过《武训传》不久。无疑对母亲有一定影响。母亲的工作觉得不大顺利,常受到领导一些批评。

不久,开始进行“三反,五反”运动。父亲受到了处分。在夫荣妻贵的潜规则下,父亲的问题使母亲被免去了乡长职务,以提高政策水平的名义送到干部学校去学习,同时,停止了母亲的入党预备期。那时第四区已改名为九龙坡区,在干校学习结束后,安排为九龙坡区人委民政科科员,到大渡口驻重庆钢铁公司(101厂)厂区办事处工作,职级都降低了。母亲知道多说无益,默默的接受了。以前的一切都成了过去,现在她己不是受到信任的人,她唯有规规矩矩的工作。

在基层工作,非常辛苦,母亲仍然任劳任怨。重庆是著名的火城,夏天非常炎热。在暑假时我常看到母亲頂着红火大太阳出去工作。回来后就找水喝,衣服都湿透了。每天的工作大多是调解居民的各种纠纷。比如夫妻争吵,邻里口角,小贩压称,其至讲价钱发生争吵等。十分繁琐,亚且没有明确的是非標准。唯有双方劝说,磨破了嘴皮也不易讨好。母亲在这样琐碎的繁忙中过了几年。

1957年大鸣大放时。母亲提了意见。她只说了有些领导性情有些急躁,工作态度简单,希望以后能细致一些。

反右派斗争时,母亲没有划成右派份子。她没攻击党的政策。所提意见也只针对个人的工作方法。但是到1958年进行反右斗争的补课时,针对个人的工作方法提的意见成了攻击党员,攻击党员就是攻击党,所以是右派份子。最后的处理是到屏山农场劳动,每月发十八元生活费。屏山农场也很小,只有几十个九龙坡区人委清洗出来的五类份子。

母亲开始了艰辛的劳动改造。母亲在家解放前是当教师,解放后当干部,又已四十多岁,对农业劳动十分吃力。她除了繁重的劳动,还要担心我和哥哥。那时我在人民小学读书,哥哥在四十一中读书。母亲在农场的管理很严格,可是她担心我们兄弟二人,明显的憔悴了,头上生出了许多白发。中间的许多艰难辛酸,难以一一叙述。

母亲在1962年摘了右派帽子,安排到李家沱粮站当工人,每月三十多元工资。

摘了右派帽子,心情当然要舒畅一些。可是慢慢发现和普通的工人还是有区别的。刚摘了帽子,毛泽东就发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纶音圣旨。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摘帽右派”这頂不是帽子的帽子,仍然像一个紧箍咒牢牢的套在头上。

从此母亲仍然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说错半句话,每天提前上班做好准备工作,使别人一来就可开工。下班后把工具收拾好。把清洁卫生打扫好后才走。每天都比别人晚走半小时。母亲不是挣表现,而是不求有功,但求清静,想用自己勤勉的劳动减少一些麻烦。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过了几年。

文化大革命一来,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特别是《公安六条》一公布,母亲又成了左派欺负的对象。在最疯狂的时候,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卧床不起。母亲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说错半句话,在煎熬中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可是,阶段斗争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不管你有错无错,而是根据左派的需要,必须要制造出阶段敌人来专政。在1969年清理阶级敌人的时候,无事生非地将母亲定为漏划地主,将母亲列为专政对象,又遭受了数不清的毒打和人格侮辱。

母亲在解放前以教书为业,并未当家。家里是年近八旬的婆婆当家。家里虽然有田出租,那也是因为年迈的婆婆缺乏劳力而出租,这种情况在土改划成份时,按照政策也是定为小土地出租,而不是定为地主。可是这在当时能说清楚吗?

灾难深重的母亲从此又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左祸制造者为了表现自己的阶级立场,将批斗母亲作为例行工作,每个月总要批斗两三次。不是因为母亲说錯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而是为批斗而批斗。

因为母亲小心翼翼,少说话多干活,他们找不到实际内容,他们就翻陈谷子烂芝麻的老帐,三个月前你说了什么,五个月前你说了什么,后来甚至信口胡说,无中生有,有时不经意间回忆在左翼教联与江青一起的工作情况,也成了“恶意攻击敬爱的江青同志”而遭受多次毒打。母亲实在忍受不了无端凌辱和毒打,含冤去世。

1980年我回重庆,到李家沱粮站为母亲申诉时,问及母的遗物和骨灰的下落,答复是遗物鼠咬虫蛙,均己损毁。骨灰存放在火葬场,现己下落不明。

1980年给母亲平反纠正了右派和漏划地主。将本人成份确定为自由职业者,死亡结论是迫害致死。1983年四川省委组织部为母亲的党籍作出结论,承认母亲1936年入党后的全部党龄。如果母亲健在,也具备享受老红军资格待遇的。

一个纱厂女工出身的人,入党后切切实实的为党做了很多工作,也做出了一定成绩,居然被迫害至死!

我的姐姐在1954年初中毕业后,因为受父亲的影响,被分配到重庆南岸区一个中专学校一一公路学校读书。公路学校是现在交通学院的前身,当时很多人不愿读中专而希望读普通高中。因为中专毕业后就参加工作,不能读大学了。公路又是一个比较艰苦的专业,以后工作都是远离城市的工地,姐姐不愿去,想读大学。

老师开导她:年轻人要当进步青年,祖国的需要就是自己的需要,这是组织的安排。服从组织的安排是光荣的。中专毕业就安排工作。可以提前挣工资,提前独立。减轻家庭负担。十七岁的姐姐知道组织的权威,委委曲曲的去读公路学校了。

1957年姐姐毕业了,又是组织分配她到新疆去工作。当时的口号是: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姐姐分配时正是暑假。母亲当时还在重钢办事处工作。听到姐姐分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十分心痛。一面帮姐姐准备行装,一面千叮万嘱,那几天一直絮絮叨叨,生怕有什么没有想周到。

姐姐不愿远离亲人,但拗不过组织,又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母亲洒淚而别,乘火车走了。姐姐没有想到,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她会经历几次人生的大起大落。

姐姐到新疆交通厅报到后,分配到喀什公路局工作。几年后遇到了灾荒,单位精简机构,姐姐被精简了,下放到四川巴县当了几年农民。被精简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父母的问题。你父亲被开除了党籍,现在父母都是右派份子。不精简你精简谁?荒年的农民,生活苦不堪言,什么供应也没有,母亲给了她半斤清油,姐姐半斤清油千省万省的吃了一年。

几年后,精简下放的人员又收回工作。姐姐又回新疆分配到阿克苏工作。回新疆不久,开始了文化大革命。又因为姐夫的反革命冤案,与姐夫一起被遣送回姐夫的原藉山东监督劳动,又当了十几年农民。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全国开始平反冤假错案。姐姐和姐夫向别人借了路费回到新疆,要求交通厅复查姐夫的冤案。新疆交通厅借口太忙,暂不受理。

姐姐和姐夫三番五次地到交通厅申诉,要求复查,新疆交通厅立案复查。确认姐夫的问题是冤假错案,为姐夫平反,恢复了姐姐和姐夫的公职。工龄连续计算。但是工作却安排到新疆最艰苦,最边远,靠近国境线的阿勒泰地区。

那是一个“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地方,全年无霜期仅五个月。姐姐和姐夫在那里过了二十多年,直到晚年退休后才投靠子女离开。

我哥哥和我到重庆后,都在重庆小学读书。哥哥1954年考取了重庆四十一中,1960年在四十一中毕业,高考时侥幸被位于雅安的四川农学院录取,分配在畜牧兽医系。

四川农学院在当时是不被看好的大学,一般人不愿学农,畜牧兽医也是冷门专业,可是哥哥很满足。依照家庭情况看,能上大学就很不错了,我连中学都上不了,姐姐也只读了个中专。他是我们姐弟三人中唯一的大学生。

哥哥读大学时,三年大饥荒已经很严重了,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在农场劳动自顾不暇,姐姐远在新疆,我在长寿湖农场当童工。哥哥靠一份助学金半饿着肚子读大学。1964年毕业后,分配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四团六连工作。

哥哥是一个很懂事的人。三反运动时我还是懵懵懂懂的,父亲受处分后的巨大变化我一点未注意到,哥哥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感觉到了组织的巨大权威,也知道了人情的冷暖。处处谨言慎行,刻苦学习,希望一个好的成绩能对他有所帮助。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中学毕业后侥幸读了大学,虽然是冷门大学和专业。

分配他到新疆工作,他没有叫苦,无怨无悔地到新疆去了。到新疆后,一个大学毕业生却分配到基层连队,哥哥也服从了。可是不久就开展了文化大革命,家庭对哥哥的影响开始显现出来。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以王震的三五九旅为基础建起来的,将部队坚决服从一切命令的作风用在了经济建设上。对上级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对下级的要求也是“我的决定你理解不理解都要坚决执行”。对不听话的人作风生硬,简单粗暴。他们都有“朴素的阶级感情”,他们的阶级感情朴素到家庭出身不好的人他们都可以视为寇仇,不管你表现怎么样。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虽然哥哥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他是“黑五类的狗惠子”,便立即成了群众专政的对象。经过了许多不触及灵魂,只需触及皮肉的“横扫”之后,调到一个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寒山区连队监督劳动十多年,直到落实知识份子政策时才恢复了干部身份。

解放以后,我们一家成了冤假错案专业户,父母因为冤假错案受到错误处理,子女因为株连影响都有惨痛经历。我本人十四岁就被安排当童工,在1962年又因冤案被处理成劳动教养,直到1980年平反。

父母冤死,子女都远在他乡,不能给父母送行。平反后,骨灰和坟墓都无法寻觅。姐弟生离二十多年,打倒“四人帮”后经历了艰难曲折才恢复联系。

姐弟相见时对二十余年的悲欢都不愿多说,避免难得相见一面而彼此太过伤心,打落的牙齿和血吞。

那个年代受父母影响株连的人很多很多,像我们这样惨痛的家庭,可能不会太多,至今想起,仍然泪湿沾巾。



松竹散人
致力于西北生产建设兵团、甘肃军垦历史资料的收集、整理、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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