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对晋朝开国皇帝司马炎的评价是:仁以御物,宽而得众,宏略大度,有帝王之量。
这个评价是站在国事的角度看,虽不乏溢美之词,暂且不作评价;但对于家事,最关键的两件:立储和选太子妃,晋武帝却是从所有的方案中,都选的是最糟糕的方案。
这个责任无可推脱,这么重大的事情也只有武帝本人,才有资格拍板定案。
一个明智的人在作最重要的选择时,在诸多可选项中,恰恰能选中最差的,就像学生做选择题,都选对难度极大,都选错,这也是极难的事,恰被武帝遇上了,怎么解释,这只能说是天意。
而就是这两件事,直接造成了晋二代就开始混乱、内部残杀不断的严重后果。司马家族差点被团灭。
上文谈及太子司马衷,八九岁还不识字,专人教也是随教随忘。这一切没有大臣敢告诉武帝司马炎,武帝周围身边的亲人对他也是统一隐瞒欺骗。亲人为了私利骗皇帝史上不鲜见,如袁克定用伪造的报纸骗袁世凯,说外国人都支持他称帝,给老爹挖坑。
一晃司马衷年已十二,晋武帝欲为他选妃,武帝的意思选老臣卫瓘的女儿为太子妃。贾充的妻郭槐,早就谋划将自己女儿许配给太子。贾充就是指挥成济杀死魏帝曹髦的那个人,当时司马昭一度曾想让司马攸当太子,贾充力争最终立了司马炎。贾充此后便成为晋武帝司马炎的宠臣,能当皇帝有贾充的一份功劳。
贾充的妻子为了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子妃,用尽所有招数。如暗地里贿赂宫人,托她们向杨皇后(司马衷生母)处说合。
妇人家耳朵最软,尤其是亲近人的意见更容易听进去。身边人多次提及贾女,说她如何有德,如何有才,不由她不动心。
她便乘武帝入宫时,劝纳贾充女为太子妇。武帝摇首道:“我意愿聘卫女,不愿聘贾女。卫氏种贤,并且多子,女貌秀美,身长面白,贾氏种妒,子息不蕃,女貌丑劣,身短面黑,两家相较,优劣不同,难道舍长取短么?”此时武帝司马炎还是清醒的。
杨皇后说:“闻贾女颇有才德,陛下不应固执成见,坐失佳妇。”武帝仍然不答。杨皇后又固请武帝访问群臣,证明可否。武帝方勉强点头应允。
次日召群臣入宴,讨论太子婚事,贾充不在座,他外出当差未归。荀勖正得列座,力言贾女贤淑,宜配储君。再加荀瓘、冯紞,亦极口称赞贾女,说得天花乱坠,娓娓动听。一看就是有导演,都是提前排练好的,就针对一个观众——武帝司马炎。
这几个人都是武帝身边人,也是贾充密友,均帮着贾充说话,看众口一词,武帝不觉犹豫起来,便问:“贾充共有几女?”荀勖答道:“充前妻生二女,已经出嫁,后妻生二女,尚未许人。”武帝又问:“二女,年龄几何?”勖又答道:“臣闻他季女最美,年方十一,正好入配青宫。
”武帝道:“十一岁未免太幼。”瓘即接口道:“还是贾氏三女,已十有四龄,貌虽未及幼女,才德比幼女为优,女子尚德不尚色,还请圣裁!”
武帝道:“既如此说,不如叫贾氏三女,入配吾儿。”勖等闻言,便离席拜贺。皇帝金口玉言,一言既出不得反悔。这下媒人做成了。武帝当时面带喜色,再令勖等入席,续饮数巡,方撤席而散。是日贾充正还都,荀勖等一出殿门,便欢天喜地,跑往贾府称贺去了。
顺便插入一段贾充的家事。贾充本娶魏中书令李丰的女儿为妻,贤淑且才貌俱佳,生下两个女儿,长名荃,便是齐王攸(皇弟)妃,次名浚,亦得适名门。
李丰此前为司马师所杀,贾充妻李氏连坐父罪被发配,与充分别,自往发配地。
贾充不耐孤独,又娶城阳太守郭配女儿,叫做郭槐。郭槐性妒悍,贾充怕老婆,惧内。司马炎称帝,颁诏大赦,贾充妻李氏被赦回家,回居母亲家。
武帝感激贾充拥戴之功,特别允许贾充可置左右夫人,允许和李氏复婚。
贾充母柳氏,亦嘱咐贾充迎还旧妇李氏,但郭槐坚决不答应,拉起架势要拼命。贾充素来怕老婆,只好作罢。武帝不知情,还当他谦卑自律,哪知是河东狮吼惧内的缘故。
李氏所生两个女儿,多次当面求父亲贾充接回母亲,甚至于叩头出血也不济事。
郭槐自己生有两个女儿,长名南风,幼名午,南风矮胖不通文墨,午虽短矮小,但面容姣好。此次与太子为配的,正是矮而且胖的贾南风。
贾充听说武帝答应了婚事,自然笑逐颜开,对着荀勖等人,称谢不止。还有屏后探信的郭槐,得着这个好消息,真个是喜从天降,愉快莫名。于是开始置办嫁妆。
司马炎登帝位第八年,即泰始八年二月,为太子司马衷纳妃佳期。相府豪门,纷华靡丽,不消细说,只忙煞了一班官僚,既要两边贺喜,又要双方纳礼,结果是蠢儿丑女,联合成双,也好算是中国历史上无独有偶,天赐良缘了。
武帝初见新妇面目,果如所料,心中不免懊悔,好在两口儿很是亲热,也乐得装聋作哑,随他去罢了。
惟有郭槐因女入东宫,非常贵显,想到贾充前妻李氏处显摆。贾充劝阻道:“夫人何必自苦,彼有才气,足敌夫人,不如勿往。”郭槐不信,令左右备了全副仪仗,自坐凤舆,呼拥而去。
行至李氏新室,此新室系贾充修建,因为不能接回来住,为她单独修了一个居所,此前李氏住在娘家。
李氏看贾氏到来,不慌不忙,便服出迎。郭槐见她举止端详,容仪秀雅,不由地竦然起敬,竟至屈膝下拜。
李氏亦从容答礼,引入正厅,谈吐间不亢不卑,令郭槐自惭形秽,局促不堪。勉强坐了片刻,便即告辞。李氏亦不愿挽留,由她自归。
郭槐默想李氏多才,果如贾充所言,倘若贾充或者往李氏处,必被李氏迷住,自此她便盯紧贾充,防他去李氏处。甚至派人暗中跟随。
贾充母柳氏,知书达理尚节义,此前闻成济弑主,她尚不知儿子贾充为主使,因屡骂成济不忠,家人俱为窃笑。贾充讳莫如深,不敢使母闻知。
会柳母老病不起,临危时贾充入问:“有无遗嘱?”柳母长叹道:“我教汝迎李新妇,汝尚未肯听,还要问甚么后事哩?”柳氏也喜欢前儿媳。遂瞑目长逝。
贾充料理母丧,仍不许李氏送葬,且终身不见李氏。长女荃抑郁成疾,不久去世。贾充可谓集不忠不孝不义不慈为一身。
贾充家风败坏,次女也偷情,事情败露只好成婚。这个是后话。
回到正题,就是这个贾南风,武帝司马炎死后,后来掌握朝政大权,生杀予夺出自一人之手。宫廷流血事件接二连三,晋朝进入了乱世时代。
文后说明:本号一直专写兵团历史,有读者问怎么最近写起历史故事来了。由于近几年写兵团历史,耽误很多读书时间,现计划把《二十四史》中(其实是二十七史)原来未读的部分补读一遍。读书中有些感悟也就随手记下来,历史是面镜子,今天的事在过往的历史中都发生过,时代变了,人性未变。
兵团历史还是继续搜集写作,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