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三次,户撒渐渐变得更加丰富立体。不变的,是那浓得化不开的世外气质。户撒的西面直接与缅甸接壤,是边境乡镇。靠近缅甸一侧的山很大,郁郁葱葱,丛林覆盖,不知道走过去需要多久,山那边又是什么样子。户撒离内地挺远,却离缅甸很近,这美丽的坝子,其实是融汇贯通着多元文化的滋润之地,独有一方水土之富养与特立之处。户撒坝子就藏在陇川大山之间。户撒阿昌族乡地处高黎贡山延伸部分的城子山梁与户撒梁子,地势四面高、中间低,地形中部为坝子,境内最高峰猫弄坡位于朗光村,海拔1800米最低点倒淌河位于腊撒村,海拔1200米。户撒坝环形公路长约42公里,一路行,一路景。
作为全国最大的阿昌族聚居地,户撒独有一种世外桃源气质,山水间田园诗意般生活节奏让人流连忘返。
一望无际绿色稻田的魅力可以捕捉行者的心与灵,一踏上这片坝子,空气里弥漫的世外气味可以沁人心脾,让人安静下来。整个坝子除去百姓人家,就是田园与青山,没有高楼,没有工业烟囱,没有交通堵塞,没有城市的种种嘈杂,这样的地方,是适宜人类的。
静静的道路蜿蜒穿行在阿昌村寨间,偶尔见到劳作田间的农人和路边闲聊之老者,一家家一户户放养的鸡鸭鹅悠然自得行走乡间,一座座上了年月的木寺醒目地立在阿昌人家的寨子中,总觉得这地方似曾相似,却不知是猴年马月的缘起。
在户撒户平寨、户早寨、连勐寨、寨子奘寺风格俊秀,特立独行地立在一众阿昌人家民房里,颇有绝世遗风之古味。走近了迁勒寨奘寺,有一种极特别的童话感,似乎是一间充满了人间故事的小神庙,散发处一股子温暖的人间信仰味。奘寺应该是清代始建,保留了当年的建筑风格,全木结构的杆栏式建筑,三层屋檐设计,外观极简约而秀美,第一印象颇像日本京都金阁寺建筑风,细看又颇不同,尤其是门廊通道,更显东南亚风格。这样的古味奘寺,也有三几个,精美在古旧中层层显现。再往前走,古味渐少,新修风格似乎不一样了,看着没有了古味寺庙的端庄和古朴,却多了些棱角与排场。想来,这些奘寺的比较,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不同村寨之间的比较。推开连勐奘寺木门,五彩精美佛龛豁然涌入眼帘。古色古香纯木建筑,透着自然的风,照着太阳的光。极高大殿给人一种庄严而丰盈的神圣感,递减的二层三层挑檐,外观雅致而内观恢宏。寺前门廊上的躺椅,似乎已经承载了多少代老人腰身和惬意的躺平。下晚时分,大多数村民都还在田间地头忙活,寺庙就笼罩在温热落日余晖间,静谧古朴。
在寺前小广场上远眺户撒坝金黄的稻田与玉米地,看寨子里肥美大鹅和健美鸡鸭欢快觅食,与暮归劳作者行相视礼,心情随日落的光慢慢从稻穗间褪去,从金黄幻化成了绿黄。
户撒坝子满满都是稻谷、玉米和辣椒蔬菜,坝子两侧的高山郁郁葱葱,在雨雾中不时有白鹭翩翩飞过,只差仙人出场。在陇川坝子,太阳还很大,晒得热辣辣。等到过了穿山隧道,雨就哗啦啦地泼了下来。躲雨时,看双龙双象图腾随雨滴冲刷而活灵活现,阴云也成就了这神话动静的背景。
水稻都到了成熟的季节,大片大片稻田点缀着坝子,好似用稻田与菜蔬编就的自然织锦。行走在这样多彩的织锦大地上,看人与自然和谐,看田间烟火轻扬,闻乡间雨露稻香,听鹭鸣雷滚雨滴,胜似桃花源。
乡间小店里,点上一套过手米线,就着干萝卜汤和烧辣椒,缓缓地吃。老板娘性情温和幽默,做得一手好米线,还能帮忙推荐当季新米。对于长发男子,她有自己的见解,开放、包容、却带有自己的观点,亲切而不失立场。过手米线的鲜美,在酸汤加持下,令人口齿生津,肠胃动容。户撒阿昌族的先祖们,怎么会想到这样的配方这样的做法,另一代代人以口相许,吃得个不亦说乎!来了德宏多次,过手米线总是躲不开绕不过的选择。二十年前,每次到德宏,我会争取一切机会在芒市一家户撒过手米线店里来上一碗,然后余香唇留地在车里静享一路的绿野仙踪。这种过手米线佐料非常了得,吃着香,闻着香,就是看不出具体有些什么原料。一个大碗里已经捣好拌好了的肉酱(分大肉、牛肉和鸡肉三种)冒着特别的香味,米线是红米做的,也很特别。一同端上来的还有一小瓦罐的酸汤,是用蔬菜发酵之后家里密制的,倒在米线和肉酱里,别有一种滋味。
随送上的还有一个中型瓦罐的绿茶,冒着热气和香气。一个小碟里盛着的是腌制过的鱼腥草和剁碎的小米辣椒,起提味之用。吃到半程,服务的小姑娘会给打来一大碗的干萝卜炖老肉,算是佐餐汤。这汤的味道也比较偏酸,同时兼有广式老汤的淳厚之味,加之萝卜干的清晰纹理,为整个过手米线添上了回味之美。
沿着坝子东线一路北行,来到一处水库。这里的水已经放干,坝子中央围了许多人,在围捕库底的鱼虾,一派丰收景象。天空中,一群白鹭也排着队缓缓飞翔,估计也是收获颇丰。在这样一个天人和谐的地方,人们也总是在重要的节庆日子吟唱阿昌族的创世史诗《遮帕麻和遮咪麻》,在史诗中,遮帕麻和旱神腊訇有过激烈的交战,通过三次梦中斗法,遮帕麻斗败了旱神腊訇:遮帕麻梦见自己造的太阳又从海里升起,被假太阳晒死的树木都活过来了,小鸟又飞回了树林,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世界充满了欢乐。腊訇梦见自己的假太阳落地了,自己在黑暗中到处乱撞,直到撞在大树上,吓醒过来。第一次梦中斗法,腊訇失败了。第二次梦中斗法,遮帕麻睡山顶,腊訇睡山下。这一次,腊訇梦见天塌了,地陷了,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三次斗法,腊訇三次失败,终于同意和遮帕麻交朋友。遮帕麻请腊訇吃饭。桑姑尼在饭里放上盐巴,腊訇觉得饭菜鲜美极了。第二天,遮帕麻设下妙计,让腊訇吃了毒菌“鬼见愁”,把腊訇毒死了。“腊訇的尸体臭气冲天,狗去咬他的心,猪去拱他的肝,七零八散,碎成万段。”
运用梦中斗法一决高下,这创造力不是一般般。在这个容易入梦的美好田园里,人类还会继续面对各种旱神,水神、风神的挑战,希望我们能多点谦逊,多点创造性的手段。为了让人类幸福地生活下去,遮帕麻教会了男人耕田种地,遮咪麻教会了女人纺纱织布。然后,遮帕麻和遮咪麻飞上天空,遮帕麻骑上月亮,遮咪麻骑上太阳。白天,遮眯麻俯瞰着大地; 夜晚,遮帕麻巡视着天空,守护着人类的安宁。阿昌人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一代接一代,过着美好的生活 (《遮帕麻和遮咪麻》)。
对于这样世外桃源般所在,想要了解更多当地阿昌人和傈僳人的生活日常、文化习俗,有更多人文接触与互动。户撒自有一股遗世独立之清新与素雅,见者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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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取泥土、土地、本土之意,立基于大地,根深叶茂。
人,即人文、人本、人道,人世之精,顶天立地,天人合一。
云,乃彩云之南,为水如棉,千姿百态,风云幻化!云又作说道,乃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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