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鲶鱼自诩为“贵族”,喊我们为“zhina”和“韭菜”。
贵族义务的本质属于福柯提出的牧羊人隐喻,即传承自柏拉图和基督教以来西方最具代表的政治图式。
牧羊人隐喻预设出清晰的等级制度,政治图式分为“上帝—总牧领(君主)—小牧领(贵族)—羊(普通民众)”四级。
牧领承担整个羊群福祉的任务,负有庇护和照料羊群,拯救迷途羔羊责任。牧领需要具备高尚和仁慈的品德,羔羊需要具备顺从的品德,心甘情愿地接受牧领的善意和引领。
“我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命”(约翰福音10:11)。
牧领-牧羊
“贵族义务”正是牧领制度的价值观体现,在某种程度上,掣肘了统治者的处事风格及行为方式。
但是事与愿违,模范贵族总是少数,欧洲王室的丑闻屡见不鲜。
细究后会发现,大部分贵族的虚伪,简直无处遁形。
羔羊应该如何抗衡不爱它们的“坏牧人”,在西方政治图式中很难找到内在的理论基础。
《耶利米书》里由更高级的上帝承担审判“坏牧人”的责任,并指出耶和华在将来还会赏赐“好牧人”给羊,意味着羊只能“听天由命”。
现代化史也是贵族精神的消亡史。
伯克(Burke.E)在《法国大革命反思录》中缅怀道:
“骑士精神的时代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经济学家和计算器的时代;欧洲的荣耀永远熄灭...我们将不再了解自发存在的优雅,无偿保卫人民的博大胸怀,以及滋养英雄事业的阳刚和博爱之情的一切。” 伯克《法国大革命反思录》
法国大革命
随着工业发展,人口从农业转向贸易和制造业,欧洲的贵族社会注定要灭亡,这是任何国家都无法逃脱的社会革命。
托克维尔在18世纪就预见到这点:
知晓大势已去的贵族们,会选择解散庄园,出售土地以换取更高利息的现金,接着会产生疲倦感,急于从社会责任中退却,逐渐接受诱惑,追求感官享受。
“贵族义务”与“骑士精神”(Chivalry)、“善意商业”(Doux commerce)等旧价值观都如同明日黄花、隔年皇历,逐渐被新兴商人阶级利益至上的价值观所取代。
但是事实上,牧领观念和贵族义务,并没有随着基督教的式微而彻底消失。
拯救的使命从来世变为现世,牧领从贵族、牧师,变成世俗世界的国家、警察和慈善家。
“贵族义务”传统,依然得以部分保存,最常见的形态即嬗变为企业家的慈善行为。1992年的《时代》杂志,也称美国的索马里维和为“唯一超级大国的贵族义务”。
当今的法国,“Noblesse oblige”鲜见于日常表达,甚至有沦为死语的趋势。
但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贵族义务”在韩国死而复生,竟然成为常用词。
第一个原因与前文所说的基督教牧羊人隐喻相关,韩国目前的宗教主流是基督教,且在尝试剥离儒家文化的影响。
第二个原因是政治问题,三星、现代和 LG 等财阀在韩国具有垄断地位。
韩国财阀
韩国公众对待财阀的感情是极度复杂的,财阀垄断经济,滋生社会不平等,导致上升渠道匮乏。
但其也是韩国经济得以快速发展的重要股肱,满足其日益高涨的民族自豪感。
韩国财阀及上流社会基于塑造自身形象、满足公众期望以及巩固统治地位,迫切需要“贵族义务”价值观的伪装。
他们通过参与慈善事业、公共福利和道德商业行为,塑造与其所谓“高贵身份”匹配的社会责任感。
“贵族义务”重出江湖,在远东半岛独特的社会文化结构中找到共鸣,倒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END
“贵族义务”带有明确的阶级因素和牧领政治色彩,既是谋略也是制衡。
现在的新兴政治贵族和富裕阶级的后代,北极鲶鱼,演都不用演了!摊牌了!
她们在实质上享有高人一等的权利,却不愿承担更为高尚的义务。
义务由全体公民承担,即使绝大部分人没有享受过多少权利。
肯尼迪在就职典礼上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些什么”(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 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
如今的中国很多地方,我都听到过类似的表达。
肯尼迪的就职演讲
但是,平等独立自由的公民,不应该寄希望于被任何主体的拯救庇护,无论它是英姿飒爽的白马骑士、乐善好施的地主老爷、光芒万丈的东方太阳,还是惩善扬恶的超级英雄,哪怕是抽象主体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