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必须忠实于定位,摆脱固有观念并提出新的定义。尤其是奢侈、浪费、污染等负面标签累累的领域,更是如此。
奢侈品牌总会尝试艺术性的方法传达社会信息。
从Dior的New Look中可以看出,他们的视角有些让人不适。
原因首先在于,Dior完全没有考虑到女性的舒适性。
再次强调的纤细腰身和蓬松的裙子在日常生活中造成了很大的不便。领子容易松弛,需要时刻注意,而裙子为了展现蓬松感,使用了12米的布料。
对Dior来说,女性时装不过是没有实用性的装饰元素。就像New Look对在战争期间承担国家和家庭劳动的女性说“现在回到你们原来的位置”一样。这与他的言论一致,即女性的衣服不是活动服,而是装饰品。
Christian Dior——美丽而被动的女人
一战期间,男性被征召参战,女性填补了空缺的劳动力市场,逐渐开始从事经济活动,甚至传统上属于男性的工厂和农场,也被女性填补。
战争戏谑式地起到解放作用,讽刺地为女性扩大活动领域和提升声音提供了机会。女装开始强调实用性和舒适性的风格。
特别是香奈儿(Chanel)的设计起到重要作用。香奈儿推出连衣裙、宽松裤子和著名的香奈儿套装,摆脱紧身胸衣,注重机动性和实用性的理念,在其作品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香奈儿的小黑裙 图片来源:Vogue1926
克里斯蒂安·迪奥则截然不同。迪奥的活动时期晚于香奈儿,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首个系列于1947年发布,与香奈儿追求简单线条和舒适感不同,他重新强调纤细的腰身,突出苗条的四肢和丰满的臀部。
这就是迪奥标志性风格“New Look”的来历。
“男人的口袋是为了实用而存在,女人的口袋是为了装饰而存在。” ——Christian Dior
迪奥完全从中年男性的角度看待女性。
新风格让人想起过度扭曲女性身体的紧身胸衣。实际上,使用了“gepiere”“waspie”等内衣来束紧腰部并穿戴。裙子也通过多层布料和衬裙来保持蓬松的形状。
通过这种方式,新风格创造一种人为的形态,强调女性的胸部和臀部,而不是真实的女性身体。从而实现社会规定的理想形象,将女性定义为优雅和纤弱的存在,并暗示女性应该具备这样的形象。
在女性刚刚开始展示活力时,女性形象再次被社会观念所强加的身体条件打击和束缚。特别是,迪奥通过New Look定义“像花一样的女性气质”,将女性局限于脆弱和被动的形象。
Christian Dior 1953春夏郁金香连衣裙,图片来源:Summer Lin
“1946年12月,由于战争和制服的后遗症,女性们仍然像女战士一样穿着。因此,我设计了一种衣服,肩膀圆润、胸部丰满、女性化,腰身就像一朵花一样美丽。” ——Christian Dior
迪奥以“女性化”品牌闻名。但随着女权主义的发展,有许多声音要求重新定义“女性气质”。
“女性化”是否一定要附带细腻、温顺、优雅等形容词。
女权主义者要求重新审视女性气质和性别的固有观念,并为此提供多样化和包容性的定义。那么,作为女性品牌的迪奥的“女性化”是什么?迪奥如何定义“女性气质”?
事实上,迪奥在后期越来越多地发布追求自然曲线的朴素设计。但最终作为迪奥标志性的仍然是“New Look”的沙漏线条,甚至是设定迪奥极限的最坚固的笼子。
John Galliano—性感主动的女性
“我设定的目标非常简单。我希望某个男人看着穿着我设计的裙子的女性时,在心里想‘我要和那个女人发生关系’,我只是认为每个女性都有成为欲望对象的价值。”
——John Galliano
让我们回到更近的过去。迪奥的第五位设计师,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他从1996年到2011年担任迪奥的设计师。从上述令人震惊的言论可以看出,在加利亚诺的迪奥作品中,女性的象征是性感魅力。
1. 身材线条的强调
在迪奥之后的设计师中,加利亚诺是最夸张和强调New Look曲线的设计师。特别强调女性身体中被认为最具性感魅力的部分——胸部和臀部。通过收紧腰部,加深曲线的对比。
Christian Dior 2004 秋冬高级定制服 图片来源:Vogue
2. 透视和暴露
加利亚诺的作品中,不乏明显暴露女性身体的作品。尤其是透视造型,营造出若隐若现的场景,增添色情气氛。在这些作品中,女性身体的性吸引力被过分强调。
Christian Dior 2000 F/W成衣 图片来源:Vogue
3. 恋物癖
下图左侧的2003年秋季成衣系列中,加利亚诺公然使用了“性爱机器人”的表述。夸张的剪裁和贴身的轮廓以及使用孔眼的夸张肩带细节暗示着性恋物癖。
右侧2009年秋季时装系列的照片中,出现了一种装有丝袜的内衣,称为“吊袜带”。换句话说,使用了象征女性内衣的细节,通过明显暴露女性内衣来强调性气氛,而女性内衣在外面是看不到的。
Christian Dior 2003秋冬成衣,图片来源:muglerize
从态度上来说,Galliano的Dior是主观的,对自己的性欲充满信心,有意暴露身体,并将身体尽情展现,直至具有攻击性的程度。
克里斯汀·迪奥 (Christian Dior) 将其定义为像“花”一样优雅而被动的造型,而加利亚诺将其定义为感性但积极的造型。
然而,尽管如此,Galliano的Dior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那就是它仅通过情色魅力来定义女性气质。加利亚诺定义的女性或许有着自信的态度,但她那充满暴露、表达恋物癖的外表却强烈地折射出男性的目光。
与其说是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性欲,倒不如说是一种旨在激发他人性欲的表象,其本身不免作为“性对象”而存在。
在《艾米丽在巴黎》(Emily in Paris)中,艾米丽看到一则广告:裸体女人自信地走在男人中间,并指出这是性别歧视。广告商称这是自信的时刻,可以实现自己对性感的渴望,但这只是从男性角度来看的理想外观,并且物化女性的身体。
加利亚诺的迪奥也是如此。
Maria Grazia Chiuri——女性定义的女性
让我们回到现在。
70年来首次由女性设计师掌管迪奥。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女权主义的讨论进一步发展。Dior现任设计师Maria Grazia Chiuri是如何诠释Dior和女性气质的?
Chiuri在Dior的首秀舞台上传递了明确的信息:“我们都应该是女权主义者”(We should all be feminist)。他从一开始加入Dior就明确了自己的方向。Chiuri宣称,从现在开始,Dior将讲述关于女性的故事。
1. 剪影放松
Chiuri的作品和New Look一样,强调女性的曲线、柔软和精致,但那种感觉像是性客体化的目光却让人感觉无力。迪奥和加利亚诺的问题在于他们过分强调(社会定义的)女性身体。
然而,Chiuri 选择了一个排除男性视角的方向,同时又不损害 Dior 品牌所传达的形象。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沙漏线的曲线被轻轻地显露出来。
Christian Dior 2017春夏成衣,图片来源:Vogue
2. 追求实用性和活动性
Chiuri 的首次亮相舞台的灵感来自击剑服。从第一套穿搭开始,就展现出运动的个性。Chiuri注重实用性,将其与运动装、街头装等多种风格相结合。
另外,裤子的宽度加宽,呈现出不限制活动的款式,并考虑到穿着者的舒适度。
Christian Dior 2020秋冬成衣,图片来源:Dior
Christian Dior 2017春夏成衣,图片来源:Vogue
3. 男装细节
通过男装细节呈现迪奥的“女性化”氛围,与迪奥迄今为止所倡导的“女性化”女性气质形成妥协。设计的范围得到了扩展,例如将领带和西装外套一起呈现,或者将骑马服的细节与New Look廓形相结合。
另外,深色系宽幅西装裤消除了优雅精致的气息,刻画出厚重严肃的气息。
Christian Dior 2021秋冬高级时装,图片来源:Dior
Christian Dior 2021秋冬高级时装,图片来源:Dior
Chiuri说,当她执掌Dior时,她听到很多人说:“Dior是一个女性化的品牌”。因而产生担忧,转而向研究性别研究的女儿寻求建议,并就融入女权主义理论进行了很多思考:
“我与许多女性艺术家合作,也与许多女性摄影师一起开展项目,以捕捉女性对女性的看法”。
Chiuri和女儿Rachel的故事很有趣,但Rachel原本并不认同时尚界:“我发现资本主义的本质和控制女性外表和身体的倾向令人恐惧”。
Chiuri 与女儿进行了多次对话,以下是她的说法:如果你想改变某件事,你就不能总是反对它,而是深入其中并为改变它一点点做出贡献。
迪奥的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
由于New Look的沙漏线条是Dior的彻底象征,由于奢侈品牌的性质必须继承品牌的传统,设计师们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New Look的结构形式上。
New Look 基本上是一种符合现有社会对女性气质“柔软精致”的定义的形式。New Look的阴影太暗,无法展现更多元的女性气质,也无法开辟更多可能性。
然而,也许这不是迪奥本身的限制,而是我们所有人的限制。
既然被称为“女性化”品牌,那岂不是只能局限于现有的“女性化”个性?奢侈品牌也别无选择,只能倾听消费者的口味。
不过,尽管有这样的限制,迪奥可以说话的方向却是明确的:重要的是要摆脱固定的女性气质并扩展概念,而不是否认迄今为止被定义为女性气质的所有特征。
没有必要只积极看待“男性气质”的特征,也不必贬低“女性气质”的特征。必须抵制对性别的固定定义,但是否应该彻底改变现有的“女性气质”定义?应该拒绝框架还是扩大框架?Chiuri选择了后者:
包容现有的“女性气质”,并从女性的角度理解女性,来思考全新的女性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