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铲名声不太好,但名气却很大。中国古墓自明以后被盗者,几乎案案不离洛阳铲。只因为有了洛阳铲,才演绎出许多让人心惊肉跳的盗墓故事;才使无数国宝重器从沉睡的地下,被翻腾到大千世界上,成为举世瞩目的珍宝。洛阳铲,功满天下,谤亦满天下。
洛阳铲因盗墓而生,又因诞生在洛阳而名。洛阳是虎踞龙盘的帝王之都,北有邙山,北邙山就是风水宝地。据专家考证,仅北邙山埋葬的古墓就有数千座,地宫之中,奇宝无数,直接催生出洛阳铲。
几百年业内业外,包括无数盗墓大侠都公认洛阳铲是集中国能工巧匠之大智慧、大工艺,经过数百年实践,无往不胜,无处不灵。时至今日,中国的考古队,队队都离不开洛阳铲;非铲不行,非铲不动,动则出铲,铲为先行。虽为盗墓者必备的当家工具,但考古队却把它恭之于堂上。洛阳铲的原理被应用在所有地质勘探上,凡是从地下、海底、水下钻取土层、岩层的工具,无一不受洛阳铲原理的影响。洛阳铲,堪称天下第一铲。
洛阳铲是谁发明的?据专家考证这项伟大的发明正是出自河南洛阳人李鸭子,为何只有浑号?无名无姓?答案是李鸭子是名盗墓贼,贼不留名。李鸭子盗墓多年,且是“行”里的高手,但是仍然“失手”多多。李鸭子下定决心,要找到一个站在地上就能得知地下有没有古墓?古墓在哪里的工具。据说李鸭子家祖辈都是开铁匠铺的,打铁器有祖传的手艺。李鸭子聪明过人,昼思夜想,反复试验,终于试验成功洛阳铲。李鸭子手握天下第一铲,每盗必中,被传得神乎其神。最终还是被擒拿归案,死在刑部大牢里。
洛阳铲的关键是铲头,把一块淬过火的八开书本大小的钢片弯成三百度的圆形,钢片既不能太软,也不能太脆,更不能太厚,全在经验的把握;铲的开刃处既不能不锋,遇硬而入;又不能太薄太软,遇硬而卷;洛阳铲的制造难度就在于遇上砖、石、金属等,要遇硬不卷。洛阳铲的技术关键是戳下土去,能提出土来,提出的土不散不乱。能提出土来的弯铲技术难度大,技术要求高,铲卷不能太大,卷圈不能太硬;要直接把土提上来,铲卷又不能太小,卷圈既不能太软。既不能插不下去,又不能提不出土样来。我在考古现场看过洛阳铲提出的地下土样,成规成矩的圆柱形的土样,一排排放在地头上,别有风彩。的确让我想到大庆油田当年看勘探取出的岩石样,真乃大同小异。中国勘探文明比世界起步至少要早二三百年。
当考古队初步确定这一片为考察区时,一般沿确定的考察区边缘雇民工一字摆开,大约3米一位,每人一把洛阳铲,在考古队员的带领下,每三米往下打一铲,深浅度是根据考察地形而定,打到一米五至二米深时,左右旋转洛阳铲,提取出土样。现场民工排成一列横队,双手攥住洛阳铲,一铲一铲往下打,行话谓之探孔,根据取出的土样判断:有没有古墓?古墓何在?
土样有学问,查看洛阳铲探取出的土样,一看土色,二看土质,三看土的软硬,四看是熟土生土;还要看有无三色土、夯实土、石灰土;细查有没有灰土层、白膏泥、青膏泥。盗墓的“老贼”能在漆黑的夜里不用眼睛看土样,就能“瞎老太太相姑爷”一相一个准。完全靠经验、靠感觉、靠手摸、靠指搓、靠鼻子闻。一铲能知地下,甚至能知地下若干年,真乃神乎其神。
几年前我曾和新华社陕西分社副社长边江跑到凤翔,去查看2500多年前的秦景公大墓,这座被命名为秦公一号大墓,在司马迁的《史记》上就有记载,但其墓址何在?考古队整整寻找了十年,洛阳铲几乎把秦川八百里都探遍了,最终找见秦公一号大墓遗址的还是因为洛阳铲,因为考古队在雍城艰苦卓绝的探孔工作感动了“上帝”,当地农民把洛阳铲称之为“穿地镜”,当他们知道考古队要找的是什么样的土,什么样的地时,就把他们领到一块“五花土”上,指着那块地说,这块“五花地”就很瓷实,也不长庄稼,用“穿地镜”一“照”,取出的土样果然就是典型的五花夯土层。秦公一号大墓遗址终于找到了。
再举一个例子。闻名于世的南昌海昏侯墓的发掘,最初是几个盗墓贼似乎比考古专家还专业,他们只用洛阳铲打了几十个探孔,就基本找见了墓地的准确位置。迄今保存最好,结构最完整,陪葬品最丰富,最后出土了一万多件文物的西汉海昏侯墓被发现了。
像西安的唐代宫墙,就是依靠洛阳铲一铲铲探出其走向,一铲铲查明其高低,一步步找见唐时的宫殿、城楼、关隘、驰道。
那年我去洛阳考察时,洛阳城郊尚有四家专门生产洛阳铲的作坊,其中最有名的当属孙家,孙记洛阳铲犹如王麻子牌切菜刀,和孙记掌柜的孙清娃闲聊,他也感到挺冤枉。他言之,卖枪的不是刽子手,卖刀的不是杀人犯。洛阳铲主要卖给公家,用于考古;盗墓贼也用,没有它也找不见古墓,但你能因为汽车每年都撞死那么多人而废了汽车?孙清娃说李鸭子确有其人,明末清初时期,洛阳有十数家打造洛阳铲的铺子,几乎家家都挂着李鸭子的招牌,都敬着李鸭子的神灵。可以确认李鸭子的确为盗墓贼,但其所盗何墓?无任何记载,但洛阳铲因他而走遍天下。
1974年中国考古代表团访问阿尔巴尼亚,曾送给阿尔巴尼亚有关部门一个礼物,谁也想不到,送的是一把合金钢制造的洛阳铲,它的把不是木头的,出国就是不一样,是用合金钢打造的,一节一节首尾可以相接。我们也真不拿阿尔巴尼亚同志当外人,但要向“兄弟加同志”的阿尔巴尼亚朋友说清楚它的作用的确是件难事。随团的翻译饱受语言和出处的考验,光李鸭子如何翻译就难为得他出了一头汗。
李鸭子阴灵不散,据说在美国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私人博物馆中,就陈列有一把地道的李鸭子亲手制作的洛阳铲。
洛阳铲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