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论酒文化之七——早酒的追求

文摘   2023-11-10 12:54   北京  
早酒竟如春潮,忽如一夜春潮至,千家百巷闹酒早。
早酒讲究早,称卯时酒,按现在的时间应在早晨五点至七点。卯时酒其盛在北宋,北宋时喝酒讲究“上头”,好酒谓之“力酒”,劲大,撞人,一杯下肚,涌上心头才算是好酒,像武松十八碗才醉在景阳岗就不是好酒。


卯时酒喝的就是空腹,有些像苏格兰人喝单一麦芽的威士忌,追求的是一杯下肚,热血沸腾。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讲究那一口,卯酒喝完,直接上头,回去再睡,有道“回龙觉”。但那是士大夫的嗜好,卯时不喝酒,等于不爱酒,即不丈夫;也像现在那句“格言”,“吃饭不灌蛋,等于白吃饭。”苏轼被贬黄州后,把开封的这一酒风带到黄州,发扬光大,不但士大夫喝,迁客骚人喝,侠客百姓亦喝,瞬时成风气,城市向农村渗透,城镇早酒包围农村。苏东坡的影响有多大?一日早酒后,半是清醒半是醉,仰坐船头,见河两岸成千上万人皆闻讯赶来,东坡不无惊恐地对一旁论:“莫看杀轼否?”苏东坡人脉如此,动则惊天动地,“千骑卷平冈”,“倾城随太守。”不可以不吟东坡之词,不可以不喝东坡早酒,渐成风尚。以白居易为例,早醒“雷打不动”,睁开眼即呼“上酒”,有诗为证:“空腹尝新酒,偶成卯时醉,醉来拥褐裘,直至斋时睡。”白大仙活得神仙。


如今东坡卯酒又逢春,“昨日刘郎今又来”,且更早、更广、更浓、更有诗情画意,更有文化特点。卯时酒首推湖北,有热干面的地方,必饮早酒。风气最浓烈、最醇厚的当数荆州、襄阳、监利,云梦更是早酒之梦乡。
喝早酒基本上还是沿袭苏东坡时的习俗,卯时酒,也可能更早些。喝早酒不讲究多红火,多热闹,多高贵,多摆谱,多上档次。一般官员、大腕也看不上眼,年轻人上班怕误时误事,不敢沾早酒。喝早酒多为闲暇之士,追求自然舒畅,悠哉乐哉,闲散自在,绝无酒局酒场上的繁文缛礼,坐下就喝,没有“三纲五常”,自娱自乐、自斟自饮。自乐则天下乐,自饮则天下饮。
早酒不贵,北京海鲜馆中端上只帝王蟹,足够三个月的早酒。
早酒的酒摊就摆在当街,像北京夏夜的夜摊,来了就坐,一般连汤带面,连拌带炒;讲究点的猪头肉拌菜,有荤有素;也有爆炒牛肉的,干煸土泥鳅的,烧鳝鱼的,干煸小杂鱼的,三两个人的也有上一锅杂碎,腊肉、豆腐、蛋角、麻菜根,一层香菜,一片辣椒,20多元,开喝。一般小塑料口杯,二杯烧酒,或自带,或现买;也有喝啤的、黄的、红的,百花齐放,随心所欲,喜欢哪口上哪口;一问,一两白酒一块钱。喝早酒最大的讲究是随意、惬意、满意;喝的是家乡情,家乡口,家乡味,一种浓浓的享受酒。极少有吆五喝六的,极少有大呼二叫的,极少有拼酒硬灌的,极少有“现场直播”的,趴桌溜桌的,更没有滋事闹酒的,那不是酒文化,不是苏东坡的遗风。


早酒的文化特色是群众性,男女老壮,爱自所爱,喝自所爱,来的都是好者,坐下皆为饮者,几乎无一不是“拼桌”,各喝各的,各不相扰,自斟自饮,自满自足;自不鄙视邻家,也不惭愧自家。一杯二元薄酒,一碟十元拌菜,也喝得有滋有味,有山有水。几百桌早酒,几乎桌桌“光盘”,人人“光盘”,无需打包,更不见浪费。讲究悄然而至,悠然而逝。君子之饮。早酒也和苏轼一样,喝卯酒绝不再喝午酒,卯酒不醉夜酒醉。
早酒不醉人,却醉生活,醉人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闲话烟雨
一身烟雨一席尘,一介书生一纸情,说未闻之事,听背后之语,与你换个角度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