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4日 星期五 多云
到乡下老家去
自清明节回到乡下老家后,几次路过,都没有回去看看。
今天天气比较好,决定到乡下老家走走。
从县城到乡下老家,50来分钟的车程。
院子已经被父亲清理干净了,若是没有清理,必定是草地,前几年的一个夏天,我们回到乡下老家,院子里可以躲猫猫了。
药堂在我们家房子的侧面。药堂里的很多药,已经收割了,还没有收割的,叶子已经枯萎,看不到踪迹,只有熟悉了才能找到,还有少部分草药能看到其模样。有的药,是我近30年前种的,现在发了不少。读小学及之前,这个药堂是我们家最重要的自留地,一家人的主菜,基本产自这里,后来,改成种植中草药的地方,我们乡下简称为“药堂”。别看这一分地,上面的药,救了不少人。
我们家现在的房子修建于1989年,那个时候,是我们寨子的第一栋砖房子,也是最漂亮的房子——虽然是平房。几十年过去了,寨子里的房子大部分变成了小楼房,一对比,我们家的房子属于差房子了。
长期没住,里面一股霉味,前几天父亲请捡瓦师傅捡瓦,父亲把地面打扫了一下,依旧看得出,缺乏人气。
捡瓦的师傅还在忙着,完成了一半任务,还要再来2天才能完工。
父亲给捡瓦师傅当副工,我在院子里发呆,想着我们小时候的往事,想着小时候家家户户鸡鸣狗叫,猪哼牛吼,小孩子们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如今的寨子安静了。我们心中的美好童年,已经随岁月流进了历史长河。
还是到家里的那块大田看看。
每次回到乡下老家,都要看那块大田。
大田是农村分田到户后,我们家分得的4块稻田中的一块,面积有4亩多,离我家的房子只隔两家人、一块稻田,非常近。
大田还是那块大田,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这些年每次看大田,都有一种日落西山之感,可40多年前分田到户时,那是我们家最大的希望,有了这块田,我们家就不会饿着了。如今,我们家也不种这块田了,是堂弟在种。
田里漂着些许的浮萍,这浮萍还是绿的,过些时日,会变成深红色。
原来打谷用的是人力,人工割的稻谷,稻茬留得矮,因为稻草也是财富,既是耕牛冬天里最重要的饲料,也是煮饭非常重要的燃料。
这些年,耕牛没有了,耕田用机器,不仅快,还更省钱。
打谷子也不再用人工收割了,而是由专业的收割机完成,打谷成本比人工低得多,还能抢好天气把谷子晒干。
机器收割快,原来一家人打谷需要好些天,寨子从开始打谷到打完谷子,至少需要20多天,现在,全寨子里的谷子用机器收割,不用一个星期!
机器收割与人工不同,稻田里留下很高的稻茬,显得杂乱。
田埂长满了杂草,芭茅草的尾巴在乡下的风中摇摆,我们小时候,只有山上才有的景象,现在,每块稻田的边上都有了。
田水比较浅,田里有几条稍深的沟,里面的水浑浊,凭经验,里面有鱼。
一条鱼儿游到了清水区,是一条鲶鱼,一斤多的样子,见我来了,它还是自由自在的玩着。我赶紧拍了几张照,再靠近,那鲶鱼猛地冲到浑水区了。
几个田螺披着厚厚的灰泥,不动不动。
至今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在城里读书人的眼中,田螺竟然变成了“姑娘”,且是可爱的“田螺姑娘”!在我们看来,田螺就是一道菜,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田螺与可爱的“姑娘”联系在一起,否则,我们就变成大坏蛋了,因为我们从小到现在,不知吃掉了多少的“田螺姑娘”!
20多年前,一位朋友送我两棵小小八角树,我拿回家,种在大田出水口的田埂边,一边一棵。如今这两棵小小八角树,长得高大茂盛,每年都开出满树的花,就是不结果。
我们家的大田是个“聚宝盆”,全寨子的水基本上要通过大田流出去。每到大雨时,大田就变成“水塘”了,前几年,农田水利改造,修建了排水渠,之后,就不再出现大水漫灌的现象了。
我外公生前是“地理仙”,因为我们家大田的这个特点,他说,这块大田出水口的长埂上,要种树,不能空,否则对寨子不利。
这块田在集体制的时候,准备当山塘,田埂宽大。分田到户后,我们家把田埂整成了晒谷场,有2分多地。
后来,家里的院子用水泥硬化,不在田埂上晒谷,改种菜了。
再后来,父母到县城居住,那宽大的田埂变成了荒地。
10多年前,父亲他们挖来几十棵细小的桂花树和八角树。
桂花树长大了,开花了,小八角树躲在桂花树下。
田埂上有3棵柿子树,都结了果,树下落了很多柿子,没有人捡,也没有人上树摘。从落在地下的柿子中捡了两颗,没有烂,却熟了,剥开皮子吃,香甜无比。
记得小时候,我们那帮孩子,高度“关心”寨子里仅有的几棵柿子树,主人家总在这个时候,用好几捆刺条绑在树上,不让小孩子们有可乘之机。
桂花香气落满了田埂,可能连田里的鱼儿也闻到了香,不停地舞动着淡红的尾巴。金黄的柿子就沉浸在桂花的香气中。
田埂上原有一棵梨子树,年年开花,是母亲他们种的,为的是让我们能吃上水果,不爱别人家的梨子。梨子每年都结,可我们基本上不吃了,我们爱看的,是开放在春天里的梨花。
《梨花又开放》,是十多岁读中师时学会的一首歌,那个时候,听着歌词与曲子,有苍凉感,却怎么也想不到,“纺车不再响”是怎样的悲伤。如今,母亲永远地走了,梨树的果子也变了形,难以下口。
今天到大田的田埂上,梨树不见了,只留下粗大的切口,切口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梨树被砍掉了。那口子,是含笑,还是叹息?
砍掉了也好,梨树下不再有纺车了。
从大田的田埂看寨子,楼房林立。
几个孩子在寨子田边游戏——玩家家。有的读小学,有的读初一,有的还没有读书,他们玩得特别开心。从孩子的虔诚的脸上,看到我们早已逝去的童年。游戏,是孩子成长不可绕过的乐园!
和寨子里几个上年纪的人谈出生率,低得令人心慌。
我们小时候读的小学,离寨子3里多远,因为学生少,撤了,全镇的小学生都集中在中心小学上学,中心小学离我们寨子有5公里多,中学也是,从小学到初中,孩子们基本上住校,孩子们读书后,寨子里只余下极少数的中年人和老人。
乔麦三七的白花装饰着田坎土丘,野菊花长满了田边地头。
山上的土基本不种了,山下坝子里的稻田,会不会也如山上的土那样,某天就不种了?我们家的这块水旱无忧的大田,会不会也有变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