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的婚事——闲杂逸事(十)

文摘   文化   2024-08-25 06:38   江西  


闲杂逸事——小陈的婚事 
粉碎“四人帮”前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些岁月,刚好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出生的人求学、就业、成家、生育的高峰。或是年青的人多,社会各个方方面面都很是“热气腾腾”、处处都有普通百姓很多的笑声。可在这笑声里,小陈父母的笑声的背后,却是忧心如焚。

小陈家在解放前就已定居在景德镇,完完全全是地地道道的瓷业工人,到他头上已是第三代,而这三代中,代代都是单传。在中国社会里,只要是单传,家中的长辈,看到基本已成年的单传主角,天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活着。他们对于小辈婚事早早就特别的关心、婚后生育更是特别的关切,生怕不能生出个男丁,把家和姓氏等传承下去。解放前,成家基本都是父母作主。只要找到父母同意的,本人同不同意是另一码子事,稀里糊涂的就要结婚、生育和过着日子。不管是单传还是其他,在农耕时代的中国人,一直以来都讲究早成家早生子,也能早乘凉。可小陈参加工作有些年头,就没看到他处对象,更无从说起结婚两字。

当时不知道小陈凭什么条件进入工厂工作的、而且是在国营瓷厂单位工作。小陈小时候因单传,家中什么事都依着他,很是玩皮,在一次一不小心的玩耍中,把自己的眼睛搞得一个大一个小,当兵肯定去不成。那时候上大学,对于“世代”陶瓷职业人员来说,除去家庭成分好外,什么都没优势,不说难于上青天,的的确确比登上景德镇的南山还难。上面两种情况是到国营工厂工作的最佳方式。要知道,那时当兵后转业、大学毕业后就业是零失业,且还是优先安排到国营工厂工作。可小陈什么都没有,偏偏就到了国营工厂工作。只是近年听到,小陈在家是单传,小陈的父母盼孙子心切,还没等到小陈高中毕业、他父亲就把工作岗位给小陈顶替了。


当时的国营工厂,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普通百姓眼里、在当时社会环境中,还没显现出什么独特的优势和独具有的福利来,社会在公平正义平等事项中比任何时候都好。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就不同了,在小企业办大社会的情形下,可能物质条件差点外,可以说比现代西方福利国家的福利还要好。工作有工作服,洗澡有洗澡票,业余生活时的过年过节还有电影票。不仅这些,什么天灾人祸,单位还有补助和慰问;生病仅凭三联单就能医疗费全免;小孩上学有自己的子弟学校;住房小了或没有单位按资格会安排。还有最重要的是,年终还有瓷器发(那时没有年终奖之说)、且是上了等级的瓷器,拿到自己亲手生产的瓷器,每个人都喜滋滋的。只要在单位老老实实工作,勤勤奋奋求上进,无差别的会受到同等对待,或还会提拔重用,脚踏实地的往向努力,或还能当大官、光宗耀祖。


在社会生活中,已成为现实矛盾的工农、城乡、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的三大差别之外,还有国营与大集体(其中还有大、小集体区别)、固定工作与无业游民、下放农村与留城在市里吃商品粮等等差别。其中在国营单位有固定工作,是这些差别中最有优势的顶端。找对象,最先要征询的是家庭成分,农民、工人优先。然后第一句问的话就是有没有工作、在哪工作、是国营还是大(小)集体?帮忙介绍对象,亦然。在家庭成分一定的条件下,当男女双方都为国营,成功的概率就高,也就所谓的:龙配龙凤配凤,格(跳)蚤配臭虫。


玩皮的人,是不是发育的早、生长的周全,倒不一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情商会比同年龄要高些。小陈在家能“为所欲为”或更进一步“为非作歹”,但参加工作后还是较为老老实实,在单位表现得还正正当当。在顶替的前夕,他父母特别叮嘱和教育他,不努力工作、不求上进、和平时在家那样,玩皮倒蛋,老婆肯定找不到,还会被开除或进班房。在没有早熟的年代里,听到找不到老婆或进班房,也是件“心惊肉跳”的事。因而,刚上班那会儿,小陈规规矩矩。


可第二年就不同了。单位各部门人都熟了、年青人又多,天天都乐呵乐呵的到处转。哥德说得好,哪个少年不怀春!在小陈有意与无意识的潜意识里,对女性的向往,有点心切,看到女性的靓丽,脸会红、心跳会加速。瓷厂,女性最多的地方,是彩绘车间,小陈天天会找理由往那钻,只要有好看点的、只要有女人味的,都会找好借口贴上前。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全民都是朴素无华,好点点的就是冬天的白雀玲和雅霜,最时髦的是的确良、涤卡,红红的腮帮和嘴唇基本没有,真正的好看出自于天生丽致,真正的爱与被爱也是真诚的。

在这真正当中,女性在选择对象时也是依客观存在真实而又务实。本着中国传统根深蒂固的思想门当户对,如若自己是国营工人,找的对象应该是国营职工的最好,是脱产干部更好;大(小)集体呢?或许会降低标准,但除无产阶级友爱和特别的崇敬外,一个男人的外貌最基本的是要对得起观众。而小陈在这方面有点欠缺。


眼睛一大一小,视力一点都不弱,和正常人一个样,不影响生活、不影响工作、更不影响生育,可影响了小陈的外部表情,加上猴精猴精的动作和言语,工作交往做朋友没事,可成家做夫妻却有点勉为其难。彩绘车间的女孩子,都知道小陈家的三代单传,当时,坊间有传闻,中国要开始计划生育,假若在计划生育的计划内只生了女儿,对不住陈家的单传,成了罪人,怎么办?所以,小陈的轰轰烈烈,面对的绝大多数只是冰冰冷冷的铁板一块。可这,就苦了小陈的父母。

天天听到雷声,就是没看到下雨,小陈父母看到这,时时的心情无比沉重。父亲想,到了我这代,还好,完成了祖上的任务,有个儿子,可自己儿子成家结婚生子的事却困难重重。不行,要行动起来。于是,和老伴商量,不管自己儿子在外面用什么方式方法、怎样的暗恋和追求女孩子,自己俩也要帮忙找找符合自己意愿的。


经近代新文化运动,中国的婚姻由父母决定慢慢向自由恋爱方向发展,但父母的决定权不可小觑。在一定情况下,因财权和生活经验等的缺乏,往往在婚事中重大事件都是由父母决定。还有,小陈家是单传,为保证“根正苗红”,小陈父母的决定权,基本决定着小陈婚姻的走向和方向。

小陈父母心里想,自己的儿子是国营瓷厂正式工人,每月有固定工资外,很多票都有发,一直到老都有着国家包办着一切,应该找国营的最好,可眼睛一大一小那事就降维一些,找个大集体的也行。可大集体的女孩,在他俩老熟悉的范围内,都是在应付着他俩,返身走后眼瞅都不会往回瞅。他俩老知道的原因有上面二个外,还有一个是,小陈从小到大,是在非常溺爱的环境中长大,性格中横的味道十分的浓,一般的女孩子肯定不会接受,哪怕会接受,女孩子的父母也会考虑考虑,很是慎重。可这理头担子一头热没多长时间,理头担子换了头,在小陈父亲老家的农村,帮忙小陈寻找对象却热了起来。


经近二十多年的发展,七十年代的农村与城市呈现出很多的差别,商品粮在农民面前,是个极其高的高山,没有几个能翻越。想能吃上商品粮,得先找个吃商品粮的对象,在合适的情况下、符合合适的条件,才能慢慢吃得上商品粮,那可是在当时最光彩夺目的事。因而,老家上了一定年纪或家有女孩的大人或长辈,都托信给小陈的父母,说某某家有女孩子、某某女孩子长得怎样水灵、怎样贤慧、怎样能干,最重要的一点,那女孩肯定能生出个大胖小子出来,为小陈家传宗接代作出贡献。这些老家的人,不光只托信过来,还有少量胆大的直截了当就把女孩子带到景德镇,也想借机到景德镇好好玩玩。


这忙碌坏了小陈的父母。今天不是这个亲戚来,明天就是那个老家的邻居来,最多的时候,小陈家住了三个女孩、三伙女孩家的大人们。让小陈乐坏了的同时,可把他父母愁坏了。来人都是客,总得有差不多菜和酒及肉招待。计划经济条件下,那有那么多的肉和米,还得到相关部门进行登记,谁谁来了、什么事、为了谁。在登记部门登记完后,登记部门还会补充说一句,男孩与女孩不能住在一个房。听到后,小陈的父(母)亲会红着脸一溜烟跑得飞快。


其中一个女孩,个子高高的,高低有致;眼睛大大的,会说话似的,很是机灵,情商也高。一进小陈家的门,衣服、碗筷、灶台等等第一时间就帮忙着洗和擦拭,同时也时不时的用语言轻声的调逗小陈。可小陈从出生到那时,从没受到过那待遇,没半天就崩溃了。晚上就牵着女孩子的手,花高价买了两张电影票。第二天晚上,女孩在荒郊野岭就献身了。第三天,女孩信心满满的回老家去了。第四天,小陈赶紧赶忙平生第一次旷工,来到老家,那女孩却不见他。通过他人传话,要见,可以,来娶她就是。这,怎么办?


回景德镇后,小陈对父母直白的说,喜欢那女孩,想和她结婚成家生子。可父母说,那女孩心机重、还妖里妖气,不适合做他们家的媳妇。这可急坏了小陈。经半年的缠斗,小陈父母就是不同意,还说,你们想结婚,可以,那什么都不管,一分钱都得不到支持。还好,那个荒郊野岭的事件没什么结果。小陈父母听到小陈悄悄说那事后,立刻托人带去二佰元(上世纪七十年代时的)人民币,算是个不是安慰的安慰,最少是能对得起良心。

可那事后,让小陈深深陷入了生活的颓废。在后来的数年,不想接触女性、更不想结婚那事。


粉碎“四人帮”后,祖国大地一片欣欣向荣,小陈的父母看到儿子天天拉起的长脸,暗地里给他登了征婚广告。没几天,一个外地的女孩、提着行李,走进了小陈的家门。这可把小陈弄得十分的“惊慌”,更是十分的“惊诧”,在十分的“惊惶失措”中,还真的接受了那女孩。后来还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再后来,他会时时的十分骄傲的逢人便说,自己是景德镇第一起登征婚启示的人,且还是最幸福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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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瓷
千年瓷都,光阴拾贝。分享景德镇历史、文化、生活故事,叩击岁月之磬,话沧桑道,忆云烟活,听瓷珠圆玉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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