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记忆——学工
那时,自己刚入学,自己认为,学校是授艺、解惑、传道清静的场所,加上平日里大家都说,学校是学知识、长本领的地方,自然只有老师才能主政学校,才能把学校的历史任务完成好,才能让祖国的希望茁壮成长。到此时此刻,自己直直地站立在操场中、又听到请洪校长讲话时,才知道,学校还有工人阶级,且还是学校的主要领导。
自己迷迷糊糊的看着高高的主席台,只顾瞪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朝台上看着“工宣队”的领导,想能从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拉耷的耳朵好象是摆设,洪校长的讲话没能听清楚。自己内心却在想,工人能到学校当领导,说明着新中国的工人,不仅力气大,能把新中国建设好,文化知识水平也不低,还能胜任教育人、培养好革命下一代的神圣工作。咱们新中国的工人就是有志气、有能力。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还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是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洪校长大声热情洋溢的朗读完领袖讲话后,继续说道;
我们在执行伟大领袖毛主席“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指示过程中,严格按党中央、革委会要求,我们学校开展了“学工、学农、学军”活动,并取得了丰硕成果。现在,全校学生,身子体健康,能文能武,为将来建设好新中国打下了坚实基础。为巩固这一成果,为改变学习模式、更为创新学习方式,取得更大成果,经校革委会研究,现决定,从下星期开始,我们学校全面开展“学工、学农、学军”活动,每天拿出半天时间,用半个月的时间,走向工厂、走进田间地头、走进军营,谦虚谨慎地向他们学习。不仅要学他们建设、保卫新中国真本领,更要向他们学习革命觉悟。现在就此项工作布置和要求如下:
为保证学生的生长发育、人身安全,能学到真本领,学校本次开展活动,按年级分别进行“学工、学农、学军”。一、二年级“学工”;三、四年级“学农”;五年级“学军”。在学习过程中,我代表学校提出如下要求。一、不能浪费社会主义财富和资源、更不能让社会主义财产受到损失;二、不能给工人、农民、解放军增添额外负担,保证他们的正常工作不会受影响;三、在保证自己身体安全的前提下,要全心身的投入到学习活动中去。最后,本次学习结束后,学校将开展交流、评优工作,对在学习中取得优秀成绩的进行表彰。
我们班,肯定是“学工”。开完会的当天下午,班主任就在班上宣布“学工”的计划安排。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那年月,哪怕新中国的建设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积累,成果成就显著。但是,在大跃进后发生的三年自然灾害等情形,让大部分的人们生活还处在贫困当中;加上国外环境,当时中国的经济状况并不如人愿,可以说,存在许多的困惑和艰难险阻。那时,很多家的小孩子到了适龄,还要在家里帮忙做家务、外出做事挣钱、或在家陪护弟弟妹妹,并不能及时上学。有的上学后,随时都有因家里负担等原因,立刻就要辍学回家,成为只认识少量字的人。因此,我们那时同班同学之间年龄相差有近五岁,且女同学普遍比男同学年龄大。当班主任宣布男生到某国营瓷厂的选瓷车间学工、女生要去彩绘车间学工时。男生都愣头愣脑的、很是高兴和兴奋,有些许的女生却不乐意了。
我们学校座落在景德镇的瓷厂区域内,同学们父母从事瓷业工作的自然就多。那时候的女生,或家里成员多、或年龄比男生大、或打小父母就一视同仁男女平等的培养;加上女生比男生成熟早,力气个头都大和高,叠加上小时候无性别差异的生活;还有些女生的母亲或亲戚或姐姐,本来就在彩绘车间工作。于是,对于手灵手巧贴花的事,早就能做到得心应手。当班主任布置自己再去彩绘车间进行贴花工作的“学工”,在想能多学知识和技能的前提下,有些女孩并不很热祟,或还可以说有点沮丧。有些许的女生却兴高采烈,对学校统一安排女生去彩绘车间“学工”非常高兴。
那时候景德镇瓷厂的彩绘车间,一般都是对烧制好的瓷进行贴花,属釉上彩绘,和釉下彩绘有着很多的不同。釉下彩,因瓷坯怕碎和破、不方便搬运,基本都在成型车间进行贴花(釉下花纸),属成型车间的工序和工种。同时,成型车间贴花一般只用水,彩绘车间有一种花纸(水移贴花纸)用水外,大多数是用工业酒精进行贴花。为什么些许女生想去彩绘车间“学工”,或因是到彩绘车间“学工”还有一种额外的“奖励”,就是能获得少量的那时候的花纸的附属品——玻璃纸。玻璃纸是用来把聚乙烯醇缩丁醛薄膜纸制作的花纸、相互隔开的一种白白的透明的又有韧性的纸,作用是保护该花纸不会相互沾在一起。玻璃纸属国家财产,定当要上缴,但是使用次数多了,还要是报废,因而,少量还是能作为“奖励”,奖给“学工”的学生。
选瓷车间,是一间宽大广阔的老房子,只有壹层。房子的柱子和景德镇柴窑一样,都是弯弯扭扭的,象一个腰不能挺直的慈祥温和老人。全部的柱子,个个斜而不倒、根根歪而能立,支撑着硕大的房屋。房子的墙,由景德镇的废窑砖头砌成,满是沧桑,也满是清新,给人一种历史成就感和荣誉感。房子的地,不是水泥、木板铺就,只是软软黑黑的土,走在上面润泽和柔。门和窗全为木质,“轻松懒散”的为瓷厂的瓷器进行着最好最安全的保护。
整个房子里,满满都是瓷器。早上,刚从窑里(彩绘车间)拉过来的瓷器,用竹篓子装着,手还能感到瓷的热度,还有股瓷香在房屋里四处飘荡。已选好定级的瓷器,计划准备销售的,有的已放回竹篓子,有的还静静的站立在地上,待装入竹篓子,尔后用大板车拉到包装车间,进行包装,然后运到景德镇的内、外销瓷仓库。没有销售计划的,选好定级后,待选瓷老师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按级别分门别类垒到墙边的瓷器架上、或装入竹篓子归集放到别处。
当走进选瓷车间,选瓷师傅看到稚嫩的我们,用手摸了摸我们的头,十分爱惜地说,欢迎欢迎。就“学工”期间的工作,提出了几点要求。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自身安全,不要被(破)瓷器割到手和身体其他部位,其次是按时上下班,最后是完成好分管师傅分配的工作任务。当时,我们年龄小、还是刚刚上学,工人师傅对于我们“学工”期间所要学的知识和技能,也简明扼要进行了说明。对于瓷器是怎样定级的理论知识,只要求知道基本知识;对于怎样标识、归类、归集和保管已定级的瓷器,一定要认清图章和堆放的部位。记得,红色圆形印章表示瓷器为壹级品。
我们正式开启进入“学工”时光。
首先,工人师傅要求我们会搬运瓷器。瓷器是易碎品,怎样从瓷篓子中取出,又怎样把瓷器放平放稳在工作的地方、不会倒塌破碎;又怎样搬回瓷篓子或垒在瓷器架上,需要力气、更需要耐心。尔后是帮工人师傅盖瓷器级别的红章子,以示瓷器已完成级别的确定。再就是帮工人师傅打扫工作场所,等待新的所需要进行定级瓷器的到来。
选瓷在那时候的瓷厂属“技术”工种,有着一定含量的知识水平和技能。选瓷师傅,平时和工作时穿的衣服,比成型、烧炼等其他车间的要整洁利索,说话也显得温文尔雅,对我们这些小小的学生,更是呵护有佳。他们在给我们讲解陶瓷定级知识的同时,还会讲解景德镇陶瓷的历史、讲解景德镇陶瓷在世界上的地位。有时,还会问同学们家庭状况,在家排行第几;有时,还会冷不丁的拿出一个馒头或几块饼干或若干糖果,给我们吃。选瓷师傅们知道,我们是刚入学的学生,加入红小兵的条件应未成熟,对于谁谁是不是,一般不会问(那时的少先队称为红小兵,标志是戴在脖子上的红领巾)。
在“学工”期间,班主任特别强调,向工人阶级学习,不仅仅要学习他们的工作技能和知识,还要学习他们工作责任心、学习他们主人翁的精神,更重要的是学习他们高度的无产阶级革命觉悟,为把自己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做好充分准备。不经意间,半个月过去了,个个欢欣鼓舞的喜迎交流、总结表彰会胜利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