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会看到陈李林会这样笑:嘴巴半抿,却是紧闭;笑意从眼睛冲到眉头上。
他把十指藏到胳膊里头,烟火也掖在笑容里。
这种笑容仅属于木子。
有好几年了吧, 扬场一样抖出的一粒粒诗,就像泼向月亮的酒滴。灰暗的天地间,那一粒粒诗带着萤火虫一样的光。麦香是麦穗粉碎后碾压出的味道,酒香是腐朽中的涅槃。
一粒粒诗晶莹透亮。
诗集出来,我还是会对封面上“陈李林著”那几个字感觉扎眼。
明明是木子的诗。我以为写诗的人已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他却又跑回去,将“陈李林”拖回。
可能是我对笔名太敏感。就像我当初确定了“马尔”,这名字就是贴在我脑门的路向,不会再走老路。做娃的名字是父母给的,描画了你的渊源来由、辈分排行,有时代烙印,也有父母的寄望。一个人若到了能给自己取个笔名的境地,你并非要隐身,而是又浴火重生了一次。
我算是马尔的父母,做了他的渊源来由;你为何要推开木子,携着陈李林继续走。
当你说要以“木子”之名出本诗集,我就把前一年读了木子一年诗的读后感写出来了。实话说,我更爱眼前的这个木子。一个人过了六十还要给自己蜕皮是很难的,蜕变肌肤需要经历种种不适,会有煎熬。但新生的那张面孔更纯粹,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是诗。砸烂陈李林的烟火外壳,木子才能露出小脑袋。
有人写诗,有人刻诗,有人活成诗。
木子的诗越积越厚,我的读后感却越来越薄。原给三百多页诗集写的东西,变成了六百多页的后缀,好端端的一条大辫子因此被挤兑成了小扫把。
大辫子的焰火不食烟火。
倒不是怨他。这样捯饬、那样捯饬,又捯饬出诗歌色调的变化。一会刻深凝思,一会轻盈飘忽。
像“闪电修改着黑夜”,句子不时地石破天惊。
我的读后感跟一头蒙上眼睛的驴。驴还在转,石磨已飞出屋顶。
掉进深渊里爬出的诗句,那智慧就有恶狠狠的模样。大善大仁也可以血淋淋的。
我不明白这本诗集为何叫“十指上的烟火”而不是“十指上的焰火”。烟火是个什么鬼东西?黑夜里写出的句子,一句一星地闪烁。只有站他窗台,才能看见那光焰是他皮肉绽开后用火柴点燃的花朵。
木子木子哦,我要跟你说:十指上飞腾焰火的都是诗人。
想起W.S.默温《你离去之时》一诗中的句子:
我的词语是我永远不会成为的那件衣衫
像一个独臂男孩卷起的衣袖
木子,我要将这一句摘出,送给你和你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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