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山人物志》健哥卷|小城冬春季节变换太曲折

文摘   文化   2024-11-09 05:12   安徽  


小城冬春季节变换太曲折,漫长得如同一部无聊而造作的长剧。就连花团锦簇都不是透彻了春天的标识,它们只是在不断地传颂春天来到的讯息。

要不停地遇见天气变脸。突然一寒,得再套上棉衣;太阳再晒几天,毛衣都穿不住。

姜永波导演来淮北看望老朋友,客居广东汕尾的曹伟回乡省亲,市电台的播音主持陈曦邀大家在一起聚聚。没想到老花会在此时出现,我已有几年没见过她了。一时间花海汹涌,情绪澎湃。我先是被她“国色天香”的微信名吓晕,然后又被她说谁谁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上纲上线骂法骂晕。

花姐坐在主陪位置,坐下便统辖满场话题,一付中华儿女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派头,仍旧是“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性情格局。

场面陡然比寻常热闹许多。仿佛淮海路上已经荣枯了六十个春秋的法桐,迟迟不肯开颜的慵懒着,老花一声吆喝,绿叶便遮天蔽日。


老花脑子里装着落满灰尘的陈年旧事,鸡毛掸子掸掸浮尘,让你一个一个新光棍、老光棍重现出原形。

在她身上,江苏人的底版磨损殆尽,蚌埠女人的本色被无限放大。笑起来云海翻腾,板起脸来众芳摇落。



和陈李林老哥拉呱,话说得一高兴,像个男人一样炸开了雷子。她才不管你陈李林酒场老江湖的曾经阅历有多深呢,来个豆渣炮,或是连环雷随你挑。

我在一边看着她,不由地会想起健哥

此时健哥若在,会在一边点上根烟,事不关己地笑吟吟地看着,顶多叨叨一句“老娘们又发疯了”。


健哥两周年的祭日,老花电话里约一起去看健哥,我因故不能和他们同行。她说我们一起跟他再问声好。她这番话让我恍惚,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中间道出的“你健哥最疼你几个兄弟”一句,竟差点漾出我的眼泪来。

哦,健哥离开已有两年了么?


听到老花的声音就会想起健哥,夫妻俩那种连体的豪爽、直率、热情,会让我们所有欢聚的场面一概热气腾腾。一些珍藏起来的镜象会在思念里浮现,如严冬里的一场急雪催开了千树万树梨花。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经常会聚在一起,场面上和老花口无遮拦地说笑斗嘴是必不可少的节目。她是我蚌埠老乡,年龄大我不了几个月,此地又有可和嫂子开玩笑的风俗。我常会讲的段子是初中时老花和我同班同桌(她实则在蚌埠四中,我在二中),她那时就用脚勾我,用桑叶眼别有用心地瞅我。

老花笑得合不拢嘴,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然后魏代彬接续,继续演绎情节。老花道,又来个更不要脸的。

以亲昵的口吻骂健哥亲近的小老弟是老花的惯常。“不要脸”在本地算是个极具侮辱性的字眼,可从老花嘴里骂出,却又是给你脸的意思。有这一句保驾护航,便意味着她已为你开荤素玩笑、大放厥词打开了绿灯。

健哥在一旁,看着我们几个兄弟和他老婆云里雾里的互怼,乐不可支。扎根在记忆里的这些场景,假若没有健哥饱满的脸庞、饱满的眼神、饱满的笑容存着,所有的色彩都会被抽离成黑白。


哦,健哥竟离开有两年多了。


从不曾想过健哥已远去,不曾想过那么真切、生动的一个人会成为传说。

健哥最后在的那十来年,我和社会上的朋友交往越来越少。与健哥尤其如此。从过去一个礼拜聚几回,到一月仅几次,到一年聚不了几回。

可这种稀疏并不会拉远我们的距离。我的青春可以死去,我的爱情可以变得惨白,但缺了健哥的时光,就好像没有路标一样,如何证明我们曾经这样或那样活过?


你不要告诉我,健哥在小城已成为一个传说。



两年前的6月11日那天,健哥从病榻走进相框。病榻上他拒绝任何人去看他,他希望他给世间的那些美好,就定格在相册的画面里。

他最终没有赢病魔,却永远凝固了他的性情。

于我而言,健哥就定格在我们的二十、三十、四十这些个年龄段的那些画面里。他喝酒的嗓门,歌唱的声音,欢笑的神情,都曾经是我们青春的旗帜。


我们曾是健哥,健哥也曾是我们。


小城刚入夏时我又见到了花姐,见到花姐我又想起了健哥。


那天落了场雨。雨后的淮海路显得安静而又顽皮,就像健哥笔下的散文句子。

淮海路的每一片绿叶都是健哥看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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