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堂主卷》时碰到个问题,一下不知从何处入手了。
翻看近七年的文章,与堂主、东篱、古睢书院相关的居然有近二百篇,大大咧咧地占到我近七八年来文字总数的十分之一。只有我自己知道二百篇的意味。它代表着我至少有四百天的时间或和他泡在一起,或在书写中与之耳鬓厮磨。二百篇里选什么,依哪些角度,都给我摘内容时造成了困扰。
摊开看,大多又都是玩性十足的记录;他玩,我写。按文学功能或价值观来看,这些个东西上不了厅堂,碎碎屑屑的也就是个剪影。堂主倒一直在寻找文化的意义感,他有股子真挚而深切的文化情怀;而我呢,则沉浸在它们的有趣部分,且乐在其中。不少文字有意浮光掠影,不涉人心、人性,却也不甚浮夸,就想把东篱、古睢、堂主,描划成年画一般。
文章沿传统随笔的路子走。兰亭式的雅集,醉翁亭里那般醉酒,热热闹闹的场景,听琴品茶,把酒言欢,好像我们已把生活过成了如诗如画。
这一类文字的立足点在,假如你想要将日常如镜像一般定格,那就必须摘出它,与实用与日常的琐屑切割,如同国画小品的描摹一样,能趣味十足。
生活是要有些品味的,趣味和矫情是两码事情。
刚熟堂主不久,看我和东篱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位朋友曾预言,你与东篱堂主也就是一年半载的蜜月期,过期必定霉变。有意思的是,应验此语的反倒是他,不出一年,那位朋友不知何故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堂主、东篱乃至于今日之古睢,依旧黏糊在一起。
预言的朋友目光敏锐,看到了堂主和我身上的各自毛病,以为热乎劲消退,两个浑身长刺的家伙,终究要一拍两散。他洞悉到人性的必然,却没那么把握住人心与情怀的柔软力道。
我时常说,撞上堂主是我退休前后的幸运,因他我选择了别一种活法。本质上说,你意识到如何活,它还只是个道理;而经堂主拉扯着,我的活法由道理变成了现实。堂主和他的东篱,加其后的古睢,虚拟、覆盖了我的现实。我如今身上的种种标签,大多与堂主、东篱或古睢有关联。
很奇怪吧,却也很奇妙。
根底上看一种关系的存续,当然离不开彼此需求的捆绑。他有的我需要,也渴望。比如他搭建的东篱、古睢这样的文化平台,同时又不遗余力给你配置角色,带来琴棋书画诗酒茶那般丰富的实境与境遇。我有的也是他需要的,能够静下心来观察,像模像样地去热心记述。
有时俩人是朋友关系,有时又是相互捧场、抬举的合作伙伴。尽管没有明确的预想,它事实上成为了相互成就的过程。文化本就是个群体助力的游戏,凡标榜独角戏能成的,往往膨胀成笑料。
遇见堂主、东篱、古睢,很像“撞上一个人”,俩男人之间邂逅的故事。
很多人对知己、知音的认知标格太高,相互间必须要能掏心掏肺,必定会彼此透彻理解,反倒禁锢了关系类型,成为种种束缚。老余、堂主、木子、韩梅姐、老曹等等,我以为都是我的知己、知音。
堂主去了古睢办书院,东篱便荒了下来。堂主有时还过去,发发思故之幽情;我是从未再去过,怕面对那番景致,会勾起失恋版的忧伤。
都说过去是留给回味的,当下才是要珍惜的;可我需要一个告别。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