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荒野里的“淮北故事”

文摘   2024-11-15 05:06   安徽  

我喜欢跟着老余、老朱在小城循着历史遗迹查看现场。

老朱算淮北文物行当里的最高业务领导,入行20年,自己又欢喜,耐得住寂寞肯琢磨,不怕原野勘察东奔西跑辛苦,小城的国保、省保、市保肚里一本账烂熟;余教授为北师大的历史文献学博士,深耕大运河文化以及黄山与淮北地域人文历史多年,肚子里佛经、圣经、古兰经荤七素八地丰富着。

跟他俩遛,既有现场具形,又有来龙去脉解说,多遥远多模糊的事情,经他俩一点一拨,心里便明情透亮了。

常以“跟君遛一圈,胜读十年书”来表达舒畅感。


老朱指着一片高楼大厦,说此地为安徽境内迄今发现的最为古老的人类群居历史遗迹,被命名为“渠沟遗址”。

据他介绍,渠沟遗址发掘始于2016年年2月中旬。最先清理出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存,计有墓葬90余座,灰坑110个,柱洞123个,房址13个,灰沟13个,灶7个,陶片堆积1处。该遗址历史跨度大,主体为遗址区和墓葬区两部分。墓葬区靠南,分布大量东周至东汉墓葬,出土各类材质器物达430余件;遗址区位于发掘区北部,年代距今约七八千年,出土器物有石斧、石杵、骨针、骨锥、骨镞、角锥、陶釜、陶支座等器物。

老朱点着遗址区就在紧挨濉河的凤凰山大道旁的一片楼房下面。那一群组建筑簇新,街边围起的墙面上还有“上好学校”之类的售房促销广告。

遗址已被完完全全覆盖,甚至看不见一个字想表达“安徽境内迄今发现的最为古老的人类群居历史遗迹”的意图。


此时此地我得感叹一声:这可是所有淮北故事的原点啊。


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相山区渠沟的一片苹果园,东面靠着菜地,周边也已开发楼房。

“马援墓”石碑不甚显著,碑上的几个字也很不起眼,字迹轻到得近前看。墓的地表土堆已被平掉,可怜兮兮地受冷落着。


地面尚存绳纹瓦片、子母砖等遗物。老朱四下走走,随手就捡起一块汉砖。


马援为何等人物?他为东汉建立立下赫赫战功。东汉建朝后,马援仍领兵征战,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累官至伏波将军,封新息侯,世称“马伏波”。其老当益壮、男儿当马革裹尸还的气概,受到后人极大的追崇。唐德宗时奉之为“武庙六十四将”之一,宋徽宗时加封至“忠显佑顺王”,位列“武庙七十二将”;清圣祖时从祀历代帝王庙。


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卒于军中,何故葬于此呢?


马援系陕西茂陵人。在陕西扶风县城关街道伏波村也有马援墓,墓冢似覆斗形,1956年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这里的马援墓要庄重许多。墓前原有华表一对,石案一座,石碑两块。石碑一为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马氏后裔制“始祖伏波将军马公讳援墓”碑,一为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陕西巡抚毕沅书“汉伏波将军马公墓”碑。


同一人岂能分葬两处?且两厢状貌对照,就感觉淮北的马援墓好像无中生有、假冒伪劣一般。


事实上马援墓的淮北故事,是由郦道元写出的。《水经注•睢水》载:睢水东迳石马亭(亭西有汉故伏波将军墓)。睢水又东迳相县故城,南宋共公之所都也

也就是说,此墓并非小城人的异想天开。郦道元为北魏时地理学家,他的撰写时间距离马援辞世也就四五百年,他的意见应当有现场见闻或历史依据。


马援死后受人构陷,被皇帝刘秀收回新息侯印绶。这就意味着他再难有体面的葬身之地。时任沛王的刘辅作为刘秀与皇后的儿子,喜结交俊杰,仰慕马援已久。他把马援遗骨接过来,安葬在自己的封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惜这样极为珍贵的淮北故事素材,就这样被抛弃于乡野。


历史值得铭记,值得述说,就因它是我们今天模样的来由。

我始终以为淮北矿区的行政肇始之处应在三堤口,由矿务局筹备处拉开序幕;淮北一中、矿务局中学乃至于淮北二中都在那里迈开了第一步。


老朱说,淮北矿区行政最初搭架子,应在东外环烈山镇的土型村,那里至今仍保存着的土型会堂算是个见证。


我们特地过来看。

这是一栋简陋的老式礼堂建筑,虽有修饰,外形大样未变。门脸高大,里面也就四米层高;主席台略抬高一个台阶,两旁的圆柱显出了早年的构造样式。

这么一个如此有故事感的地方,遗憾的是却也无任何文字标明。


常听到“讲好淮北故事”之类的文宣、文旅话语,搁眼前那么有意义的故事旧物你却视而不见,这一现象也太有意思了。一边闭门造车,抓耳挠腮的想;一边又有许多好故事被掩埋,或仍在荒野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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