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是以持久的心境低落和快感缺失为核心症状的常见精神类疾病。近年不少学者开始关注抑郁症患者认知控制障碍对记忆功能的影响,认为患者的负性记忆偏向可能主要源于其抑制功能的障碍。
相比于健康人群,抑郁症患者很难通过主观努力忘掉不愉快的事情,这导致他们持续地对负性情绪内容进行复述和反刍,难以从负性情绪中解脱出来(Delaney et al.,2020)。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272735820301148
抑郁与主动遗忘
记忆抑制(memory suppression)又称为主动遗忘(motivated forgetting),它分别在记忆的编码和提取阶段发挥作用,以限制大脑对不必要信息的编码或检索(Anderson & Hanslmayr, 2014)。
研究记忆的编码抑制常采用定向遗忘范式,被试在实验中被要求主动“记住”或“忘记”此前出现的实验材料,从而产生定向遗忘效应。在随后的记忆测试中, 被试对那些被要求记住条目的成绩显著优于那些被要求忘记条目的成绩。
研究发现,记忆抑制过程不仅伴随着海马活动的减弱, 还明显激活了前额叶较广泛的区域特别是右侧的背外侧前额叶(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DLPFC)。例如研究者发现,要求遗忘的任务比要求记住的任务在 DLPFC和右侧额中回引起了更强的激活。
抑郁症的行为学研究发现,患者在定向遗忘实验中对要求被遗忘的项目(特别是负性项目)的再认正确率高于健康对照组。已有研究表明,提高健康人群 DLPFC 的兴奋性可提高其记忆控制成绩(Hanslmayr et al., 2012)。
抑郁与社会反馈
社会反馈是他人对自己(或所关注个体)在喜恶、性格特质、互动意愿、满意程度等方面的评价。社会反馈加工在社会互动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抑郁症患者由于社会功能受损,无法准确、适应性地加工社会反馈信息,使社会排斥、同伴拒绝等负性社会经历成为抑郁症发病的重要诱因。
与健康对照相比,抑郁症患者缺乏对社会反馈的正性期待,他们无法从他人的赞扬、接纳、善意中体验到愉悦,对负性社会反馈表现出高敏感性和持久的负性情绪反应。
同时不少研究还表明,抑郁患者对社会信息的加工比对非社会信息的加工存在更明显的认知神经障碍。在社会反馈的记忆控制加工方面,健康人群可以选择性地遗忘对自己不利的社会反馈,即“记忆忽视”现象(mnemic neglect),但抑郁人群很难表现出对负性社会反馈的记忆忽视。
这种对社会反馈的记忆控制缺陷使那些在日常人际交往中不愉快的记忆日积月累,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从而使“人际负性记忆”成为患者在寻求医疗救治时最常见的主诉。
抑郁治疗与TMS技术
经颅磁刺激技术(TMS)是一种利用脉冲磁场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主要是大脑),改变皮层神经细胞的膜电位,使之产生感应电流,影响脑内代谢和神经电活动,从而引起一系列生理生化反应的磁刺激技术。
国内的经颅磁刺激技术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特别是“惰性液态冷却系统”的出现,是经颅磁刺激技术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它使此项技术能够真正实现长时间连续工作,使其在临床能够广泛使用。经颅磁刺激对抑郁症的治疗在美国通过FDA的认证。
基于以上研究,2021年发表在心理学报的一篇文章中使用TMS技术,通过刺激DLPFC来考察抑郁症患者对负性社会反馈的主动遗忘能力。
基线任务阶段:
准备1:要求被试提供一张数码照片,以供其他被试对其进行第一印象评分。
准备2:实验当天要求被试选择出自己的队友,并在照片下选“√”,其他人的照片下选“×”。
定向遗忘:首先呈现一张照片,接着在照片下方出现照片中人物对被试的社会反馈(接受或拒绝)。之后出现定向遗忘的指令“记”或“忘”,此期间被试需要努力记住或忘记刚呈现过的照片和社会反馈。
面孔吸引度评分:对面孔的吸引度进行评分。
社会反馈回忆:以随机的顺序依次呈现定向遗忘任务中的 40 张照片, 要求被试尽力正确回忆照片中人物对自己的评价。
TMS任务阶段:与基线的实验任务相同,只是在此基础上将被试分为两组,使用TMS刺激大脑左侧或右侧DLPFC。
结果显示,当被试的左侧或右侧DLPFC被TMS 激活时,他们对社会拒绝的回忆正确率与健康对照组无差异。这说明激活DLPFC可以有效提高被试对负性社会反馈的主动遗忘能力,即抑郁症患者可以通过激活DLPFC改善负性心境的抑制控制障碍。
此外,TMS 激活右侧DLPFC还改善了患者对他人的社会态度,有利于患者重建社会连接、恢复社会功能,这也从社会生活和社交的角度证明了主动遗忘的适应性功能。
无法遗忘负性记忆可能是导致抑郁症患者心境低落的主要原因,而患者记忆控制功能的保留程度是其康复的重要预测指标本文的研究也证实了抑郁症患者的DLPFC与记忆控制有关,这为临床治疗抑郁症等患者的主动遗忘障碍提供了明确的神经靶点。
除此之外,难以主动遗忘负性事件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焦虑障碍包括强迫症、精神分裂症等精神障碍患者共同面临的问题。同时,难以忘记毒品、高热量食物带来的欣快感和奖赏性记忆可能是药物成瘾和贪食症患者病程持续的重要原因。
右侧DLPFC可能是治疗记忆控制障碍的最直接靶点,采用TMS激活该脑区有望恢复各类患者的抑制控制功能,显著提高他们对需要忘记事件的主动遗忘能力,从而帮助他们缓解病症、早日康复。未来研究还需要继续探讨并考察多次甚至多疗程的TMS方案, 以提高并长期保持治疗效果。
未名脑脑说
为提高抑郁症患者对负性社会反馈的主动遗忘能力,一项研究采用经颅磁刺激技术,考察抑郁症患者在左侧或右侧DLPFC被激活后记忆控制能力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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