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印象最深的茶

文摘   2024-12-24 10:58   广东  
贺开古茶园周围是拉祜族寨子,通往班章村的路最宽,临街房屋光洁明亮,还有私家博物馆。离班章村越远,寨子就越破旧,像未完成的工地。
扎戈就在最远的寨子,仅有一条单车道穿过,断头路,只能回返。扎戈是我临走去的最后一家,本来想回勐海,看到正在晒茶,满屋香气,就顺着香走进客厅,
扎戈不在,他妻子坐在茶桌后,小声与孩子说话。男孩,眼睛滚圆,俊俏得像女孩,抬头看了我一眼,马上回到手机屏幕,全身缩在藤椅里,劈里啪啦玩枪战游戏。
喝过两泡茶,没什么印象,他妻子汉语不好,说丈夫在楼下睡觉,喊他起床,不一会儿扎戈睡眼惺忪走上来。
他的胳膊很粗,肌肉快要撑破皮肤,据说拉祜族过去猎虎,现在应该是炒茶使然。他汉语也不流利,我也忘记两个小时说了什么,只记得他的妻子安静地坐在旁边笑着,一言不发;男孩一直玩游戏,只在我说金骏眉是最贵红茶时提了提眼皮,我又看见他滚圆的眼睛。
喝了今年春茶,香气不够好,滋味有些苦,他有点羞涩,转身从小塑料袋里捏出一撮茶,说这是单株,不知道多少年树龄,用手比划着大概有三四拃,他家只有四五株。
确实好,与一般古树茶最大的区别是香气高,如岩茶一样直冲脑门,而且几乎没有苦涩。扎戈笑了,满足地自酌自饮。
这是他三月才建好的新房,混凝土浇筑,三层,五个工人,光工钱就花了快十万。他说修得像酒店——从上层客厅是看不出的,要到最下面,从挨着山坡的一楼抬头望,楼房好像是钉在岩壁的楔子。
其实几乎所有临街的房子都是这样的结构,最亮堂的地方给人看,中间是像杂物间的卧室,下面有厕所,还养鸡鸭甚至黑猪。
男孩还在玩,扎戈说了他两句,他眉毛紧皱,身子腾起来,跑到另一边裹紧被子继续“战斗”。我才发现那里是床垫,胡乱堆着衣服,平时是谁囫囵睡在上面?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孩子。
扎戈脸胀红,结结巴巴地说管不了管不了,又说孩子是和同学打游戏,平时在学校不能玩,放假也不愿出去,和同学在手机上会面。我问他,以后孩子做茶吗?他笑说,这么辛苦,他们做不来吧。
我也没问茶树怎么办?他希望孩子做什么?新房这么大,其实是为孩子以后着想吧?
又一想,茶树难道还要人担心?它们个个都比人长寿;不知道孩子做什么,不也是一代代生出来活下去?新房建好,老房子自然就看不到了,不必问以后如何,就像谁会问以前是什么样?
但心里隐隐约约难受,尤其是喝过这么香这么甜的生普,总有些不甘心,不情愿。于是回车拿来两泡金骏眉,原料是桐木村菜茶,交给扎戈——他刚才还问我怎么做红茶。
扎戈送我出来,说不用记住他的名字,要认准门牌——这个寨子有二十几个扎戈。
上个月扎戈发消息说,紧挨新房的土坡塌方了。我看看视频,离一楼廊柱只有一步,水泥地生生断裂,探头望下去,两个工人划着铁锹,慢慢地踩着黄土,沉沉地走过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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