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董宇辉的“不快乐”，你想象不到

董宇辉调侃蒙古烧麦的时候，这不挺快乐的吗？

哈，有人说董宇辉自称“已经失去了所有快乐的前提”，太虚伪，身家过亿、财富自由的人还能不快乐？

小了，格局小了。其实，董宇辉的“不快乐”，你想像不到。

俗话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俗话又说：“人比人，气死人。”

这说明一个深刻的道理，痛苦来自比较。反过来，快乐也来自比较。

比如“货比货”、“人比人”你都远超对方，那自然就会快乐，而不是痛苦。“得扔”、“得死”、“气死人”之类，那是没有比得过。

所以，快乐和痛苦一样，都来自比较。

“比得过”自然会快乐，但还有一种快乐叫“没比输”，也就是“大家都一样”。比如你买不起苹果很痛苦，但发现身边人都买不起，于是就会快乐，至少不会不快乐。

所以，董宇辉说的“快乐的前提”是什么？就是“比得过”或“大家都一样”。

这个“比较”也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和别人比，一种是和自己比。专业术语，前者叫“横向比较”，后者叫“纵向比较”。

当然，还有一种快乐叫“知足常乐”，其实就是不“比较”，是自得其乐、无欲无求。这很境界，很哲学，也很圣人，另当别论。

我为什么非常理解董宇辉的“不快乐”？就是因为我懂得以上的道理，能深刻领悟“快乐的前提”。

以前当老师的时候，董宇辉是快乐的。

他分析的原因是，“那时候生活没有太大压力，在熟悉的环境里，有自己习惯了的职业，身边也有一些熟悉的朋友。”

你看，一个西安某大学“旅游英语”专业毕业的年青人，来到京城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感到不仅比做导游体面些，还能接触到俞敏洪这样的商界大佬。已经超越了同学中的大多数，自然会比较满足。

他那时候比较的参照系是“身边熟悉的朋友”，看看大家都差不多，不会产生比较后的痛苦感，就加固了“快乐”。

那时候，实力还支撑不起野心，不容有更多奢望，小富即足、随波逐流，“生活没有太大压力”就是这种快乐。

所以，董宇辉说“当时拥有快乐的条件”。

不过，今天的董宇辉情形已经鸟枪换炮，再回忆起那段时光，虽然美好，但自认为并“没有过得快乐一些”。

这是说那时候不快乐吗？不是，这是品尝过更大“快乐”之后，对过去的“小确幸”回望后的看不上，发现了过去的“小”来，他有了更高的目标。

在新东方遭遇变故的时候，能不被裁员已经超越很多人，能在新公司东方甄选工作并被推为主播，又超过很多人。

董宇辉凭借自己的能力都做到了，这个时候他是满足而快乐的，甚至还是超出预期的快乐。

尤其后来的发展，成为全网头部卖货主播，成为与辉同行的老板，可谓名利双收。一个新东方的老师，一个东方甄选的主播，变成一个能与原老板平起平坐的资本家。

此时的董宇辉，不仅与“熟悉的朋友”拉开距离，还与过去的自己拉开距离。无论横向比较，还是纵向比较，都大大超出当初的预期。

再加上海量“丈母娘”的追捧，董宇辉达到了人生巅峰。这不仅是泼天的富贵，也是泼天的快乐。

有黑粉形容此时的董宇辉是“小人得志”，看不得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得意。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无论谁遭逢这样的境遇，都难免心满意足。这与君子、小人毫无关系，是每个人都可以理解的快乐。

但董宇辉这种快乐，很快被打破。

他说“现在每天特别想要获得快乐的时候，早已经失去了所有快乐的前提”的时候，引来很多质疑，但我非常理解他此时此刻的“不快乐”。

那么，资产过亿、名声显赫的董宇辉“失去的快乐的前提”是什么呢？

过着平庸生活的人，都有一个想法：“有钱才会更快乐。”因为我们的生活中，确实有好多的不快乐来自钱不够。

所以，当今天的董宇辉说自己不快乐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淡定了：“身家过亿还能不快乐？”这种想法，就验证了“有钱会快乐”的“穷人逻辑”。

董宇辉也不例外。

但董宇辉不同的是，他很快实现了“有钱”，财务自由了，本以为应该快乐了吧？却出现了新的烦恼。

他感慨的不是现在不快乐，而是对“有钱会快乐”的逻辑被推翻的迷茫。他获得了与穷人们完全不同的深刻认知：“有钱”并不一定是“快乐的前提”。

与过去的董宇辉相比，今天的董宇辉对“快乐的前提”有了新的理解。“快乐的前提”变了，快乐的定义也跟着发生变化。

无论纵向比较还是横向比较，无论与别人比较还是与自己比较，快乐的本质就是“欲望得到满足”。

当欲望得到满足，会带来暂时的快乐，同时也会产生新的欲望。成功不是尽头，成功是下一个更大的欲望的支撑。

如果把这个欲望，换成另一个名词，比如“追求”，就会显得高大上。

是的，新的追求目标得以实现，这才是真正的“快乐的前提”。而“不懈追求”的下一个目标在实现之前，则潜藏着痛苦。

那么，现在的董宇辉追求什么呢？或者说他最在意要维护的是什么呢？

追求财富的过程，往往也是创造财富的过程，这本身就是一种高级的追求。而比追求财富更加高级的追求，是精神追求。

只有财富追求而精神世界匮乏，会被视为“暴发户”。只有精神追求而缺乏生活富足的支撑，会被视为“穷酸”。

最好的状态当然是物质与精神双丰收。

那么，现在的董宇辉实现了物质与精神双丰收了吗？没有。他实现了财务自由，但实现财务自由过程让他另一个野心膨胀起来。

这另一个野心，就是他本以为已经达到却越来越发现渐行渐远的“人设”：文化人。

当年上海滩的杜月笙攀上黑帮第一把交椅后，产生了新追求，开始塑造自己文化人形象，就是同样的道理。

董宇辉直播带货的特点是把带货包装在文化传播的外衣之下，他粗浅的认知和华丽的辞藻，让大批文化不高的粉丝认为自己粉到了文化大亨。

在粉丝赋能下，董宇辉树立“文化人”人设的目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他，甚至认为自己确实是个文化人了。

在某个时刻，董宇辉自认为实现了物质精神的双丰收，一个财务自由、学识渊博、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和儒商，成为他照镜子时看到的形象。

现实已经达到了甚至超越了他的预期。这一刻，他的快乐再次达到另一个巅峰。

但很快，他的“文化人”外衣被撕得粉碎，真实水平暴露出来，如同裸奔般的尴尬就出现了。

董宇辉有文化吗？有，但不多。董宇辉读书吗？读，但不多。

东方甄选的小孙夸赞他这位同事的语言表达能力：“小董可以把他没读过的书，仅仅看一两篇书评，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夸赞暴露了董宇辉所谓的“读书人”形象是怎么来的。

董宇辉访谈李娟，暴露他的认知水平与真正的文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董宇辉错读“羽扇纶巾”；董宇辉错误表达了居里夫人的贡献；董宇辉不知道内蒙同事说的内蒙也有烧麦……

把知识匮乏解释为口误是难以服众的，因为这两者很容易区分。并且，是口误还是真不知道，董宇辉自己更清楚。

对待知识性错误的不同态度，也可以区分真假文化人。文化人不怕别人挑错，闻过则喜，被挑错是改正的机会。但装文化人，最怕别人挑错，挑错后还会辩解，或者用轻描淡写来为自己找回面子。

有钱人装不来，文化人也一样也装不来。

董宇辉是有钱人已经石锤，但董宇辉是文化人却彻底翻车了。

悲催的是，“文化人”人设是董宇辉的立业之本。这种釜底抽薪式的人设塌方，彻底暴露了董宇辉的知识原来这么稀松平常，甚至比一般人还拉胯。

那么，为什么丈母娘们认为董宇辉有文化呢？

我想起昨天刚刚发生的一件事。一个外地网友，发给我她同村一个村民的几篇朋友圈小作文，说：“你看，多么有文化！是不是？”

作为文化不高的村民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要说真有文化还真说不上。我几经斟酌回答说：“这不太能算上哈。”

那位网友回复我说：“嫉妒。”

看到没，这位网友不仅文化不高，她还以为文人相轻。这位无辜的村民，就是没文化的人眼中的文化人。

闲话不说，董宇辉的“不快乐”来自他期待的“文化人形象”实在树立不起来。

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董宇辉说自己“不快乐”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