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中医药研究成果登上《柳叶刀》！当代人应该怎样看待中医？

《柳叶刀》是一本杂志。这本杂志可了不得，是国际排名第一的本全科医学顶尖期刊，被称为“科学研究发表的终点”，意思是只要你的文章在这里发表，其权威性、荣誉性都到头儿了。

最近，复旦大学有项研究成果在《柳叶刀》发表了，内容是中医药“中风醒脑方”（中药FYTF-919）治疗急性脑出血的有效性研究。

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于是，国内官媒当然大肆报道这件“里程碑”式的新闻。《羊城晚报》就说：

“广东中医再创纪录！中医药治疗脑出血研究成果登上《柳叶刀》。……这是《柳叶刀》杂志自1823年创刊200年来，首次刊登中草药多中心临床研究，具有里程碑式意义。”

给读者的感觉是什么呢？

是不是中医中药获得国际顶尖期刊承认，赢麻了？

然而，这些别有用心的新闻报道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本次“研究成果”的结论是，这种药物对治疗脑出血，并没有一点卵用。

这就好像郭德纲说：“藏秘排油好啊，上过央视！”——藏秘排油确实上过央视，但却是作为反面教材。

这是复旦大学的一个研究项目，团队领衔是复旦大学的宋莉莉教授。

研究目的，是验证中药制剂“中风醒脑方”（主要成分为红参、三七、川芎、大黄）对急性脑出血患者的治疗效果。

也就是说，验证一下这副中药对急性脑出血这种病到底有没有效果。

采取的方法是什么呢？双盲实验。

什么是双盲实验呢？双盲实验是防止研究成果受到安慰剂效应和观察者偏爱影响的一种研究方法。

安慰剂效应是啥？我给大家说个真事儿。有个老太太疑神疑鬼认为自己有病，浑身不舒服。大夫说这病太好治了，来，给了她一片带黄色糖衣的维生素片。说，晚上睡觉前吃，明天早起小便发黄就说明病好了。

老太太第二天就来感谢医生药到病除，精神焕发，浑身是劲儿，能一口气上三楼了。

这就是安慰剂效应。如同赵本山说“你跺你也麻”一样，这种药你喝你也黄。

什么是观察者偏差呢？这次我说个假事儿。话说老板早起进办公室，看到案头新摆了一盆花。老板以为是他讨厌的办公室主任干的，怎么看那花都俗不可耐。于是大叫一声：“这是谁买的花！”

隔壁美女小助理跑过来，说：“老板老板，是我买的。”

这时，老板再看那花，格调高雅，超凡脱俗，还有淡淡的花香，真是越看越好看。

同样都是这盆花，为啥老板的观感大不相同呢？因为他讨厌办公室主任，喜欢这个美女小助理。

盲试，就是对各方隐匿相关信息来进行实验。比如，有人说可口可乐有腐蚀性，可以当清洁剂刷马桶。

现在准备两个一样的瓶子，一个瓶子装可口可乐，一个瓶子装用颜色调成可乐颜色的假可乐。然后让人用这两种东西刷马桶，试试效果。

如果你对可乐有腐蚀性深信不疑，你在知情的情况下，肯定会觉得：“你看，还是可乐刷得干净吧！”

如果你不信这种鬼话，那就会得出相反的结论。

那么，盲试就是不告诉你这两瓶东西哪个是可乐哪个是假可乐，这个时候得出的结论才靠谱些。

但是，我是做这个实验的人，我知道哪个是真可乐哪个是假可乐，只有被实验者不知情。这种情况叫“单盲实验”。

由于我是知情者，在实验过程中可能会表露出一些难以避免的倾向性，影响实验者的结果。

那么，连我也不知道哪瓶是真可乐了，咱们都只是知道编号，这样的实验结果就更靠谱。这种情况叫“双盲实验”。

还有“三盲实验”，就是连实验分析也交给第三方，大家都不了解怎么回事，得出的结论就更接近事实。

这次验证“中风醒脑方”的盲试，采取的就是双盲实验。

就是将病情差不多的患者随机分为两组，一组服用“中风醒脑方”，一组服用安慰剂，也就是啥药物都没有。但两组病人都认为医生在对他们进行细心的治疗。

完成设定疗程后，再观察两组病人的病情状况。怎么观察呢，一是上医疗检查手段，看硬指标的变化，一是采集患者的感受。

这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是：

试验组和安慰剂组在90天UW-mRS的平均值上所差无几，各项敏感性分析结果均一致，在亚组分析上，治疗效果在血肿体积和血肿位置方面展现出了显著异质性。

翻译过来就是，这款使用了20多年的“中风醒脑方”，和安慰剂一样，没有什么卵用。喝了对病情也没用，但也没啥明显的坏处。

有人质疑，这个团队是不是中医黑啊？其实，这个团队既有中国专家，也有外籍专家，还有“老中医”广东省中医院郭建文教授。

并且，还邀请了国内外更多专家做顾问和指导，全程监督研究过程。不是自己关起国门来做的试验，而是敞开门，保证公开性，邀请了多国资深专家做见证的，造不了假。

不得不佩服国内媒体的“爱国”情怀，把这样一个新闻写得简直是中药赢麻了。

大家看以下这几个宣传点：

第一，全球著名专家组成的研究团队，其中有中国的复旦大学教授，还有广东省中医院的正牌“老中医”。

第二，实验对象“中风醒脑方”是国医大师陈绍宏教授验方制成的中药医院制剂，在临床上用于急性脑出血超过20年。

第三，研究成果发表在国际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上。

有以上三点，足可以证明中医中药不仅有效而且伟大。

但里面唯独缺乏一个逻辑要件，就是研究结果是有效还是无效。

倒是《财新网》“爱国”热情不高，报道了实话：

财新网：11月13日，国际医学顶刊《柳叶刀》首次发表中药双盲对照实验。在一项入组1600多位患者、涉及中国26家医院的临床试验中，没有发现在中国临床应用超过二十年的“中风醒脑液“能改善中重度脑出血患者的功能预后、生存率或生活质量。

无论“五大绝交话题”还是“三大绝交话题”，中医都名列其中，可见民众对“中医”认识的分裂程度。

支持中医的，认为中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数千年来为维护中国人生命健康功勋卓著。

而反对中医的则认为，中医是人类蒙昧时期的产物，充满着难以自圆其说的诡辩，应该尽早扔进历史垃圾堆去。

从上述事件的官方报道“倾向”，也可知他们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官方不惜歪曲事实而极力维护的态度。

本人不做结论性评价，只提供一种思维方式：

如果把所谓“中医”放到历史长河中，认识到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的发展脉络，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所谓“中医”，其实是产生于巫术时代与草药为代表的自然药材为特征的医术，这种医术并非中国所独有。

在现代医学产生之前，全球各民族都存在这种治疗方法，当时的“西医”也是这一套。因此，以“中医”来命名，就很容易引起误解，从而产生“说中医不好就是诋毁中国”的怪论。

即便在西方发达国家，现代医疗知识和技术出现之前，也使用天然草木、矿物等作为药物。并且，都毫无例外地与巫术同源共生。

中国古代的医学理论，比如五行、经络、毒气、湿气等，都属于人类知识匮乏时期的猜想。就好像人们不明白雷电产生原理的时候，认为是雷神电母在做事一样。

远古时期，雷电是上天、天神的行为结果的结论，公众都深信不疑。随着科学研究的进步，人们才慢慢放弃这种观点。但中国古代医术的理论，却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前提下，依然倔强地被人奉为经典。

按正常思路，人们只能对理解的东西进行判断，对不理解的东西会存疑。但是，对于所谓“中医”，就以“博大精深”、“说不清楚”等来搪塞，反而对“说不清楚”的东西深信，你说怪不怪？

这种现象也同样体现在与“中医”同源的“灵异事件”上，对待灵异事件、包括神鬼、佛菩萨什么的，都持以“因为说不清所以是真的”的奇怪逻辑。

既然说不清楚就应该质疑才对是，为什么会选择相信呢？

有人说，“古代医学”真的能治好病啊。我认为，古代通讯依靠“吼”，现在我们都使用智能手机来联系了。并不是“吼”不能沟通，而是和现代通讯手段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古代战场还使用烽火台呢，烽火台也有用、有效啊。但现在为什么没有哪个国家使用烽火台来传递情报了呢？

古人对社会、自然的认知水平极低，至少与当代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指望认知水平低下的人们做出正确的推论，有点超越时代。

可以说，我们一个高中生就比中国古代那些“科学家”的物理、化学知识丰富得多。能比吗？

医学也是从有到无，从蒙昧到文明，从说不清到说得清发展而来的。明明已经发展到现代医学的水平了，还有回头去迷恋古代的东西，除了怀旧，还有别的理由吗？

有人说，有些病现代医学都没办法。是的，人类对世界包括人体自身的认知，直到现在也只能说少之又少，更何况古人了。到底谁的办法更多一些、更有效一些呢？

与时俱进，弃旧扬新，时代就是这样发展的，而不是抱着旧传统、老知识当宝物。

古代医学或者说古代医术有没有可借鉴之处呢？当然有，就好像“烽火台”一样，马斯克的星链也是一个连一个，仅此而已。

有人说，中药就没有效果吗？有没有效果，不是这么问的。应该问“如果有效果，是中药里哪些成分在起作用”。

找到中药（其实是自然物质）里对某种疾病有效的成分，提取出来，不更精准吗？何必把一大堆东西熬制在一起，里面有什么都不清楚而喝下去呢？

如果有一种成分有“药性”，那么其他更多成分是不是对其他疾病有药性呢？如果有，你没这种病，为什么要一起喝下那些成分呢？

这就是草药成分不明、毒副作用不明的原因。啥都说不清楚，成分也弄不明白，却要认为有益，倒不如想想是不是有害更显得不那么愚昧。

有效成分，这个概念一定要树立。

假如某种草药有效，也是其中某一种或某几种成分有效。就好像无论有机肥还是化肥，对作物起作用的只有“氮磷钾”等之类。

工业提取的氮磷钾就不好，屎尿屁里的氮磷钾就好，这是什么认知水平？

古代医药与现代医药的区别，就如同有机肥与化肥的区别。

现代药物里面的成分非常明确而单纯，并且不管是提取的还是合成的，都是自然界本来存在的事物，人类造不出不存在的物质。

如同你爱吃虾仁，我直接给你虾仁，就是现代医学。我给你一包垃圾里面有一颗虾仁，这就是古代医学。

然后你告诉说，连垃圾一起吃掉是老祖宗的智慧？

不要问我支持“中医”还是“西医”，我这里没有“中西医”的概念：我只支持现代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