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小闲情、真品位

美食   2024-09-14 11:58   江苏  



清人顾仲写过一本《养小录》,记述各类清淡饮食、清甜小吃的烹饪与制作方法,多为短文,颇合“小”字。


“养小”语出《孟子·告子上》:“饮食之人,则人贱之矣,为其养小以失大也。”言下之意,对饮食之事似不应过于讲求。可孔夫子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诗经》亦有“佳肴”“旨酒”之说,就连孟子自己也说“口之于味有同嗜焉,刍豢之悦口,至比于理义之悦心”,意即牛羊犬猪这些肉类能使人口感愉悦,就和理义能让人内心愉悦一样,可见古人对饭菜的味道颇为重视。


就此书而言,养小之事,就是细心挑选食材,或腌或藏,或蒸或煮,一心一意做好吃的。



01


所谓“养小”,就是下厨房,劈柴炒菜,一心一意做好吃的,心无旁骛。


养小,或许是捣鼓些小玩意、小喜好,贪图些小玩意、小安逸、小意趣,而且沉浸其中,自觉美好。衣食住行,寻常百姓每天所做的事就是“养小”。


喜欢做菜的文人,笔下活色生香,文从小处着手,亲切,有生活的烟火味。汪曾祺饭桌上的菜,有些是他亲手做的。他说:“拌荠菜,拌菠菜。荠菜焯熟切碎,香干切米粒大,与荠菜同拌,在盘中用手抟成宝塔状。塔顶放泡好的海米,上堆姜米、蒜米。”


蔡澜被人问起人生观,想也没想,便说:“吃吃喝喝咯。”



02


“食味和羹,不敢草略”,这是古人对于饮食的态度。我们从很多饮食文字中,可以看到古人对食物的执着影子。比如宋人林洪所撰的《山家清供》。


宋朝的饮食,是大放异彩的时代,淡蔬瓜果,都做得清雅可人。


青精饭(就是乌饭)是这样的:“采枝叶,捣汁,浸上好粳米,不拘多少,候一二时,蒸饭。曝干,坚而碧色,收贮。如用时,先用滚水量以米数,煮一滚即成饭矣。”



蟠桃饭是这样的:“采山桃,用米泔煮熟,漉置水中。去核,候饭涌,同煮顷之,如盦饭法。”


宋人傅肱,曾经写过一本《蟹谱》,看看他们是怎么做“酒蟹”的:


“……撇清酒,不得近糟,和盐浸蟹一宿,却取出于厣中……重实椒盐讫,叠净器中。取前所浸盐酒,更入少新撇者同煎一沸,以别器盛之。隔宿候冷,倾蟹中,须令满。”


将清酒和盐浸泡了一天的蟹,从陶瓮中取出,洗净。



加椒盐、调料后,一只只叠好,放入干净的瓮器。将原酒再加些新酒,煮沸,待冷后,再倒入装有蟹的瓮中,酒需盖满蟹。


到了明清,经济的发展、农作物的引进,饮食文化更是登峰造极。袁枚的《随园食单》,细腻温润的笔墨,详细记载菜肴糕点,不厌其烦。



03


曹丕《典论》说:“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可见,“知服食”,也是需要深厚底蕴累积的,并不是孟老爷子说的“养小以失大也”。


孟子最爱从大处论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哪有那么多的“大任”,降到我们单薄的肩膀上呢?



正好相反,几千年来,中国人皆“养小”,而绝不“养大”。


随便问个中国人,所爱的十有八九就是个“吃”,不仅普通百姓如此,就连大小文人也不例外,而且爱得更加热烈疯狂。


西晋张翰的“莼鲈之思”,想念家乡的美味,高官都不做了,辞官,回家。北宋的苏东坡更是,存世3000多首诗词,提到吃的,有1000首。另外还有400首,是专门写吃的。


李渔的《闲情偶寄·饮馔部》,袁枚的《随园食单》,以及近代文人铺天盖地的,谈论吃喝玩乐的文章,无不一致以“养小”反“养大”。




梁实秋的《雅舍谈吃》、陆文夫的《美食家》、汪曾祺的美食文字……喜欢做菜的文人,笔下活色生香。文从小处着手,亲切,接地气,有生活烟火味。


章诒和回忆文革中的康同壁,生活窘境,早餐寒酸得只剩下馒头片与豆腐乳,依然讲究豆腐乳的产地与口味,毫不将就。就连端腐乳盒走路的姿势,都要昂首挺胸:


“真可谓坐销岁月于幽忧困苑之下,而生趣未失。”



04


在不少小说里,美食是治愈的,似乎吃到某些食物,人生的关卡就能迈过去。


吉本芭娜娜的《厨房》就是这样。美影在大半夜,捧着热气腾腾的猪排盖浇饭,打的到另一个城市,再爬到雄一的窗口,在那样冷的寒冬季节,那勇气真让人动容。


所以,最后,消沉的雄一也感动到了。说:“这样的盖浇饭大概一辈子再也不会吃到了……太好吃了。”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很美好。



《鸭川食堂》也以美食为主线,串起一个个引人动容、给人勇气前行的故事。鸭川食堂不显眼,没有店铺的样子,在食物制作上,却一丝不苟。


洼山的妻子,去世十多年了。后来,洼山认识了小奈美,他准备和小奈美一同去她的老家。去之前,想最后吃一次去世妻子曾经做过的,那种锅烧乌冬面。


于是,他找到了鸭川食堂。当洼山最终吃到有着亡妻味道的食物时,终于恬淡地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05


饮食之味还取决于享用时的氛围,独酌是一种味儿,朋友小聚又是一种味儿。


想学校边上那个老人,每每夏日傍晚,于门口菜地边,搬了小桌小凳,桌上置一两个小菜,外加一个收音机,于黄昏中边听戏边小酌,地上一只老母鸡绕着主人走来走去……如此小闲情,真是羡煞忙碌的我们。最有意趣者当属临时起意而聚,小范围、小情调、小酌半杯、小谈过往,兴尽而返。


如今,有这雅兴的人少了,“饭局”倒是多了。所谓“局”,叫法就有些吓人,且多半复杂,大阵势、大排场。一大桌子人,熟悉的,陌生的,半生不熟的,先是小心翼翼彬彬有礼,继而酒酣耳热人声嘈杂,未免失却风雅。丰子恺有一漫画曰《看梅云》,屋后翠竹青青,屋前一桌三凳,三人围桌小酌,已颇具情调,偏桌子故意留出一边来,偏留出的那一边梅花又开得正好。最妙的是丰子恺的配文:“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这是何等雅兴!若梅花有知,也会多香上几日吧。



“养小”,养的是小闲情、真品位。


从前,隐居在江南园林中的人,在水榭花池里养红鱼,让眼睛跟着鱼尾巴转;垒石叠假山,让园子里添几分山林烟岚之气;红木案几上,摆几盆微缩盆景,片石之上有山的纹路,灵动稚致……这些都是“养小”。



许多人年轻时曾有大志向,梦想成大事,创大业。经历过许多事情,遭遇过失败。到了中年,慢慢沉淀下来,喜欢养养花、种种草,摩挲小古董、小石头,钓鱼、做菜,人生绕了一圈,又回到“养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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