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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讲人:田洋
节目编辑:高婷婷、程涵
小剧场配音:宝木
在北京的石景山区有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在众多名人墓葬中,有一位“特殊”身份的人物。他是唯一一个葬在八宝山的民国军阀。一个军阀凭什么能葬在烈士公墓呢?
年少习武练功,参军脱颖而出
如果您在互联网上检索龙云,大概会得到这么几个关键词:国民党高级将领、抗日爱国先锋,云南省省委主席……等等。
但是,这几个词完全无法概括他坎坷复杂的一生。
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他的复杂性更体现在:他是唐继尧的爱将,也是倒唐的主力;他是蒋介石倚重的边陲大员,也是蒋介石疑忌的心腹大患;他曾经清剿过共产党员,也在长征中给红军偷偷送药;他长期捆绑在蒋系的战车上,却用密电跟朱德私下联络;他抽大烟,也鼓吹禁烟;他算计过别人,也被别人算计;他是个耿直的硬汉,也是心思缜密的谋略家……一个人怎么会如此矛盾呢?
龙云的人生故事,要从云南一个彝族家庭里开始。因为家乡太偏僻,当地没有学校,所以在年纪大一些后,父母才把他送到城里读书。
读书时,龙云遇到了著名的武术大师马得胜。看龙云性格活泼,体格也好,大师就把龙云收成了弟子。学成后,他跟着地方军阀们的征兵启事去参了军。
由于训练成绩优异,龙云被送到云南陆军讲武堂继续深造。
云南讲武堂时期的龙云
在龙云即将毕业那年,昆明城里来了一位膀大腰圆的法国大力士,在云南讲武堂对面摆下擂台,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时候,龙云站了出来。他大战法国大力士的故事已经成了云南老百姓口耳相传的传奇故事。当时,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彝族小伙子龙云瘦小精干,只用草鞋就踢飞了大力士,随后又接连打出多套招式,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在擂台观战的唐继尧十分高兴,顺便也记住了龙云这个名字。
毕业后,龙云被分配到云南昭通独立大队当排长。第二年,唐继尧身边的副官被调走的时候,他一下就想起了龙云。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后唐继尧发现:这小子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为人机灵,聪明好学。仅仅两个月,他就从排长升为了大队长,很快又成了唐继尧的亲卫队——佽cì飞军的副大队长。
好巧不巧,佽飞军大队长这时候正好因为严重失职被枪毙了,龙云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了佽飞军的大队长。
又过了几年,唐继尧论功行赏,直接给龙云安排了一个第五军军长的职务。和龙云一样得到军队的,还有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等人。
先投蒋后联共,带领滇军抗日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四虎、五虎呢。眼看着唐继尧行事越来越猖獗,这些将军们坐不住了。
1927年,他们发动了“二六”政变,推翻了唐继尧的统治。接着,这些老虎继续争斗,到后来,只剩下龙云和胡若愚的矛盾特别尖锐。
当时,胡若愚的人脉和声望本就占上风,却还容不下龙云,他不仅刺杀、囚禁人家,甚至害他一只眼睛失明。为了夺回权力,龙云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那就是去投靠蒋介石。
云南和南京距离太远,去找蒋介石毛遂自荐肯定是不现实。于是龙云把目光放在了自己驻扎的云南:如果能够在云南搞出些动静,引起蒋介石的兴趣,甚至让他亲自来云南看看,自己的投诚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蒋介石最讨厌什么?共产党啊。于是龙云立刻成立了云南的“清共委员会”,大规模逮捕共产党员。短短一年里,云南省处决的革命人士就达到了四百多人。
果然,龙云的动作吸引了蒋介石,他对龙云大加赞赏,还把他的大儿子收为了“义子”。
然而,光表忠心没能力也不行啊,龙云还得让蒋介石看到他的能力。这一点,只能是从改革云南内政上来了。
当年唐继尧在云南横征暴敛,发行了五千多万元的货币,这些钱没法兑现,都是废纸。唐继尧倒台,老百姓的日子就更惨了,哪个军阀掌权都要来搜刮一番,连当兵的都吃不饱饭。
所以龙云上台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点财政、加强经济建设。不久,百姓日子安稳了,军队的战斗力也增强了。接着,他就开始整饬军队。为了充实滇军的后备力量,他提出对中等以上学校的学生实施军训,让学生成为军队的后备军。
很快,龙云做出的这些成就又传到了蒋介石的耳朵里。等蒋介石带着夫人来昆明视察的时候,发现云南简直是大变样——军事设施过硬、社会稳定安全,街道干净整洁,就连建筑物都是同一个色调的。甚至,当地的人们已经养成了靠着道路左右两边行走的习惯了!这个在咱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当时却特特别罕见。
按说,做这些都是为了向蒋介石表现自己的能力和诚意,可随着龙云在云南越来越得民心,蒋介石竟然有点坐不住了。他看到云南上下一心,既感觉高兴,又觉得不安,他多次找龙云彻夜长谈,旁敲侧击地试探他的忠诚。
龙云与蒋介石合影
而导致龙云和蒋介石的矛盾升级的,有一个重要的导火索,那就是红军长征。
长征时,共产党主力的中央红军和红二方面军,先后路过云南。龙云奉蒋介石之命,调集滇军,追剿红军。
然而蒋有蒋的算盘,龙有龙的想法,两个人明合暗斗,反而为北上红军帮了忙。当蒋介石下令让龙云查捕共产党员的时候,龙云都是草草放过。他甚至还给自己的老朋友、红军指挥官罗炳辉送了一卡车云南白药和上好的云南火腿,更贴心的是:随着这些物资一起送去的,还有一张云南的军用地图。
多年来独霸一方的龙云,与竭力排除异己的蒋介石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后来又发生了哪些事,给他们本就恶劣的关系添了一把火呢?
那些事就是“西安事变”和“卢沟桥事变”。
随着抗日战争爆发,民族矛盾日益尖锐,蒋介石那套既打外战又打内战的说辞在龙云眼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在他看来,必须是先打日本,再说内战。
恰好这时候,共产党的几位负责人来到南京开会,龙云接见了他们。这几位的名字您肯定都很熟悉:朱德、周恩来、叶剑英。
见面后,龙云简直觉得相见恨晚,他们对于抗战的观念不谋而合,约定要保持联络。说干就干!朱德立刻掏出了一个密码本,说以后可以用这个密码互相发电联系。
龙云看了之后,还觉得密码不够保险,又让自己的秘书重新做了一本加密的,送给了朱德。后来昆明和延安之间的联系全靠这本密码。
而龙云之所以被认为是当之无愧的抗日英雄,很大原因也和这件事有关。和朱德建立联系后不久,台儿庄战役就爆发了。当时的台儿庄,战况十分危急。我方军队节节败退,日军乘机组织了三万多兵力入侵,几乎就要全歼我方部队。
在这危机时刻,龙云一身戎装,带着滇军四万多名官兵,步行一千多公里到达长沙集结,奔赴抗日前线。
当时,龙云的兵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机枪从马背上卸下来,就和日军遭遇上了。英勇的滇军前赴后继,与日军展开了反复肉搏,没有一个人因胆小而退却,也没有一个人因怕死而逃跑。
就是凭着这样的精神,滇军在台儿庄一战中威震华夏,建立了不朽的功绩。
滇军一八四师
八年抗战期间,龙云一共向抗日前线输出了二十多万大军,他们经历了二十多场大型战役,还组织了云南全省军民投入抗战。作为一个军人来说,这绝对是龙云政治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建设滇缅公路,宣布和平起义
除了这件事之外,龙云还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他开辟了滇缅公路。
其实,早在国民党南京的“国防会议”上,龙云就主动向蒋介石请缨,请求修滇缅公路,他苦口婆心地分析战争局势,但蒋介石却不愿意为他提供支持。
同时,龙云也向美国求助。美国专家到达云南经过实地考察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完成这项工程至少需要三年时间。然而,民族危亡刻不容缓,龙云回去下达命令:滇缅公路在云南境内的路段必须在八个月之内修建完成。
在讲龙云的办法之前,咱先来仔细分析一下,修筑滇缅公路要面对的困难。
滇缅公路在中国境内,分为东西两段,东段在原来省道的基础上加宽即可,相对比较容易,西段却是毫无基础,需要在崇山峻岭中开辟出来。
西段除了森林,就是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和纵横交错的江河,山上岩石坚硬,山下是水势湍急的怒江、澜沧江,此地雨水又多,两岸悬崖绝壁湿滑,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其中,最艰苦的是龙陵县段,虽然这里只需要修建四十八里的路,却比其他地方修几百里还困难。龙陵县大部分被原始森林覆盖,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中不止有毒虫猛兽,还有难以分辨的沼泽泥潭。空气中弥散着瘴气,人吸入后很容易感染疾病。密林中阴森可怖,神秘莫测,平时几乎没人敢涉足。
所以,尽管已经将修路作为第一要务,但是在如此凶险的自然条件下,龙陵路段进展缓慢。龙云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派人给县长一个木盒子。木盒外面粘着三根鸡毛,表示十万火急,里面是一副手铐,表示如果耽误工期就是民族的罪人。最终,滇缅公路以牺牲了三千条生命的惨痛代价,终于打通了,创造了令世界震惊的奇迹。
抗战胜利后,内战爆发,由于龙云的所作所为,蒋介石早就把他划到了共党一派,也因此对他出手了。日本投降不到三个月,蒋介石就正式对龙云开火,发动了“十月事件”,险些杀掉了龙云。
龙云很快就想通透了:此路走不通,去找毛泽东!龙云在抗日这些年里,早就被共产党的民主思想所感染,早就想发动起义、带领云南掀翻蒋介石了。
1949年8月,龙云公开阐述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并宣布“云南起义!”不久后,在西南边陲,四万多滇军官兵突然倒戈,逮捕了国民党西南地区的高级行政将领,通电宣告起义,史称“一二·九”和平起义。
而历尽千帆的龙云,开始了他在中华人民共国的新生活。虽然他之后的人生也因为刚正耿直受过一些委屈,但总归是安定了下来。
1962年,龙云去世,成为了唯一一个安葬在八宝山烈士公墓里的民国军阀。获得这样的待遇,他确实是实至名归。
编辑:谢佳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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