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暴力，对谁有利？
作者 | 郭仪
监制 | 张娅
「Th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is dead（美国总统已经死亡）。」第三十五任美国总统肯尼迪遇刺身亡后，确认其死讯的广播如是播报。
今年的美国大选进程中，7月至10月的三个月内，特朗普几乎每个月都逃过了一次枪击；9月，哈里斯的竞选办公室发现过疑似弹药痕迹。
一个发达国家的总统在白天的热闹大街上或安保森严的办公室里被暗杀，已经成为了美国政治暴力的典型事例。
甚至，维基百科还有一个专属词条「被谋划和被企图暗杀的美国总统名单」，名单多达二十余人。而美国建国以来，还只有46任总统。作为前总统，特朗普也位列名单之中。
某种程度上，总统成为了美国选民泄愤的政治工具；而且，美国的文化环境在不断改变，因此，就算有的总统已经去世，其就任期间的政治意图也会被翻出来批斗，甚至波及到个人的身后名誉；再者，随着当下大选的进程不断接近结局，暗杀也成为了竞选团队用于拉票的宣传手段。
美国总统是一项公认的高危职业，谁向他们射出了那颗致命子弹？
遭遇暗杀，或是一件好事
自7月13日特朗普右耳被枪击受伤后，7月24日，美国ABC新闻（ABC News）的民意调查中，当月特朗普的民众支持率上升至40%。以往，特朗普在民调中的支持率通常在30%左右。
这一枪也加速了现任总统、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退选的命运。原本，拜登就因为6月的首场辩论表现不佳而备受争议。枪击事件后，尽管拜登政府紧急、大范围地撤下了攻击特朗普的宣传，并发表全国讲话和慰问特朗普，但收效甚微。
特朗普遭遇枪击
10月12日，特朗普在加利福尼亚州集会上差点遭遇第三次暗杀。10月16日，根据美国福克斯新闻（Fox News）数据，特朗普的民调支持率上升至50%，领先于哈里斯的48%。
但到了10月17日，根据路透社的统计，特朗普与哈里斯的民调支持率分别为42%与45%，哈里斯领先三个点，被称为「微弱的优势」。
数据之间的偏差或许会因为民调机构及媒体们统计方式的不同而有影响，但是，与哈里斯9月民调全面领先的情况相比，两党形式目前已经在逆转的路上。
至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遭遇暗杀与获得选票之间有直接关联，但前者无疑会为本人罩上一层悲歌英雄的光环，不仅可以通过不断「重返现场」大刷存在感，为竞选造势，还可以是党派之间相互攻讦的道具。
比如，7月特朗普遭遇枪击后，其竞选搭档JD·万斯（JD Vance）直接声称是拜登竞选团队的言论直接导致了这起事件的发生。据BBC报道，共和党议员迈克·柯林斯（Mike Collins）的矛头也直指拜登「煽动暗杀」。
当9月特朗普再次险遭暗杀后，他的头号忠粉马斯克就在社媒X（原Twitter）发文，称「怎么没人想要暗杀哈里斯或拜登？」
特朗普与马斯克
尽管马斯克迫于舆论压力而删掉了推文。但随后，在与保守派政治新闻记者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的连线采访中，马斯克旧事重提，并声称在他眼里，现任副总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只是「一个木偶」。
「（暗杀哈里斯）你能获得什么？什么都没有，」马斯克补充，「（她只会）被另一个傀儡取代……我发那条推文时心里想的是，甚至没人费心去暗杀哈里斯或拜登，这难道不奇怪吗？」
和这种开玩笑式损人的态度相反的是，当地时间10月5日，在特朗普重返「未遂刺杀」事发地宾夕法尼亚州巴特勒市的竞选集会上，马斯克激情四射地称赞特朗普临危不乱的勇气，并称：「对一个人性格的真正考验，是他们在遭到袭击时的表现。现在我们有一位不能爬楼梯的总统，还有一位在中枪后挥舞拳头的总统。」
马斯克所说的这位不能爬楼梯的总统，暗指现年81岁、屡屡传出健康问题的拜登。而形象更正面的后者即是特朗普，他中枪后一边流血一边在美国国旗前挥舞拳头的照片，曾在社媒爆火，甚至被其支持者看作是「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意向具体表现。
抛却拥有的财富量级和政治手腕，谁能笑到最后，似乎还是取决于谁能健康地活下来。
谁射出了那颗子弹
美国政治科学家默里·埃德尔曼（Murray Edelman）在其论文《Presidential Assassinations: Their Meaning and Impact on American Society》（《暗杀总统：其意义及其对美国社会的影响》）中，论述了一个观点：在动机和后果上，政治暗杀与普通的谋杀有着根本的不同。普通的杀手不太可能声称自己的行为是为人类服务，而政治暗杀是为了宣扬或遏制某一政治观点，这一出发点会超越个人的意义，乃至影响更广阔的人群。这使得它会成为一场利益斗争中的重要因素，各个参与方都能为己所用。
也就是说，在射出那颗子弹之前，杀手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也明白自己乃至社会和政坛会因为一颗子弹而付出的代价。
默里将这些杀手们称为「狂热分子和精神变态者」，并写道：「因为政治总是涉及价值观的冲突，因为领导人是政治美德和政治罪恶的象征，因为政治领导人和其他人一样脆弱和致命，所以暗杀显然是随时可能发生的。」
最典型的原因，就是把总统们当成了对政治不满、或想利用其达到自己目的的泄愤靶子。
比如，1901年9月6日，第25任美国总统威廉·麦金莱（William McKinley）在美国纽约州布法罗音乐圣殿被枪击。
图片来源：History.com
凶手里昂·乔戈什（Leon Frank Czolgosz）在1893年的经济萧条后失业后，将社会的疲软病态归结于不作为的美国政府，成了一名无政府主义者。
受到当时欧洲领导人和俄国沙皇被无政府主义者刺杀的影响，乔戈什认为枪杀总统是自己的义务，并在音乐圣殿内的世博会活动上对着麦金莱连开两枪。被审讯时，他说：「我杀死总统是因为他是善良人民之敌——善良的劳动人民。我并不为我犯下的罪行感到后悔。」
再比如，2020年，美军海豹突击队从基地组织前首脑本·拉登（Osama bin Laden）藏身住所获取的一份文件被解密，其中显示，他曾计划击落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Hussein Obama II）和驻阿美军司令戴维·彼得雷乌斯（David Howell Petraeus）乘坐的专机——本·拉登认为，只要奥巴马一死，时任副总统拜登就会自动成为下一任总统，而在拉登看来「完全不称职」的拜登肯定会使美国陷入危机，从而达到他摧毁美国的恐怖目的。
尽管拜登躲过了本·拉登的恐怖刺杀，并于2021年当选美国总统，三年后，他还是因为健康问题被「强制」劝退连任竞选。
当总统，要健康
今年6月27日，拜登与特朗普举行首场电视辩论。特朗普来势汹汹，称自己「可以将高尔夫球击出很远的距离，而拜登却不能」；辩论的过程中，拜登略带沙哑的嗓音和口吃更加重了人们对一个行动迟缓的暮年总统的印象；辩论结束后，超过30名民主党成员要求拜登退出选举。
图源：《纽约时报》
对于美国人来说，要在一群平均年龄70岁本该退休养老的老人中，选出一个头脑清醒的总统，健康是重点考察的因素。
早在2020年，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就跟踪报道过，美国民意调查机构拉斯穆森报告（Rasmussen Reports）民调数据显示，在当时即将举行的美国总统大选中，86%的美国人十分看重候选人的健康状况。
相似的事件发生在更早的时候。1960年美国历史上第一场总统竞选电视辩论中，肯尼迪（John Fitzgerald Kennedy）赢了尼克松（Richard Milhous Nixon），前者年轻且充满活力的形象也有极大助益。
被40%美国人（约6500万-7500万人）观看的电视转播画面中，肯尼迪下车后，面带微笑一路小跑，而尼克松做了腿部手术，辩论当天还发着烧，所以没有在画面中呈现出最佳的个人形象。
于是，尼克松本来在不露脸的电台辩论中赢得了大部分选票，但最后还是在电视辩论中败给了肯尼迪。
命运无常的是，肯尼迪当上第35任总统的两年后，就被刺杀于街头游行的敞篷汽车内，而尼克松最后当上了第37任总统并成功连任，却也在连任的第一年，因为「水门事件」而匆匆下台。拜登因为健康问题被质疑，坚持一个月不退选后，还是离开了总统之位的政治舞台。
今年7月21日，拜登宣布退出总统选举，8月5日，哈里斯正式被提名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图源：新华社
当地时间10月12日，美国白宫发布哈里斯的体检报告，其显示现年59岁的哈里斯健康状况「极佳」，且「适合担任总统」，哈里斯团队紧接着向现年78岁的特朗普施压，要求他公布自己的健康状况报告。
目前，离11月5日的选举只剩两周的时间，特朗普与哈里斯打得难舍难分，前者有马斯克助阵，后者最新获得古巴亿万富翁支持。
但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或许还是得看谁能活得更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