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8700余字,既然是过年,我相信您时间正好挺多的是吧.....那就别着急慢慢看,看完再转发转发......这是我们在特内里费岛探索的第一个完整日,但行程却意外地宽松:不赶时间地起床之后,我们将从住地科斯塔阿德杰(Costa Adeje)出发,沿西北海岸的公路北上,途经著名的景点:马斯卡观景台(Mirador de Masca),最后抵达特岛的西北海角:蓬塔德特诺(Punta de Teno),最后再慢慢悠悠地回到科斯塔阿德杰。当然,秉持着“无论在哪都可以开展自然观察”的精神,探索自然从一大早刚起床就开始了。住处周边的鸟类其一:加那利群岛上有着灰斑鸠(Streptopelia decaocto)和粉头斑鸠(Streptopelia roseogrisea)两种长相极似的斑鸠,前者可能于三十多年因自然扩散或人为引入到达加纳利,而后者则来源于更早前的人为引入。外侧尾羽下的黑斑的有无(请见:https://thecottonwoodpost.net/2018/11/01/why-are-so-many-eurasian-collared-doves-leucistic/)以及叫声可能是可参考的识别特征。住处周边的鸟类其二:欧乌鸫(Turdus merula),但是是分布于马德拉群岛和加纳利西侧群岛的特有亚种T. m. cabrerae。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一排乍一眼很像樟树的行道树,一看果实才知道是妥妥的梧桐科:杨叶酒瓶树(Brachychiton populneus),原产澳洲。
在酒瓶树旁边,我们意外找到了正在开花的克里特蔓刺玫(Fagonia cretica),虽然不特有但非常精致的芸香科植物。
路边咖啡厅就能吃到异常充实的早餐——两块面包里夹着鸡胸肉,特别实诚。早餐结束,我们也便正式开始今天的行程。从科斯塔阿德杰到圣地亚哥-德尔泰德(Santiago del Teide)一路都是没什么好聊的高速公路。但从驶出这个小镇开始,我们便开始进入特岛西北角的海岸峡谷。在圣地亚哥-德尔泰德中心的教堂门前,道路分成三叉——除了我们来的方向,它们各自通向最西北的海角和北部的沿海市镇,而且几乎是南部在不绕路、不翻越泰德火山为前提下抵达这些地区的唯一道路。换言之,这个小镇算得上是特内里费西北角的交通要冲。在三叉路左转便会前往西北海角方向,一路上坡直至翻越山脊——从山的北坡向着东北面望去,能清晰的看到近处半荒漠的灌丛植被在远方变成了茂密的松林——这是一个伏笔,先记着就好。在翻越山脊之后,我们正式进入了西北角的海岸峡谷区域,道路也沿着山谷的轨迹蜿蜒、延伸。
前面提到的山地南坡的景观,海岸峡谷巨大而宏伟的纵深也在这一侧露出了真容,气质与温柔平缓的北坡截然不同。从峡谷上遥望西面的大海,隐约能看到不远处的戈梅拉岛(La Gomera)。在到达著名的马斯卡之前,会经过数个名字有些混淆的观景台。它们都在一条直路上,倒是不存在错过的问题——但对我来说,观景台意味着我们有机会合理合法地在路边停车,我便能抓紧时间观察记录附近的物种。海岸峡谷的植被多以耐旱的灌丛为主,景观上和我们在穿越大加纳利岛途中见到山地半干旱植被有些类似。但从组成上来看,特岛海岸峡谷中的物种显然要更加奇葩,颇具特色。首先出场的是加纳利最特色的莲花掌属(Aeonium)类群。我在之前的推送里无数次提到,加纳利的莲花掌的多样性和特有性都很高。因此特岛和大岛路边可见的莲花掌也不尽相同。
山地路旁最常见的是大叶莲花掌(Aeonium urbicum),特内里费特有种,很有识别度的单头状莲花掌。它的种加词 urbicum 很有意思,意思是“城市的”——我好奇地顺着这个线索考证了一下,一篇论文中提到,这个物种在早年的文献记录中可见于城市屋顶上,这可能就是这个种加词的由来。
似乎是大叶莲花掌的幼态,植株形态与前者有着不小的差异。离大叶莲花掌不算远的角落里还生长着几棵山地玫瑰(Aeonium aureum),这个种在园艺界有着相当高的人气——只可惜我见到它的时候,“玫瑰”已经逐渐开放,不再是那个最为经典的高脚杯造型了。
除了莲花掌,路边的各式灌木也让人印象深刻。之前听朋友说过,加纳利群岛的植物木质化现象非常普遍——许多本来是乖乖柔弱草本的类群,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灌木乃至小乔木。最让我感到震惊的还得是旋花科旋花属的多花旋花(Convolvulus floridus),这个种不是旋花科常见的藤本,而是直接长成了一棵小树的模样,不开花的时候几乎完全看不出半点旋花的气质。山坡上的多花旋花——我当时纯粹是因为它看起来认不出来并出于南方植物爱好者的“管它什么小绿花/小杂果/没花没果但看不出气质的植物就要拍下来”的肌肉记忆才选择给它留下一组记录照。顺着山谷向下望去,谷间还生长着一些银白色叶子的灌木,它们有可能是克里特毒马草(Sideritis cretica),唇形科植物。之前已经出现过多次的加纳利酸模(Rumex lunaria),也可以算是普遍草本的类群在加纳利出现灌木种类的一个例子了。
张牙舞爪的加纳利薰衣草(Lavandula canariensis),已经长成了与名称毫不相符的,壮硕如牛的多分枝灌木状植株。加纳利的经典角色:灌木状苦苣菜自然不会失陪,只不过在这段路上,之前见过的密花苦苣菜(Sonchus congestus)仍旧常见。
加纳利的另一个高多样性灌木类群:蓝蓟属也在这片区域里为我们刷新了新成员:绿白蓝蓟(Echium virescens),特内里费特有种。
路边还能看到一种很好看的灌木状大戟:深紫大戟(Euphorbia atropurpurea),魅力十足的特内里费特有种——这个种主要生长在特岛的大山地,比低海拔常见的那几种正经长叶子的灌木大戟要绚丽不少。加纳利细枝豆(Retama rhodorhizoides)亦是路边常见的灌木,是一种叶片退化,植株似松树或麻黄的豆科植物。至于草本的部分,反而相较种类繁多、形态各异的灌木们显得单调不少——虽然只是相当主观的体验,但当我整理这段在路边拍到的寥寥数种草本植物时,对比之下才惊觉这类加纳利半干旱-干旱生境之中竟有如此多来自不同类群的灌木,而它们可能才是这类生境中最优势、最主导的植被类型。不太值得一提的路边little broken herbs:入侵的羽绒狼尾草(Cenchrus setaceus)、挂着加纳利的名头但却不是特有种的加纳利香雪球(Lobularia canariensis)、可能是杂草气质过于中肯的加纳利特有种:羽叶山柳菊(Andryala pinnatifida)。短暂的记录过后,我们继续沿着蜿蜒的山路朝马斯卡进发。当山路来来往往的车流量开始变大,车辆行驶的速度也逐渐放缓的时候,我们便已经靠近了著名的山谷小村:马斯卡。也许是马斯卡山谷中最经典的取景角度——图中正对前方开口正是大海。稍高处的地方,各种灌木扎堆生长,巨大的加纳利海枣(Phoenix canariensis)和同样巨大的龙舌兰(Agave americana)花序显得尤为惹眼。有幸在山崖上遇到一种新的莲花掌:景天叶莲花掌(Aeonium sedifolium),商品名为小人祭,西加纳利的特有种——它实在是像其名字那样毫无莲花掌属的气质了......不仅在山崖上,在村中栽植的加纳利海枣和屋檐上也能见到一些莲花掌生长——但参考我这一趟在各地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只有少量的莲花掌属植物才能生长在人居环境之中。除了莲花掌,也能见到其他植物生长在海枣的叶鞘缝隙中,比如兔脚蕨(Davallia canariensis),难得的顶着加纳利的种加词却不是特有种的家伙。
山崖上的金黄翼目芹(Todaroa aurea)正在开花,不让人意外的加纳利特有种。
山崖脚下的藜科杂草,似乎是广布的麻叶藜(Chenopodiastrum murale)——要不是因为开花,要不是因为在加纳利这样哪怕是路边杂草也存在极高的特有性风险(风险指特有种给你漏过去了)的地方,我大概也是不会冒着被大多数植物爱好者丢白眼的风险去拍的......
路的另一侧,特内里费薰衣草(Lavandula buchii)正在开花,特岛特有种。这个种相较之前的加纳利薰衣草叶片更灰白,且羽片鲜有二回裂。
薰衣草的旁边,还生长着颇为怪异的茜草科植物:胶粘羊倌木(Phyllis viscosa),加纳利特有种。图中的花看起来很像是已经开过头时花冠掉落而柱头尚未枯萎的样子,但似乎这正是其双性花盛放的状态(羊倌木属植物同时具有雄花和双性花)。
与丰富的植物形成鲜明对比的依然是种类可怜的鸟类——这种“好生境”与“少鸟种”的不协调感可以说贯穿了我的整趟加纳利之旅。以马斯卡山谷为例,如果类似的生境放在国内的话,高低也能见到好几种栖息在岩壁和灌丛中的鸟类。但事实上,灌丛里唯有加岛叽喳柳莺(Phylloscopus canariensis)叫个不停,天空中偶然飞过几只渡鸦(Corvus corax),红隼(Falco tinnunculus)和家鸽—原鸽(Columba livia)混合物,在靠近村中心的地方,金丝雀(Serinus canaria)们就像麻雀一样忙上忙下。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酷似大型猛禽的渡鸦,是加纳利的特有亚种:C. c. canariensis——好消息是,至少在这里,不必担心存在其他的黑乌鸦造成任何困惑。金丝雀在我们去过的大加纳利岛和特内里费岛都表现出了强大的适应力。从海边一直到高海拔山地,我们总能不意外地遭遇它们,反复消磨它们作为加纳利最有名的特有种带来的高级感。虽然对它们出现在马斯卡村并不让人感到惊喜,但这个早已习惯游客的居群确实给了我们更多近距离观察与拍摄的机会。和之前在大加纳利岛看到的一样,这里的金丝雀并不会拒绝外来但可口的榕树果实。更有趣的是,它们还会利用积存在龙舌兰叶片凹槽中的小片水洼——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龙舌兰虽然是在加纳利逞凶的外来植物,但在缺乏稳定淡水水体的半干旱山谷之中,它们对本土生物造成的生态影响也许并不是只有负面的。村中种植的榕树(Ficus microcarpa)和在上头吃果实的金丝雀。徘徊在龙舌兰和仙人掌丛中的金丝雀。虽然我没有搜到龙舌兰为加岛上的鸟类提供水源的文献研究,但确有研究证实龙舌兰的花序会吸引加那利群岛上的金丝雀、渡鸦、加岛叽喳柳莺、戴菊(Regulus regulus)甚至是桂冠鸽(Columba junoniae)等鸟类前来取食花蜜。之后,我们总算从拥挤的马斯卡山谷中驶出,我们来到了Cruz de Hilda(或可翻译为希尔达路口)。从这个山口向南望去,能够从另一个视角俯瞰马斯卡山谷。从北侧的Cruz de Hilda面向马斯卡山谷,能看到更多马斯卡居民的生活细节:比如当地居民的房屋基本修建在山脊上,这是为了把两侧更宝贵的缓坡留作耕种用途,而为了开垦这样的坡地,当地人还需要手工营造出类似于梯田一样的景观;再比如右侧的公路其实修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而在此之前,当地人则需要经小路翻越山崖或借助山谷底部的港口与外界联系。Cruz de Hilda的另一侧大概已经不属于马斯卡山谷的一部分,景观上也有很多差异。虽然离马斯卡山谷并没有太远,但由于朋友实在没有在狭窄而人多的马斯卡山谷中找到适合的停车位,我们还是选择在宽敞不少的Cruz de Hilda停车暂歇,我也继续干起了遛弯拍照的老本行——尽管此地离马斯卡山谷并没有多远,但周遭确实存在一些我在谷内没见到或者没注意到的家伙,就当是查漏补缺吧。比方说我在这个路口记录到了第三种(能够认出来的)加纳利特有的苦苣菜属植物:加纳利苦苣菜(Sonchus canariensis)。和之前见过的两种一样,它也有着发达的木质茎,而且....似乎有些过于发达了。
高大的加纳利苦苣菜,细长而干净的木质茎和簇生在枝顶的莲座叶组合在一起,显得异常违和。
观景台旁和松叶苦苣菜(Sonchus leptocephalus)混生的加纳利苦苣菜。加纳利苦苣菜的木质化程度比前面提到的两种苦苣菜还要夸张:在山崖土坡上的一些个体甚至长成了真正的多分枝的小树状,主茎也相当粗壮——虽然菊科中并不乏灌木乃至乔木的类群,但要相信面前的这棵树和我此前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苦苣菜都是一个属的成员,多少需要一些心理建设......
路边看似大众脸的绿篱植物类似物居然是伞形科柴胡属的柳叶柴胡(Bupleurum salicifolium)——全缘单叶和巨大的团状植株造型都让我难以和记忆中的其他伞形科植物对应起来。正当我还在沉浸在加纳利苦苣菜带给我的震惊时(平心而论,其实柳叶柴胡的长相更让我觉得震惊,但是我当场没有认出来),天空中忽地闪过了一只红隼的影子。
红隼是加纳利最容易见到的猛禽。最初,我只当它是一只到处巡飞的个体罢了。但不多几时,好几只个体陆续出现在了我们的头顶上——它们似乎并不急于离去,而是在我们所处的山谷之中不断盘旋,偶尔甚至会出现在离我们相当近的高度。低空飞行的红隼。特内里费岛上的红隼是分布于加纳利西侧岛屿和马德拉群岛的F. t. canariensis 亚种,我们此前曾在大加纳利岛上见过它们。虽然红隼本身适应力强大,能适应于各种生境,但我却第一次目睹在这种生境中见到它们展现出这样的行为——一般来说,红隼的典型栖地是开阔的草地或农田生境,且通常不会集群出现(即使是迁徙季节,我也未曾观察过红隼集群迁徙的现象)。
从现场观察的情况来看,这群红隼很可能是被空中的昆虫吸引而来,因为我们多次见到它们似乎在空中捕食着什么我们看不清的东西(这一行为也与旷野上红隼站桩/悬停扑捉地面猎物的典型觅食方式不同)——而考虑到这么多红隼都来到了同一处地方觅食,我开始相信这里也许存在一个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某种昆虫在这里聚集/定时大发生,吸引了红隼们准时前往此地大快朵颐之类的故事,就像之前听过的数量巨大的红脚隼(Falco amurensis)会在秋季的印度集结,以赶上白蚁大规模婚飞的时间点一样。当然,这只是一种没有证据支撑的假设——但似乎更有道理相信的是,生活在加纳利群岛的红隼们必须利用各种各样的食物资源,哪怕这个利用的过程有时看起来会有些剑走偏锋的倾向——于是,这幅景观便会像前面提到的金丝雀、乌鸦、柳莺甚至是鸠鸽都去龙舌兰上访花一样,成为了岛屿生态系统中颇具醍醐味的奇景。一些有幸记录到空中红隼行为的糊片。从图中可以看到,它们确实在尝试用脚爪在空中捕捉昆虫之类的(当然也只能是昆虫了....)猎物,并边飞边进食——不过,对比起同样在空中盘旋时用嘴兜昆虫的雨燕,红隼的行为就显得笨拙不少了。海岸峡谷的风貌是如此壮观,会让观鸟者很自然地为这片风景预设几种适合出现的中大型猛禽,于是这么一来,这几只红隼组成的代餐确实让人有些大失所望——但反过来想,在海岸深谷中来回盘旋的红隼们与山崖,以及山崖上的特有植物一道组成的景观反而才最具有加纳利独有的风情——至少有特有植物托底,这份景观在加纳利之外是绝对不会有的。
告别在谷间悠然盘旋的红隼们,我们继续前进,来到了阿尔托斯德巴拉坎观景台(Mirador Altos de Baracán)。从这里开始,道路开始沿东部的山谷中的小镇:埃尔帕尔玛(El Palmar)下行,并沿低海拔的海滨通向我们最终目的地:位于西北的海角。虽然把这座观景台说的好像是路标一样普通,但其实这里的风景同样非常壮观,从观景台的西侧望去,能够看到远处戈梅拉岛的全景,以及特诺地区干燥的南坡景观。
在观景台的北面,我们能看到埃尔帕尔玛小镇的全景。而更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常受湿润水汽眷顾的一侧,北面的植被景观也开始发生变化:比如深色的灌丛乃至乔木变得越来越多。
从山顶还能俯瞰埃尔帕尔玛小镇最具代表性的奇景:帕尔马山(Palmar Mountain),这些奇特的沟壑据说是过去采石活动留下的痕迹。
永远留心每一次停车时周边的动植物在特有种扎堆的加纳利群岛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习惯——也许是更湿润的缘故,此处也分布着一些先前没有见过的植物。
观景台的坡下生长着大片的苦苣菜,俨然已经成了一块“菜地”——有趣的是,也许是此地更加湿润的缘故,深绿色的加纳利石南(Erica canariensis)已经开始出现在半干旱的植被中了。观景台周围的石头上生长着又一种新的莲花掌:红缘莲花掌(Aeonium haworthii)。叶片颜色十分惹眼的加纳利蒿(Artemisia thuscula),在观景台同样常见。同属菊科的木茼蒿(Argyranthemum sp.)躲藏在石头背阴处的角落里。长相怪异的石竹科植物:叉枝白鼓钉(Polycarpaea divaricata)在石头上毫无存在感地开花,不意外的加纳利特有种。短暂停歇之后,我们继续沿着公路前进。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样,我们沿着山谷下行,最终抵达位于广阔山谷间的埃尔帕尔玛小镇。
时间也来到了饭点,于是我们很随机地在小镇的路边选了一家饭店:Restaurante El Palmar(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直白),他们家的烤鸡是招牌菜。如果您也路过埃尔帕尔玛的话,值得一尝。
抱持着“停车必拍”的精神,我也趁着等菜的时候在镇里转了转,在饭店对门找到一棵形态怪异的茄科植物,回头一查发现又是个特有种:加纳利睡茄(Withania aristata)。睡茄旁边的次生杂草丛看起来很有一股湖南乡间杂草的气质——比如鬼针草,比如龙葵,再比如拉拉藤——哦对,顺带在这里补充一个冷知识,特内里费岛的纬度大致是北纬28度左右,正好与长沙的纬度非常接近。杂草堆的上方电线上站着一排家鸽-原鸽混合物。特内里费岛是存在野生的原鸽分布的,但估计想要将其与家鸽区分就不太容易了......
好吃的午饭让我们充满激情地继续下午的行程,但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却不知何时阴翳起来。走出饭店,我们发现水雾已经覆盖了高处的山头,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湿润的气味。海上送来的云海已经吞没了高处的山脉,那正是喜湿植物在这座北非群岛上生存的基石,同样的,也是我们在旅途中最不期待遇上的情况......
我们本还想抱着试试的心态前往西北海角,但车还没开到最北的海边,我们就已经远远看到那片悬崖已经被雨墙所覆盖,而且这片雨墙似乎还在向东推进。
笼罩在雨幕之中的西北海角悬崖。这个季节的加纳利虽然不见呼号的狂风,但如图所示的巨大雨墙依然让人心生敬畏。在第一天大加纳利岛穿越云雾的体验之后,我们决定不对大雨中的自然探索抱任何希望了。于是,我们当即改变目的地,转而向东前往特岛西北的山城:伊科-德洛斯比诺斯(Icod de los Vinos)。
伊科-德洛斯比诺斯位于特内里费岛的西北面,离埃尔帕尔马小镇不过十几分钟车程。整个伊科-德洛斯比诺斯依陡峭的山势而建。这座城市中最著名的是屹立于市植物园的巨型龙血树——这正是我们前往这里的原因。伊科-德洛斯比诺斯虽是大型市镇,但街道非常狭窄且坡度较大,很难找到停车的位置,我们不得不停到离植物园较远的位置,再步行前往。事后证明,这可能是一个既好又坏的主意——好的一面是,我们可以在小雨中的山城中开展一次city walk,从最本地化的视角领略特内里费的人文气息。但坏的一面时,当小雨转成大雨,去时的下坡变成了回时的上坡,city walk就成了毫无疑问的拉练了......伊科-德洛斯比诺斯的城市街道景观,狭窄的道路和陡峭的坡度,配上沥沥不绝的雨和缠绵不断的水雾,很像是我记忆里的重庆和云南贡山。
位于植物园附近的游客中心,周遭种植的植物甚至让人有一种回到岭南的幻觉。City walk一路上让我保持兴奋的还是植物。一如世界各地的城市里都有它们的专属鸠鸽一样,世界各地的屋顶上也同样有着它们的多肉植物:苏州有晚红瓦松、华南有棒叶不死鸟、当年拜访过的宁波鲸骨祠堂边生长着一小丛东南景天,瑞典哥特兰岛的遗迹顶上也生长着长生草和本地原生的景天混杂着的居群......在莲花掌的故乡:加纳利群岛,这个类群自然成为屋顶上的明星了。根据我的观察,莲花掌(Aeonium arboreum)本种是伊科-德洛斯比诺斯街道屋顶上最常见的莲花掌了,这一观察结果也和我在大加纳利岛见到的情况相似;而我在城市屋顶上却几乎没见到前面提到的种加词里就带着“城市的”的大叶莲花掌等其他的种类。
城中稍微有些年代感的民居屋顶或者围墙上就能见到大量的莲花掌,相当奇异。
偶尔也能在房顶见到其他植物附生的景观,但它们的规模和数量都远不及莲花掌壮观了。当然,此行的重点还是龙血树(Dracaena draco)。我们一共在城中见到了两棵巨型龙血树。其一便是最有名的Drago de Icod de los Vinos,其年龄存在争议,有观点认为在800年以上。Drago de Icod de los Vinos目前被保护在植物园中,游客可付费参观。(值得一提的是,龙血树所在的植物园也有种植和展示特内里费岛其他特有本土植物。无奈囿于天气条件,我们实在无法详细参观。)
龙血树是一种分布于北非本土和马卡罗尼西亚地区的单子叶木本植物。在加纳利群岛,野生龙血树居群生长在低海拔的干旱悬崖上,种植的植株则普遍见于加纳利居民的房前屋后。
这棵龙血树的高度超过16米,走到树前才能直观地感受这棵巨物给人带来的震撼。
虽然Drago de Icod de los Vinos毫无疑问是这座市镇甚至整个加纳利群岛上最负盛名的巨型龙血树个体。但我个人其实更喜欢植物园外的另一株个体,这个个体位于离植物园不远的Plaza José Manuel Cabrera花园,可免费参观。这棵个体虽然只有300-400年的估测年龄(不过树高也有16米左右),但游客能从更近、更低的位置仰视这棵巨型龙血树,从而体验到更加震撼的视觉效果。从一旁的展板中得知,这棵龙血树的命运多舛。上世纪60年代,它甚至曾一度濒临被砍伐的威胁......幸运的是,这棵巨型龙血树在今天已经被严密地保护起来了,周围甚至设有24h的监控摄像头。龙血树的周围种植着少量的其他本土特色植物,我正好遇到了之前只见植株未见开花的多花旋花——嗯,你上次见它甚至就在这篇推送的前头。
告别龙血树,逐渐推进的大雨让我们不得不考虑返程。返程时,我们没必要从原路沿着海岸峡谷绕回,而是可以直接沿着泰德山的中低海拔的北坡山路直接返回一开始从高速公路刚下来到达的小镇:圣地亚哥-德尔泰德。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泰德山北坡的植被明显受到来自北面的水汽的影响,大片针叶林、针阔混交林乃至阔叶林都出现在了这片区域。这片景观与下一篇中出现的泰德山南坡的景观完全不同,却和我们后日前往的特内里费北面阿娜加(Anaga)地区的情况有些相似。自东北而西南的车程不过20公里,但一路上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路边的植被景观一直在发生变化:从常绿阔叶林,到针阔混交林,再到针叶林,最后回到我们熟悉的半干旱灌丛——这一段景观正好与开头处我们刚刚离开圣地亚哥-德尔泰德时,在山坡上向东侧眺望的景观连接起来了。
回程途中还看到了非常壮观的丁达尔效应,远处的戈梅拉岛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那么下一集,我们终于要向北进发,前往特内里费岛最著名的泰德峰了。
Rodríguez, B., Siverio, F., Siverio, M., Barone, R., & Rodríguez, A. (2015). Nectar and pollen of the invasive century plant Agave americana as a food resource for endemic birds. Bird Study, 62(2), 232-242.Siverioa, F., Rodrígueza, B., & Hernándezb, J. J. (2021). White-tailed Laurel Pigeon Columba junoniae exploiting pollen and nectar of the invasive Century Plant Agave americana. Bulletin of the African Bird Club, 28(1):71-73.Xing, F., Wang, F., Zhou, J., & Tenhunen, J. (Eds.). (2021). Flora of Canary Islands. Science Press.https://thecottonwoodpost.net/2018/11/01/why-are-so-many-eurasian-collared-doves-leucistic/关于Drago de Icod de los Vin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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