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可能性——2015-2022 我的生境记录(上)

文摘   科学   2022-01-08 00:14  
我一直很讨厌也很喜欢“可能性”这个词:我讨厌不确定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自己的下步行动陷入未知之中;但矛盾的是,我又很喜欢关注生命的可能性——我非常好奇“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生命是如何在一种又一种的环境条件下,尽可能地利用环境资源生存,并且与环境和其他生命组成一片独特景观的。

我们姑且可以把这种景观称为“生境”,它代表着一种或几种生物生活的情况与状态。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乐于用相机记录下一种又一种的生境——不同的环境会造就不同的生境景观,而哪怕是在同一种环境条件下,地质历史、人为活动甚至是单纯的随机性因素,也可能会给生境的样貌带来影响。更有趣的是,你还能常常见到一些本不应该属于此类生境的物种,为了生存、利用资源和扩张分布区所展现出的惊人适应力.....这种不确定性,抑或是说,生命的可能性让人着迷。

而且记录生境就好像是把一本本厚重的大学基础教材买回了家。随着自身阅历的不断增进,我会发现一些原来定不出的物种身份开始逐渐明了,“它们为什么在这里生活”,“它们如何在这里生活”,“它们怎么可以这样生活”的问题也逐渐得到了解答。这个过程可能要花几天,几周,几年,或者说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也无法得出答案——但这也意味着这本书是如此厚重,耐人寻味。闲时翻出老照片瞧瞧,说不定就能解决当年的一个未解之谜,也倒成了我的一种趣味

好了,废话不多说,作为年终总结的替代品,我将2015-2022年7年间所记录的各类生境做了一个合集。在这个合集中,我把生境分为了岩壁与荒漠、森林、海洋、草地、湿地、人居环境和其他七类,用以展现各种相似生境类型的多样性。

值得注意的是:
(1)一种生境可能在以上的主题中存在重叠的关系:例如海滨的草地,城市的湿地等。在合集中,我按我的想法对这些生境进行了分类,不一定准确,高度主观,您看着开心就好,请不要过度纠结诸如为什么城市的湿地一会是人居环境一会是湿地这种问题。

(2)在这个合集中,生境的定义是非常主观的:它可能是一大片森林、水域,也可以是一片草地,一片岩壁。因此,只要这幅照片满足我心目中“生境”二字的定义,我就会把它放进这个合集当中。


蔚蓝的可能性——海洋

河北唐山的滩涂,劳作的渔民们正在跟着潮水向岸边走去。这片滩涂既是当地居民和迁徙水鸟的重要区域,它对我来说意义很特殊——因为我正是在这片滩涂上,望着劳作的人们和他们身边的遗鸥,一瞬间领悟了生态保护与在地居民的利益关系,颇有些龙场悟道的味道......


光滩的生境景观,看似平整的滩涂也是千沟万壑。随着底质、高度等环境条件的不同,光滩实际上有着相当高的环境异质性。


冬季雷州半岛的滩涂,鸥类们在水线处聚集觅食,形成了一条白色的长线。


鸻鹬类也是光滩生境的重要鸟类之一。这种小鸟常常能飞跃几千公里的距离,跨越寒带、亚热带和热带,悄悄地降临在一望无际的泥地上度过它们的冬天。


如果说水鸟是滩涂上容易被人看到的明星,那么无数的滩涂蟹类则是维持滩涂生态系统正常运转的无名英雄。成千上万的招潮蟹沿着低洼的潮沟两侧栖息,它们期待着潮水带来的新鲜给养。


华南地区的沙滩上更容易见到另一种蟹类留下的痕迹:韦氏毛带蟹。它们的体型很小,但数量极为庞大,以至于其滤食砂砾后吐出的沙球常能铺满整个沙滩,让整片区域呈现出更深的色泽,就像翻过土的田地一样。


河口环境是一类介于海洋和淡水之间的生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河口处也容易形成大片的泥滩。广州在珠江口的位置较深圳和珠海来说更为上游,所以广州的海滨海水咸度普遍较低,且半咸水河涌和海滨之间并没有非常严格的界限。图为广州南沙的海滨泥滩图景,柔嫩泥蟹是其中的优势类群。


同样是淡水水道/河流的出海口,湛江城区的水道咸度就要高上不上,因此在湛江城市之中就能见到不少海生蟹类。图为栖息于砂砾之间的锯眼泥蟹。


花莲太鲁阁旁的立雾溪出海口。可能由于其水源来自近邻山地,看起来立雾溪河口滩地中的砂石成分比例更高,而没有形成大片的泥滩环境。


深圳湾位于深圳河出海口,是东亚水鸟的重要栖息地,也同样是这座大都市中游客常去的休憩场所。水边,鸻鹬类正在此地做最后的能量补充,即将飞往遥远的北方繁殖地,赴一年一度的迁徙之约。而岸上的游人依旧闲庭信步,欣赏着落日的余晖。


上海南汇嘴的海边。南汇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进而成为上海最著名的观鸟地点(甚至可以没有之一):每年秋季,它将成为无数从海上长途迁徙而来的候鸟们看到的第一片陆地,它们会在这里的湿地和次生林中短暂休整,进而继续向南迁徙——而这短暂的瞬间,正是南汇观鸟的高光时刻。


台中清水的高美湿地因其绝美的夕阳景观吸引了大量的游客,但少有人关注它的生态图景:大量的扁杆荆三棱(云林莞草)生长在近岸的滩涂上,外来的埃及圣鹮在其中移动觅食,台湾唯一的海生蟹类特有种:台湾旱招潮则栖息于其中的光滩区域中。


并不是所有的海滨都有明显的潮汐涨落,瑞典东侧和南侧所濒临的波罗的海的潮汐涨落就不甚明显。图为哥特兰岛附近的浅湾(Shallow Bay)生境,水位较浅,几乎没有风浪,是许多水鸟栖息的理想生境。


位于瑞典西侧的斯堪纳省的海滨更靠近外海,此处的风浪似乎要大上不少。秋季,一队又一队的鸬鹚和雁鸭将沿着海岸线由北向南迁徙。它们将听着北方风浪的呼啸,飞向南方。


除了滩涂生境,海藻堆也是北地海滨颇有特色的生境类型。腐臭的海藻堆能为各种各样的无脊椎动物提供临时的食物和栖息场所,懂得利用机会的水鸟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欧椋鸟、流苏鹬和红嘴鸥都懂得这个道理。


滩涂上偶尔残留有人类有意或无意留下的垃圾和造物,图中的废弃渔网就是其中一例。废弃渔网有时会缠住水鸟和其他滩涂生物并导致其死亡,但图中的鸻鹬似乎把这个废弃渔网堆当成了挡风和躲避敌害的小小避难所,正在边上小憩。


人类遗留的垃圾也会成为固着生物栖息的场所,比如图中的塑料网上居然长出了一小块珊瑚。


插在滩涂上的木桩长着密密麻麻的藤壶,形成了“藤壶礁”。

岩礁生境也是海滨常见的生境类型,其复杂的三维空间结构能为更多的海滨动物提供附着和躲藏的环境。


岩礁环境非常多样,除了标准的岩石岩礁,石头和石头之间还能空点光滩,长点草和红树。


岩礁上的小生境景观,岩礁上能附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和藻类,图中为覆盖藻类的海滨岩礁生境。


附着牡蛎的牡蛎礁生境,很显然,这种生境与当地居民的生产也会有所联系。


在潮间带岩礁的边缘地带,有时还能见到硬珊瑚。不同的珊瑚空间构造有所不同,能为其他生物提供的栖息场所自然有多有少。图中这类蜂巢珊瑚空间结构较为简单,加之图中的生长规模也非常有限,因此这种生境和纪录片里那样的壮观景象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耐盐、抗风的植物有时也可以附着在海滨岩礁上,图为攀爬在高雄海滨珊瑚礁岩上的藤榕,它的枝条上甚至还挂着白纹方蟹褪下来的旧壳。


红树林是南方地区海滨及河口常见的生境类型,这类高大的乔木适应于周期性被咸水淹没的环境,它们往往通过支柱根、呼吸根、胎生苗、泌盐等对策来抵抗海滨的极端环境,从而形成了一片非常独特的生态景观,图为海南三亚的红树林,正红树是此地颇具代表性的树种。


珠三角一带的红树林在树种上与三亚有些不同,白骨壤、桐花树和秋茄是其中较为常见的种类。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红树林是海南三亚的红树林。有赖于多年保护和三亚地区极佳的水热条件,巨大的正红树、无瓣海桑、红海榄等红树植物沿着三亚中心河道:三亚河和临春河两岸一路铺开,俨然与普通城市里河滨绿化乔木别无二致。


三亚红树林更魔幻的一点是红树植物和其他植物的融合感。在市区中心的白鹭公园,你能看到红树、半红树、本土和引入的观赏植物在水道边济济一堂的神奇图景。


三亚的榄李、白骨壤等矮小红树林下景观,这种生境下层气生根的密度偏低,林下光滩面积较多,是台风管招潮、环足南方招潮栖息的环境。


三亚的大型红树林下层景观。这种生境中气生根、枝条和落叶密度要高很多,善于攀爬的相手蟹是此类生境中较常见的蟹类。


一些适应力较强的半红树还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建立一片红树林景观。图为广州南沙的一处靠近红树林的景观步道,可能是因为大潮时这片低洼区域会被淹没,原本种植大王椰子的草坪绿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藻类,阔苞菊和老鼠簕也强势地在此攻城略地。石磺、柔嫩泥蟹、中华东方相手蟹,甚至是弧边管招潮都出没于这片似是而非的红树林生境。


海水无法淹没的海滨沙地景观,图中巨大的文殊兰是华南地区最常见的海漂草本植物之一。


屏东垦丁的珊瑚碎块海滩景观,每到夜里,无数的陆寄居蟹会在其中爬动,它们所背的螺壳与珊瑚碎块频繁碰撞,在月下的海滩上留下清脆的风铃声。


珊瑚块滩的后侧则是沙质土地,大量的厚藤覆盖了这片生境,这里生活着大量的陆蟹和陆寄居蟹。值得一提的是,图中正中的巨大漂流木对于海滩动物来说尤为重要,它可以成为陆蟹、陆寄居蟹、昆虫、蜘蛛等等海滩陆栖无脊椎动物的庇护所。


深圳湾泥滩边的碎石生境。鸻鹬类会在高潮位期间躲藏在岩石之间休息,比如图中就有50多只金斑鸻藏在石头之间。


河北的海滨,泥滩边是高高的碎石海堤。砂引草沿着道路一线铺开,而它们的身后则是紫穗槐防风林带。


哥特兰岛的石块海滨生境,许多植物会生长在白色的石头之间,例如下图的鼬瓣花属植物。以及这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石(虫丙)的生境,这种古老的昆虫类群似乎很喜欢多石的生境。


深圳大鹏半岛的临海悬崖,诸如草海桐等热带特色的海滨植物生长其上。


印尼苏拉威西的火山岩海滨石壁,华南苏铁有些意外地分布于此。


温带和寒带的海岛悬崖则常为海鸟筑巢繁殖的生境。图为哥特兰外离岛海滨悬崖边繁殖的刀嘴海雀,繁殖期几乎是这种海鸟每年唯一的上岸时间。


除了海滨,临海的养殖塘和盐池也与海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量的人工盐池分布于河北唐山的海滨。适应于高盐环境的盐水蝇在此类环境中大量增殖。图中的阔嘴鹬路过满是盐水蝇的盐池边岸,惊起一团黑色的烟雾。


盐池和养殖塘也是迁徙水鸟在高潮位(即滩涂被淹没时)的重要停歇地——一个完整的滩涂水鸟保护区不仅需要考虑海滨滩涂的情况,也需要为这些鸟类提供足够的高潮期停歇场所。


台南四草的大片养殖塘同样吸引了大量水鸟前来栖息。除此之外,巨大的地蟹:凶狠圆轴蟹也会在鱼塘埂打洞居住,而带卵降海的母蟹常常会暴毙于来往的车轮之下。


秋季,大量的须浮鸥停在雷州地区养殖塘的电线上,这些鸥会在养殖户收获时趁机揩油。


硇洲岛,村边废弃但尚能感潮的养殖塘成为了招潮蟹的乐园。很难想象,这样一座小小的干塘里竟能见到6种招潮蟹混栖。


乍看之下,塘中的招潮蟹们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但不同的种类会偏好不同的环境条件,从而产生空间上的分布差异。例如图中的乳白南方招潮更适应于离水沟更远的沙地,而丑招潮和管招潮却更喜欢濒临水沟的泥地。


深绿的可能性——山地与森林

长江三峡峡口:夔门的峡谷森林景观,可惜当时没有细看植被组成,也就只能粗粗留下一张照片了。


北京郊区的山地景观。此处的山体上岩石较多,土层较薄且赶早,故多以灌木和小乔木为主。不过听天一说山的阳面和阴面的林况存在较大的差异,阴面会更加湿润,乔木更多。


摩洛哥山间的河谷,崖壁上几乎寸草不生,而谷地则长有郁郁葱葱的森林与草地。


长满枣椰树的湿润河谷与干燥的山壁。有趣的是,鹎是东亚-东南亚一带较为特色而繁盛的类群,西古北地区鲜有分布,但摩洛哥地区则可以见到黑眼鹎。而黑眼鹎又继承国内亲戚爱吃果子爱鸣叫的特性,在这类枣椰林中非常常见。于是此情此景,居然让那时拍摄的我一度梦回国内。


云南干热河谷的景观则完全相反,由于特殊的地理构造和其他因素,山谷上层的湿度较谷地更高,因此在山谷上层的乔木更加茂密,谷地则多以耐旱耐热的灌木和草本植物为主。


当然,也有不那么湿的干热河谷,两岸多以云南松林为主。


云南高海拔的山地林的种类实在是变化无穷,图中是我最喜欢的高山栎林,专业点叫温凉性山地硬叶常绿栎森林。高山栎是一类古老的壳斗科植物,它们独特的硬叶特征证明它们曾是古地中海的遗民。


云南山地森林的另一重面貌:由苍山冷杉为优势种构成的寒温性针叶森林,林下杂生各种杜鹃。


怒江和独龙江河谷沿岸的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景观,湿润而美丽的原生林景观。壳斗科植物是其中的优势树种。


滇西低海拔山地的热带季雨林景观。高大的云南娑椤双和四数木以及飞翔于林间的犀鸟都把低纬度三个字打在了公屏上。


婆罗洲的基律巴卢山(神山)山地雨林景观。神山一直是我心中的梦幻之地,屹立于低纬度雨林间的高海拔山地就像汪洋中的孤岛,其独特性不言而喻。


神山山地中高海拔雨林景观两则,听旺达说壳斗科植物仍是其中的优势类群。


神山中低海拔的次生林景观。即便是杂乱无章的次生林景观,巨大的芭蕉和姜科植物还是能把它的热带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婆罗洲山打根雨林探索中心的热带雨林景观,这里就是典型的低海拔热带雨林了,又是犀鸟啄木鸟阔嘴鸟鹎鹎猴子猩猩们上下折腾的快乐生境。


北苏拉威西的马哈武火山植被景观。马哈武火山的海拔较神山低了不少,山道两边的植被还保留着比较强的热带风情,例如这几棵巨大的林生露兜树(可能是分叉露兜),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可能是火山喷发的缘故,更靠近火山口的植被则更为次生。图中为马哈武火山口登山道旁随处可见的桫椤科植物——桫椤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植物,在热带,它们常可生长于溪沟和林缘生境。


海南的山地森林,从林间蹦出来的巨大的砂糖椰子是这里最具特色的奇观。


以周围的乔木和芭蕉做参考,就能感受到这种巨型棕榈科植物的壮观之处,而且它的画风和周围的阔叶林截然不同。


花莲太鲁阁的山地森林。台湾岛的地形呈现东西低,中部高的特点,而大多数的台湾特有种也集中于中部的高山地带。太鲁阁是位于台湾东部的山脉,图中截取的景观海拔尚低,仍可见到许多热带、亚热带的植物类群,这些植物在大类(例如壳斗科、桑科榕属等)上与大陆地区同纬度山林中的植物比较相似,但是在具体种类组成上却相去甚远。


太鲁阁的山地森林与溪谷。


台湾中部山区南投的山地森林,图中是结满硕果的野桐属植物,它将成为山地鸟类的重要食物来源。


屏东近海的山地森林景观,较之太鲁阁的雄伟巍峨,此处的山脉海拔要相对平缓一些。


高位珊瑚礁林是台湾不得不提的一类特殊山地森林类型。这类森林多分布于南台湾的海滨,其基质是由过去隆起的珊瑚礁形成的石灰岩构成的。


珠海的海岸山脉植被景观。珠海的海岸山脉多覆盖有稀疏的次生林,岩石较多,土壤酸性而寡营养。以食虫植物为代表的一系列植物常常生长于此类生境中,颇具特色。


珠海更为原生的海岸山脉森林景观。较之前面的寡营养次生林,此处林相更为完整。而且更神奇的是,山坡上是陆生植物景观,滨水入海后顺接红树林和半咸水沼泽。在这种生境中漫步,可见到身边两侧的森林类型截然不同的神奇景象。


深圳大鹏坝光的海岸林。这片森林的组成十分神奇,银叶树作为可生长在红树林和干地海滩的半红树,搭起了这片森林的框架。当地居民补种和自然生长的乡土乔木与之构成了外侧海滩森林的部分,而入侵到基围内侧的红树们又与之形成了一片红树林——在这里,你能看到海滩森林在红树林外侧的奇妙景象。


高雄的海岸林——台湾南部的海岸林是陆蟹的天堂,大量的陆生蟹类在这种生境里替行了鸟类、哺乳类和昆虫在森林中的功能,成为了种子传播者、捕食者和分解者。它们的生活史同样非常神奇:一边试图在远离海洋,但是在实现生命的轮回时又不得不回到海洋。


苏拉威西的海岸林,高大的莲玉蕊是这里主要的树种之一。


婆罗洲砂劳越的海岸林——与其说是海岸林,它倒是更像雨林延伸至海滨的边缘留下的一幅切面。


湛江硇洲岛的海滩森林其一,本土树种黄槿、苦楝和外来的木麻黄组成了防风林带。


湛江硇洲岛的海岸林其二,矮生的海滨灌木(刺果苏木、草海桐)和小乔木(露兜树)组成的海岸林带,非常密集。


温带也可以有海岸林,图为浙江象山的海滨森林,当时认出来的有石楠属植物、檵木等,海滨的崖壁上还能见到晚红瓦松、普陀狗哇花等草本植物。


哥特兰岛的海岸林则更具特色,迎风面生长的欧洲刺柏趋于矮化,逐渐在地面上横向生长开来。但每一棵植株都有着相当发达的树干和根,可见其年龄之长。


长沙地处丘陵,多有小山丘但整体高度较低。每到春天,大量的檫木会在落叶常绿混交的浅山森林中绽放,形成一片金色的花海。


苏州郊区的石头山植被景观。虽然苏州的山地整体海拔不高,但山顶和山脚的植被景观具有较大的差异。山顶的巨石较多,土壤稀薄,乔木也较为矮小。


苏州石头山山脚的植被景观,乔木相对茂盛许多。


苏州秋季的栾树景观,图中的金色植株为开花植株,红色则为结果植株,两者能在同一个季节出现。


上海辰山植物园内的石头山及其植被景观。


珠三角一带地势较为平缓,鲜有高山,图为珠三角城郊次生林景观其一。这片次生林的保养时间较长,原生植被已经较为繁茂。


珠三角次生林景观其二。本土树种多但大乔木少,是有一定基础,且正在发育的华南次生林景观,图中浅色叶子的乔木可能是春季换叶的樟树等植物。


珠三角次生林景观其三,外来树种和爬藤较多的一般次生林,多见于城市和乡间等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粘稠”是我对这种林子最直接的印象——适应于高干扰环境的爬藤植物大量覆盖并攀附乔木冠层,让人看起来整个森林的上层似乎被蜘蛛网粘连在一起。


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林子的下层,也可能存在一些生态价值相对较高的区块。只是,这种森林要想演替成为一个较成熟的森林群落景观,不仅需要时间,可能还需要一些人工干预和管理。


这片森林更能体现“发育”的感觉——上层为外来树种木麻黄所组成的纯林,而下层各种原生灌木、小乔木以及华南次生林的代表性植物之一:乌毛蕨正在茁壮生长。我个人认为,对于近郊或者城市内部而言,追求森林的结构完整性可能比追求树种全为本土种更加重要。因此再对这样的森林进行管理时,有计划地保存原来种植的外来树种的大树,也许是比砍伐和替换更科学的做法。


北欧秋季的针阔混交林景观。瑞典的阔叶树基本都为落叶树种,一到秋季便会变色落叶——也几乎是只有在这个季节,才能看到这种五彩斑斓的森林景观。


北欧秋季的针阔混交林林下景观,针叶树长青翠绿,落叶树则开始变黄落叶。


北欧冬季的针阔混交林景观,也就是我学姐所戏称的“进到林子放眼望去看起来活着的东西不超过五种”的感觉。一只乌林鸮正在枝条上休息,它们是这里的留鸟,厚重的羽毛让它们足以对抗冬季的严寒。


北欧早春的阔叶林下植被景观。此时气温逐渐回暖,但阔叶树还没有长出新叶,大部分阳光能够直射下层,以欧洲獐耳细辛、林生银莲花为代表的草本植物借助这一时间差利用阳光带来的温度快速开花,并在乔木完全长出叶子遮蔽阳光前完成传粉。


国内的老鸦瓣也有着类似的生存对策,它们也是在阳光良好的早春快速开花。只是杭州的冬季气候较为温润,它们在年前就能零星吐蕊,无需像北欧早春开花植物一样等到4月才能绽放。


北欧的中晚春植被景观,此时的乔木的叶片逐渐成型,正是稠李、欧洲酸樱桃等小乔木开花的季节。


北京的晚春,候鸟也逐渐回到北地开始繁殖。图中的这只怀氏虎鸫与地表枯枝落叶几乎融为一体,堪称近乎完美的伪装色。


北欧夏季的森林下层景观,欧洲蕨和苔藓分别覆盖了森林的灌木和草本层,各种各样的小型草本植物就像精灵一样,从苔藓的垫子里冒出头来。


舞鹤草是此类生境中常见的草本植物。


铃兰也喜欢生长在森林下层,但一般密度不算高。但我确实见过如图所示的密集铃兰植被景观,有点夸张.....


北欧的夏季也是兰花盛放的季节,图为林下生长的大片杓兰景观。


黑果越桔(蓝莓的一种)在北欧的林子中非常常见,常见到我家楼下的大树底下都有。它们虽然只有二十多厘米高,但却是实打实的落叶灌木。于是这片跟草地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的越桔丛也能叫灌木丛了......


林下的倒木将会成为许多动物的栖息地,它们就像海里的鲸落一样,能够为森林持续提供相当长时间的生态服务,且很多功能是不可替代的。比如一窝小林姬鼠就居住于图中的这块倒木之中。


湖南山地近溪流的林下景观,在这片矮竹丛下,还生长着与竹叶极其相似的蜘蛛抱蛋属植物。不知道后者是不是在有意模仿前者,或是单纯的对于背阴环境的趋同演化。


海南山地溪谷旁的林下景观。


滇西季雨林中巨大的榕树景观。


婆罗洲砂劳越姆鲁国家公园林下景观,雨林中的大乔木就是如此壮硕而俊美。


雨林的下层常能形成小河流和水池,某些特殊的植物(比如隐棒花)和动物就生长于林下水池之中。部分水池还会因为单宁酸而呈现棕红色。


婆罗洲较为次生的雨林下层景观,下层灌木和草本十分密集是次生林的一大常见特点,这说明上层乔木未完全荫蔽,或曾经被砍伐、火烧过,使得下层的植物能获得较多的阳光,生长茂盛——不过这个经验并不能完全通用于所有的森林群落。


云南的次生林下层景观,这片生境几乎完全被外来入侵植物:紫茎泽兰所覆盖。入侵物种经常适应于高度干扰的环境,因此它们也可以作为判断森林生态质量的参考指标之一。


砂劳越的雨林落叶层景观。高度特化的苹果猪笼草长出了胖嘟嘟的地笼,这些笼子主要以落叶作为消化对象。


高位珊瑚礁林的下层,榕属植物发达的根紧紧抓握住石灰岩壁。


雨林的上层会长出各种各样的附生植物,其中又以蕨类最为壮观和常见。图为婆罗洲雨林探索中心的附生蕨景观。


滇西的硬叶槲蕨是我见过最壮观,最美丽的附生蕨。


滇西的鹿角蕨附生景观。


苏拉威西岛马哈武火山上长满各种蕨的树干,就像贵妇的长裙一样华丽。


鸟巢蕨是台湾山林中常见的附生蕨。


广州森林中树干上的蕨类景观。小叶子的应该是某种石韦,而白毛毛蜘蛛脚状走茎的则应该是圆盖阴石蕨。


槲蕨是生长于华南山林里的大型附生蕨类。它们的适应力非常强,以至于在湛江的某些乡下建筑的缝隙中,也能见到它们的踪影。


海南山林里的海南藤芋,不少藤状的天南星科植物也是热带森林里附生的一把好手。


滇西森林树干上的串珠石斛景观,附生兰是热带亚热带森林中的常见植物类群。


除了附生,缠绕也是许多植物向乔木借光的一种策略。图中为华南林下早春开花的大果油麻藤景观。大果油麻藤的叶常生于光线良好的外侧,而花序则直接生于粗壮的老茎之上。集中开花时,它的气味十分感人。


寄生是一种更极端的求生策略。每到杭州的冬天,就能看到落叶树上一团团的槲寄生。它们金黄的果实正好在冬季成熟,吸引如小太平鸟、橙腹叶鹎等鸟类前来取食。



本来想一篇把所有内容放进去,但才写完两节,就发现它的篇幅已经到了收不住的程度,于是,我就理所应当地拆成了上中下三篇,您看得方便,我也正好能水三期推送,岂不美哉。

本篇创作过程中感谢喵鱼酱、天一、旺达和蛏子虾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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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家生态学背景,虽然看板娘是妹子但是号主还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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