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贵州)|响水河畔的诗意时光

文摘   2024-03-07 10:31   贵州  



为天下中师生立传 

为天下中师生立言


第118期



本期导读


师范岁月

王刚|响水河畔的诗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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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中师生”大型征文活动已经结束,感谢你的支持和参与。我们将继续保留这个平台,打造我们的精神家园。现将相关事宜通知如下:

      一、从2024年1月1日起,每周发布一期,稿酬不变。

      二、佳作必发,要求原创(没有登过别的公众号)。

      三、体裁限于散文、小说、人物故事以及书法、美术、摄影作品。

      四、内容可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不再限于中师的人物和故事。

      投稿邮箱:1603526215@qq.com

      联系电话:1808513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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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刚,男,80后,1999年六盘水师范学校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十三届中青年高研班学员,现供职于贵州六盘水师范学院。2016年开始发表小说,中短篇散见《青年文学》《民族文学》《解放军文艺》《清明》《长城》《四川文学》《福建文学》《广州文艺》等文学期刊。


/ TO M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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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就比如就读六盘水市师范学校。

1996年那个炎热的夏天,我还是顺场中学初三级的一名学生,正为了中考拼命苦读。按我的意思,我要上高中,考大学。可父亲说,你是老大,就委屈点吧,随便考个中师中专,尽快找份工作。我懂父亲的意思,作为一名月工资只有几十元的民办教师,却把我们三兄妹都送进学堂,确实不太容易。家里条件不好,拆东墙补西墙,每走一步都如老牛拉破车,随时有散架的可能。不得不承认,父亲说得在理,我当老大应该早点帮忙父母撑起这个摇摇晃晃的家。听了父亲的话,我没有反驳,只是玩命学习,希望能够一炮而响。要知道,那时候的中专中师可以包分配,是众多农村学子心中的香饽饽,没有三下两下,还真考不取。

记忆中,1996年的夏天真短,仿佛刚开了个头,就已经接近尾声。报名开始了,老师们建议我报考中专,理由是中专就业面广,发展空间大得多;中师呢,将来几乎只有一条路,当个“臭老九”而已。不过,我倾向于报考中师,理由有点上不了台面,却牢牢占据我的大脑。我觉得,六盘水市师范毕业的学生有一种吸引我的气质,那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书卷气吧。说不清道不明,他们一举手一投足,总让我着迷。我认识的几个正在就读六盘水师范学校的兄长,几乎个个都是多面手,会唱歌,会弹琴,会打篮球,会演讲,还会写文章。而这些兄长中,最让我崇拜的是风度翩翩的校园诗人徐子力(已故)。徐子力也是从顺场中学毕业的,高我两届,算师兄。他考进六盘水市师范后,很快成了小有名气的诗人。


当年六盘水市师范老乡合影


1996年的夏天,正当我站在人生路上左右摇摆的时候,徐子力从六盘水市师范回到了顺场。确切点说,他家里有事,就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徐子力的家在顺场街上,离顺场中学特别近。很多年后,我还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和几个同学走在小路上,说说笑笑。忽然,我们看见了徐子力,浑身披着金色的阳光,意气风发地走过来。我虽然知道他是徐子力,但又觉得他不是徐子力了。两年前,他就读顺场中学的时候,跟我们没有什么两样。如今,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虽然我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确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那一刻,我想起了语文老师教过的一个词语:破茧成蝶。

那天晚上,徐子力和我们谈起了诗歌。他拿出一本书,打开,全是分行的文字。徐子力翻到某一页,我们赫然看到了他的名字。那短短的几行文字,我看了又看,没有一个字不认识。可它们凑在一起,却有一种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特别抓人,特别神秘。我觉得昏眩起来,眼前恍惚推开了另一道门,门那边是模模糊糊的风景。我忽然意识到,也许遥远的地方还有一种生活,一种不同于我们当下的生活。也许,那种生活叫做诗歌。

多年之后,徐子力早已离开了这个人世。诗友尚远刚和刘从富为了纪念挚友,将他的诗作整理成册,名为《水田的月亮》,自费出版。很幸运,远刚与从富也是我的文友,从他们那里拿到了这诗集。书很薄,就像徐子力短暂仓促的人生。打开书本,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多年前读过的那首短诗-----《失眠》:


点燃思绪

我没有夜

只有满池的鱼儿

活蹦乱跳

和几只

被鱼儿撞翻的五味瓶


读了《失眠》,我竟然也失眠了。我想起了1996年那个遥远的夏天,诗人徐子力跟我们说起了诗歌,那天晚上,我也失眠了。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不顾老师们的劝告,填下了“中师”。

 

就读鲁院时参加社会实践活动,与同学杨恩智、曹鹏伟暮色中拜谒路遥墓


/ TO M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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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9月底,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当年的招生工作出了点小问题,故推迟了时间),终于跨进了六盘水市师范的大门。天气已经变凉,两旁的行道树已经有了些许黄叶,随着风飘飘落下。可是,我却充满了兴奋,觉得生活的新篇章正在我的面前徐徐打开。

开学后,各种社团纷纷来到班上,宣传招收新成员。社团很多,有文学社团,音乐社团,美术社团,书法社团等,让人眼花缭乱。不过,我没有犹豫,直接报名加入了“春梦”文学社。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六盘水市师范,文学艺术氛围相当浓郁。大大小小的社团让校园生机盎然,宛如开出了万紫千红的花朵。

“春梦”文学社是一个学生自发组织的文学团体,办有油印刊物《春梦》。听说,春梦文学社是由几个师兄发起的,当初规模很小,人员很少,影响力也很有限。后来,经过不懈努力,春梦得到了学校的支持,有了办刊场所。不止如此,学校还提供办刊的器具,比如刻板蜡纸等。除此之外,学校相关部门作出规定,凡是在刊物上发表文字的学生,操行都可以加分。春梦如此,校刊团刊也如此,其他社团也如此。要知道,那时的师范生可以根据操行分的高低,享受不同级别的伙食补助。我至今还大致记得,伙食补助分四等,甲乙丙丁,各等级之间大概有十几元差距。对于1996年的学生来说,十几元可以解决几天的早餐了。也就是说,发表文章可以一箭双雕,既获得精神满足,还能得到适当的物质给予,实在是一件让人心向往之的好事。


六盘水市师范九六(4)班毕业合影


当时的办刊条件很艰苦,为了节约经费,几乎都是油印本。千万别小看一本小小的刊物,从酝酿到诞生,得付出许多心血。首先要收稿,没有充足的稿源,刊物的质量就无法保证。文学社的门口挂着一只上锁的锁木箱,木箱顶开了一道缝隙。每过几天,文学社会有专人打开木箱,把木箱里的稿子整理出来,分发给各位审稿人员。审稿人员认真审稿,提出自己的意见,该刊发的刊发,该修改的修改,不能刊发的要写上审稿意见,打回作者。稿子审好后,就进入下一个程序。将稿子分发给刻写员,按照相关排版要求,刻写蜡纸。刻写的时候,要注意字迹工整美观,排版得体,还要根据文字内容配图。蜡纸刻写完毕后,就交给印刷组的同学,进行印刷。那可是一个枯燥乏味的活,反反复复重复同一个动作腰酸腿痛不说,还经常弄得满脸满手都是墨迹。这活也要讲究一定的技巧,蛮干可不行。我曾经参加过油印,由于没有掌握要点,印刷出来的页面脏兮兮的,墨迹不均,浓淡不匀。稿子印刷完毕之后,就进入装订阶段。那些出刊的日子,文学社彻夜灯光通明,大家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不得不说,年轻真好啊,哪怕看似乏味枯燥的事情,我们也干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

出刊之后,还有一些后续工作。比如,登记作者,发放样刊,统计操行分加分等。又比如,还要派出社员,利用晚自习的时间,把刊物法发到各班。那些发放刊物的日子,整个校园里飘满了浓浓的墨香。

最让人难忘的,是响水河畔樱花盛开的季节。响水河穿校而过,河岸边种满了樱花树。春天到来的时候,樱花迎风盛开,仿佛一大片红云。那些阳光暖暖的日子,我们捧着散发墨香的刊物,走进了樱花林。头顶飘满了红红白白的云朵,空气中溢满了清幽的香味。脚下的响水河缓缓向东流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我们或坐或站或躺,谈文学,谈人生,诵读诗歌,好不热闹。有时候,我们围成一圈,某个同学抱着吉他,坐在中央,拨动琴弦,大家跟着哼唱起来。唱着唱着,我们的声音大起来,响起来,高亢如云。更多的时候,我们三三两两坐下樱花树下,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瞌睡。

那些懵懂而美好的时光,当时并不觉得有多可贵。转眼之间,那些时光已经成为过去,永远不可能再回来。


就读师范期间,与同学去食堂打饭,在桥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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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社有不少才华横溢的社员,除了前面提到的徐子力,还有高登权,裴俊,杨丽娅等。高登权高我两级,是春梦的副社长,擅长写散文诗。我进校的时候,他已经在各级报刊发表了不少散文诗,经常收到一些花花绿绿的汇款单。毕业前夕,他在校园里搞过一次作品展。站在操场边那排橱窗前,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报纸,我感觉体内的热血燃起来,噼啪作响。从橱窗前离开后,我独自走进响水河畔的樱花林,坐在树下,听着涛声,想了许久。我的体内憋着一股劲,总要一天,我也要在报刊发表文章,也要开作品展。

那段时光,我成了学校图书馆或阅览室的常客。我仿佛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逮住什么啃什么。图书馆里的大部头,经常被我借出来,摆在枕头,放在桌上,抱在怀里,朝夕相伴,形影不离。时间长了,管理图书的老师都记住我了。她们每次见到我,总会笑着说,又来换书了,读得这么快啊?不错,我当时确实读得太快,一个砖头厚的大部头,往往一个晚上就能读完。现在想想,那根本称不上读,是翻。往好处说,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往坏处说,就是囫囵吞枣,只图痛快,只观大略。不过,只要能感受到读书的乐趣,这有什么要紧呢?

图书室的旁边,就是阅览室。一排长长的古色古香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新鲜出炉的杂志。放眼望去,五彩斑斓,如百花绽放。那时候,纸质杂志还颇有市场。一本纯文学刊物,订量能够达到几十万册,甚至上百万册。我后来常想,八九十年代应该是纸质刊物的好时代吧,不少杂志都有庞大的读者群。比如,薄薄的《辽宁青年》《读者》《青年文摘》,曾是不少学生的最爱。又如,《收获》《当代》《十月》等,也有为数不少的追随者。如今,这些杂志已经很少有人读了。现在的年轻人似乎不太喜欢纸刊,他们喜欢电子书,迷恋网络小说,乐此不疲。

师范的课程并不重,下午往往有大把的闲暇时光。没课的时候,或独自一人,或约上二三好友,走进安安静静的阅览室。驻足于五彩缤纷的书架前,心里升起了某种神圣的感觉。同学打了个比喻,说那就是初恋的感觉。不错,当你看到一本好杂志,不由怦然心动,不就像遇上了钟情的女孩吗?挑上喜欢的“女孩”后,找个安静的角落,进行深层次的交流。多少阳光暖暖的午后,我们捧着书卷,坐在临窗的桌子边。窗外,是如诗如画的校园。抬头望去,还能看见樱花林,以及穿校而过的响水河。如果打开窗子,还能听见响水河隐隐约约的涛声。


六盘水市师范社团活动合影


也许,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读到一个好故事,却不能一口气读完。有时候,手上的书还没读完,却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不得不放下书本。可手里放下了,心里却放不下。书里那些人物仍在大脑里晃动,或吵或闹,或哭或笑。他们或是朋友,对手,或是亲人,是冤家,或是情人,是情敌。总之,他们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我牵肠挂肚。坐在座位上,听着老师杂七杂八的唠叨,我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下课。后来,我想出一个主意,把书藏在桌箱里,时不时瞟上几眼。某同学打了个比喻,说这是所说的“偷情”。我的异常表现常会引起老师的注意,万幸的是,大多数老师顶多瞪上一眼,懒得理睬。也有个别认死理的老师,毫不留情将我逮住,“大棒伺候”。数学老师是个高高的戴眼镜的中年男子,他对我的“偷情”行为深恶痛绝。不止一次,我被他逮个正着。他处理的方式简单直接:平时成绩不及格,或为零。我们的成绩由两部分组成,平时成绩占百分之四十,期末考试成绩占百分之六十。进校的第一个学期,我就为“偷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数学的平时成绩太低,不得不以补考收场。


鲁迅文学院第43届高研班合影


除了读书,我开始尝试爬格子。我就像一个害单相思的男人,成天对着稿纸写写涂涂,只为写出一篇满意的“情书”,寄给神秘的女神。稿子写好后,再一丝不苟地誊写到方格信笺纸上,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寄向四面八方。不得不说,与现在相比,那时候投稿真麻烦。遇上负责任的编辑,如果稿子不能发表,也许还会退稿。遇上不负责任的编辑,不管稿子能不能发,也不给我回音。从我这边看来,投出去的稿件犹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想要再次投稿,还得重新誊写。想一想,要发表一篇文章,得付出多少心血啊。现在呢,只需复制,粘贴,发送,省时省力,一劳永逸。

稿子投出后,漫长的等待开始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收到回音,或者说,会不会有回音?就如追一个女孩,情书寄出去后,却不知道她会不会理睬。主动权在女孩的手里,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写情书,寄情书,希望总有一天,能够叩开她的心门,换得回眸一笑。

历经多少次退稿之后,缪斯女神终于对我露出了一丝微笑。1997年11月,《六枝特区报》刊发了我的小小说《谎言》。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某同学把一个黄色信封交给我。看着信封上“六枝特区报”的字样,我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我把信举到阳光中,仔细看了又看,觉得一切都不真实。我把信揣进怀里,跑到河边的樱花树下,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打开,抽出报纸。我抖索着双手,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打开,赫然看见了我的小说——《谎言》。题目下面,是我变成铅字的名字。我看了又看,赶紧收起来,似乎害怕别人看见。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接下来,我在报纸上发表的豆腐块渐渐多起来。尤其感谢《六枝特区报》,陆续给我发了多篇文章,如小小说《惑》《王哥》等。除此之外,我还在《六盘水日报》《校园星空报》《水城报》《淮安师范报》《高原风》等发表了若干文章。值得一提的是,《淮安师范报》刊发了我的短篇《父与子》,还寄来一张二十五元的稿费单(那年头,二十五元不算少了)。我把稿费取出来,请室友们在学校门口的小馆子吃火锅。当我们举起酒杯,大声喊着碰杯的时候,我仿佛听见了青春铿锵动人的节拍。事情到此还没结束,山东某校的一个女孩看了《父与子》后,给我写了一封信,谈论她读后的感受。后来,我们成了笔友,书信往来,虽未相见,却已相识相知,演绎了一段纸上的诗意青春。

当然,那都是一些很幼稚的文字。现在回头看看,还会为那些不成熟的文字感到脸红。不过,我却把它们看得很重,细心地保存着一张张大大小小的样报。可惜的是,父母搬家的时候(我当时没在家),把那些不起眼的报纸丢弃了。后来,我回到老家,试图找回那些泛黄的报纸,却无法觅其踪影。它们随着我曾张扬跋扈的青春,被一场大风刮走,刮出了我的生命之外。

多年之后,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黑白文字,那些泛黄的报纸,还有十八岁青涩的脸。我终于知道,我最美好的年华留在了六盘水市师范。

想一想那些逝去的时光,听一听已经老去的歌谣,不禁怆然涕下。

 

鲁迅文学院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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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提一提六盘水市师专的《高原风》。

印象中,九十年代的校园文学氛围极好,不少学校都成立了文学社,办有文学刊物。那些意气风发的莘莘学子,以刊物或报纸为平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洒出青春的五线谱。记忆中,市师专办了两份文学报:《高原风》和《晨曦》。高原风是一份老牌的校园文学报,办报的时间相对较早,影响力也比较大。对于我们来说,《高原风》是一面旗帜,一块高地。那时候,如果周围的同学上了《高原风》,我们都会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晨曦》是一份新办的文学报,影响力虽不及《高原风》,但也很大气,是一块校园文学爱好者难得的阵地。二十几年过去了,《高原风》像一株大树,依然挺立于师院(师专后来升格为师院)的土地上,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开花结果,站成一树绚丽的风景。可惜的是,《晨曦》由于种种原因,早已经停刊。就如师范的《春梦》等刊物,也已经消失于时光的长河之中,无迹可寻。不过,关于它们的故事,却已经深深写进一代校园学子的记忆,成为灵魂深处的风景。

师专与师范挨得近,不过十几分钟的路。两校的文学爱好者常有往来,开展一些文学活动。响水河畔的樱花林,琴房后的草地,苹果园,钟山,天波楼,都曾留下我们的足迹。相比之下,我们最喜欢去苹果园。苹果园离师专很近,种满了一株株苹果树。春回大地,满坡的苹果树长出嫩绿的叶子,竞相开出一团团白雪似的花朵。挑个好日子,两校的文学社会相约苹果园,以文会友。苹果树下,幽幽花香缭绕,大家围成一圈,团团坐下,谈文学,谈人生,读诗,唱歌,跳舞。天空高而蓝,白云如蓬松的棉花,随风飘动。几只鸟站在树枝上,好奇地看着那些吵吵闹闹的青年男女。就是在那样的场合下,我第一次鼓起勇气,唱了歌,发了言。其中,影响最深的是某个同学朗诵诗人闻捷的《苹果树下》:


苹果树下那个小伙子,
你不要、不要再唱歌;
姑娘沿着水渠走来了,
年轻的心在胸中跳着。
她的心为什么跳啊?

……


很多年后,我仿佛还能看见那张青春飞扬的脸,仿佛又听见了深情动人的吟唱。那些在苹果树下欢聚一堂的学子们,有的不止收获了诗歌,还收获了爱情。弹指之间,多少年转瞬即逝。那群青涩的年轻人,他们如今去了哪儿?正如朴树的《那些花儿》所唱:“……她们都老了吧/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不错,我们如飞散的蒲公英,不可能再次相聚苹果树下。即使再见,肯定也不会是当初的模样,也不复当初的心情。就连苹果园,也被城市蚕食,化成了一片林立的高楼。偶尔有一两次经过那里,看着坚硬的水泥地板,看着一幢幢高楼,我为那片苹果林感到伤心。也许,我只能在梦中,回到那片开白花的苹果林,看一看那些青涩的脸庞了。



任教花嘎中学,与学生留影



我陆陆续续向《高原风》及《晨曦》投稿。大概读二年级的时候,我的一组散文诗发表在《晨曦》上。当我收到散发墨香的样报时,竟感觉自己如中了大奖。时隔多年,我竟然还记得那篇文章的题目——《乡情三章》。不久,《高原风》又发表了我的散文《母亲,你的长发铺就我的生命之路》。让我没齿难忘的是,《高原风》的一个编辑(好像是副主编)来学校找我,亲自把样报交到我的手中。我接过报纸时,不禁有点发愣,仿佛被馅饼砸中了脑袋。后来,我把他带到学校旁边的饭馆,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两人边聊边喝。因为一份《高原风》,两个素不相识的大男孩坐到一起,居然聊了几个小时。我们吃光了所有的菜,喝光了所有的啤酒,相约下次再遇。我站在饭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觉得他就是我的兄弟,就是另一个我。

多年之后,当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不禁怅然若失。想一想那些走散的兄弟,想一想已经消失的苹果林,蓦然惊觉年岁陡增,老之将至。

庆幸的是,《高原风》还在。人会变老,但文学永远年轻,或者说,因为文学,哪怕躯体已经走向黄昏,但体内仍跳动着正午的心。

愿《高原风》长成参天大树,站成高原上最美最辉煌的风景。

 

与同学周训举在六盘水师范校园响水河桥上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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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风,三年时光不过弹指之间。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花嘎中学,做了一名初中教师。我曾下定决心,坚持读书,坚持写作,努力做出点样子。可叹的是,我是个懦弱者,或者说,我是个叛变者。走上工作岗位后,由于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我觉得自己被关进了铁笼子。订几本书,基本上送不到手里。寄稿子出去,大多被弄掉,基本上到不了目的地。起初,我还作困兽斗,试图从铁笼子里钻出来。渐渐地,我渐渐消灭了斗志,磨灭了激情。响水河畔的那些时光,渐渐变得遥远,模糊一片。

有几次回城,我偷偷走进了母校的校园。站在桥上,看着永远不会停留的响水河,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不禁百感交集。这时候,六盘水市师范已与市师专合并,成了六盘水市实验二中。从我身边走过的,都是穿着实验中学校服的高中学生。他们打着闹着,脸上的笑容单纯明净,让我禁不住多看几眼。可是,他们并不看我,对于他们而言,我可能只是一个奇怪的有点忧郁的男子。我与他们之间,隔着长长的岁月,隔着千山万水。就连河边的樱花林,因为河道改造,全部被挖掉了。虽然重新种了一些樱花树,但规模远不及前。我有点难过,那些熟悉的树,你们去了哪儿呢?响水河,响水河,你可还记得当初的少年?


作者现在工作的六盘水师范学院(摄影  校大学生记者团)


2007年9月,我考到了六盘水市八中,成了一名高中语文老师。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水城文联办的刊物《双水》(现在改名《水城文学》),心里某扇关闭已久的门嘎吱作响,灰尘纷纷飘落,推开了一道缝隙。打开《双水》,仿佛打开了一段久远的岁月,里面写满了我的青春。刹那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响水河畔那些诗意时光,想起了青葱校园里的峥嵘岁月。我怅然若失,已经过了多少时间,我竟然放下了书本?丢失了手里的笔?丢失了我曾经视若生命的东西?那个晚上,我翻出就读师范时的相册,拭去上面的灰土,一张张往下看。响水河,樱花林,苹果园,天波楼,钟山,草地。看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风景,我顿感无限苍凉,无限惆怅。

我决定,重新捡回丢弃的笔。我用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写了两篇散文,投给了《双水》。没想到,几天后,我接到了主编王鹏翔(时任县文联主席)的信息,说稿子已经采用了,鼓励我以后多写。与他熟悉后,我不再称他主席,而是称他土匪大哥。可以说,土匪大哥是我的贵人,编发了我的很多文章,还写了推荐语。除此之外,诗人何思鸣也给了我较大的帮助。他当时是《新都市文学》的特约编辑,编发了我的散文诗《我行走在西南的天空下》、散文《逝者从村庄走过》(五篇)等,给了我极大的信心。正是他们的出现,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让我穿越漫长的尘封岁月,找回响水河畔的诗意时光。


作者现在工作的六盘水师范学院全景(摄影 聂康)


几年来,我写下了六七十万文字,在《民族文学》《青年文学》《民族文学》《解放军文艺》《清明》《长城》《四川文学》《福建文学》《广州文艺》等刊物发表了小说。可以说,虽然我的步子迈得慢,但走得很坚定。从今以后,只要读得动,就绝不放下书本;只要还能写,就绝不能放下手中的笔。我知道,这已经成为我的生活方式,并终将一直到老。

如今,当我驻足凝望响水河畔的那些诗意时光,不由幡然醒悟:原来,那段青葱岁月已经为我的一生埋下了伏笔。

不错,响水河畔的墨香,已经飘进我的生命,渗透我的骨髓,直抵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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