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下中师生立传
为天下中师生立言
第154期
本期导读
【乡愁故事】
阮周华|散文四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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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阮周华,1991年毕业于福建宁德师范,中学高级教师,宁德市作协、书协会员。在《福建乡土》《泸州文化报》《闽东日报》等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在《福建教育》《福建基础教育》等CN刊物发表论文,主编《故园深深情满怀》(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编著校本教材《阅读大甲》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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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粽子
我的小学教师生涯,自1991年9月拉开序幕,辗转三个山村。那是黄金般的青春年轮,寒来暑往,六载光阴。
那时的山村是一村一校的布局,琅琅书声不时飘扬村庄上空,和着袅袅炊烟升腾。
坚守、耕耘、奉献,自是六年如一日。那年的端午,在一个美丽乡村的小学,着实让我暖心了一次,经年月久,留作今日文字的温存。
周一清晨,脚步迎着朝阳,山路十八弯,一阵紧赶慢跑,那座风格独家的熟悉建筑跃入视野。
伴着八点的铃声,我倚门巡视教室的动态。孩子们静坐在各自的位置,目光齐聚在正前方。三尺讲台此时不再是一片平面,落满了几十个粽子。全班三十来个学生,带来农家的粽香,一枚枚诱人的粽子,犹如罗汉叠加,以台面为托底摆出一座假山的造型。
书香、粽香充溢在山村完小学四年级课堂。心潮澎湃,点亮山村教师的自豪之灯。
然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1997年的金秋,我与山村作最后的挥手,老而不古的小学,又摆渡了后面几届的山村教师,亦或又粘贴了山村学娃端午送粽送安康的桥段。后来,一所接一所的山村校在城镇化的浪潮席卷中悄然谢幕,校牌换成了村牌。
可离村不离乡的我,每次走回乡村,时过境迁,望着消失不见的昔日校园,五味杂陈,感从慨来。
俱往矣, 叹如今的粽子不再是味蕾的诱惑。但心中总难忘却那年21岁,在山村任教收获的师生谊长,也在时光深处,兜住了我对粽子和端午节的美好记忆。
那年,那扁食
那时候,天冷来得快,稻谷收仓,切番薯米的农事紧随其后。当地的霜调侃着“秋风不相待,先至洛阳城”诗句,行色匆匆地赶在霜降前,就把它的洁白色泽布施在家乡的原野上。
清晨,我们颤巍巍地背着书包,冷飕飕地走在上学路上。路旁,农户家的竹匾里,隔夜晾晒的番薯米,齐刷刷涂抹一层霜。柔软的番薯米,经历一夜凛冽的历练,变得硬气,却也愈发白净起来。
满眼风光番薯米,是家乡一穷二白的咏叹调。
那年,我在念中学,教室在一座单层砖木结构房子里。房屋坐东朝西,背倚堡岗山。山上松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冬季的晴天,熬到十点,才有姗姗来迟的阳光洒到教室走廊外,学生们饱尝冰冷滋味,着实感悟寒窗苦读的真谛。
何以御寒?添衣保暖、烤火取暖、运动发暖等。但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班里同学更希望能施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食,暖胃又暖身。那一天,当听了两个寄宿生一唱一和绘声绘色描述某小吃店的扁肉无与伦比的美味后,我真真心动了,决定就在次日课间操时段去品味一番。
扁肉店开在供销社那个设置楼梯位的出入厅一侧。
“老板,两碗扁肉,快点,我们要赶上课时间!”同来的林同学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以较高分贝朝老板叫着。
老板回应后立即抓起两碗扁肉,放入滚烫的锅里,随即拿出两个瓷碗,放在灶板上,取小半勺猪油放进碗底,加上些许蛏酱,而后左手揭起锅盖,右手执勺,从猪头骨汤锅中舀出热汤,倒在碗里,再投足够的味精,扁肉的汤底就配置好了。感觉火候到了,老板用竹篓捞起烫熟的扁肉,匀分在碗中,末了洒上葱花,整套操作如行云流水,真是行行惯为师。
我双掌贴碗,热的传导渐渐温暖了十指。汤气升腾着,空气中飘荡面食香味,令人食欲大振。我往碗里抖了抖胡椒粉,又滴入几滴醋,拿调羹搅匀,然后舀起一口汤轻入嘴里,肉骨汤的醇厚、胡椒的浓郁、醋酸的清爽糅合在一起,仿佛能唤醒所有的味蕾。碗里的20个扁肉,皮细肉嫩,清纯可人,摇曳生姿,咬在嘴里,口感滑嫩,口齿留香,入味入胃,心旷神怡。迫于上课时间,我大快朵颐,不到五分钟,吃了个滴汤不剩,顿觉全身暖热。这三毛钱物超所值啊!
时光如流,回首已是近四十个春秋,吃过的扁肉难以计数,最难忘却那年那碗加点胡椒粉、驱散寒冬,温暖苦学之旅的三毛钱扁肉。而今,我品味那年那扁食,不是赞美与留恋,应该是怀念那曾经幸福感特别容易满足的苦乐年华。
宁德师范全景
军大衣
望着军大衣,想起老父亲。命运多舛的父亲 ,拾尽人生苦难的贝壳,与坎坷结缘。他走过千山万水,但无法拥有梦的五彩缤纷;他踏平千辛万苦,却不能触摸幸福的姹紫嫣红。
父亲有过几年的军旅生涯,对军大衣情有独钟。他一生买了两件军大衣,一件温暖了自己终生,另一件送给我,至今依然陪护在我身边。
1991年,我师范毕业,父亲花了25元钱,买了一件军大衣给我。而后,我就被顺利分配到一个三不通(不通路、不通电、不通讯)的村子任教。那日,领着完小校长头衔的我,五味杂陈,带着军大衣,挑起行囊,风尘仆仆赶了十几里山路到校与前任交接。
改变不了命运,就要学会悄然生存,一如小学对面路口那座遗弃老屋墙角边,一丛丛潜滋暗长的苔藓。在无需打点素裹秋霜的日子里,军大衣寂寞在陋室一隅,注视我在泛黄的烛光下,执着耕耘书山教海,间或挥毫泼墨。待到寒冬腊月夜,穿上它,就有了伏案劳作的暖意,盖上它,增添了薄被御寒热量,在凄冷中拥有了安乐窝。在那踽踽独行的日子里,这件承载父爱的军大衣,让我品味人生百态,不计微薄薪水,不计艰苦环境,用忠诚诠释事业,用奋斗书写青春,谱写了一曲十九岁小教男的平凡之歌。
1992年9月,我换了一个完小,依然是在路况不佳、交通不便的村里。呆了两年,随后又调我到另一村庄任教。1995年9月又返回到这所完小,再执教两载光阴。如此辗转奔波,军大衣不离不弃,陪我不断迁徙。这小教的五年时光,我蛰伏山村,潜心育人,把飘飘洒洒的粉笔灰化作美丽的雪花,用青春的激情撑起一方晴朗的天空。同时,我点亮了自考求学之灯,天道酬勤,1996年春取得大专文凭,1997年考进福师大教育管理本科函授班。军大衣见证了我的一路艰辛一路歌。
1997年9月,我踏进了中学校门。“小学来的,专业不对口”?为了专业成长,我参加了福师大历史教育专业本科自考,再次在军大衣封存与启用间,花了两年半时间,费尽心思,啃下17门的历史教育专业本科自考课程。于是我得以年年担任毕业班历史教学,泛舟史海,踏浪前行,也为学生撑起一片历史的晴空。而今,耕耘中学杏坛27载,在这些春华秋实、教书育人的年华里,这件军大衣依然与我相伴,许多个寒夜,或披衣夜读 ,或压被暖脚,军大衣常伴吾身,永不褪色。
又在一年冬季静夜里,凝望军大衣,我回眸着人生的千山万水,无语凝噎,也在梦的峰回路转处,再次触摸到了父爱如山。
我有军大衣,足以慰风尘。
当年使用的菜票
夜上堡岗山
堡岗山是家乡的一座知名山,山名带堡,但不知作何解读,乡民们就着这个名字,乡音不改,叫了一代接一代,唤了一茬又一茬。
我对生长于斯的土地不离不弃,走不出也飞不去。三十年来我栖居在堡岗山下,亦如校园的罗汉松站成岁月的永恒,也无风雨也无晴地守望那份执着,青春逝去,平息的后半程,也将渐渐消融于堡岗山的花开花落中。
我见惯了白日里的堡岗山。自从她华丽转身成了堡岗公园后,登山的脚步更加轻盈了。在低处,在尘世困顿时,就朝山上走走,或晴日里游目驰骋,或烟雨迷蒙访旧踪。
夜上一回堡岗山,也是一种别样情致。因了数日前堡岗山路灯的安置投放,山路不黑,心头敞亮;又是冬天时节,夜里踏访,不必担心脚下有蛇。于是就在今夜,当镇区广场音乐陶醉翩跹舞步时,我默默裹着寒风拾级而上了。
堡岗公园铺设的水泥石阶路,书写出一个草意洒脱“π”字,随着脚步的抬升,我一次次把家园眺望。夜幕下的小镇,被无数灯火拱卫照亮。东边工业园灯火通明,镇上群灯亮起,加装中国节灯的街路灯,清晰可辨,井井有条;恬淡的百姓窗灯,随处可见,透出人间烟火。水尾溪畔,五彩灯流光溢彩,宾馆酒店招牌灯在点亮其词。同片区域的镇政府8层办公楼、19层高的新花园酒店和锦福成花园小区,在景观灯的扮衬下,恍如城市一隅。脚下有路,眼里有灯,黑夜给了我们黑色眼睛,用于俯瞰一方水土的美好夜景。夜上堡岗山,望着灯火里的家乡,想起《灯火里的中国》,灯火荡漾着心中的歌,心中暖暖流淌对家园对祖国的爱恋。
山风阵阵,拂动衣袂,撩发思绪。曾经年少爱追梦,心中有梦的千红万紫,走过千山与万水,风终将止于草莽之间,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与生活和解,即使不能长成参天大树,也要做一株不屈不挠的小草,虽然不起眼,也一样能以独有的姿态成为一道风景。
再次望着灯火阑珊的家乡,我止住继续攀登脚步。山顶近日新增了一个健身场地,它成为当地海拔最高的运动打卡点。还有那“有亭翼然”的两座亭子,也被灯带簇拥,在夜幕下绽放成山上的两朵光彩花朵。据说要给两亭起名曰:五境、永安。五境何意?古时人们依村设“境”,以“境”区村。镇村由北境、溪源境、潮源境、璋源境、邹陵境这五境组成,先民集五境之力在堡岗山下合建一座旨在加强姓氏团结和谐的议事堂,得名“五境堂”。如此两亭,合成“五境”“永安”,寓意平实、愿望朴实。
佛说:只有很深很深的缘分,才能在同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人到天命,看开了所有,也看轻了一切,做成家园守望者,与家乡的山相伴到老,朝朝暮暮,人与青山两不负。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夜上堡岗山,仿佛把乡愁、把云淡风轻的生活重新又爱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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