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贵州）|那些年的爱情（一）

【通知公告】

征文已经结束  平台与你同在

      “天下中师生”大型征文活动已经结束，感谢你的支持和参与。我们将继续保留这个平台，打造我们的精神家园。现将相关事宜通知如下：

      一、从2024年1月1日起，每周发布一期，稿酬不变。

      二、佳作必发，要求原创（没有登过别的公众号）。

      三、体裁限于散文、小说、人物故事以及书法、美术、摄影作品。

      四、内容可涉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不再限于中师的人物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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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系电话：18085130406

爱

的

来

信

写在前面

 爱情，是人类生命永恒的主题。而情书，是爱情的一种表达方式，亦或是爱情的一种载体或寄托。

1995年，我师范刚毕业参加工作，就与远在H省H市师范学校的一名名叫彭玥的女孩，通过《中专生文苑》《师范生周报》，以书信的形式神交为笔友。我们从1995年开始书信传情，直到1997年“两地书”才画上了句号。三年的时间里我们未曾谋面，只是相互随信寄过几张照片，写信是我们情感唯一的表达方式。三年的时间，我们共写下了36封信、7万余字。我将这36封信分为五章，每章又列为七个小节，大体反映我们感情历程的几个阶段及其状况。

需要特别声明的是，为了避免产生误会，也为了我和彭玥现在的生活不被打扰，更为了尊重彭玥的意见，我将涉及到的地名一律用字母代替，涉及到的其他人的人名均为化名。

符号

G1995次

彭玥

彭玥：

远方的朋友，你好！

我冒昧地给你写信，请见谅！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你一定会感到惊讶吧！在万丈红尘中、茫茫人海里，我有幸在内蒙古海拉尔主办的《中专生文苑》上拜读过你的大作《我是一名自信美丽的中师生》，同时，也得知了你的芳名和地址。从《我是一名自信美丽的中师生》的字里行间里，我读出了你的自信、自强。我赞同你的观点，我也认为，我们师范生是最美丽的一群人。

我是来自G省乌蒙山区的一名乡村教师。四个月前，我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S县J乡中学任教。我是一个缪斯女神的钟情者，在心血来潮或灵感来临时，总爱涂抹一些美其名曰“散文”或“诗歌”的东西。文学是神圣的，我永远都不能去玩弄文字的游戏，唯恐侵犯了心中那一块神圣的净土，虽然投寄发表的不多，但是我从不悲哀，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去争取了，就应该无怨无悔。最起码，我的心灵已得到足够的宣泄。我总觉得，每篇文章都是作者一种心情的流露、一种心灵的寄托、一种感情的宣泄，自己写、自己读也是一种享受，你说是吗？

本来，我是不能接受给陌生人写信这种冒昧行为的人。但是，因为你的《我是一名自信美丽的中师生》，更因为你的名字——彭玥是一个极为文雅的名字，所以我一眼就选择了你，相信你也和你的名字一样文雅！从你的地址H省H市师范学校九三（2）班看，想必你还有半年才毕业吧？说来也巧，读师范时，我也在（2）班。我读的是G省L市师范学校九二（2）班，只不过比你高一届罢了。

虽然你在遥远的北方，我在祖国的西南，但我们可以交为朋友。不是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吗？我想，我们应该有共同的爱好和语言。此刻，我以一颗真诚的心想与你成为文学路上的朋友，好吗？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创造美好的明天。如果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如果在工作中有什么烦恼，我们可以相互倾诉一起承担；如果在生活中有什么欢乐和幸福，我们还可以一起分享。希望我们双方常写信，这样，既可以相互交流、增进友谊，又能提高写作水平，你说是吗？

但愿能通过这封信，让我与素昧平生的你交个文学路上的朋友，也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最后，告诉你，我是一名自尊心很强的农村山里男孩。今年20岁，自认为英俊，但不潇洒。

遥祝：快乐开心！学习进步！

乌蒙山下的男孩：符号

1995年12月18日

符号老师哥哥：

您好，这样称呼您，好吗？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其实，在没收到您信之前，我也在湖北仙桃主办的《师范生周报》和您信中所说的《中专生文苑》上拜读过您的一篇好像是《趁我们还年轻》的散文诗及《昙花》的一首诗，从诗文中，我很敬佩您的文学才气，还有您的名字也很有诗意啊！当时，我还产生过想给您写信的一种冲动呢，但没想到您却先我而为之。可以说，我们的相识是上天注定的一种缘分，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

符号老师哥哥，我也是一个缪斯女神的崇拜者，对文学很执着，也很热爱写作，经常写一些小诗小文。在将近三年的师范生活中，自己给自己加压，每天都要坚持抽时间写写日记，并且还得到教我们文选与写作的张老师的精心指导。有一次，张老师在指导我时说：“要苦苦地写，通过自己的努力，写出自己高水平的佳作，让大家心悦诚服。”在张老师的指导下，我真的获益匪浅，写作上也大有进步。

符号老师哥哥，在今后的学习、生活、工作中，我一定与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要把您作为学习的榜样，与您共同努力。对拿“中师”文凭，我很不满足。我们学校办有大专班，师范毕业后想报考本校的大专班，继续深造；三年的师范，我很努力，自认为成绩还不错，也想参加学校的“优秀生”选拔，尽力为今后的工作、生活创造一些必要的基础和条件。

对了，符号老师哥哥，您读师范时，学“三字一话”（钢笔字、粉笔字、毛笔字和普通话）吗？我们学校对学生的“三字一话”特别严。“三字一话”中，我的钢笔字、毛笔字还可以，就是粉笔字总是写不好，普通话自认为还不错，在师范的近三年时间里，还两次获得学校举办的演讲比赛一等奖呢！

当教师快一个学期了，教书苦不苦，能谈谈当教师的体会吗？真的，我很想跟您学学。

我们H省属于中原大地，H市是一座“煤城”，也许，经济条件要比您家乡好得多。《诗经》中的“淇水汤汤”写的就是我家乡Q县的淇河，我从小就是在淇河边长大的。因《诗经》，淇河成为了一条诗歌的河流，我很喜欢读读《诗经》，也喜欢在淇河畔散散步。能介绍您家乡L市的情况吗？你也喜欢读读《诗经》吗？

正如您在信中说的那样，就让我们经常通信，谈学习、谈生活、谈人生、谈理想，在相互增加了解、增进友谊的同时，也会不断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和能力。请放心，我一定会珍惜我们的这份友谊，以后多联系。这几天，我们正进入期末考试，时间也不多。据学校的安排，下学期一开学我们有可能就要进入实习阶段，还有很多事以后再告诉您。寝室快要关灯了，就写到这儿。还有，您一写出新的作品，就寄给我拜读，好吗？我愿意当您的第一读者。

遥祝：新年快乐！工作顺利！

您远方的诗友：彭玥

1996年1月8日

彭玥诗友妹妹：

见信好！凭我的感觉、凭你的真诚，我就这样称呼你，好吗？从来信中可以看出你是一位纯朴、率真和直爽的好妹妹，能结识你这样一位遥远的北国朋友，是我今生的造化。滚滚红尘中，我们凭借缪斯文艺女神能彼此通信相识相知，这可是一件值得庆幸而又幸福的事情啊！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友情和友谊，我们都有相同的责任和义务，你认为呢？

千里之外能觅到你这样一位知音，我觉得高山流水般的传说至今也没有失去光泽。彭玥妹妹，走文学这条路，心特别苦、特别累，但只要坚持不懈、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前面一定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记得印度大诗人泰戈尔写过这么一句诗：“人生的道路没有撒满鲜花。”的确，不经一番风霜苦，哪来梅花扑鼻香呢？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是是非非，我觉得自己要勇敢地去接受、去面对，成为搏击风浪的勇士，做社会生活的强者，才能真正体现出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内涵。

你的夸奖，我受之有愧，叫我老师，我愧而受之，何必呢？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只不过是提前比你早毕业早参加工作一年罢了，没什么值得让你夸奖的。在人生的道路上，生命的旅途中，我们要相互鼓励、相互帮助、相互支持、相互鞭策、共同前进。你说你每天都要坚持抽时间写日记，且有一位老师指导，这真是太好了，我真羡慕你！希望你能坚持不懈地写下去，正像你的指导老师说的那样：“要苦苦地写，通过自己的努力，写出自己高水平的佳作，让大家心悦诚服。”写出佳作后，你可别忘了寄给我拜读拜读啊！芸芸众生中能有几位像你这样互倾衷肠的知心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可是人世间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对文学的执着，对写作狂热的眷恋，我与你一样。一个人若没有目标、没有理想地生活着，那与一条没有航向的船有什么区别呢？对拿“中师”文凭，我也很不满足。读师范时由于太贪玩了，没有什么大的收获，毕业后颇感悔恨。我常常在心里反省自己，读了三年的师范学校，就等于浪费了三年的光阴，荒废了三年的青春和生命。自然到毕业时，就没有资格保送去读什么师范院校之类的学校继续深造了。说句实话，现在的我很想读书，很想到高一级的学府去进修深造。没想到你们学校还办有大专班，你也想继续报考大专班，你的选择正确，我支持你。你还想参加“优秀生”选拔，上进心也强啊，但一定要将“优秀生”所具备的一切条件创造齐全，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先预祝你了，到时候你可要告诉我啊！若你有什么烦恼和忧愁，可以尽情地向我倾诉，让我与你一起承担；有什么欢乐和幸福，可以无畏地告诉我，让我与你一起分享。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你认为呢？

作为一名师范学校毕业的学生，“三字一话”是必须具备的基本功，是以后做教师的必备条件，是我们做好教育事业的基础，当然是少不了的。幸好，我自认为我的钢笔字、粉笔字和毛笔字还是令自己满意的，告诉你，我在师范时参加硬笔书法还获过三等奖呢！就是普通话差一些。我很留恋在师范生活过的美好时光和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你要好好珍惜师范生活的最后时光啊！

要说当教师的体会，当老师近半年来，略略体会到做教育教学工作的艰辛，同时，也尝到做教师的快乐。苦的是，要备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还要主动去了解每个学生的心理特点和思想动态，才能对症下药、因材施教，引导教育好学生；乐的是，当我的学生能轻松愉快地接受自己传授的知识和做人的准则时，心里总是那么欣慰，简直就是一种莫名的享受。我在学校担任的是初一（1）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课教学工作，每天总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教我初中语文的吴老师（她现在在L市第三中学教书）在给我的一封信中是这样写的：“我认为医生误诊害的多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而教师误导害的则是一群人、一批人甚至一代人。”可不是吗？怕误导学生，更怕误人子弟。我总是精心准备好教案，虚心向老教师请教，尽力上好每一堂课；经常与学生谈心，与他们交朋友，先让他们从心里接受我，这样才便于开展教育教学工作。告诉你，在学生的心眼里，我不仅是他们的大哥哥、大朋友，还是一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学者。

你说你们H市是一座“煤城”，它是地级市，还是县级市？我们L市属地级市，辖L特区、P特区、Z区和S县（1978年以前只有L特区、P特区和S特区，L这个地名就是三个特区的第一个字组合而成的。1978年撤销S特区，设Z区和S县）。L市素有“钢城之都”和“西南煤都”之美誉。

L市是一个待开发的工业城市，S县属国家级贫困县，地处高原山区。我们家就住在S县一个边远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里，比起你的家乡，也许要贫困落后得多，至今还没通电。晚上，村民们都是用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灯照明，我的小学和初中生活就是在这种煤油灯下度过的。也许，你还没见过这种煤油灯呢！我们这儿属云贵高原的乌蒙山麓，毛泽东的七律诗《长征》中的“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诗句，说的就是红军长征途经G省时的场景。

我家乡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连绵起伏，高大雄伟，给人一种阳刚之美。也许是山的缘故，造成了我家乡的封闭、贫穷和落后。“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就是对我们G省气候、地形和人民群众生活状况的高度概括。但当地也有许多古老的民间传说和美丽动人的神奇故事。世界上最高的公路天生桥——“S县J乡干河天生桥”，就在我教书的J乡境内，距我教书的学校15公里，关于天生桥就有很多美丽的传说。今年农历的二月十五日至十八日（公历的4月3日至6日），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将在S县J乡干河天生桥举办首届国际洞穴单绳技术比赛活动，届时有来自罗马尼亚等八个国家的运动员将在这里进行攀绳比赛。也许，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比赛就已经结束了，否则我定要欢迎你来旅游参观。

原来，《诗经》中的“淇水汤汤”的诗句描写的就是你家乡的淇河，不是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说法吗？那它肯定是一条美丽而富有生命的河流，才养育了你那颗美丽而善良的心，我真为你生活在美丽的淇水河畔而感到骄傲和自豪。你问我是不是也很喜欢读读《诗经》，告诉你，我很喜欢读《诗经》，特别是《诗经》中那些关于描写爱情唯美的诗句，我曾经反反复复阅读、品读过多次，有些重要篇什及很多诗句我还能随口背诵出来呢！

我一写出新的作品，就一定先寄给你，我很愿意你当我作品的第一读者。哦，对了，你们何时在何地实习，毕业后分向何方？还有你家的详细地址，这一切你一定要告诉我，以便今后联系。

远方的朋友，随时欢迎你来我家乡做客。我的家庭地址：G省L市S县N乡玉兰村一组，邮编：553026。现给你寄上一张我读师范时在校园内照的照片，喜欢吗？能否给我寄上一张你的玉照，让我能一睹你的芳容？

扯了这么多，烦了吧！就此停笔，下次再叙了。随寄《青春美丽》，请斧正！

祝：随着你不断的努力，一切愿望和梦想都能实现！

你远方的朋友：符号

1996年3月26日晚

青春美丽

踩着岁月的印痕向流逝的童年告别。

陶醉了16岁的花季，度过了17岁深深的雨季。奏起青春的旋律伴着生命的乐章迎来了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

青春，是人生的驿站、生命的骄傲。不要随意把它抛于岁月的长河付之东流而空自悲切。更不要认为青春是一笔永远花不完的积蓄，而无限度地支取和挥霍。

青春，是人生命运征程的港口。人活着的目的是要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为自己走出一条人生之路。为自己的事业、为自己的一切争分夺秒逐星赶月地去拼搏、去奋斗、去创造。不要因偷得一时的欢悦而在人生苍茫的海上毁损了前进的风帆，迷失航向。青春之舟，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就是舵手。

青春是一个铁树也会开花的季节。用青春的眸子认识世界、探测世界；用青春绿色的心灵思考人生、探索人生、拥抱世界、憧憬未来；用青春的旋律谱写人生颂歌；用青春的热血描绘生命的辉煌。

青春美丽！珍惜青春，珍惜拥有！

踏着时代的最强音，扬起青春的风帆，去开拓人生的海洋和海洋的人生。

背起行囊，与朝阳同步、与春天对峙，去耕耘人生的阳光和阳光的人生。

符号大哥：

您还好吗？在您收到这封信之前的日子里，是否产生过一种受骗的感觉，是否因我的杳无音信而失望、难过和恼怒；或者，您只是在焦灼而真诚地等候我的回音。哦，原谅我，符号大哥，这么长时间没有给您回信！其实，这对我也很残酷——为了惩罚自己在实习前误犯下的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给自己订下了几条特别苛刻的规定。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许给任何一位朋友写信，当然，也包括您了，可笑吗？但我不认为这是荒唐，我应该要故意刁难自己，这样才可以使我的心智得到磨炼。

今晚是我实习后返校的第一天晚上，这封信我可能在今晚上完不成（我觉得学校的作息制度不利于我做事），只有到明天再补了。

我在家里排行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上小学一年级），我没有哥哥。进入师范学校以后，班里的一些男同学开玩笑要挟我叫他们“哥”，可是，我是死也叫不出口的。虽然很喜欢很希望有位长兄的呵护，但要强的我却不肯屈身做他们的“乖小妹”。我应该很独立、很坚强，我希望做一棵挺拔的大树。但是，从今以后，我却决定要称呼您为大哥了，因为您的真诚，因为我们的缘分，因为我们未来的生命之路。符号大哥，让我这样称呼您，好吗？不需要您牵我的手，不烦您给我买冰糖葫芦，只渴望您站在乌蒙之巅沉思的时候，能想到远方有一位同您一样用功努力的妹妹。

我没有报考本校的大专班，也没有参加学校的“优秀生”选拔，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沉默”，但当到了必须要面对毕业分配的时候，我又有一种很深很重的失落，未曾对人说，也不能说，根本就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和表达的心境。我并不留恋在师范生活过的美好时光和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让我痛心的是，毕业后的日子里，我担心能否拥有如师范学校那样充裕的学习时间。我必须要努力、拼命地学习！前途尽管渺茫，我还是充满了信心，也担心，因为生活是变幻无常的。我害怕环境对人产生的作用，环境可以造就人，同时，环境也可以毁人，我能有一个好的生活、学习环境吗？或者说，我能战胜将来环境对我产生的副作用吗？真的不敢对此自信。因此，如果将来您知道我颓废了、沉沦了，一定要骂我、批评我，让我清醒，好吗？

毕业后，我准备先进修大专（参加自学考试），然后再向本科进军。我喜欢学习，也自认为不笨（可是现在我并不能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我想我会成功的。符号大哥，支持我吗？

在这一个月的实习期间里，我却与人吵了一次。其实，根本就是一些无所谓的事，白白地惹恼了一位朋友。事后，我很认真很仔细地想了想，当时，我为什么会那么冲动？那么心胸狭窄呢？现在，我才清楚地感觉到，在那一个月里，我是完全把自己的心思牢牢地锁在心的底层，我不敢也不想流露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就这样，我那压抑、沉闷、烦恼、忧虑等种种复杂的感情，便火山般地爆发了。我现在很担心，毕业以后，生活在家庭、社会、校园的夹缝中，如果我不能独处，又没有心心相印和共同语言的朋友沟通和交流，那我就必将面临精神和情感的双重危机。我性格内向，也不喜欢说一些多余的话去讨好别人，只盼望将来您多鼓励我、支持我，让我加倍地努力工作、学习和生活。若是这样，也许我会很充实很高兴地去面对现实生活的。

H市是H省的一个地级市，包括Q县、J县两个县及S区、J区和H区三个区。由于偏僻落后，难免会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家在Q县H乡L村，属于丘陵地带，所幸我们村的土地较为肥沃，若无大的天灾人祸，这里的人民是完全可以丰衣足食的。近年来，人们的生活水平及生活条件均有所提高和改善。您在信中说，你们村至今还未通电，仍然用煤油灯来照明，这使我很吃惊，也很感动。您是从那个贫困的山区走出来的，您一定拥有它赐予的一切优良品质，我相信，您一定会成功的。我更加渴望有机会到您家乡去看看，真想！

我们这儿在农村的饭食一般是这样的：早晚是吃馍和玉米稀饭；中午吃面条，有时吃大米、饺子，算是改善生活。你们那儿是不是这样呢？我很想知道。

我会给您寄照片的，可是现在没有，将来一定有，等着好消息！我已把您寄来的《青春美丽》抄在了笔记本上，如果您需要原稿，我下次寄回。谢谢您给我寄的照片，您们师范学校的环境真好啊！“符号”这个名字很富有诗意，告诉我，它是您的真名，还是笔名？

不知您何时才能收到这封信，我想你们那儿快放假了吧？不过，总会收到的。还有两个多星期就要毕业了，我得全力以赴。再谈吧，大哥，祝您工作顺利、学习进步、更上一层楼！祝愿您在忙碌的生活中拥有自己心灵的闲暇和快乐！

我的家庭地址：H省H市Q县H乡L村。邮编：345682。欢迎您到我们家来玩，我可以更详细地告诉您路线。对了，最好别往家里寄信，因为偏僻，常常很难收到，半路就遗失了。

您的妹妹：彭玥

1996年6月3日

彭玥妹妹：

你好！虽然有近三个月没收到你的来信，但是我并不是那么失望、难过和恼怒，更没有产生过受骗的感觉。因为你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怎么能忍心去骗人呢？你能叫我一声大哥，我感到莫大的欣慰。同时，我也有了一种责任，我要以一个兄长应有的责任来鼓励你、帮助你、包容你、呵护你，好吗？请你不要太过于自责了，这样，我的心会很不安的。

告诉你，我在家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三个弟弟，我没有妹妹。真好，是你为我填补了没有妹妹的遗憾。今后，我一定要以一个做大哥的形象真诚地关心你、呵护你，把你当作家庭中的一名成员，决不能让你失望和受到任何委屈。若有机会，我还真想牵牵你的手，为你买冰糖葫芦，让你高兴高兴呢！你愿意吗？

你为什么不参加“优秀生”选拔呢？其实，不参加“优秀生”选拔也罢，虽然说有“优生优分”（优秀的学生优先分配）的说法，但现在这个社会，没关系没背景，评得“优秀生”又怎么样呢？评得“优秀生”，不一定就能得“优分”。我清楚地记得，有位与我一级的校友评得“优秀生”，但毕业后还不是一样被分回老家分到农村，还没有那些劣等生分得好。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诗人北岛的《回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了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哎，就不要说这些烦心事了。彭玥妹妹，其实你还可以报考你们学校的大专班，继续读书深造嘛！面临毕业，谁都会产生一种莫名惆怅的心境和情绪的，可是，总有一天我们是要离开校园生活而走进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是要去面对现实生活的。虽然我们就像无权选择父母一样无权选择生活，但是我们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去适应社会、适应生活，谁叫我们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呢？我的好妹妹。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与你一样，心里充满着矛盾。在实习结束回校时，我的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怪怪的失落感。当时，我还想准备出门打工呢！毕业时，学校让我交回进师范时办的身份证，规定若不交回得罚款10元人民币，很显然学校要的是钱，最终我向学校交了10元钱，才把身份证留下来的，以便以后好出去打工。毕业后，想出去打工的念头却遭到父母、亲戚朋友、同事们的反对。于是我认真地反思了几天，觉得他们反对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成为国家的一名工作人员，就等于有了一个铁饭碗。这样想，自己就心安理得了。

你在信中说，你并不留恋在师范生活过的美好时光和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和朋友。其实，我认为学生时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代，特别是师范生活更加美好，因为学习压力不大，又正处于花季年龄，加之不用自己去操心吃、穿、住、行，这些都有父母为你操劳，只要把书读好就行了。说句实话，我特别留恋在师范生活的日子，很珍惜同学之间的那份纯朴深厚而美好的同窗情谊。我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假设，如果说人生有来世的话，来世我还要选择读师范学校。我觉得读师范的日子有很多乐趣，也很自由。参加工作，特别是当了一名教师之后，有了一份责任，就没那么多乐趣和自由了。当学生时要玩耍，害的只是你自己一个人，而当了教师之后，若没有一颗事业心和一份责任感，害的可就是一班人、一群人甚至一代人。误人子弟的罪名我们可担当不起。

妹妹也不必担心毕业后参加工作没时间学习，鲁迅先生不是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你不是说准备参加自学考试先进修大专，然后再向本科进军吗？我一定支持你，并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现在，我很想读书，也许再教一至两年书，我会想办法参加成人高考，考脱产进修继续到高一级学府深造。

希望妹妹尽快从压抑、沉闷、烦恼和忧虑的情绪误区中走出来，勇敢地去面对毕业和毕业后的社会现实。有什么苦恼和忧愁就告诉我，让我与你一起承担，好吗？

我们家乡的饮食一般是：一天的早、中、晚三餐大多数都是吃酸菜豆汤苞谷饭（玉米饭），有时也吃苞谷稀饭。条件好的人家，早餐吃面条，中、晚餐吃大米饭；家境差点的，要逢年过节、坐月子（生孩子）或生病时，才有大米吃。我想，你们那儿所吃的“馍”也许就是我们南方所称的馒头和包子之类的食物吧？《青春美丽》就不要给我寄回来了，我这儿留有底稿的。真谢谢，你还把它抄在笔记本上。青春是美丽的，希望你倍加珍惜且永远有美丽的青春。告诉你，“符号”是我的真名，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它很富有诗意，所以有许多人都认为它是我的笔名或艺名。其实，每个人的名字都只是一个符号，你把它看成真名也好，笔名也罢，对你来说都是很亲切、很独特的，是吧？

我每天除了认真工作，上好每一节课外，也写些教育教学随想，若心血来潮、灵感来临时，也会写些小诗小文的，日子倒还过得充实，但同时也有点辛苦。告诉你，今年，我们校长让我和我的一位师兄（他读师范时高我一届）出我们学校初一至初三三个年级所有科目的期末考试试题，现在已经完成任务了。再过十多天，我们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大概在7月15日就放暑假。因为怕你收不到，暑假期间我就不给你写信了。也许真的有一天我会到你的家乡去玩，欢迎吗？

希望你尽快摆脱全部的烦恼和忧愁，重新振作起来，努力地去生活、学习，做一个快乐的小天使。就写到这儿吧！我还要为学生准备期末的复习资料。

祝妹妹快乐、幸福，珍惜最后两个月的师范生活，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

哥哥：符号

1996年6月24日

符号老师哥哥：

您好吗？在没有给您去信的这些日子里，您一定在为您的班级而努力工作，深夜里仍笔耕不辍吧？是否度过了一个有意义的暑假？而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结束了师范生活，而且永远永远告别了学生生涯，留恋、惆怅都无济于事。我故作坦然地面对这一切，而内心却非常痛苦，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接受这次转机，害怕长大？害怕踏入社会？害怕周围层层关系的包围？虚荣！死要面子！难道永远不走出校园、不走进人群去面对现实吗？

分配的事使我很不开心。一位科长推荐我到H市里的一所小学，可是人家却说想要男孩，我的性别又为难了我；一位老教师推荐我到H师范附小，见了两次校长，第一次校长向我要证书看，第二次校长说要靠“人情”！何谓“人情”？！我很明白，也很糊涂。

有一次我回到家，爸爸告诉我，为了我的分配，他们去送所谓的“人情”！再过不久，我就可以知道我的分配情况了。

放假以后，我在家里主要是准备自学考试的有关课程，没写日记，也竟然没什么感想。只是很害怕，害怕我会这么迟钝、麻木得没有激情、没有灵感。事实上，我是没有心思去想、没有兴致去体验、没有勇气去思索，忧郁笼罩了我的整个身心，牢牢的。我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似乎是不敢去想，就是这样一种心情。除了您，我懒得向任何一个人表白。对自己我很不满意，看不出有什么进步。我没有好书可看，好久没看过新书了，是应该为自己输入一点新鲜血液了，我这样想。

我很想走出家庭，甚至走出我现在生活的圈子，到外面去、到远方去。去干什么？挣钱还是求知？我说不清楚。我只觉得生活太压抑、太乏味，想找一个不受束缚的空间，自由地思想，受苦受累我都不怕。我总觉得不够自由，却又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束缚着我。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出走，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学习，起码要拿到大专文凭后才能走出去。这个季节总是下雨，这个年龄颇为危险。无论是性格、品德，还是事业、地位等等都还未定型，因此，我必须有所期待、有所努力，可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为什么而努力？想要什么样的结果？符号哥哥，也许我的思想正处于病态，若您有什么好的想法或念头，帮我指正，肯盼赐教！

等我分配以后告诉您具体的学校地址后，再回信吧！

真诚地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更上一层楼！

伤心的妹妹：彭玥

1996年8月2日

彭玥妹妹：

你好！今天是8月25日，开学的第一天。今天一早，我们全体老师到学校集中开会，校长说在他家里有我的一封信，我想肯定是妹妹的来信。等教师集中会一散，我就到校长家去取信，果真是妹妹的来信。

看完妹妹的信后，知道面临毕业分配给妹妹带来无尽的烦恼和痛苦，希望并相信妹妹要坚强起来，闯过从校园生活向社会生活转变的考验，从学生到走向工作岗位这一角色的转变，要无畏地去面对现实、面对挑战。说到分配的事，要想到好地方，进入好的学校，没有社会背景、没有人民币，单凭自身的能力是极为困难的。因此，分配不能如愿以偿是很正常的，妹妹要想开一点、看远一些，我认为有时我们也要有点阿Q一样的精神，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何必为这些烦心事而痛苦不堪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也是被分配的事弄得很不开心，但我还不是一样走过来了？我读师范时虽然没有定向分配，但原则上是从哪一个乡镇来的，毕业后就分回到哪个乡镇。但只要有背景、有关系的，也可以在全县甚至是全市范围内进行选择。当时，离县城较近的B乡的领导想要我，他没有告诉我，不知什么时候他利用什么办法在县教育局怎么操作的，居然把我的家庭地址改为了B乡。毕业分配时，和我同是N乡的一名同学先到教育局去拿报到证，他向教育局分管政工的人员了解N乡的同学们都是分在哪些地方？当他看到我的报到证填写的是S县B乡教育辅导站时，他说：“符号是我们N乡的，他分在B乡，离城区要近点，还可以嘛！”然后教育局政工股的人员对我的同学说：“看来，你的这个同学符号还是很调皮的，他居然把家庭住址改成了B乡来糊弄我们，他不老实，就把他分到S县最边远落后的H乡去。”这是我的同学拿到他的报到证后在乡场赶集时告诉我的。我想，当时我的同学也许是无意，当然我也不会责怪他的，可是，就是他不经意的几句话就改变了我分配的去向，改变了我的命运。

大概是在1995年8月8日吧，我到县教育局政工股拿报到证，分管政工的人员问我：“你家是哪个乡的？” 我说是N乡的。他说：“那么你的地址为什么填的是B乡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N乡坞铅的。”因为我的父亲是N乡坞铅小学的教师，加之姓“符”的人很少，看来他是以此推断我是坞铅的。我说我是N乡的，但不是坞铅的，是玉兰的。至于我的地址填写成B乡，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也许是B乡的领导想要我吧？一番问答之后，我说既然地址填成B乡，那就把我分到B乡去算了。他也没有说要把我分到H乡去，而是让我回N乡，他说这是原则。我坚持要去B乡，他坚持让我回N乡。三番五次争论一通后，没有结果，我便走出了三楼的政工股办公室，走到一楼时，我横心一想，不让我去B乡，那我就去比B乡还要偏僻落后的J乡吧！

我当时想，偏僻落后的地方，人们的感情要纯朴得多，相对来说社会关系也不复杂，人际关系要好处一点。说不定去偏僻落后的J乡，以后还有机会继续读书深造呢！我这样想，就返回三楼政工股办公室。一进门，我就说：“去J乡！”他连问了三次 “是你自愿去的吗？” 我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他也就没说什么，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我的报到证。我一看，我的报到证上果然清晰地写着“B乡教育辅导站”的字样。于是，他将“B”这个字改为了“J”，也没说这是什么原则之类的话了，然后又加盖了一枚公章。他盖完章后，我不屑地从他手中拿过报到证，话也没说一声就跨出他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妹妹，要是我送送礼物意思意思，也许我就能如愿以偿地分在B乡了。但我就是不送，也宁愿到最艰苦的环境中去磨炼自己的意志，我很欣赏“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就将这句话送给你吧！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坚强地面对这残酷无情的社会现实。

你报了自学考试，考的是什么专业？也许，明年我将参加成人高考，考脱产进修继续到学校读书。告诉你，暑假期间，我没有出去找同学和朋友玩，在家帮助家里干农活。我们家乡由于海拔高，加之缺水较为严重，不出产水稻，主要是种植苞谷（玉米）和洋芋（也称土豆或马铃薯）。我家种了很多洋芋，暑假期间，正值洋芋成熟的季节，大概每年能收一万多斤。在家里，除了干农活外，还抽出时间来看看书、练练笔，日子倒也充实。

不知不觉已有一年的教书生活，体会到教师真的很辛苦，除要备课、上课和批改作业外，还要随时了解学生的学习、生活和思想状况，好言传身教、因材施教，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和方式方法，对他们进行教育和培养。教书虽苦，但是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学生，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并学到知识，心里也是甜甜的。今年，我带的是去年的班级，上初二（1）班的语文和英语，兼班主任，工作还算顺心。我认为教师这一职业是最适合女生的，因为女生心细，有耐心、爱心，教育教学工作就是一份耐心细致的工作。我相信凭着妹妹那颗善良、真诚的心，一定能做一名合格且出色的人民教师的。

谈到离家出走，在上次给你的回信中我提到过。其实，我也一直向往远方。也许，是远方有一种诱惑力吧！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具备在外立足的条件，还是要继续读书、学习，待练就了一身本领之后，再出去也不迟，你认为呢？我们正处于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学习的黄金时期，不能消沉和退缩，只有勇敢地去面对这无情复杂的社会现实，懂吗？随寄暑假期间写的一篇《善待生命》给妹妹，希望妹妹能从中得到启迪和领悟，善待自己、善待生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我想送给妹妹一句话：希望妹妹在社会生活的荆棘丛林中，如一株山野的百合花散发出缕缕淡淡的清香。写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诗经》第一篇《关雎》，现就将这首默写出来送给妹妹吧！《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诗经·周南·关雎》）我想，妹妹应该一定很喜欢这首诗吧！哈哈。

等你工作分定后，再给我回信，就写到这里吧！真诚地祝福你：开心！快乐！风雨过后定是美丽的彩虹！应坚信，明天会更美好！

你的大哥：符号

1996年8月25日

符号

G1995次

彭玥

符号哥哥：

你好吗？这么久没给你写信，对于我的情况你也一无所知。这都是我的不对，请原谅我。其实，我一直都清醒地意识到，在远方有一位可以听我倾诉心曲的知音，可以为我分担痛苦和忧愁的朋友，可以催我进取的良师益友。谢谢你对妹妹的鼓励！读了你的《善待生命》和你默写下来的《关雎》后，我受到极大的启发，心情也好了许多。是啊！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要善待生命、善待自己。请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特佩服你的记忆力，居然还能默写出《诗经》中第一篇《关雎》，说句实话，妹妹很喜欢的。妹妹一定会勇敢、坚强地生活和工作下去的。由于工作久不稳定，特别是情绪上的波动，使我无法提笔表白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事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正确。关于分配的事总觉得很冤枉，结果我终究又回到家乡了。回到家乡这片虽然贫穷落后，但哺育了我们生命的土地，我无怨无悔。我被分配在H乡第一中学教书。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半个月的教学经历。

学校让我担任初一（3）班的语文课及初一年级三个班的地理课。一星期共15节课，跟同校的其他老师相比，已算不少了，可我别无选择。平心而论，我工作还算认真，但却并不尽力。因为我还要学习，我报了自学考试，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刚刚考过两门。我是不敢也不肯作弊的，虽然考风并不好。我特别喜欢学习，主要是认为自己太浅薄了吧！我还要抽点时间写点什么，课外书已很少看了。总之，我好像对自己十分不满意。

走出校园，又走进校园，这种从学生到老师的角色转换，我应该是有时间、精力读书求知呀，加上自己又正处于学习的黄金时期嘛！可我必定还要承担自己的工作职责，只有加倍努力，抢时间了。

今天下午，在学校办公室，听到一位同事说，我的学生们反映了我很多工作上的问题：地理课听不懂；脾气太好了，学生不怕我；讲话语速过快；语文课倒是从头到尾地讲，可是学生听不懂……为此，我的心受到很大的震动，的确自己是应该要反思一下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了。不但要对学生负责，而且必须要拯救自己。正如哥哥说：“误人子弟的罪名我们担当不起。”我真不想把这份工作搞得一塌糊涂，再说妹妹也丢不起这个人，我会尽力去做好的。我本来就是个不开朗的性格，但是我一走上讲台，就有很多笑容。不过，这样真的不好吗？非得要板起个冷面孔去面对我的“下层人民”吗？我喜欢他们，才有笑容给他们呀！至于有人“不怕我”，我想那可能只是个别现象，我会好好地做他们的思想工作的，用爱去赢得他们的信任和尊重，使他们尽可能地改掉一些坏毛病。

可谁又知道我内心深处总是充溢着又深又重的愁苦呢？这也许是我性格吧！其实，我是一个集天真幼稚与深刻成熟的矛盾统一体，我觉得这样评价自己是比较客观、合适的。符号哥哥，我渴望你的关怀、渴望你的理解、渴望你的真爱，我更懂得唯有奋斗，唯有自主、自立、自强、自律，才有出路，才能无愧于伟大的时代。因此，我总表现得很沉静，沉静得让我为自己担心，因为沉静只是一层外衣，里面却有火山、有海洋。

我生命的轻松与快乐被什么鸟衔走了。

还有很多事想向你说，关于社会、关于工作、关于人生……朋友太少了，身边几乎没有，也许这是因为我提防性太强，过于保守，不想让别人了解的结果，我总是觉得他们不可能理解我的想法和处境。

夜深了，窗外的北风在呼呼作响，虽然我是个女孩，却长了一身傻胆，并不害怕，再说现实也要我去无畏地面对。

我在这封信上贴上影星温碧霞的三张不干胶画片送给你，在我没给你照片之前，别把我想象得太丑。符号哥哥，你们那儿一般吃些什么饭？

再谈吧，哥哥，这样称呼你，也许是脆弱的表现，可我太孤单了。我本来没有哥哥，这是人生的缺憾，可幸运的是我却能得到你哥哥般的关怀。真心地祝福你平安！

校址：H省H市Q县H乡第一中学，邮编：345682。

妹妹：彭玥   

1996年10月29日晚

 彭玥妹妹：

你好！记得在8月25日给你写过一封信后，就一直没收到你的回信，但我是不会责怪你的，因为你的分配没定下来，心情也不是太好，所以你就不要自责了。《善待生命》能给你一些启发和慰藉，我很高兴，这也是对我写作的一种肯定和动力，真希望妹妹能善待自己、善待生命。

今天，收到你的信后，得知妹妹分回到自己的家乡，且已经有半个月的教育教学经历，家离学校远吗？要注意照顾好自己。不论分配如不如意，都不要怨恨，因为这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就像我们无法选择父母一样，知道吗？希望妹妹要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你说是吗？

妹妹一星期有15节课，负担的确是重了点，但同时上初一年级三个班的地理课，这对备课来说是很方便的，写一个课时的教案就可以上三个课时的课。我一个星期有12节课，课虽然不多，但我是班主任，班主任工作是很复杂的，每件事都要我去安排、布置和落实。但不管怎么样，教师这个职业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我们就必须对它负责、对学生负责、对社会负责，同时也是对自己负责，你认为呢？

你自学考试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且已过了两门，题目难不难？我听许多人说自学考试的题目较难，但我相信，凭妹妹的能力是不会难倒你的。你在信中说对自己十分不满意。我想，或许这是你积极上进的一种体现吧！

正如妹妹所说，从学生到老师的角色转换，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作息时间了。妹妹除了教书育人外，一定要抽出时间好好读书和学习，这样让日子过得充实一点，生活就不会那么无聊和空虚了，就不会产生那么多的愁苦和忧伤。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书育人是一项长期、复杂的系统工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体现出明显的效果。再说了，教师的工作对象不比其他行业是机器和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个千奇百怪、活蹦乱跳的生命个体。因气质、性格等因素的不同，而出现了个体差异。这给教育教学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但妹妹也不要担心，教育是有规律可循的，作为教师最主要的是在了解和掌握学生的成长规律和身心特点后，采取一定的方法和手段因人而异、因材施教。学生反映你的语速过快，那你就把语速放慢一点，讲到重难点时，要有意提高声音或重复，一遍听不懂，就再来两遍、三遍……直到让学生听懂为止。这样，让学生渐渐地适应并接受你，最终得到学生的认可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会钦佩和尊敬你了。至于你一上讲台就有很多笑容，我认为这是对学生的一种关爱和鼓励，是很好的一件事，你就不要去想那么多了。妹妹说得对，面对我们的学生，我们不能像鲁迅先生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所描述的那样：寿镜吾老先生成天板起个冷面孔，令学生望而生畏。学生认为老师没有亲和力，又怎么赢得学生们的信任和尊重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我相信妹妹的能力，一定会把学生教好，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的。

我今年是跟班走，上初二（1）班的语文课和英语课兼班主任工作。我每天除了做好教学工作外，还要做饭带到金钟中学给我两个正在读书的弟弟吃。我们学校的条件没你们那儿好，学校没食堂，饭就只能是自己做了。不过，我做的饭菜自己觉得还可以。这都得益于读初中时在外住校慢慢学会的。我们这儿的饮食，我记得在给你前面的信中介绍过。我们家乡的饮食一日三餐主要是吃酸菜豆汤苞谷饭。我们G省农村农民朋友饮食的一个最大特点是特别钟情于酸菜豆汤苞谷饭。我们S县的本地人很喜欢吃酸辣味。一般的农村人家，菜饭以酸菜豆汤蘸豆豉（大豆制作而成）辣椒水和苞谷饭为主。间隔吃几餐豆花、连渣捞（均是由大豆制作），有“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的说法。意思就是若三天不吃酸菜豆汤，就没精神，走路很困难，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主要是体现出G省S县农民朋友对酸菜豆汤苞谷饭情有独钟。

妹妹内心深处有什么深重的愁苦，尽管向我倾诉，我会与你一起承担，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我一定以一位大哥应有的责任关怀你、理解你，给你亲情、给你真爱，让你的生活更加充实和快乐，把那些不如意的愁苦和忧伤扔进历史的垃圾堆、扔进辽阔的太平洋。谢谢你送给我温碧霞的不干胶画片，我将把它永远珍藏。无论你给不给我你的照片，我都把你当作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善良、聪明和可爱的妹妹。

不论日子多么孤独，人生多么无奈，生活多么艰辛，社会多么残酷，我们都要用一个平常的心态去面对现实、面向未来。我不认为妹妹脆弱，反而觉得妹妹很坚强。我们要一起去努力、去奋斗、去拼搏，真正去体现人生的价值和生命的意义，创造美好的明天。现在我对自己的工作、生活和环境也不是很满意。为此，我决定准备参加明年5月份的成人高考，报考G省教育学院或L市师范专科学校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但不知是否能如愿以偿，到时候一定告诉你。

再谈吧！妹妹，话长纸短。随寄《品味孤独》给你，希望妹妹能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孤独吧！真心祝福妹妹工作顺利！事业进步！开心！快乐！

哥哥：符号     

1996年11月18日

品味孤独

现实生活中多数人颇不喜爱孤独，总常把孤独与无聊、空虚、烦闷这些描写心境极坏的语词相提并论；总是把孤独看作是一种可恶的病魔而拒之门外；总是想方设法逃避孤独、走出孤独。  

其实，孤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你没有去真正地品味到孤独的妙处罢了。 

孤独，是一种境界。现代人的情感被更多的名利、物欲所困扰；现代生活的快节奏也使闲适情趣远离人的心灵。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环境中，若你能走出这尘世的喧嚣去独守自己的一片天空，让心灵做一次散步，那可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惬意和快慰的境界。

周末或节假日，独自一人到郊外或乡村，去观赏行云流水的清丽淡远、飞鸟野鹤的闲适飘逸、日落西山的美丽黄昏；去触摸野花小草生命的灵性，仰望星空的深远莫测；去品味丹枫飘飘的韵味、洁雪纷纷的浪漫……让这一切的一切洗净灵魂，使自己的心绪不带任何杂念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让那些对现实长吁短叹的不满和厌世疾俗的伤感随风而去。真正地走进了孤独的圣地，你就真正地进入了一种神圣的境界。

孤独，是思索的完美时空。“追求需要思索，思索需要孤独。”这不知是哪位名家说的了，它道出了孤独的一大妙处。的确，在孤独的时空中，一个人的思索往往会达到最佳状态。这个观点，从中外古今许多伟人、名人的生活经历中是不难印证的。李白的《将进酒》中不是也有“古来圣贤皆寂寞”的名句吗？还有名人易卜生也说过：“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是最孤独的人。”人在追求中思索，在思索中追求，都离不开孤独。

在人生的路上，成功和失败总是结伴而行；在生活的旅程中，欢乐与痛苦总是相互交织。孤独时，拥有自己一片心灵的天地，用一颗平常心去咀嚼尘世间的真善美与假丑恶，分析生活中的得与失和是与非。揭示出生活的规律、生命的真谛，总结成功的经验，吸取失败的教训，为一次次的成败或欣喜或自责，不断去领悟人生。在孤独中让灵魂升华，总结自己、更新自己、重塑一个自己，为生命的行程创设道路。

孤独是一首精美的小诗，只有用心去反复研读、细细品味，才能咀嚼出它的韵味和情调；孤独是一杯清香的茗茶，需要去慢慢品尝，才能余味无穷……拥有一份孤独，就拥有一份美丽的人生；拥有一份反刍生活、诠释生命、思考人生的完美时空；拥有一份颇丰的生命财富……

我们应学会拥有孤独、品味孤独，慎重地走好人生的每一步。

符号哥哥：

你好吗？那天收到你信的同时，也收到在师范读书时常辅导我写作、最关心我的张老师寄来的报纸，他看到在《H日报》上刊登了我的一篇散文《告别师范》。这篇文章是我毕业前就寄出的，想不到竟然有了结果，可要不是张老师寄来报纸，我怎么又能知道呢？

在学校里，我看不到报纸，也许校长那儿有吧，但那是他的，我才不愿到他那儿去讨呢！校长简直是个大闲人，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喝酒，不管他的“臣民”多么辛苦。而且，我们学校分工不均。有的老师一周只有6节课，可我每周就有15节课。刚开始傻乎乎什么都不懂，后来有几位老师暗地里为我打抱不平，我才觉得有点委屈。有的老师闲得实在无聊，可我除了上课，还要学习、写作，若把他们不要的时间都给我那该有多好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给我安排这么多课？唉，我也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就算是他们迫不得已吧。我原谅他们，也藐视他们。这个学期也没多长时间了，我想我能坚持下去的，可我又因此而更加默然而沉静了，我不会再对他们有任何好感。下学期若还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会走的。我觉得我对于别人的目光和冷暖很敏感，但决不小肚鸡肠，故意使自己疏忽大意。他们不在乎我，我也不在乎他们。至于学校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内幕我就不说了，反正我心寒心痛。但不管外界环境怎么样，我都不能消极、不能沉沦、不会圆滑世故，我要用纯洁善良的心去接纳一切。只有这样，才能不愧于良心和灵魂。

符号哥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幸运，能够拥有万里之遥的你的友谊，而且你又是那么执着、优秀、出类拔萃，已成为我努力的榜样了。我相信自己一定跟你一样下功夫，也许不会有你那样丰硕的秋天，但会拥有你同样的无悔、满足和坦然。可前一段时间，思想总有点麻木，我都怀疑自己的正义感跑到哪里去了？我每天都处在较为深刻的欢乐、痛苦、寂寞和伤悲的情景之中。为此，我只能用按部就班地去工作、学习、吃饭和睡觉来打发时间。反省一下，觉得骨子里刻着一份无奈和别无选择，对现实不满，可也不能置之不理啊，所以才没有兴致去思考其他问题。我不想成为这样的木偶人，要求自己每天都要写日记，毕业后，只写过一篇成型的作文，我觉得自己退步了，真是不可思议。我不能再原谅、迁就自己了。

刚踏上工作岗位，除了认真教书、学习外，从不去操心身边的其他事。我不善交际，有时觉得该多与别人打交道，但是今天晚上，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我跟一位老年女教师到乡二中去，她说去看她爱人，她爱人有两顿饭没回来吃。路上，她给我讲了一些关于我们学校的人际关系问题，听了她的话后，真让我不可置信、惊诧不已。

到了乡二中后，曾教过我的一位初中老师神秘兮兮地问我来干什么？我说陪王老师过来，他说不是来看那位姓什么连我都不清楚的年轻教师吧。我只有莫名其妙般地大笑起来，表示否定。他又说那位年轻老师怎么样怎么样，真让我感到好笑！由此，我也感到很危险，我知道现在的我必须充满信心地去学习、去奋斗，这也是我的志趣所在。我不肯做平凡的女孩，至少我有一颗不平凡的心。我想走出自己的路，闯出自己的天空。尽管我的路和我的天空如梦一样迷离、似云一样缥缈，它却是定格在我脑中的一道永恒的风景。为此，我放弃了想学织围巾、织毛衣的念头，也不屑炒菜、煮饭等技巧，而是把点滴时间用来看书。

我常常钻在自己的办公室（靠里门南屋，平时无人打扰，虽然很阴暗，却适合于我）里，品尝独处的美妙，很充实、很快乐。如果不想前面的路和梦的话，永远这样也不错。我总觉得走出我的办公室，就会听到一些扰乱心境的事，就会遇上一些麻烦。在这样的年龄和季节，我还是专心做学问的好。不过，我不会不管窗外事的，不会走极端。在很烦闷的时候，抽一定的时间去玩玩。哥哥，你真棒，有理想、有志气，我一定要向你学习。我相信你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并且，希望我的每一个问候都给你一份安慰、一份祝福，使你忙于奋斗的心得到片刻休息，给你情感的天空增加几许蔚蓝。天空那种蓝色，我特喜欢，它使我忧愁又莫名其妙的快乐，看着那样的天空，我真想扯下一片，占为己有。   

符号哥哥，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我们的未来通向哪里，都保持我们的联系，我实在是太珍惜它了。即使你有了女朋友，也不要忘了妹妹，永远帮助她、鼓励她，行吗？   

自学考试挺难的，前几天我又考了两门，再过几天，才能知道成绩，不能告诉你了。不过，相信你妹妹并不笨，要是真不过，我再考。

学校离家将近20里路，平常我不回家，在学校吃住，冬天我也没准备自己做饭，到学校食堂去吃。可能我们这儿的生活条件比你们那儿好得多，但我却很喜欢你的故乡，虽然对它了解得很少，它却培育出你这么出众的人才，很有灵气的。我真渴望有生能去一次，也好尝尝你的厨艺。

我们这儿还没有下雪，快了吧，天是很冷的，冻得我常发抖。

对了，哥哥，你会讲普通话，但你家乡话是什么味道呢？跟H省的话不一样吧。如果我们真有幸见面，说什么语言呢？真有趣，你说是不？

我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家庭倒也幸福。二姐快要出嫁了，大概在冬月间，但我并不为她高兴，准备想为她的婚事写点什么。她是经人介绍的，根本无力无条件做什么选择。在社会传统习俗的影响下，她很无助，无所谓爱与不爱。二姐虽文化不高，却是个感情很丰富、办事很精明的人。他们的婚事对她是不公平的，是委屈她的。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祝福她，愿她幸福，只能在心底为这样的人忧伤、慨叹。

照片的事我一直记着，一定要寄给你的，可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照，或者说没有勇气去照，但无论如何会给你的。如果我说想再要你的照片，会骂我贪心吗？我还真能会占小便宜！

再谈吧，哥哥，祝你快乐、充实、工作顺利！我也会努力的。明天得用快件信封寄，因为我停了几天才给你回信，而且，我希望你早一些读到它。

妹妹：彭玥    

1996年12月4日晚

彭玥妹妹：

你好吗？不知你收到我的信后，我在信中对教学的见解和体会是否对你有帮助？希望你的学生听你的话。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一个学期又快结束了。现在我们学校已进入期末复习阶段，似乎也轻松多了。

刚吃完晚饭，弟弟上晚自习去了，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寝室里，等心静下来后，便开始给你写信。我不是告诉过你，明年我准备参加成人高考吗？前几天，我进县城买了一套1997年文史类的成人高考复习资料，包括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和地理5个科目。我到县教育局去咨询，大概要到明年的三月中下旬才开始报名。现在我除了把每一节课上好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成人高考的复习资料上。这些学习资料的内容基本上与高中的内容一样，也与师范的教材差不多，只是要比师范教材的内容深入系统得多。因此，我觉得并不是太难。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彭玥妹妹，前不久我加入了L市作家协会，成了一名作协会员。同时，还被L教育杂志社聘为通讯员。这些对我来说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鞭策。看来，自己只有加倍地去努力写作了，这样，才不愧作协会员的称号。其实，妹妹很有才气，也很努力，我相信你一定比我强、比我棒。

我也听过我的一些同学说，自学考试是挺难的，但凭着妹妹的努力和用功，我相信妹妹一定能过。先预祝你了。你说我们在那些昔日的伙伴、学友，今朝的大学骄子面前该不该自卑？

我的家离学校也将近20里路，平常我都是在每个周末回一次家，但有时也不回家，在学校和其他几位外地的住校老师以AA制的形式，到附近的乡场上买菜，合伙做饭吃，算是改善生活。我们学校还没有食堂，饭都是自己做。我们这儿的生活条件（好像在以前给你的信中为你介绍过我们家乡的饮食情况）是没有你们那儿的好，但我自认为自己手艺还是不错的，要是你真的来，还可以品尝品尝我的手艺呢！

我们属于北方方言区，家乡话跟普通话差不多，与普通话相比，就是一些字的声调、声母和韵母拿不准，具体说，就是有些字普通话是读阴平、家乡话却是阳平；有的字是后鼻韵或前鼻韵，而家乡话却不分；有的字是边音或鼻音，家乡话也不分；还有平舌和翘舌也分不清楚。再加上，还有当地的一些方言，这里就不多说了，肯定跟H省的话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真有幸见面，那就先说各自的本地话，然后再用普通话来翻译，你看行吗？同时，也请你代替我向二姐祝贺：愿她幸福快乐！

至于照片的事，你一直记着就好，那等你照了以后，再寄给我。师范毕业，我也没照过相，待我有机会照相，一洗出来就寄给你，好吗？

你们那儿居然还没下雪，我们这儿已经下过两三场了，且雪还较大。我想下这么大的雪，明年肯定又是一个丰收之年吧！不是有一句流传比较广的农谚叫作“瑞雪兆丰年”吗？进入冬天，妹妹要注意多加衣服，不要给冻坏了，那我的心一定会很痛的！谈到下雪，这两天我写了一篇散文诗叫作《飘雪的冬天》，现随信寄给你读读，也好让你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也许，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放寒假了。寒假期间我回家，不在学校，就不要给我写信了，避免遗失，好吗？

再谈吧，妹妹，祝你幸福开心、工作顺利！

哥哥：符号  

1996年12月16日晚

彭玥的信之一

符号哥哥：

你好！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处于情绪的最低潮期；欲哭无泪，欲诉无处。唯有压抑、痛苦充塞胸膛，弥漫脑际。蜡烛有情，替我垂泪。重读你的《飘雪的冬天》，想从中得到些许慰藉。青春美丽，可是青春又这么残酷地折磨我。没有绕指的烟圈，没有喷香的酒精，怎熄灭胸中一团悲哀之火，驱除厚重的烟雾。我从来没有这样难过、伤心、失望得不知所措过。我一向认为自己是理智的，不会特别兴奋，也不会长久地痛苦，可是，这短痛已经够了，长久下去，我岂不毁了？毁在我自己的手中！现在是晚上7点钟，我独自一人刚从县城赶回来。在县城，那个我根本不熟悉的县教育局教研室主任给我一个人上了整整一个下午的课，按他的话说是“栽培”我，给我讲了一些教育方面的事，给我展示他发表的论文、获得的证书，我一直走神，多次回答不出他的提问。已经到了下午5点钟了，他还不说让我走，我要回到学校，起码得一个半小时。已经很晚了，可他说让我住下来，可以多给我看一些东西，我可没那么“贪学”，也并不幼稚，怎么能随便留下来呢？终于拒绝了他苦苦的挽留，我连走带跑地奔向了回学校的车站。到了G村下车，离学校还有30多里路，天已全黑了，我一横心就坐了一辆三轮车回到学校。可惜，我花了8块多钱买的一张《中国地图》不知什么时候遗失在路上了。

我走进静悄悄的校园，打开门钻进去，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也没有人知道我去干了些什么。符号哥哥，不是因为受了这么一场惊吓才痛苦，而是因为那个教研室主任希望我学习教育理论，争取评上优质课什么的，将来跟他一样“辉煌”。可我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很厌烦这些，这差不多是思想危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讨厌自己本该顺理成章去奋斗的事业，可是除了这个，我还能去做些什么呢？还可能去做些什么呢？我是想干点事的，不想平庸一生，可是如果照这样下去，不平庸就会更颓丧、更无用了。我几乎要渴望平凡、渴望幸福、渴望一个温暖的巢穴了，这怎么行呢？符号哥哥，我找不到乐趣、看不到方向，我真的迷路了吗？

自学考试两门都通过了，只是没想到的是文学概论只考了60分，我本以为至少也能考个八九十分的，想不通为什么会考得这么差，可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压力，我想下面的科目就更不好过了吧。

这一段时间过得很糟糕，总觉得倦怠，放弃了学习，工作也很勉强。这两天连课外书都看不进去了。我开始想唱歌，跟我最好的伙伴、我们学校的音乐教师——王丹一应一和很默契。我的嗓子并不坏，真的，唱起歌来也很动情，很希望有一天你能听见我唱歌，唱《但愿》，还是《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我都会很投入。

符号哥哥，你喝酒吗？它可以消愁，可我受不了那种辛辣味。记得，师范毕业前夕，我们寝室聚餐喝过啤酒，很难喝。我想尝尝……我有太多的秘密，所以这么沉重；我有太多的渴望，所以这么痛苦。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孤独的脱离人群的行者。我几乎要大喊“救救我”，喊给你听，也喊给我听。给我来信，符号哥哥，很忙吧，占用你一些时间。随便写点什么都行，只要是你最想说的话，或者一件你难忘的童年趣事，讲给你生病的妹妹听，等待你的安慰。

符号哥哥，我又想流泪……也许，我该构思写点什么，就会好些吧！

再谈吧，符号哥，珍重！

你生病的妹妹：彭玥

1996年12月30日晚

彭玥的信之二

符号哥哥：

你好吗？春节怎么过，有没有到什么地方去玩，又写出什么好东西呀？我真想知道。真想和你聊天，因为生活中有你这样肯干、肯吃苦的朋友，真不容易。这使我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孤独的行者。我的行为让旁人都不理解，他们说你干吗老钻在屋子里读呀、写呀，那有什么用？他们的语言和表情都让我很紧张，我知道自己活得很不轻松、很不潇洒。

有时所学的一些东西确实并不实用，但却有它间接的利益。大多数东西，还是兴趣所乐于接受的，它能拓宽我的知识视野，陶冶我的思想情操，教给我如何去认识社会、思考人生……而且，学习会使我感到充实，忘掉那些无聊低级的游戏。我选择自学考试这条路，根本就没有错。我只能破釜沉舟地干下去，弥补没有踏进大学之门的遗憾。你说：“我们在那些昔日的伙伴、学友，今朝的大学骄子面前该不该自卑？”说句实话，我有点，但觉得不应该。我们所走的跟他们相比是一条根本不同的路，我们会踏着小径，攀上顶峰，跟他们一样受世人瞩目，不是吗？我只有不断努力，使自己不断进步，保持心理上的平衡。

从农历腊月二十二日放假到正月十七开学，假期间，我几乎是足不出户，父母都很支持我学习。母亲包揽了一切家务，连我的衣服她也非要洗不可。这常使我感叹，母爱是最最无私又没有目的的奉献，感激之余，也很不安。父亲在一个煤矿工作，工资不高，每天早上6点钟就要出发，赶近1个小时的路，下午再回家，很是辛苦，我希望不久以后，他能够放下这份工作，的确太累人了。

我们的家境不算富裕，也并不贫穷，可爸爸还是有点担心生活不会好下去。我认为这是他多年来的想法，也许是年轻人都比较乐观吧！我在家里除了洒扫庭除，就是练字（上面布置的任务）和学习，也写了几首小诗和一篇文章。写得不怎么样，真不敢让你过目呢，我也没来得及投稿。对于练字，简直是一种发泄，也是一种调节吧，要先写一些字，才能静下心来学习。学得烦了、头疼了，我就继续练字，很快，练习纸就被我用毛笔、钢笔填满了。之后，我便看课外书。总之，说是做好准备，参加自考，其实，只用了很少的时间看自学考试的书，真拿自己没办法。

我没有出去找过同学，也没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是在正月十六那天，有同学登门，才陪他们到村边的淇河之畔走了一圈。其实，不是我不喜欢玩，现在的我真的乐观不起来，但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好好玩玩。

符号哥哥，我属蛇，今年才20岁，可就有一些人关心我的婚姻问题。他们给我介绍对象，我说简直是开玩笑。还有我的初中老师，竟然耍弄花招，软硬兼施，我只有对他们置之不理，报以疏远。当遇到这种问题时，我很紧张、很害怕。我们学校有位老师曾向我发起攻势，使我恐惧了好长时间，养成了一进门就将门反锁的习惯。

还有更大的玩笑，就是正月十六那天，在淇水河畔，两个跟我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学，把我的弟弟和其他人支开，一块向我交涉爱情婚姻问题。他们说家里人都忙着给他们找对象，可是他们都很喜欢我。对此，我笑得很厉害，我说我也很喜欢你们两个，但是我现在要独身做我的工作，还是请你们操自己的心吧。他们都说，那就算了吧！他们在回到我家的路上还开了一路的“情敌”玩笑。

我真感叹我们这一代人的思想会解放到如此程度，不错的，大家都是明白人。但愿他们不要因为我而感到难过，我会继续给他们写信，友情也是美好的。我知道我不能为这些伤心事纠缠不清，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那位关心我的师范老师张正华（如果可能，你会在一些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在我毕业时一再强调：希望你先立业、再成家。我呢，也十足幼稚，几乎对终身大事不抱什么希望，但我知道怎样做会使自己过得更快活些的。

符号哥哥，这次寄给你的是两封信，第一封是去年12月30日写的，没有寄出，因为当时我太难过了，不想让你知道我这么软弱无用，所以就一直放着。现在我把它寄给你，你就可以看看我无可奈何时的“熊样”了吧！

我并不漂亮，但我一定会给你寄照片的，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再谈吧，祝你好运！

没能在元旦之际寄上祝福，这一次就祝你新年快乐！新年会怎么过？有没有好作品？复印一份给我看。照片的事我记着，会寄给你。

你的妹妹：彭玥

1997年2月23日晚

（这是开学的第一天）

附：符号哥哥，我很怀疑我的才气，虽然我并没有停止过追求。

我不得不再次打开信封告诉你，这个冬季，只下了很薄很薄的一层雪，不到半天，雪粒完全消失，地面只微微有些湿润。就在我写完信出去的时候，你猜怎么着？竟然下起了小雨，是春雨呀，如雾如丝。扑鼻而来的是清新的泥土气息，好美的感觉。整个校园只有几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要不是冻得哆嗦，我会用心地在雨里走走。晚安！

彭玥妹妹：

你好！收到你这封信（其实是两封信）的时候，我们已开学两个星期了。开学之初，即两个星期以前我和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也算我的师兄，就是以前给你说过的和我一起出过初一至初三试卷的那位老师，读师范他比我高一届）向学校领导请假到县教育局去报名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我准备报考中文系，他准备报考艺术系。在县教育局，我看了今年的《G省成人高考招生简章》，在脱产进修一栏内，L市师范专科学校不招脱产进修的学生，只有G省教育学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招脱产进修的学生，看来我只有报考G省教育学院了。我们在县教育局招生办领了报名表，招生办的老师告诉我们，把表填好交到教育局办公室盖章后再到市教委成人招生考试办公室报名。

报名考试不是要交1寸免冠照片吗？走出教育局招生办，我们便到离教育局不远的清池照相馆去照相，照完相后说要第二天中午才能取照片。第二天下午2点钟，我们到了清池照相馆准备取照片后就到教育局填表。没想到我的那位师兄却把取照片的单子给弄掉了，在相馆查找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我们的照片。填好报名表，并在报名表上贴好照片，我们就到教育局办公室盖章。可到了教育局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说：“考脱产进修的，要局长签字，你们去找局长把字签了，我再盖。”我们到了局长办公室找到局长并说明了来意，局长说：“报考函授的我可以签，但要报考脱产的我还不能签，S县没有这个先例。”但我知道每年都有教师去脱产进修的啊，我说读函授根本学不了什么东西，还是读脱产的好。局长说：“那我不管，反正是不能考脱产进修。”我一下就生气了，便说，考函授的我不需要任何领导签字，我就是要考脱产的。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局长还是不肯签字。

当时，我们走出局长办公室，说不出我是多么的沮丧，心情极坏。虽是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我内心的天空却是阴沉沉的，总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深深的失落。我的师兄与我一样真的很无奈，也很失望，更没有心情回学校。于是，当天我们就坐火车到省城Z城玩了一天。第二天，我的师兄说他有一位在几十年前从J乡老家外出到T地区Y县的老辈，现还在Y县居住，师兄曾在Y县读的初三。他建议，反正我们是请了假的，不如到Y县去再玩几天。我们在Y县玩了两天后，又到遵义参观了遵义会议会址。辗转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回到了S县。

其实，我的这位师兄现在是在读着什么“三沟通”卫电师专函授专科班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再读一个专科？我也不想再说他了。回到S县后，他就回学校了。我继续在县城找人想办法帮忙办理成人高考报名的事。

我在以前的信中不是告诉过你，我被L教育杂志社聘为通讯员了吗？还有县教育局招生办的老师不是说是在市教委成招办报名吗？我一下子豁然开朗，能不能到市教委找找人、碰碰运气？也许《L教育》的编辑许老师能帮帮我的忙。就这样，我到《L教育》编辑部找到许老师并向她说了我的想法后，没想到，编辑部的许老师对我很热情，并带我到市教委成招办，将我的情况对成招办的老师作了一番介绍。市成招办的老师说：“县教育局签不签字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你的单位放不放你的问题。” 没想到，在市招生办老师的关照下，我居然把名报了，我报考的是G省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大专班。

在离开市教委成招办时，许老师叮嘱我：“回去后，安心复习，迎接考试，若被录取了，你们县教育局不让你去读，我会帮你想办法。”就这样，把名报了以后，我就回学校上课了。现在我除了上好每一节课外，都是尽量抽出时间来学习，好迎接5月份的成人高考。

你看说了半天，尽是说我自己。烦了吧！对了，你在信中说，你正处于情绪的最低潮期，是什么原因使妹妹欲哭无泪，欲诉无处啊。你一定要坚强，在你压抑、痛苦的时候，你要多想想远方还有一位默默在祝福你、思恋你的哥哥。《飘雪的冬天》就是我对你思恋的相思之苦的血泪之作。青春是美丽的，妹妹千万不要去想那些绕指的烟圈和喷香的酒精啊！你难过、伤心，我也不好受，你说是吗？

那个教研室主任真是一个混蛋，要是我在，我真想教训他一顿。委屈你了，我的好妹妹。地图丢了没什么，还可以再买，只要你能安全地回到学校就是最大的好事，你的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也许，过不了好久，我就来H省看你，你欢迎吗？

自学考试两门都通过了，祝贺你了！虽然文学概论只考了60分，我想也可以了，因为文学概论这门课程极为抽象，很不好把握。真的很想有一天能听你唱歌，不论你唱什么歌，我都认为是最动听的天籁之音，一定会很投入地去倾听、去欣赏，你相信吗？妹妹。

我平常很少喝酒，就是爱抽烟，一天要抽一包烟。妹妹有什么秘密，能坦然地告诉我、分享给我吗？真想知道。春节我是在家里过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在正月初一至初三我与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到山上去听青年男女对歌。一般男方三五个人，女方也是三五个人，当男女双方中都有自己的意中人时，就采取对歌的形式来相互表达爱慕之情。若有情投意合的，有的就基本上确定了恋爱关系，有的就直接由男方把女方带回家，成为一家人，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很开放啊！

近段时间，主要还是抓紧时间学习成人高考的资料，没写什么文章了，让妹妹失望了。我们一定要拼命读书、学习和写作，不断充实、提高自己，去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旁人不理解我们的做法那是他的事，妹妹就不要因此而烦恼了。妹妹说得对，有时所学的一些东西确实并不实用，但却有它间接的利益。正如妹妹所说：“它能拓宽我的知识视野，陶冶我的思想情操，教给我如何去认识社会、思考人生……”

你的那两个同学也真的很有趣，但他们说的的确是实话。我今年21岁，在农村也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了。每次回到家，父母都要提起找对象的事，我都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敷衍过去。当然，我们的事我一直都没给父母说过，说了他们也不能理解，更不会支持。同事、亲戚、朋友也有为我介绍对象的，但都被我一一委婉谢绝了。因为，妹妹就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选择。哦，对了，我寄给你的第一张照片是什么样的我都忘记了，能给我描述一番吗？并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妹妹肯定是一位既美丽又可爱的善良女孩！我真想一睹妹妹的芳容！

春去春又来，又是一个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季节。愿妹妹早日走出心情的阴霾和烦恼，祝妹妹开心、愉快，笑容像春天阳光般灿烂！

想你的哥哥：符号

1997年3月13日

亲爱的符号哥哥：

你好吗？收到信的那天，太阳很暖，我仿佛第一次感受到春天的和煦，心情欢畅而快活。可是，看了你的信后，我心里既感动，又难过了。人潮人海中，作为平凡的一员，却习惯了以自我的方式认真生活，不管人生是梦是空，情愿燃烧满腔真诚，让无悔的苍凉重染未尽的旅程。符号，相隔万里之遥的我们，必须同行。

这些日子，尽管工作和学习已占用了我大部分时间，可总有些时候孤独难耐，情绪低落，我的外在表现与内心深处形成强烈的反差。翻阅写过的稿子，也都隐隐约约流露着那种心绪。也许现实太沉重了，也许未来又太渺茫了，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快乐乐观的人。我的心事很多，虽然师范生活使我的性格发生了质的飞跃，可是灵魂深处的低劣又让我终究摆脱不了忧郁。

我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我现在的生活不会过得太久，在不远的将来，我会走出这个圈子或者有个什么人将我带走。虽然我那么热爱亲人和家乡，但是我应该属于远方。也许我不够现实，也许这只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心理。

符号，你可知道，我是个怪得让自己都有些担心的女孩。我太喜欢独处，也喜欢不被约束，这都限制了快乐来接近我。正因为这些，我没有选择男友的打算。幸好这不是我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我从不羡慕那些很受男友宠爱的同龄女孩，她们陶醉在幸福之中，而我却在为我的独立和坚强而自豪。真的是每个人都要结婚的吗？这个问题我怀疑了很久，结了婚就不会再孤独了吗？如果双方都不能感到快乐，那是很糟糕的事。算了、算了，怎么尽发些牢骚。哥哥，不要笑我，不要怪我，我力争做个健康的人，向你保证，好吗？不要为我担心。

前不久，学校建立了团支部，我成了宣传委员，又多了一项工作，我不知当时为什么要接这份自己并不太喜欢的差事。也许，不会有什么坏处吧，只是粉笔字不过关，我自己办不了黑板报。这次自学考试报名，我报了三门，学得怎样，只有等通过考试后检验了再说，这是很被动的。

邮来的第一张照片，大概是在学校办公楼前左边的草地上所拍。你就站在草地中间，脚下是绿色的草，还开着星星点点的白花或黄花。在你身后草坪的边缘，有几株不加修整、枝丫旁逸斜出的瘦柳。办公楼前是水泥地吧，也很像水。水泥地的右边是一排柏树。在办公楼的正下方是一排修剪整齐的冬青。对了，记得读师范时，老师曾让写一首仿作托物言志的古体诗，我写的就是《冬青松》，内容是这样的：“道旁侏儒齐成荫，剪叶修枝更精神。虽是冰冻三尺日，绿颜未改春意深。”你别笑我，这当然是不公开的，老师也并未检查，但我总是认真地去完成他们布置的作业。你的母校环境挺不错，绿色是主体，透过青枝绿叶看到的教学办公楼也很雄伟高大。符号，照片上的人物、景物都很清晰。你穿着蓝裤子、蓝上衣，敞着怀，露出白净的秋衣。你没有向前方看，你的眼中装满绿色的草。你在想什么？想你的诗歌，还是小说？或者是在想远方的朋友？

我没有去尝试烟酒的麻醉，我应该保持女孩应有的纯洁，做你的好妹妹。放心吧哥哥。可是，你抽烟很多吗？你知道吸烟的危害有多大，非要让烟圈去焚蚀你的苦闷吗？哥哥，有没有想过少抽一点，或者干脆戒掉它。我爸爸就是没有吸烟的习惯，只是偶尔有心事了，他也会点上一支。我不能强人所难，你要多保重身体！我准备在考完自学的全部课程后去看你，你一定要结结实实精神饱满地见我哟！我的好哥哥！保重身体！随便把《诗经》里的《子衿》默写出来送给哥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诗经·郑风·子衿》）

你要来看我，我简直不敢想象，幸好我的心脏功能很好，不会眩晕的。不过，这么远的路，你要是真来，我也会很不放心。

你报了成人高考，这些日子会投入学习吧！那就不要给我回信，好吗？等你考完试了再说。如果考上了，你就要继续读书，是吗？真是个好机会！希望哥哥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将来会成就更大的事业。盼你的好消息。

最后，顺便告诉你，我们学校有电话，在校长办公室内。号码是：0456-6322253，如果用得着的话，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符号哥哥，你一定要原谅我，再次让你失望。不要难过，我会很难受的。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了，我自然信得过你。我会给你寄照片的，一定，一定！

近作《最后希望能有次相约》和《有生的日子》，给你看，请哥哥指教。其实，写它也是为了让你对我多一层了解。

这颗红心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我并不是心灵手巧的人。

想你的妹妹：彭玥

1997年3月23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