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旅】陈文阁|船行长江

文摘   2024-11-12 22:42   贵州  



为天下中师生立传 

为天下中师生立言


第155期



本期导读

【人生之旅】

陈文阁|船行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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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文阁,贵州岑巩人,土家族,黔东南州作家协会会员。曾有诗作发表于《贵州作家》《青年时代》《外来工》《吾园》《零度诗刊》《苗岭》《当代旅游》等。



在旅游示意图上,长江是一条黑粗的藤蔓,生长着许多流水的茎须,其上结着繁星般的城镇、村庄或景点。2015年7月26日傍晚7点,我与亲友一同前往重庆朝天门码头,终于见到了心驰神往的长江。


长江旅游示意图


登上游轮“长江黄金一号”不久,我就惬意地坐在室外的阳台,静静地等待船只启航。其时的朝天门江岸,暮色将临,灯火通明。船灯岸灯远处街灯,异彩纷呈;矮灯高灯机翼之灯,熠熠生辉。江面流光溢彩,江天星河璀璨。时有先发之船,满载星辉,渐行渐远,以至于灭;船上振臂高呼者,其声也渐行渐寥,以至于绝。晚上九点多,船终于缓缓掉头,顺流而下,开启期待已久的旅程。我惟恐错过了任何一处美景,故人不离坐,目不离岸,想把江岸夜景都记录下来。 

当代诗人刘川《长江赋》云:“好多读者认为我的口语诗/是天天在写/流水账/其实,我也愿意/让自己成为一个/不断记录流水的账房先生/比如此刻/面对着长江/这个巨大的/账本”。我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不断记录流水的账房先生,但又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做着。

杜子美诗云:“乘船行江夜,月明风萧萧。”此刻船在江上,夜已深沉,没有明月,没有风,只有诗与远方,闪烁着微弱的光。微光中,江水浩荡。两岸的群山仿佛铁的兽脊,连绵不断,逶迤不绝。“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我端坐如像,沉静如石,欲捕捉诗中壮景。而天际几无垂悬之星,江水亦无月光逐流,惟有长江东逝之水,惟有过长寿时,两岸的几家星火、稀零的灯花与寥寥航灯。我闭上眼睛,听江水拍打着船身的声音,那些激昂、深沉、哀婉的诗句,如同江水一般,时而波涛汹涌,时而平静如镜,仿佛子美的心跳;睁开眼睛,子美好像就立于一叶扁舟之上,白发苍苍,衣袂飘飘,渐行渐远,若隐若现。于此夤夜,情钟子美。子美与我,擦肩而过。

 

丰都佛光


灯花落尽朝霞红,一梦流水到丰都。27日清晨,船停丰都码头,到了城下,仰望巍峨的丰都鬼城,它还被罩着一层朦胧的轻纱。登山途中,一路青林翠竹,宛若置身于与世隔绝的诗画之中。到了哼哈祠庭院中,无意间的一仰头,我竟与日光不期而遇。其时,太阳正像一个银色的盘子,被衔夹在两道屋檐的罅缝之间,闪射着夺目的光。照在手机上看它,像极了一朵绚丽的花儿。花心是白色的太阳,花蕊是白色的剑光,红色的花瓣,艳如玫瑰,一瓣、两瓣、三瓣......精美至极。我固执地以为自己见到的就是佛光了。

从丰都回到船上,夕阳西沉,只差数尺就要被衔在江天交接的地方了。天边一片金黄,金黄中又夹杂着一些深红。江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犹如夕阳的碎片随着江波跃动。躺在甲板上,仰望天空,天空如一卷古老的经书。云是其中的字句,好像正在慢慢地拼凑着什么。它们在天空的舞台上,奔走、跳跃,或聚或散,相互交织。转瞬之间,有一片云就变了样,像一条黑蟒或乌龙的身躯,蜿蜒曲折,横贯天空。又一朵云,在那条黑蟒或乌龙的尾部上面,像豹子或鬣狗的头,呈逐猎之势,张牙舞爪,目露凶光。仿佛只要一跃,就要将蟒、龙的尾巴咬住。蟒、龙腾飞,翘首摆尾,仿佛要逃离鬣、豹的追击,奔向那无尽的远方,长长的一道云霞,像一道愤怒的火舌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轮船的桅杆擎天立江,宛如空中的王者,矗立在那里,不怒自威;又似英雄的离鞘长剑亮于豹、鬣之旁,呈喝阻之状,与云豹或云狗、云蟒或云龙和云霞,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莫非是《山海经》中的一则关于怪兽神灵的古老神话?端详着那些图片,我好似置身于光怪陆离的《山海经》,天马行空,奇幻重生。

天空中的云朵渐渐地遁形于淡墨的天空。回到旅室,我仍旧舍不得睡,也无法入睡。夜深人静,只有轮船的划水声和偶尔传来的江风声打破这宁静的夜晚。两岸的青山都已消隐,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吞噬着一切,前方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如果将王维的诗句“埋骨白云长已矣,空余流水向人间”改为“白云长已矣,流水向人间”、将李白的诗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改为“流水窅然去,天地非人间”,对此时的我来说是最契合的了:夏夜临水枯坐,流水向人间,我则身在人间;天地非人间,我又似背向人间。


云呈祥龙


船行于江,人载于船。烦忧因流水而起,也因流水而灭。在流水的心中,无此无彼亦无他。面对昼夜不舍的浩大江水,我深陷其中,毫无还手之力,惟以超然的前行去注解流水的意义。人随航船移,船随流水行,好像一场人生的旅行。每进一步,便牵出未知;每行一步,便带走光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算是渺融于这浩浩荡荡的长江之水了。

夜幕把天地包裹得更紧。轮船犁开黑夜,带着船窗透出来的几抹微弱的光跟桅杆上的航灯,翻开黑夜的泥坯。犁沟的两边,满是失语的黑,哑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在阳台上呆呆地坐着,睡意朦胧,眨眼的瞬间,仿佛整个人也要变成黑色,融入这无边的黑寂之中了。

正准备回卧室休息,忽然看见前方渺渺茫茫的灯火,宛如暮春三月的缤纷杂花,令人十分惊异。我目光专注、神色寂静,想要饱览这繁华的灯景。等到轮船行近时,只见灯眼繁密,灿若星空。其势平铺者,绵岸至远,恍如星河,光晕环扣,遥接天际,启开笔下之不绝画卷;其势高低者,悬天垂地,泻若星瀑,淙淙而下,叮咚作响,奏起琴上之交响名曲。 

我像误闯宝殿的不速之客,面对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愕愕然不知所措。于是去小弟居室敲门,叫他来看,他也惊叹不已。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急忙去寻侍者问。侍者说,这就是万州呀!那艾怨惊讶的语气,像在诘问中国人咋不知四川,四川人咋不知道重庆,重庆人咋不知道万州似的。我与小弟相视一笑,看来小弟模仿的重庆腔让服务员真以为我们就是重庆人了。


 夔门


听了服务员的回答,我再一次惊叹不已,像一滴醒来的水,尖叫出惊喜的浪花。哇,这就是万州呀!万州灯火万家杲,借与旅人想元宵。她们好像就是在这儿专等我来,要告诉我元宵夜没见到的那个“去年人”到底去了哪里。那个“去年人”,会不会也像此时的我一样,故园今夕元宵过,梦想灯花坐寂寥呢?“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想到这,我又浮想联翩了。

过万州后,是云阳县和云阳张飞庙,在藤蔓上被标注为左右相对的两个黑色小圆点,像两颗水晶葡萄,等游轮经过后,它们已在我的梦魇之外瓜熟蒂落。醒来时,猝不及防就与奉节撞了个满怀。窗外的奉节,楼壁层立,竖起森林般的手掌,一面一面,滑窗而过,抹亮惺忪的眼睛。“诗城奉节”仿佛在叮嘱你不能忽略了这里,一定要看一看并且想一想,诗歌之根在诗城奉节怎样盘根错节的。

少读李白的《早发白帝城》就知道奉节这个地名。“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翻开奉节诗城的扉页,那绚丽多姿的朝霞、那此起彼伏的猿声、那轻快似箭的扁舟、那层峦叠嶂的万重山连同诗人扬帆而去的背影,已根植于巴渝大地,根植于华夏民族的血液之中,为“诗城奉节”,甚至中国诗歌,树起了一面金字招牌。 

而中国文学史上的另一位诗人杰出代表杜甫,则为诗城奉节奠定了宏伟的基石。

 

托孤堂


其诗沉郁顿挫,饱富哲理和忧思。他为官奉节时写下的462首“夔州诗”构成了一幅长江三峡历史、风俗、景观、民情的巨型画卷。“词源倒流三峡水,笔阵独扫千人军。”杜甫夔州诗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不仅是中国诗史和夔州诗史上的光辉篇章,同时还奠定了夔州(奉节)诗城的基石。

杜诗因夔州而精彩,诗城以杜公而辉煌。 

现代著名诗人贺敬之曾这样评价奉节诗词文化,“中国是诗的国度,奉节是诗的故园。”

刘禹锡任夔州刺史时,以巴渝民歌中的《竹枝词》,依调填词,留下了十余首脍炙人口的《竹枝词》。他的《竹枝词》向人们展示了一个诗意中国、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中国,不再只是民间的俚语,而是一种承载了历史、文化、生活的诗歌,不仅是《竹枝词》的古今典范、也是词文化的开端之一。在白帝城博物馆建成的融诗歌、书法、绘画、园林景观为一体的现代碑林“竹枝园”中,一道近两百米的仿古长廊墙壁上,镶嵌着一百余通诗画碑,诗碑上镌刻着唐宋以来刘禹锡、白居易、范成大等众多著名诗人的《竹枝词》精品。

 

暮空星船


冯其庸先生书《白帝城竹枝词碑园序》云:“巴渝竹枝词,《诗》之“国风”,《辞》之“九歌”也。昔仲尼删《诗》而存《国风》,屈原作《辞》而定《九歌》,故知圣人重俚言而辞祖珍乡音也。夫三峡形胜,自古而然,歌辞流利亦随惊波自顾、刘以还为世所重,梦得并创为联章,雅俗悉称,遂使歌辞腾踊,万世相沿。”

在白帝城“竹枝词碑园”中,光阴叙述着光阴,流水叙述着流水,光阴未老,流水不绝。这些《竹枝词》,经诸多书法圣手、能工巧匠,以文字与画碑,汇刻成汉字的家园、中华诗歌的家园、中华文明的家园、华夏民族的精神家园。

我流连忘返于仿古长廊墙壁上镶嵌的一百多面通诗画碑前,心潮澎湃在诸多书法圣手笔下的中国汉字各具特色、异彩纷呈的走势中。它们或如虬干拙枝,攲斜有致;或如风吹纤柳,摇曳生姿;或如藕断丝连,顾盼有情;或如落花散藻,蕴藉风流;或如垂锥悬沙,笔走游丝;或如怪石叠展,巧夺天然;或如唐时美人,雍容华贵;或如词中豆蔻,俊秀温婉;或如龙行天下,叱咤风云;或如不羁之蹄,马驰平川;或如行云流水,流畅灵动;或如名川大山,恢宏磅然......包罗万象,琳琅满目。篆隶楷行草,天地人情物。心中有奇悟,笔下起波澜。

从竹枝园下来到忠义广场,迎面就看见一面采用汉白玉精石雕刻制作的碑刻,碑体字体运用楷体描金字,铿锵有力。上面刻着诸葛亮向后主上表的两大千古名篇《后出师表》与《前出师表》。碑刻前方矗立着一尊诸葛亮的高大的青铜雕像,巍然不动,坚如磐石。等走到雕像的正前方转身而视,只见他身披鹤氅,手持羽扇,面容沉静,眼神深邃而坚定。

 

诗城奉节


据《夔州诗全集<千年沧桑白帝城>》一文说,白帝城与公孙述的历史渊源到明初已逾千年。然而,在当时就有人对这种延续千年的状态提出异议。刘文谟云:“公孙昔僭据,于此建危城。未与三分国,虚存万古名。”刘节的《白帝城》中更是说:“白帝名山山不乐,淡烟苍霭长含羞。”不难看出,世人对白帝城祭祀公孙述的状况是不满的,所以白帝庙祀主的鼎革是时代的必然、历史的选择。到明正德、嘉靖年间,最终演变成由歌咏公孙述而一变为讴歌蜀汉君臣。唐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为旌表蜀国丞相诸葛亮“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忠君爱国品质,则将之前几经变名的秦时鱼复县(奉节),改名为“奉节”,沿用至今。 

诸葛亮的忠诚确实是无可挑剔的。

公元222年,刘备东征伐吴,兵败白帝城。去世前,他将诸葛亮等重臣从成都急召到白帝城,在此传位于刘禅,托孤于诸葛亮:“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为了蜀汉江山,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六出祁山,最终病逝于五丈原。纳兰性德有诗《咏史》为诸葛亮未能取代刘禅而感到遗憾:“劳苦西南事可哀,也知刘禅是庸才。永安遗命分明在,谁禁先生自取来?”此问可谓石破天惊,震古烁今;而杜甫则赞其曰:“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这份忠诚,不仅仅是对刘备的承诺,更是对国家的忠诚、对人民的忠诚,也是他生命中永恒的信仰。其忠贞与智慧,如璀璨的星辰永远闪耀在华夏大地的苍穹之上。站在忠义广场上,《出师表》中的肺腑之言如犹在耳......

返程时伫立于风雨桥,远望江水汪涌的夔门破水而出,壁立千仞,直插云天,形成一道巍峨雄壮的天然门洞,夹江对峙,窄似泥丸可补。长江自此穿过,奔流不息。

曾有人言中华有两扇门:人文之门天安门,山水之门是夔门。瞿塘峡,人称“夔门”,镇以滟滪,当全蜀东口,控荆楚上游,自古以来,便是川鄂两地的交通要道,也是长江三峡的西端入口。“双崖云洗肌如铁,一石江穿骨在喉。”说的是江到瞿塘陡然变窄,瞿塘峡口的滟滪堆刚好在峡口上,恰似骨鲠在喉。滟滪堆之险,于斯可见。

“猱玃须髯古,蛟龙窟宅尊。羲和冬驭近,愁畏日车翻。”“峡坼云霾龙虎卧,江清日抱鼋鼍游。”在杜甫的笔下,瞿塘峡是一个猱玃出没、蛟龙深藏、日车奔驰、龙虎隐伏、鼋鼍潜游的神秘而壮丽的世界。我们乘坐的游轮航向夔门时,夕阳斜挂,江水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江天相接,金黄与蔚蓝交织,被夕阳的余晖所笼罩的这一切,格外柔和宁静而神秘。


 通诗画碑竹枝词


游轮在波澜不惊的江面上缓慢地行进,前方的瞿塘峡如一幅巨大的油画展现在眼前。

远望江流,色彩缤纷:两面巨崖,倒影如墨;中间曲曲折折,却像有一条闪光的道路,上面漾着细碎的波光;近处山峦,碧绿如翠,整个像一幅壮丽的画面,悬挂在天地之间。我想,如果月夜过夔门,“江从月窟来”,又将是另一番瑰丽的景象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船已进入瞿塘峡,好似与两面绝壁擦拭而过。瞿塘峡内,两壁对峙,上入霄汉,仿佛天地间的一道裂缝,把一切都屏蔽在外,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两岸石壁、一道江水、一艘游轮、一船游人、一线天空,还有向西的石壁上被下沉的夕阳跷起来的余晖与石壁交相辉映,斑斓夺目,如同天然的锦绣画廊,有的热烈火红,有的赭黄柔和...... 

一路行进,两岸的石峰愈发高大险峻,仿佛天地的巨人,在此夹江而峙。它们如刀削斧砍,直插云天;它们如巨龙蜿蜒,绵延不断。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石壁之上,使得它们显得更加雄伟而神秘。“便将万管玲珑笔,难写瞿塘两岸山。”我站立船头,把眼睛放在在山巅之上,看那变幻的云彩飘逸我流光溢彩的遐思。那山巅,云雾缭绕,若隐若现,仿佛仙境中的琼楼玉宇。“羲和冬驭近,愁畏日车翻。”——羲和冬天驾驭的日车近于瞿塘,也会担心被高插青天的山峰撞翻吧。

郭沫若曾路经夔门感叹道:“若言风景异,三峡此为夔。”江山形胜,人物荟萃。尤其在晋、唐及其后,古夔州所在之地,过往的官员和文人激增。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曾在此做官、客居;文人墨客曾途径夔州入蜀或出川。他们无不对山川秀美、人文积淀特别丰厚的夔州地区情有独钟,无不满怀激情地写下了吟咏夔州的瑰丽诗篇。因此,夔门何尝不也是人文之门!

此地曾经藏虎豹,今朝犹自见龙鸾。三峡安流后,高峡出平湖。游轮稳健地前行。夕阳下山,隐约在石壁之上的夕晖全然不见,瞿塘峡内变得昏暗幽邃起来。坐在船上,遐想着船穿巫峡、西陵峡,遐想着游轮过三峡大坝,遐想着长江汇入那无边无际的大海......心里的霓虹灯就开始闪烁起来:

万物之母,龙脉之祖。江水之源,高原深藏。顺势应地,蜿蜒流淌。繁衍生息,耕织渔桑。孕育文明,诗文绝响。运变无形,浩浩汤汤。民如水汇,包容万象。无穷之力,柔而能刚。砥砺前行,高歌悲壮。抚今追昔,痛祀国殇。见证历史,巨变沧桑。三峡安流,俊采华章。国迹似水,波澜礴磅。国势如江,源远流长。星辰大海,吾辈衷肠。慨当以慷,壮思飞扬。 

2015年7月29日16时许,我们从宜昌东站乘坐D2213次列车返回重庆。次日,往铜仁,回老家。此后,江旅点滴,总是不约而至,以至涓涓成流,无地浚置。也曾趁兴作文,粗疏积流,然因文遇瓶颈、琐事缠身,千字而辍,未得顺畅自流,遂郁为心中块垒,终觉憾愧此行,至今八载有余。癸卯岁末,再依旧时文思,辅以相图,搜刮昔忆,增补新悟,甲辰岁首,卒成此文。

夫旅游者,腻居一地之人往他人腻居之地也。有去后而终生遗憾、未去而遗憾终生之地者颇多,然至后而复念之地者,鲜矣。长江于我,当属此类。昔闻同游者云,三峡最美在秋。予之痴魔长江,何止于此?魂牵梦绕,欲罢不能。何时再相见?待醉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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