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中国与奥地利签署了《关于未来就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开展合作的联合声明》，奥地利成为第一个与中国签订“一带一路”倡议的欧盟发达成员国。奥地利不仅在制造业和工程技术等领域享有盛誉，还拥有历史悠久且体系完备的职业教育系统。近年来，全球经济下行风险加剧，但奥地利经济一直运行平稳，失业率较低，这与其完备的双元制（学徒制）职业教育体系密不可分。长期以来，中国对德语区国家的教育研究主要集中在德国，而对奥地利的研究较少，尚未系统梳理奥地利加入“一带一路”倡议以来，中奥两国的合作现状和面临的挑战。基于此，本研究采用SWOT-CLPV矩阵模型，重点分析中奥职业教育交流中的机遇和挑战，以期为中奥职业教育的未来合作提供建议。
一、分析框架：SWOT-CLPV矩阵模型
作为一种战略分析工具，SWOT-CLPV矩阵模型在SWOT矩阵模型（态势分析法）的基础上发展而来，该模型基于SWOT分析中优势（Strength，S）、劣势（Weakness，W）、机会（Opportunity，O）和威胁（Threat，T）的基本概念，并进一步扩展了分析范围，添加了CLPV模型，即抑制性（Control，C）、杠杆效应（Leverage，L）、问题性（Problem，P）和脆弱性（Vulnerability，V）[1]，主要用于全面评估组织、项目或战略计划的内部和外部因素，以制定决策和战略规划[2]。CLPV模型在S、W、O、T四个因素的相互作用下，会产生四种不同的态势环境。一是S+O=L，即内部优势与外部环境一致时会产生杠杆效应（Leverage），内部优势与外部机会结合后会经过杠杆放大。二是W+O=C，即环境提供的外部机会与自身优势不吻合时，会抑制（Control）优势能力的发挥。三是S+T=V，即内部优势和外部威胁的相互作用下，会产生“脆弱性”（Vunerability）态势环境，从而使内部优势产生一定危机。四是W+T=P，即内部劣势和外部威胁的相互作用会产生“问题性”（Problem）态势。[2]
与SWOT模型相比，SWOT-CLPV分析模型用四种因素之间的相互转化关系，分析研究对象内部的优势、劣势与外部机遇、威胁之间产生的四种相互作用（见表1）。
该模型通过对组织所处的内外部环境进行分析和评价，从而确定内外部存在和可能的影响因素及其变量，客观准确地挖掘优势、克服不足，规避风险，促进战略规划平稳发展[3]。该模型自提出以来，被广泛用于政策文本分析、发展战略研究、路径策略研究等方面，例如，骆泰庆等运用SWOT-CLPV分析模型分析了上海市老人利用移动医疗服务的现状[4]；卢子月、陈迎春运用该模型分析了我国“互联网+”智慧医养融合服务模式的实施现状及存在问题，提出要构建多元化智慧医养服务体系[5]；陈涛等运用该模型全面分析了我国居家医疗的发展现状和前景[6]。在职业教育研究领域，目前基本尚无通过SWOT-CLPV分析模型对职业教育合作的前景进行研究。基于此，本文以SWOT-CLPV分析模型为理论框架，对“一带一路”合作倡议下中奥两国职业教育合作的现状、困境进行分析。
二、中国和奥地利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SWOT矩阵分析
（一）优势分析
中国和奥地利职业教育国际合作的优势主要有三个方面，中国职业教育体系的快速发展、奥地利高质量职业教育体系的成功经验，以及两国在职业教育领域的巨大合作潜力。
1.中国职业教育体系快速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体系不断壮大，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涵盖高中、大专和职业本科等多个层次，并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职业教育体系[7]。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职业教育发展，从深化改革、提质培优到高质量发展，明确了未来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框架。
2.奥地利拥有高质量的职业教育体系。尽管近年来世界经济形势动荡不安，但奥地利经济却运行良好，未受到明显冲击，其职业教育功不可没。17世纪末，奥地利开始发展职业教育，二战结束之后，奥地利在扩大高等教育的同时，通过增设不同类型的学校来推进职业教育发展[8]。目前，奥地利已经形成了门类齐全、覆盖面广和普及程度高的职业教育体系，这不仅加强和提高了民众的受教育水平，还保障和促进了奥地利经济的发展[9]。此外，奥地利还成功打通了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之间的壁垒，学生可以自由切换两类教育模式。这种灵活的设计有助于学生能够根据自身兴趣选择不同的教育体系，促进教育个性化和职业发展的多样性[10]。
3.中奥职业教育合作潜力巨大。奥地利是最早同中国签订“一带一路”合作倡议的西方发达国家之一。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两国在职业教育领域的交流与合作逐渐展开，双方合作势头良好，潜力巨大。双方不仅联合开展了职业教师进修项目，还在部分高校设立了联合课程和奖学金项目，以促进双方的职业教育交流[11]。2018年4月，奥地利总统亚历山大·范德贝伦（Alexander Van der Bellen）率团访华，并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奥地利共和国关于未来就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开展合作的联合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与奥地利共和国联邦教育、科学和研究部关于科研人员交流的谅解备忘录》等文件，进一步促进了两国在教育、人文和科研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2023年11月，中国教育部部长怀进鹏率团访问奥地利，双方就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等方面的合作达成共识，为新时代中奥两国在教育领域的合作注入了新动力。
（二）劣势分析
中国与奥地利在职业教育领域的国际合作交流存在一定的挑战，主要体现在中奥两国国际合作基础薄弱以及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能力有待提高等方面。尽管中奥双方在签署“一带一路”合作协议后一直保持高层次的教育政策沟通，两国之间的职业教育不断深化合作，但许多合作仍停留在政策协议层面，实际落实的协议和活动较少。例如，截至2023年10月26日，根据教育部中外合作办学监管工作信息平台的数据显示，中奥两国中央或地方政府之间建立的职业教育中外合作办学项目仅有三项，这一数量远远少于中国与德国、瑞士等国的合作项目数量。
此外，中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化程度不高，可能会削弱中奥双边教育合作的基础。一方面，中奥两国的教育体系和课程标准存在较大差异，课程互认和学分转移非常困难，缺乏共同的课程框架和认可制度。另一方面，语言障碍也是一大挑战。截至2023年10月，中国开设德语课程的高职院校仅有23所，远远低于开设德语课程的高等院校数量。
（三）机会分析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沿线国家和地区对技能人才的需求也随之增加，这为我国职业教育的国际化进程提供了新机遇。近年来，中奥双方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中，均表现出增进彼此了解的强烈意愿，重视职业教育交流与合作在“一带一路”合作框架下的先导性和引领性作用，从而促进双方在经贸、科技和医疗等领域的全方位合作。
此外，德语是奥地利的官方语言，近年来，中国的德语教学和德语区国别研究蓬勃发展。截至2023年，中国开设德语专业的高校达到120所，31所高校设有德语语言文学硕士学位点。同时，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语言大学等高校成立了奥地利研究中心，浙江外国语学院德国研究中心也将德语区国家的国别教育研究作为其研究方向之一。2022年9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和教育部正式将“区域国别学”作为交叉学科门类下的一级学科，为德语区国家研究提供有力的学科支持。德语教育的积极推广以及国别研究与教育研究的交叉融合无疑会成为中奥两国推动职业教育合作、增进理解的有效路径。
（四）威胁分析
中奥职业教育合作面临着一些威胁与挑战，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中奥关系存在不稳定因素，二是中国对奥地利职业教育的研究明显不足。首先，中奥双边合作关系存在不稳定因素。尽管北京大学、维也纳大学等40所中奥高校参与了欧亚太高校合作网络交流，但中奥双边合作机制仍停留在政策制定和合约签订层面。双边教育支持政策和合约执行方面的保障机制和激励措施尚不健全，双边合作机制的执行力度和潜力仍未被充分挖掘。其次，尽管中奥双边关系总体平稳发展，但仍受到第三方的影响和制约。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奥地利对华政策的制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欧盟整体政策的影响，这可能会导致双边关系的不确定性[12]。
此外，我国学者对奥地利职业教育的研究非常有限。尽管德语区国家普遍拥有相对完整且成熟的职业教育体系，但由于德国是欧洲经济总量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对德语区国家双元制教育的学术研究主要集中在德国，并且主要关注“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这三个层面，缺乏宏观层面的系统把握。事实上，奥地利在西方发达经济体中率先在顶层设计方面消除了职业教育与高等教育模式之间的壁垒。然而，很少有学者对奥地利的职业教育进行足够的、扎实的研究，这一研究缺位可能会影响中奥职业教育交流的深化[13] 。
三、中国和奥地利职业教育合作的SWOT-CLPV分析与评估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利用中奥双方官方公开发表的数据和信息，从八类要素之间的动态相互关系出发，展开基于SWOT-CLPV矩阵模型的综合适应性分析。
（一）SWOT-CLPV分析模型的杠杆效应
在SWOT-CLPV分析模型的各类因素中，当内部优势与外部因素和谐互动时，就会产生杠杆效应，放大研究对象的优势。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的优势和机会相结合，会产生杠杆效应，具体包括以下四方面。（1）“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重要外部契机，奥地利于2018年加入“一带一路”倡议，作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17+1”合作机制的观察成员国，奥地利的加入实现了“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中东欧“17+1”合作机制的有效对接，拓宽了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与人文交流[14]。（2）中奥政治经贸关系稳固推动了中奥职业教育交流深入发展。奥地利作为欧洲发达国家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为推动中奥职业教育交流提供了有力支持。（3）政策工具为中奥职业教育合作提供了法理层面的机制保障，双方各级政府明确双边职业教育合作的具体领域、期限和财政支持等，鼓励或要求相关教育部门和单位签订合作协议。此外，双方互建质量保障体系，明确合作项目的质量和标准，如评估机制、监督和审计制度等。（4）中奥两国对双方职业教育合作高度重视，双方在职业教育领域有强烈的共同兴趣，愿意通过合作提高各自的职业教育质量。以上四种杠杆效应皆有助于促进教育领域的双边关系深化，同时为学生提供更多的教育机会和职业发展前景。
（二）SWOT-CLPV分析模型的抑制效应
在SWOT-CLPV分析模型中，当内部劣势与外部机遇产生冲突时，就会形成关联的抑制效应，进一步阻碍研究对象的发展。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的劣势与机会相关联时，往往会导致两类因素间的互不适应，产生抑制效应。在这种情况下，内部劣势会因不能适应外部因素而维持原状，外部优势也因内部劣势的阻碍而难以发挥作用，长此以往，研究对象的发展将受到抑制，具体来看，主要有以下两方面。（1）基础薄弱是“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的主要阻力，这不仅削弱了双方合作潜力，还不利于德语在中国的推广和相关研究的学术发展[15]。（2）中国职业教育自身存在的短板阻碍了“一带一路”背景下的国际交流与协作，特别是在提高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和推动其在地方化进程方面，急需借鉴国际经验。
（三）脆弱性分析
在SWOT-CLPV分析模型中，当内部优势与外部威胁产生冲突时，会使研究对象产生高度脆弱性，从而抑制自身优势的进一步发挥。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的优势和威胁因素相互作用，会产生脆弱性问题。在这样的态势下，优势的发挥会受到抑制。具体来看，中奥合作仍存在不稳定因素，双方签订的一系列协议能否真正落地仍不确定，这导致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成效无法完全释放，成为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脆弱性问题之一。同时，中国对奥地利职业教育研究不足，也会影响中奥职业教育发展合作中的政策制定，从而阻碍合作的深入推进。此外，双方在教育体系、文化和管理模式上的差异，也可能导致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不适应和摩擦，进一步增加合作的不确定性和脆弱性。这些问题若得不到有效解决，将严重制约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发展潜力和成果的实现。
（四）问题性分析
在SWOT-CLPV分析模型中，当内部劣势与外部威胁产生抵触时，劣势会进一步显化，从而使发展面临困境和挑战。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中的劣势与威胁因素在相互作用时，会产生问题性威胁。具体来看，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交流基础薄弱可能会遇到外部的威胁因素，例如，当奥地利对华政策受外部消极势力影响时，中奥关系的下滑可能会影响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基础[16]。同时，当中国对奥地利职业教育研究水平不足时，往往无法借鉴奥地利的职业教育发展经验，无法有效应用到本国的职业教育规划中。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妥善解决，将会严重制约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发展潜力，并阻碍预期成果的实现。
四、结论与对策
（一）“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扩大双边职业教育合作水平
在“引进来”方面，我国应设立制度性的学生和教师交流项目，定期邀请奥地利学生和教师前往中国进行职业教育双边合作，传递奥地利的职业教育经验和专业技能。同时，我国还应积极鼓励高校和研究所加大对奥地利职业教育的专题研究，汇聚中奥双方职业教育领域的专家，研究职业教育领域的最佳实践，并开展共同研究项目，促进经验交流。此外，我国要引入奥地利职业教育课程，如双元制教育的教学方法、课程设计和评估方法，确保中国学生接受高质量的职业教育，特别在技术、医疗和酒店管理等领域，以适应中国市场需求。
在“走出去”方面，我国应鼓励具有德语区国家交流背景的职业院校开设专门的“中奥职业教育学院”，提供跨国职业教育项目，包括联合课程、实习和学生交流，为学生提供在不同文化前景下学习职业教育方法和技能的机会，拓展他们的国际职业视野。此外，中奥双方可以在“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建立合资企业，提供包括技能培训、认证和咨询在内的职业教育服务，以满足中国不断增长的技能需求。这些合资企业可与当地企业合作，为学生提供实践机会，确保学生获得与市场需求相符的技能。同时，我国还要鼓励地方政府、企业、科研院校和民间力量等多方主体积极参与，构建中奥职业教育共同理念，以职业教育的双边合作带动中奥各领域的双边合作。
无论是“引进来”还是“走出去”，都旨在加快中国国际化技能人才的培养，推动“一带一路”合作协议下的职业教育发展，提升经济发展水平，培养具有国际视野的高素质技能人才。
（二）以问题为导向，释放政策红利
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奥双方不仅建立了友好战略伙伴关系，还共同编制了“一带一路”合作伙伴规划纲要，为双边职业教育合作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支持。然而，要释放这些政策红利，还需进一步细化文件中的机制细则，确保精准施策，以充分发挥合作的潜力。
在“一带一路”合作伙伴规划纲要中，首先，我国应进一步明确中奥双方在职业教育领域的合作方向和重点领域。这些重点领域应包括特定行业的合作、技能培训项目的设立以及学生和教师的交流计划等。通过明确具体的合作领域和项目，中奥双方可以确保政策目标更具针对性，从而更有效地实现双方在职业教育合作中的共同利益。其次，我国应建立一套完善的监测与评估机制，以追踪和评估中奥双边职业教育合作项目的进展和成果，这套机制应包括具体的指标、评估方法和时间表。通过定期监测和评估，双方可以了解合作项目的实际效果，并在必要时进行调整。这不仅有助于提高合作项目的透明度和责任性，也为双方提供了改进和优化合作项目的依据。
此外，中奥双方可以建立一个技术与知识共享平台，使双方能够交流在职业教育领域的最佳实践、教材、课程设计等方面的经验。这个平台不仅有助于提高合作项目的质量，也能为双方提供一个进行培训和能力建设的途径，帮助教育者和学生更好地适应合作项目的要求。同时，建立完善的激励机制也是必要的，例如，可以设立奖学金、研究资助项目，表彰在职业教育合作中表现突出的优秀学生和教师等，这不仅有助于激发参与者的积极性，也有助于提升合作项目的整体水平和影响力。
（三）以实习项目作为重要抓手，促进中奥职业教育深度合作
实习项目作为职业教育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学生提供了实践性学习的机会，有助于将理论知识与实际应用相结合。在中奥职业教育合作中，实习项目具有多重维度，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实习项目可以被视为一种融入职业技能培训的教育方法。这种方式能够为学生提供在真实的职业环境下获得实践经验的机会，进一步巩固和应用他们在学术课程中所学到的理论知识。二是国际实习项目强调了国际化职业教育的重要性。通过为学生提供在奥地利或中国等国家的实习机会，不仅可以增加他们的全球竞争力，还可以促进跨文化理解和国际视野的扩展。三是实习项目的课程一体化是实施这一举措的一个关键特点。将实习项目与学术课程相融合，有助于确保学生在实践中应用所学的知识，并加深对相关主题的理解。
在实习项目中，学生不仅可以接受专业领域的技能培训，还可以获得与职业发展相关的实际经验。这种经验对他们未来的就业机会至关重要，尤其是在应对不断变化的职业市场时，具备实际经验的毕业生更容易找到就业机会。实习项目涉及到的合作企业可以通过提供实习机会参与职业教育，这不仅有助于企业发现有潜力的员工，还有助于加强企业与职业院校之间的合作关系。总之，实习项目作为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关键要素，旨在促进学生的实践技能培训、国际化教育、跨学科融合、实际经验积累以及企业合作。这些方面的综合作用有助于培养更具竞争力的师资和学生，提高职业教育质量。
引用格式：
王宇康,江小华.“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奥职业教育合作的现状、困境与对策——基于SWOT-CLPV模型的分析[J].职教通讯,2024(06):8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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