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为增强教师运用大数据信息技术实施教学、研究和改革教育活动的意识、技能和责任， 我国教育部制定了《教师数字素养》教育行业标准，在数字化意识、数字技术知识与技能、数字化应用、数字社会责任、专业发展等五大层面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同年，教育部等八部门印发的《新时代基础教育强师计划》提出：“建设师范生管理信息系统，加快完善教师管理信息系统和教师资格管理信息系统，提升管理服务支撑功能。完善国家教师管理服务信息化平台，精准到人，为教师队伍建设提供信息化决策和便捷化服务支撑。”《教育部教师工作司2023年工作要点》也提出了实施教师发展数字化行动的要求。综上所述，以数字化赋能职业教育发展，是保障职业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教育数字化建设的重点，更是我国实现教育现代化建设的一个重要环节。目前，我国教育数字化还处于转型发展阶段，教学数字化作为教育数字化的关键和重点，其转型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与挑战。本文借鉴欧盟在职业教育数字化教学方面的经验和做法，为我国职业教育数字化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
一、欧盟教师数字化素养框架内容
欧盟的教育数字化转型启动较早，2005年，欧盟正式发布《终身学习核心素养：欧洲参考框架》（Key Competences for Lifelong Learning：European Reference Framework），此框架作为成员国共同遵循的蓝本，旨在指导各成员国发展教师核心素养及深化教育改革。框架提出了数字胜任力概念，并将其列为欧盟八大核心素养之一，强调公民能在工作、休闲和交流中自信地、批判性地使用信息社会技术[1]。2013年,欧盟正式推出“欧洲公民数字能力1.0版”，该框架详细地界定了五个核心的能力领域，即信息域、交流域、内容创建域、安全意识域和问题解决域五个素养域。随后在此基础上分别于2016年、2017年发布2.0版、2.1版。基于此，2017年，为提高教师的数字素养，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在其发布的《政策科学报告》中，针对当前教育领域的实际需求，提出了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其框架响应了许多欧洲成员国日益增长的教师培养需求，即各国需要制定一套针对教师职业发展的数字能力框架，以便其能够抓住数字发展机遇，促进教育信息化的创新发展。
由表1所示，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从教育者专业能力、教育者教学能力、学习者能力三个维度出发，划分了六个不同的能力领域，二十二种具体的数字教学能力。
教育者专业能力维度体现在“专业参与域”中，其又包含了组织沟通、专业协作、反思性实践、数字化持续专业发展四个具体的数字素养。“专业参与域”是指教育工作者使用数字技术的通用能力，教师不仅要使用数字技术提高教学质量，而且要通过运用数字技术加强与同事、学生、家长和其他相关方的专业互动。
教育者教学能力维度体现在“数字资源域”“教学与学习域”“评估域”和“赋能学习者域”中。其中，“数字资源域”包括选择数字资源、创建和修改数字资源与管理、保护和共享数字资源三个具体的数字素养。“教学与学习域”包括教学、指导、协作学习、自主学习四个具体的数字素养，是指教育者在各个阶段、各个情境中能有效地运用数字技术的能力。“教学”能力是指在不同的学习阶段，教育工作者能够结合数字技术设计、规划和实施数字教学方案。“指导”“协作学习”“自主学习”强调了数字教育的真正价值在于将教学的中心从教师为主转变为以学习者为中心，强调教师在教学中应恰当的运用数字媒体，并为学习者创造更广泛的学习形式，使教学过程可以显得更加自由、透明和个性化。“评估域”包括评估策略、分析证据、反馈和规划三个具体的数字素养，强调在数字技术中如何改进现有的评估策略以及如何利用它们来提出新的评估方法。“赋能学习者域”包括无障碍性和包容性、差异化和个性化、积极吸引学习者参与三个具体的数字素养，指出数字技术在教育中的优势之一是数字技术支持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策略，并能促进学习者积极参与学习过程。因此，教师需要利用数字技术鼓励学习者积极参与，通过提供符合每位学习者能力标准、兴趣爱好和认知需要的学习活动，为实现课堂差异化和个性化教育作贡献。学习者能力维度体现在“提高学习者的数字能力域”中，其又包含了信息和媒体素养、数字通信与协作、数字内容创建、正确使用数字技术、数字化问题解决五个具体的素养内容。“提高学习者的数字能力域”强调数字能力是教育工作者需要向学习者灌输的横向能力之一，促进学习者数字能力的提升是教育者数字能力体现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
总之，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已成为衡量和认证教师数字能力的工具，并已被视作欧洲教师培训和专业发展的基础。教育者应当遵循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架构，改变传统的教学观念，将重点放在提升自己的数字化素养上，提升具有批判性的数字化素养，满足数字化教学环境下个体与教育发展的新需求[3]。欧盟各成员国将基于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制定和更新本国能力框架，公正地考虑国家的具体情况以及国际连通性，将数字能力系统地融入学科科学、学科教学法和教育科学中。
二、欧盟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的实践路径
（一）全程化培养推动教师专业持续发展
教师的专业成长是一种持续的、动态的、纵贯整个职业生涯的过程。欧盟国家有完整的师资培训体系，其各个阶段相互贯通、有机统一。在培养教师数字素养方面，欧盟国家积极开展各种数字技术培训。例如，奥地利联邦教育、科学和研究部门会在教师上岗前审核教师的教学数字能力，教师要经过严格培训才可上岗。自2017年起，奥地利联邦政府规定，所有新上岗的教师都要接受规范化的数字技能培训，一是在入岗前对教师的数字技能考核，二是要求教师参加总计6个学分的模块式继续教育，三是要求教师利用数字能力与数字思维对自身的教学进行思考。奥地利各大高校也会为教师开设相应的课程，以提高他们的数字素养。同时，为培养教师数字能力，从2017年起，奥地利联邦教育、科学与研究部在一些教育院校建立了“教育创新发展工作室”，旨在提升教师的数字化和信息技术水平。不仅如此，奥地利联邦政府还建立了虚拟教师教育大学[4]，其不仅是数字教育的创新中心，也是教师教育大学的合作伙伴，为实施数字创新的教学和学习方法提供建议。经调查发现，虚拟教师教育大学已经开发了各种数字创新课程模式，其研究成果免费共享给所有教育工作者，在未来将逐渐运用到教育、培训和继续教育中。
德国是世界上最早创立师范教育的国家之一，其师资教育体系相当完备。在职业教育师资培训方面，德国注重校际、院校、企业与培训中心之间的协作，倡导各院校、各专业之间的优势互补，确保了教师队伍的职业素养及教学质量，推动了德国职业教育的发展。德国明确提出要加强教师使用数字媒体的教学能力，其教师教育培训包括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大学学习阶段。在此阶段，联邦各州通过明确预科入学要求、学习目标及学习课程认证标准等措施来规范师资培训。原则上，联邦政府必须建立最新的工作和学习模式（例如开发相应的在线平台），并在教师培训的所有阶段以及相应的机构中全面使用。同时，学校必须系统性地为师范生提供与未来教师之间联系、交流与合作的机会。第二阶段为见习阶段。在培训课程中教师必须示范如何合理使用数字媒体以及了解数字媒体发展所带来的影响和挑战。第三阶段为在职教育与继续教育阶段。根据联邦各州的公务员法和学校法，教师有义务参加在职培训和自我培训，德国联邦各州必须提供适当的在职培训机会，为在培训期间没有机会使用数字媒体的教师提供数字教学平台，还要支持并提供资格认证和进一步培训机会，以拓宽教师现有知识面，提升教师教学技能[5]。
（二）资金投入支撑数字化转型
教育投资是促进教育事业发展的物质基础，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也是实现教育现代化的关键。欧盟的“伊拉斯谟+”计划主要针对普通教育、职业教育与培训、青年与体育教育展开，此计划在2021—2027年中预算估计为262亿欧元，是前一个计划（2014—2020年）的两倍[6]。其中，应对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伊拉斯谟+”计划第二阶段关注的重点。“伊拉斯谟+教师学院”作为“伊拉斯谟+”项目关键行动的一部分，将汇集培训和继续教育机构，提高教师的培训质量，例如，通过探索教师有效使用数字工具和在线学习等相关主题，促进教师在职业生涯中保持最新的专业技能。
教师教学数字化是德国教育数字化行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德国建议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引入数字媒体，让学生能够系统地接受数字能力教学。德国在2019年颁布的《学校数字化公约》中明确规定联邦政府应从“数字基础设施”专项基金中向联邦各州提供50亿欧元财政援助[7]，用于联邦各州对教育基础设施重要性投资，联邦各州也需提供至少10%的资金捐助。资助目的是建立便于联邦各州建设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和教学基础设施，优化现有教学结构，资助范围包括：学校里的资助、区域性或全州性资助、跨联邦各州的资助和配套投资资助四类[8]。资金援助为教师教学数字化转型奠定了基础，促进了德国教育数字化发展。
（三）多措并举开发数字教育资源
数字平台在教师教育和在职培训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欧盟利用数字平台建立现代化的教师数字化学习互助体，使教师能够远程、自由地进行沟通和学习，并加入到线上协作、线上会议中，分享数字化教学资源，就教育数字化中现存的一些问题进行讨论，探讨一种全新的数字化教育教学方式与模式。2020年9月30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其更新的《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该计划的战略重点之一是要促进高性能数字教育生态系统的发展，即缩短相关教育基础设施、设备和组织能力建设方面的技术差距，同时利用更多数字技术（应用程序、平台、软件）改进和扩大教师教育培训。该计划更是明确提出要建立欧洲数字教育中心，将各国（区域）数字教育项目的参与者汇集起来，推动数字教育资源的跨领域合作与共享，共同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社会性网络学习空间（eTwinning）是欧洲学校在线网络社区，也是欧盟夸美纽斯计划的一部分，其目的是通过网络把各个学校、各个老师连接起来，促进彼此之间的协作，同时为教师及其它教育工作者提供进修机会[9]。欧洲教师均可随时通过eTwinning平台进行注册，并参与网络社区提供的项目交流和教师培训活动。针对成人教育，欧洲委员会推出了欧洲成年人学习电子平台，教师、研究者、学者以及成人教育领域的专家都可以进入这个多语种开放的社区。此平台可以帮助学习者快速地寻找同伴，创造个性化的合作空间，努力改善欧洲成人教育。在西班牙，教育技术和教师培训研究所向教师们提供慕课、微型慕课、教育胶囊（一种为老师开发的微型学习软件）等多种数字化线上培训应用。德国巴伐利亚州的教师培训也特别重视发挥教师在数字媒体教学中的主导作用，从教学内容入手，要求教师在备课时提前确定通过实物、投影仪、电脑、录像机等工具想要达到的教学效果、使用的最佳时机和教学方法，预设教学结果，真正地推动整体化教学。
三、我国职业教育教师数字化可持续发展对策
（一）建立数字能力框架，推动教学数字化标准规范建设
第一，教育部在《关于“十五”期间教师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意见》中就已经提出：“教师教育是在终身教育思想指导下，按照教师专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对教师的职前培养、入职教育和在职培训的统称。”因此，我国应该建立职前职后一体化的教学数字框架，借鉴欧盟国家的教师培养体系经验，可将教师培养分为职前培养和在职培训两个阶段，这两个阶段相互补充、相互促进。同时，职前职后课程内容要实现一体化，设定具有逻辑性的课程内容和活动。也就是说，培养教师的数字化知识应当由浅入深、层层递进，比如从数字工具操作知识到数字化能力与教学的融合。教育主管部门要针对不同等级、不同层次教育者的特点，在听取一线骨干教师的意见后，制定并执行相关培训计划，教师可以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参加培训。
第二，目前，我国数字教学能力框架的构建主要从知识、技能、态度三个方面出发，其中包括数字基本能力、数字学习能力和数字教学能力等横向领域，对教师在不同阶段应具备的能力水平并未进行说明。教师虽然对数字能力运用的各个方面都有一定的认识，但无法把握其发展的不同层面，不能清楚地认识到数字能力发展的阶段性目标，也不能对自己的数字能力发展水平进行准确定位。欧盟教师教学数字框架不仅明确了政策目标和职业需求，还为具有不同能力发展层次的教师提供了清晰的指标描述。西班牙《教师数字通用能力框架》在欧盟教育工作者数字能力框架的基础上，在横向方面分析了教师具体数字素养，在纵向方面将具体数字素养划分为三个等级和六个层次，分别描述了教师各个能力从低到高的不同表现，教师可以根据自己在三个级别六个层次上的不同需求与自己的数字能力水平进行比较，从而更好地对自己的数字能力进行定位，并设计出相应的成长路线。因此，我国在制定教师数字胜任力框架时也应该明确教育的纵向发展水平，可依据“合格教师—骨干教师—名师—教育家”[10]或者“新手教师—成熟教师—专家教师”[11]等教师专业发展阶段制定，构建对应的数字能力等级。教师在各个发展阶段都能找到与自己相适应的能力层级，制订阶段性的数字能力提升目标。同时，教育部门也需要根据教学实践，给出数字能力在实际中的具体、可操作的行动指引，明确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该展现的行为。完善的教师数字化素养框架能够让教师主动地在教学方式和教学模式等方面找到与数字化技术相结合的地方，并根据各方面的需求，提升自身的数字化素养水平。
（二）创造数字技术环境，保证教学数字化发展质量
目前，我国政府及职业院校虽重视教育数字化发展，但大多数院校在教师数字化学习平台建设以及数字教育资源建设等方面缺乏相关经验，对数字能力的运用还不够充分，学校的资源应用系统还不够健全，因此，我国要加快职业院校的数字化资源建设步伐。一方面，我国可以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构建职业院校教师数字化学习平台，为教师提供在线教学资源、课程设计和开发工具，让教师分享教学案例，共享教学资源，推动教师创建一个学习社区，加强教师之间的交流和互相学习。其次，职业院校要构建数字化技能平台，通过对教师教学行为的分析，搭建数字备课平台、网上学习社群，实现对学生的个体化学习诊断，以提高教师教学质量。另一方面，加强数字教育资源建设可以为提升教师教学质量提供保障。因此，职业院校在开发数字教育资源时，应满足教师和学生的需求，依托数字化教学环境，通过教学名师的引导，企业工匠大师的帮助，校内外的专职教师的协作，共同打造数字教育资源。
（三）政校企多元协作，完善教学数字化发展协同机制
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政府、学校和企业三方通力合作。首先，德国在促进职业教育教学数字变革的过程不仅多方筹措资金，还出台了一系列具有连续性、综合性的数字化教学改革措施。其次，学校作为数字化改革的主阵地，在数字化课程的开发以及教学模式的改革等方面都起到了一种内在的变革动力。最后，德国企业作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政府、学校提供了最先进的数字教学技术[12]。据此，我国应加快建设教育教学合作体系，各级政府要做好全局的统筹与协调，对资源进行合理的分配，增加对学校数字教学竞赛的资金投入，指导学校开展相关的数字化教学项目。此外，政府部门应加强企业参与职业教育教师培训的积极性，畅通学校与企业之间的交流渠道，鼓励学校和企业搭建合作平台，让教师与企业员工能够进行双向的流动，打破协作壁垒，构建互通互融的多元协同合作方式。同时，政府部门还可以通过资金补贴、税收优惠、荣誉奖励等方面的优惠和激励手段[13]，推动企业参加到“产学研”的过程中，探索职教师资企业培训基地，帮助教师及时掌握行业的发展动态，了解企业的先进文化，提高教师的专业实践能力。
引用格式：
王梦云,庞琦.职业教育教师数字化素养提升的欧盟经验[J].职教通讯,2024(08):9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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