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产业体系作为我国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核心内容,是现代化国家的物质技术基础。党的二十大报告对建设现代产业体系作出了全面部署,阐明了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全局性和历史性意义。作为与产业经济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职业教育具有“教育”与“产业”的双重属性,承担着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重要任务,对现代产业经济发展具有支撑作用。在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与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两个战略大背景下,职业教育发展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同向同行,测度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贡献率,对推动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均具有重要意义。
一、文献综述
自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展开了现代产业体系的相关研究,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现代产业体系的内涵、特征、构建路径及评价指标体系构建等方面。学者们大多基于现实背景探讨现代产业体系的内涵与特征,认为现代产业体系是产业链条完整、产业优势集聚、竞争力强的产业体系,不仅能发挥促进实体经济发展的作用,还能实现推动科技创新、现代金融和人力资本协同发展的作用 [1-2]。在此基础上,学者们从发展动力和发展模式等视角出发,探讨现代产业体系的构建路径。在发展动力上,已有研究认为,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关键在于产业发展、要素协同、组织创新、体制机制变革等方面[3-4]。在发展模式上,已有研究认为,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重点在于在要素禀赋、基础设施建设、价值链、空间结构等方面实现全面协同[5-6]。基于此,一些学者尝试构建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并通过定量分析评估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水平,例如:陈展图从协调度、融合度、集聚度、生态度、开放度等维度出发,构建了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7];范合君等人从产业可持续发展、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服务业现代化等维度出发,构建了现代产业体系圆环模型,测评我国各省份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水平[8]。近年来,虽然学者们逐渐开始关注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促进作用,但只有少部分文献给予了探讨,目前仅杨欣斌[9]、王家熙[10]、黎晓春[11]等少数学者对职业教育助力现代产业体系进行了探索。
综上,虽然现代产业体系相关研究成果丰硕,但鲜有研究聚焦职业教育赋能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测度这一领域。鉴于此,本文将构建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测度模型,测算我国各省份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贡献率。
二、模型建立与指标选取
(一)构建贡献测度模型
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以下简称“C-D生产函数”)是由美国数学家柯布(C.W.Cobb)和经济学家保罗〮道格拉斯(Paul H.Douglas)共同探讨投入和产出的关系时创造的生产函数,具体如式(1)所示。
其中,Y、A、K、L、α、β分别表示产量、技术水平、资本投入、劳动力投入、资本投入弹性、劳动力投入弹性。
近年来,采用C-D生产函数分析人力资本对经济发展的贡献及经济增长中各要素贡献率的研究较多。在教育领域中,部分学者认为,我国劳动力与人力资本存量较为符合C-D生产函数的基本假设,并通过修正后的C-D生产函数衡量教育投入与产出的关系[12-14]。据此,本研究通过对C-D生产函数进行多重修正,建立教育生产函数,用以测度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具体修正过程分为三步:第一步,在式(1)中增加变量教育投入,得到式(2);第二步,对式(2)取自然对数得到式(3);第三步,对式(3)的时间因素进行全导数和离散化处理,得到式(4)。
其中,Yt、A、Kt、Lt、Et分别表示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技术水平、居民固定资产投入、劳动力投入、职业教育投入,α、β、γ分别表示居民固定资产投入、劳动力投入、职业教育投入的弹性系数,CE、Er、Yr分别表示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的贡献率、职业教育投入增长率、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增长率。
(二)指标确立
1.构建现代产业体系的评价指标体系。以党的十九大提出的“推进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以及党的二十大强调的“建设现代产业体系,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为指导,借鉴李政等[15]、林木西等[16]、范合君等[8]的研究成果,按照系统性、可度量性、可获得性等原则,从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本四个维度出发,构建出由4项一级指标、12项二级指标、27项三级指标组成的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具体如表1所示。表1的所有指标均为正向指标。
2.数据来源。考虑到现代产业体系最早于2008年提出,以及西藏地区部分数据缺失,本文以2008—2021年我国30个省份(不含西藏)的面板数据为研究对象。原始数据均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各省历年统计年鉴、EPS数据库等。对少量缺失数据,本文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
三、实证分析
(一)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的测算
1.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指标权重的确定。相比于德尔菲法、层次分析法等主观方法,熵权法属于客观赋权方法,其基本原理是根据指标的信息熵大小来确定权重。为了避免主观性与不确定性带来的影响,本文采取熵权法确定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的指标权重。具体步骤如下。
(1)对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的指标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采用极差法对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同时为了避免标准化后变量取值为0的情况,将小幅度移动标准化后的变量数值,具体如式(5)所示。
其中,xij表示原始值,min(xi)表示i指标的最小值,max(xi)表示i指标的最大值,X*ij表示无量纲化后的指标值。
(2)计算各指标的贡献度pij。
(3)计算各指标的信息熵ej。
(4)计算各指标的权重wj。
2.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测评结果及结果分析。按照式(9),本文使用线性加总的方法对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中各测度指标进行加权计算,得到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Yi。
经过计算,本文得到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因数据量较大,本文采用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的均值为分析对象,具体见表2和图1。表2为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均值及其排名,可以看出,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的均值波动范围在0.67~6.96之间,均值在全国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均值(2.35)之上的省份共有9个,且全部为东部地区省份(北京、天津、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广东),其中,广东(6.96)、江苏(6.49)、北京(5.10)、浙江(4.78)、山东(4.41)排名前五;均值在全国现代产业体系指数均值(2.35)之下的省份共有21个,其中,除1个(海南)属于东部地区外,其余均属于中部和西部地区,且排名最后的5个省份〔青海(0.67)、新疆(1.02)、贵州(1.12)、云南(1.12)、甘肃(1.16)〕均来自西部地区。这表明我国现代产业体系发展处于空间不均衡状态,整体呈现由东至西递减的空间格局。
图1为2008—2021年全国及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现代产业体系各维度的均值,可以看出,全国及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地区在现代产业体系四大维度上的均值水平均表现为人力资本水平>现代金融>科技创新>实体经济。同时,现代产业体系四个维度的发展水平均与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呈现出相同的由东至西递减的空间格局。
(二)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率测算
本文借助EViews 11.0测算了2008—2021年我国30个省份(不含西藏)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
1.平稳性检验。本文对构建的教育生产函数〔式(3)〕涉及的所有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以避免“伪回归”现象。首先,本文对式(3)的所有变量取对数,以消除异方差;然后,对取对数后的所有变量按照式(5)进行标准化处理,以消除量纲差异;最后,在SIC准则下进行ADF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从表3可知,ADF检验在含截距项的情况下,lnYt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lnKt、lnLt、lnEt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说明5%的显著性水平下,四个变量在含截距项的情况下均不含单位根,都是平稳的。在含截距项和趋势项的情况下,lnYt、lnEt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不含单位根,lnKt、lnLt含单位根,四个变量仅部分平稳。在不含截距项的情况下,lnEt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不含单位根,lnYt、lnKt、lnLt均含单位根,四个变量仅部分平稳。可以看出,仅含截距项的情况下,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测度模型的所有变量均是平稳的,这说明本文的面板数据模型可选用变系数模型、变截距模型和混合模型。
2.确定面板数据模型。本文通过F检验和Hausman检验确定最优的面板模型形式,以提高参数估计的有效性。F检验的结果显示,变系数模型的残差平方和S1=0.992 5,变截距模型的残差平方和 S2=1.519 7,混合模型的残差平方和S3=10.237 5 。据F统计量的推导公式式(10)和式(11),计算得出F2=24.089 5>Fα2(116 300)=1.280 0且F1= 1.831 5>Fα1(87 300)=1.312 1,即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应选择变系数模型。
其中,N、T、k分别表示截面数量、时间个数、解释变量个数。
在此基础上,对面板数据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结果显示:x2=51.817 9,P=0.000 0,表明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率的面板数据更适合采用变系数固定效应模型。
3.测算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本文运用EViews 11.0,采用变系数固定效应模型开展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率的参数测算,结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贡献测度模型的拟合优度R2为0.963 0,统计量F为65.531 9,P值为0.000 0<0.001 0,表明构建的模型能够较好地拟合样本数据。同时,DW值为2.204 9,在临界值2.0附近,表明序列不存在自相关,以上均说明构建的模型有效。
由表4可知,2008—2021年我国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为19.32%,表明我国职业教育在现代产业体系推进过程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从我国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地区的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来看,东部地区最高(22.44%),西部地区次之(18.49%),而中部地区最低(16.15%)。从我国各省份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来看,前五分别为广东(28.55%)、江苏(27.58%)、浙江(27.20%)、山东(27.10%)、云南(26.96%),后五分别为新疆(7.29%)、安徽(11.81%)、江西(11.92%)、陕西(12.28%)、内蒙古(12.71%)。
(三)模型参数测算结果分析
1.职业教育对我国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效果显著。我国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测度模型中,职业教育投入的弹性系数为0.22,表明职业教育投入对我国现代产业体系构建具有显著的贡献作用。这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一是职业教育的技术人才产出能推动人力资本持续增长,为现代产业发展提供良好基础;二是职业教育在创新型人才培养、产学研合作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能增强产业的自主创新能力;三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带来的技术变革,能推进实体经济的改革与发展,优化现代产业体系的产业布局结构,激发现代产业体系发展动力。
2.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存在地域差异。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存在地域差异,呈东部>全国>西部>中部的空间格局,中部塌陷明显。这主要是因为:第一,东部地区的职业教育在经费支持、办学规模、师资规模、人才培养等方面均优于中部、西部地区,对现代产业体系的支撑作用更强;第二,近年来,我国对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在规划、政策、经费、招生、就业等方面的支持力度明显加大,有力地发挥了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构建的促进作用;第三,中部地区城市化以及东部发达地区就业市场对中部地区职业院校培养的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具有更强的吸引力,导致中部地区技术技能型人才流失情况较为严重,降低了中部地区职业教育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
3.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水平与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率间存在一定偏差。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与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均呈现空间不均衡状态,但二者存在一定偏差。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指数呈东部>全国>中部>西部的位序格局,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呈东部>全国>西部>中部的位序格局。这表明东部地区的现代产业体系发展与职业教育发展均已走在全国前列,且东部地区职业教育与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的匹配度较高。而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存在教育类型模糊、师生比不达标、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能力薄弱等问题[17],导致中、西部地区职业教育的价值定位与现代产业体系的现实需求脱嵌。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构建了现代产业体系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权法客观赋权,计算得到了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的现代产业体系指数,在此基础上,使用多重修正后的C-D生产函数构建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测度模型,测度了2008—2021年我国各省份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得出如下结论与建议。
(一)主要结论
第一,2008—2021年我国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水平总体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及由东至西递减的空间格局。第二,职业教育投入对现代产业体系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全国总体贡献率为19.32%。第三,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率存在地域差异,呈东部>全国>西部>中部的空间格局,中部塌陷明显。第四,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水平与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贡献率间存在一定偏差,中、西部地区的价值定位与现代产业体系的现实需求脱嵌。
(二)政策和实践建议
1.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 为加快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提供人才和技术支撑。我国已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职业教育作为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必须尽快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担负起为现代产业体系发展提供人才和技术支撑的重要职责。第一,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应紧密对接现代产业体系的发展需求。职业院校应深入开展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现状和技术技能人才需求调研,制定职业教育专业调整规划,建立多维主体协调参与的职业教育专业动态调整机制,健全信息传递及专业预警机制,及时淘汰滞后于区域产业发展的专业,实现职业教育学科架构与现代产业体系的有效对接,提高职业教育在专业结构上服务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的针对性和适应性。第二,职业教育要以高水平专业群建设为载体,推进产业链现代化。职业院校应根据专业群内各专业特点及产业升级的岗位需求,创新专业群发展机制、校企合作机制与教师队伍建设机制,深入推进专业群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专业群课程改革与专业群评价模式改革,紧贴产业结构变化打造地区高水平专业群,以推进职业教育有效服务产业升级。第三,创新职业教育服务的供给方式。政府应通过放宽市场准入和引入竞争机制,改革职业教育供给方式,激发职业教育发展活力,增强职业教育多层次供给能力,助推现代产业体系技能人才规模的扩大和素质的提升。
2.坚持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产业融入,助推现代产业体系自主创新能力和技术水平的提升。在技能型社会视域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被赋予了新的价值使命,推进职业院校产教融合能弥合技能型人才缺口,助推现代产业体系自主创新能力和技术水平的提升。为了更好地促进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建设与发展,政、校、企、行各方应当完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协同机制,增强职业教育产教融合驱动力,从而大力推进职业教育与现代产业发展深度融合。首先,政府应明确产教融合各主体的角色和责任,并建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多元质量评价机制,推动职业教育产教融合走深走实。其次,政府应致力于完善产教融合型企业的准入退出机制建设,简化流程和审批环节,以支持行业企业参与公办职业院校办学。最后,职业院校应立足技能型社会建设的本土视野,聚焦产业转型升级,坚持与企业结合,依托骨干企业(集团)和产业园区,探索与产业紧密对接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实践模式,以实现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与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的同频共振。
3.加大职业教育投入并提高投入效率,保障职业教育持续性服务现代产业体系。近年来,党和政府高度重视职业教育,不断强化财政投入顶层设计,建立了高职院校生均拨款制度,加大了职业院校专项经费投入,完善了职业院校学生资助体系。然而,职业教育在经费投入上依然不能适应现代产业体系事业发展需要,主要表现为经费总量与现代产业体系事业发展规模不匹配、生均教育经费与生均财政经费的区域差异明显等[18]。对此,首先,政府应在大幅增加职业教育财政经费投入的同时,畅通职业教育的投资渠道,引导社会资本投入职业教育。其次,政府应设立职业教育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项目制经费,并建立经费拨付监督机制,保障职业教育持续性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然后,基于不同地区职业教育地方投入情况与现代产业体系发展现状,政府应着力优化财政经费拨付机制,并强化对各地财政资金配置效率的考核。最后,针对现代产业体系需要重点发展的专业,政府可以适当增加拨款权重,充分发挥好职业教育投入对职业院校服务现代产业体系的激励和导向作用。
引用格式:
张秦.职业教育赋能现代产业体系的贡献测度——基于中国省域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职教通讯,2024(10):4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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