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2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1]。发挥我国的数字化产业优势，利用数字化资源，进一步推动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新时代教育事业的工作重点之一。职业教育作为与产业联系最紧密的类型教育，如何得益于多主体的支持，有效地利用数字资源促进自身内涵式发展，是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面临的问题。法国职业教育作为同为“国家主导，市场引领”模式的样本，其数字化转型的理念和路径可以为我国职业教育发展提供经验参考。
一、法国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动因、定义和理念
（一）法国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动因
即使是最保守的教育工作者也不能否认，未来的教育必然有数字化的身影。教育数字化不仅包括教育技术的数字化，也包括培育教育对象的数字素养。职业教育作为直接向劳动力市场输送人才的类型教育，需要回应经济数字化和绿色化双重转型背景下相关岗位的变化。2021年，法国政府疫情后的重建计划“法国2030”把数字转型、生态转型、社会和地区凝聚力作为经济复苏的三大支柱。法国教育部指出，学校必须让孩子们做好准备，为他们提供了解数字世界所需的一切工具，以培养他们在数字时代的竞争力[2]。
在数字未来这一确定性的命题下，法国数字化发展面临着严峻的外部挑战。以国际竞争的视角来看，2022年，美国数字经济达到17.2万亿美元的规模，蝉联世界第一，中国以7.5万亿美元位居第二[3]。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2023年发布的《世界数字竞争力排名》显示，东亚地区在整体数字竞争力上遥遥领先，西欧地区在2022年之后逐渐失去了其排名第二的地位，被北美地区反超[4]。因此，欧盟的数字化战略旨在减少对非欧洲地区，尤其是对少数科技巨头的技术依赖。以区域竞争的视角来看，近年来，法国的数字化进程经历了起伏阶段。欧盟数字经济与社会指数显示，自疫情以来，法国的数字经济与社会表现已下降至低于欧盟平均水平，在2022年之后才开始回升[5]，这一转变反映了法国在数字化转型中的适应与调整。基于对未来社会的预判和对国际竞争下国家数字安全和数字主权的保护，法国把数字化转型作为国家层级的发展战略。
（二）法国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内涵发展
为了理解数字生态系统，我们首先要厘清数字化的内涵。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家尼古拉斯·内格罗蓬特认为，数字化与“非数字化”的区别，就是比特和原子之间的差异[6]，比特代表数字化的信息单位，而原子则代表物质实体。数字化作为信息社会的一个发展阶段，指向物质实体被转化为数字形式的过程，包括把数字化作为认知工具和实践工具。
“数字生态系统”的概念最初来源于21世纪初“数字商业生态系统”这一提法[7]。数字生态系统的概念是对生物生态系统的模拟，即在特定环境中，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相互作用的整体系统。从架构上来说，数字生态系统由行动者、栖息地和种群组成[8]。行动者是在数字生态系统中具有迁移能力的生物和非生物实体，行动者聚合于栖息地的网络之中，在特定的条件下形成种群。换句话来说，栖息地是行动者交互的节点，而种群是行动者的情境性集合。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发布的《2022—2025年数字战略》把数字生态系统定义为“由参与者和系统共同组成的一个复杂的动态互联网络，网络中的所有元素将作为一个整体发挥作用，为推进经济和社会工作创造一个有利的数字环境”[9]。根据该战略，就国家层面来说，健康的数字生态系统需要由“国家领导，地方负责”制定长期的愿景和战略，要具备坚实的数字基础建设，为政策的实施、吸引人才和投资提供有利的环境，并确保把不同的利益攸关方特别是最边缘化的群体纳入数字生态系统。
把以上定义迁移到职业教育数字化领域中可知，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是一个复杂且动态的、相互联动的网络，与技能教育和培训相关的数字技术为该系统提供了栖息地；政府、教育机构、企业、教师、学生等是该系统的种群；促进产业和教育的深度融合与持续发展是这个系统的运行逻辑。研究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启发在于，我们要以系统的视角看待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问题，在认可数字化转型带来优势的同时，也需要充分认识到转型过程中“技术依赖带来的治理形式主义、技术鸿沟引发的治理公平缺失、缺少监督造成的技术伦理问题”[10]，要让数字化转型有益于而不是妨碍于职业教育的发展，把目光聚焦于“转型”而不是“数字化”之上。因此，我们需要深刻理解数字化转型的内涵，深挖数字技术和职业教育发展的适配空间，而不是一味地停留在“数字化”的量级阶段，让数字的工具理性凌驾于职业教育的价值理性之上。面对变革中产业结构的升级与转型，对产业变化进行动态反映，为有关部门提供决策性的参考，为企业进行人力资源决策、为学校进行专业建设和课程规划的决策提供依据，使数字化可以为职业教育发展做出的贡献。从系统的视角来看，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所需要的数字生态系统，应该作为连通国民经济的宏观层面，以及企业、学校微观层面的重要中介。如何用数字化工具打造职业教育发展的“栖息地”，如何保障系统和攸关方之间的沟通与协调，如何调动职业教育中责任主体的数字创新力，是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建设中急需解决的问题。
（三）“以人为本”是法国构建数字生态系统的理念
法国职业教育数字化战略是国家整体数字化战略的延续，而法国国家整体层级的数字化战略又根植于欧盟数字化战略之中。2021年3月，欧盟委员会发布的《2030数字指南针：欧洲数字十年之路》倡导通过赋能个体及企业，达成以人为本、可持续发展和更加繁荣的数字未来。2022年12月，欧洲委员会、欧洲议会和欧洲理事会共同签署了《欧洲数字权利和原则宣言》，再次突出数字化转型中以人为本的愿景，提出人人都有接受数字教育、培训和终身学习，并获得所有基本和高级数字技能的权利[11]。“以人为本”的理念在数字化教育工具的开发中具体体现为“以用户为中心”，简化用户流程，避免数据冗余。例如，法国计划对教育部的信息系统进行改造，简化行政程序，为用户提供更多的自主权，把原先分散的系统集中到同一个数字空间中，遵循“只需告诉我们一次”的原则，避免学生和家长重复填写数据[12]。
2020年9月，欧盟发布的《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年）》明确把“促进高效能数字教育生态系统的发展”作为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点战略[12]。在法国国家层面，2023年1月，法国教育部配合欧盟的战略发布《2023—2027年教育数字化战略》，该战略也提出要建立为共享公共政策服务的数字生态系统，形成教育、设备、资源三者合力的数字化矩阵[4]。法国目前建设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问题是教育系统跨部门的项目存在着系统冗余的情况，由于教育部与各部门在设备使用和维护方面缺乏协商，各自的作用和责任领域不明确，各参与者之间缺乏协调，旧系统无法满足当今的信息处理标准，阻碍了应用程序的可扩展性。因此，国家和地方层面需要加强数字化教育治理，厘清国家和地方的权责范围，制定共同目标，建立相关标准。
二、法国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行动路径
（一）责任边界清晰的基础设施和充足的财政支持
数字生态系统的建设离不开基础设施和财政保障。近十年来，法国政府一直致力于支持和部署强大、灵活的数字基础设施，以加快数字化转型的进度。2013年颁布的十年计划“法国超高速宽带计划”和2018年的“移动新政”帮助法国在超高速互联网连接领域跻身欧洲前列。目前，法国在光纤家庭普及率方面位居欧盟第一。自2020年以来，法国的光纤覆盖率每年提高10个百分点。在移动领域，5G的部署也将继续推进，2021年，居民区74%的5G覆盖率在欧盟国家中排名第11。此外，与数字化相关的半导体、数字云基础设施和服务以及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战略技术也是法国投资的重点。为此，法国下一步的数字基建目标是2025年实现全民光纤接入，比欧盟的计划提前五年，2027 年底实现5G覆盖率100%，使法国成为欧洲和世界其他地区的互联枢纽。2021年，法国教育部还制定了分学段的数字设备标准，包括所有教室必须配备集体显示系统（投影仪、互动白板、智能显示板、互动触摸屏等）和可联网的移动电脑，为所有高中学段（包括职业高中）的学生提供个人数字设备，支持混合教学课堂建设等。除了为学校进行数字设备的更新，“职业与资质校园”也通过获取企业和社区的支持，加强了实训课程的数字化设备引用。“职业与资质校园”作为学校教育的补充，整合了中等和高等职业技术教育以及行业资源，积极为学生提供实训方面的培训。为了保障基础设施的可持续使用性，2013 年，法国颁布的《重建共和国导向和规划法》指出，由国家和地方共同承担数字设备、基础设施维护的责任，市一级教育行政单位负责小学，省一级教育行政单位负责中学，大区教育行政单位负责高中[4]。
在财政支持方面，法国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主要接受了疫情后法国重建计划的资助。2021年10月12日，法国总统马克龙提出预算为540亿欧元的“法国2030”投资计划。该计划指出，为了应对2030年未来职业的变化，教育与培训需要做好现代化转型的准备。基于此前“未来投资计划”和2018年启动的“技能投资计划”的经验教训，此次投资的重点放在将针对“最远离就业的人群”的数字化培训上。资助项目包括20亿欧元的培训资金，以资助每年40万人次的年轻人对未来职业做准备，同时还有5亿欧元的资金投入建设人工智能领域的专业集群[13]。除此之外，继2020年召开的法国数字教育大会之后，法国提出1.15亿欧元的复苏计划，用以资助三分之一的小学和中学进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并由国家资助2 000万欧元进行高中混合教学设备的采购[4]。除了法国本身的财政支持之外，欧盟也通过伊拉斯谟计划、欧洲社会基金、欧洲区域发展基金、智能专业化政策、连接欧洲基金、数字欧洲计划和地平线欧洲计划等，支持基于绿色和数字经济的教育和培训[12]。
（二）政府多部门联动的数字创新环境
法国职业教育以“国家主导、行业深度参与”为特色，区别于英美由企业引领的数字资源的开发与建设模式。后者的市场引导模式的优点是架构灵活、创新性强，能够适应市场需求，并能进行针对性的数字化建设，但缺点也显而易见，例如，容易陷入以盈利为目的的数字资源开发，数字资源难以打通，公共数据安全不能得到有效保障等。国家为主导的模式可以有效避免市场失序竞争的数字化建设，但以公共服务为目的的数字化建设时有被诟病“冗余”之嫌，部门之间因沟通不畅，会针对同样的数字服务重复建设，不仅浪费了公共资源，更降低了效率。为了提升数字建设的效能，使数字化转型形成良性循环的生态系统，法国于2019年10月成立了部际数字司，负责制定国家级的数字战略并监督其实施。部际数字司由总理领导，以推动国家层级的数字化项目。其工作包括提升国家的数字技能；开发数据的有效利用，使政府行动更加高效；使公民、企业和公职人员获取数据更为便捷；通过投资共享数字工具，维护国家的数字主权[14]。在教育层面，法国教育数字化管理局作为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专门部门，既负责信息系统和部级基础设施，也负责数字教育和教学。教育数字化管理局组织的合作伙伴委员会每个月都会与地方政府进行业务协调，以保证政治上大方向的一致性以及地方层级实施的合理性。可见，政府多部门的联动为数字化创新提供了有利的土壤。此外，部际数字司还扶持了公共部门内部数字创业孵化器“Beta.gouv.fr”，为公共服务部门内部的数字初创项目提供资金、技术、行政方面的支持。Beta.gouv.fr改变了原本行政体系中“提案—调研—讨论研究—政策颁布—执行”的纵向行政模式，以一线公务员为数字转型的推手，实行“由点及面”的网状改革模式。得益于该模式的敏捷性和规模性，新的数字化服务的创建与实施不需要沿用信息自上而下传递的科层化管理模式，而是通过项目制的形式，由个人或团队发起，利用公共数字资源支持建设，投放使用后进行为期6个月的监测来判断效果，再决定项目的后续走向。为了鼓励公务员积极投入“国家创业”项目，Beta.gouv.fr试图打破纵向的科层化壁垒，创造出网络状的沟通环境，为内部创业者提供相应的行政支持、资金支持以及数字化领域的专业建议。
（三）以生涯发展为导向，产教融合为支持的数字化发展逻辑
对于职业教育来说，数字变革首要的影响是技能需求的改变。在经济数字化与绿色化发展背景下，法国面临着数字技术人才储备不足的严峻挑战。为了应对这一问题，法国政府急需提供数字化技能培训，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发展形势。《法国数字十年》战略路线图提出，计划到2030年，法国将致力于发展整体教育链中的数字化能力培训。这一战略路线旨在通过系统化的改革，增强教育体系对数字化技能的重视与培养。其中，中等职业教育阶段增设了“网络安全、信息技术与网络、电子学”专业，以回应社会对相关技能的迫切需求。同时，在高等职业教育阶段（包括高等专科院校设置的高级技师证书、大学科技文凭和职业本科）及继续教育领域，数字化和科技相关专业也在不断完善与建设中。法国数字化转型还积极推动学习者的个性化学习和发展。2020年，法国开始实施 “一人一策”（1 jeune，1 solution）的政策，旨在促进 16—25岁年轻人的培训和职业融入[15]。为了在专业选择和职业知情方面给学生提供更好的帮助，法国把“职教地图”（Carte des formations）数字化平台建设作为五年内数字化转型的建设重点。“职教地图”是一个国家级的教育和培训资源地图，汇集了各学段的学校教育和职业培训课程，帮助学生、求职者和教育机构了解可供选择的学习机会，助力个性化的职业生涯发展。同时，法国地方政府会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对专业进行预测和调节，以便在职业不断变化的背景下更好地满足企业的技能需求。
法国职业教育的生涯导向基于终身教育理念。2022年12月21日，法国颁布了《第2022—1598号关于为实现充分就业而采取的与劳动力市场运作有关的紧急措施》，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国家在终身教育和培训上需要履行的义务[16]。该法令规定终身教育的范围包括学校教育，特别是学徒制，以及为已经就业或即将就业的成年人提供的继续教育和培训。从进入劳动力市场到退休，每个人都拥有一个个人培训账户，确保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基本的技能并能够持续发展。作为配套的数字化工具，个人培训账户这一线上平台使每一位劳动者都能够在整个职业生涯中获得个人的培训和认证权利。每位劳动者每年都会获得一定的培训学分以参加培训课程，学分以资金的形式呈现，用户可以通过手机应用程序和在线平台访问“我的培训账户”，了解自己的学分以及可参加的培训计划和课程。兼职雇员与全职雇员享有同样的培训权利。该系统的另一特点是在岗位技能不断变化的就业市场中提供“职业过渡”机制，允许雇员在职业过渡或职业重新定位过程中接受长期再培训，并为雇员提供资金支持和特殊假期。
以生涯为导向的数字化教育理念离不开产教深度融合。从2023学年开始，为了加强学校与企业之间的联系，每所职业高中都设有企业办公室。这些办公室向学生、教职员工和外部合作伙伴开放，帮助学生寻找工作岗位，组织企业参观，并处理校企合作过程中的相关事务。同年，法国职业教育和培训司发布了《企业与职业学校合作的行动指南》，对企业提出了与职校合作的八点建议。另外，企业作为运营主体的培训模式为公立职业教育提供了灵活的补充，教育部、学校和企业的紧密合作，为青少年提供为期五年的个人支持，直至他们获得高级技术证书。参与该项目的伙伴公司将提供个别指导、模拟面试、公司参观、相关工作研讨会、专业技能课程和实习机会。
三、数字生态系对我国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启示
（一）充分发挥政府的元治理职能，走出职业教育“教重产轻”的困局
法国“政府主导，市场引领”的职业教育制度与我国有着很大的相似性。在推进我国职业教育数字化生态系统的建设中，“政府主导如何导，市场引领向哪领”的问题值得深思。在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职业院校容易出现就教育论教育，“产”“教”脱节的情况。数字化转型的成果多集中于线上教学辅助工具和学校管理系统，未能体现产教融合的深度。同时，这些数字工具的开发者缺乏对用户，即职业院校教师和学生需求的持续挖掘，导致这些数字工具在一定程度上沦为教师和学生的“负担”，降低了教育效能。加之国家层面和地方层面、地方不同部门之间沟通不畅，数字化平台重复建设，数字需求无法整合，数字信息冗余，难以保障用户的信息安全。因此，我国政府需发挥元治理职能。元治理（Metagovernance）即“治理的治理”[17]，是基于政府创新中“协作式创新”的诉求而产生的治理理念[18]，该理念强调公共服务领域多主体之间的协作与互动，从而形成持续运转的良性治理机制。政府作为元治理者，承担着制度设计、框架确立、过程管理和决策主导的职能[19]。在职业院校与地方产业深度合作的过程中，针对“学校追着企业跑”的现象，地方政府可以通过平台搭建、相关政策激励、财政支持等形式，为学校和企业创设“共赢空间”。因此，国家层面需要为职业教育数字化发展中的相关部门提供协商的平台与机制，在战略的理解上加强沟通，确保“产”和“教”在共同事项上理解一致。地方政府需要充分协调多部门之间的交流与合作，解决政策执行中配合松散和重复行动的问题，确保在具体事项上行动的一致性。同时，我国还应该积极把企业视为职业教育数字化建设的共同主体，让企业参与职业教育需求的挖掘和策划，使最新的行业需求能够有效落实到职业教育的发展和变革之中。
（二）深挖市场需求，扭转校企合作“名重实轻”的现状
目前，校企合作不深的问题依旧突出。对于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来说，与学校的合作更多的是为了完成社会服务的任务，而不是真正地存在着利益点。而对于学校来说，学校希望企业能够对学生进行对口培养，然而，有些企业把学生当作廉价劳动力，无法保障培训质量，学校和企业之间的合作局限在简单的“人才培养—人才接收”的路径之中。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财政补贴，如减税、政府购买企业服务等形式，无疑是可行途径。除此之外，我国政府需要进一步深挖学校和产业之间的共同需求，让合作更加长远。欧盟职业培训发展中心研发的技能预测系统，就围绕技能培养提供了未来劳动力、就业市场、职位、行业等类别的可视化信息，为政府、企业、员工和职业院校提供了决策参考。我国职业教育数字生态系统的建设需要以技能为核心，结合经济发展趋势和人口变化打造技能预测系统，并由此数据基础建立个人培训账户，打通职业教育、企业培训、继续教育的数据，为劳动者提供技能凭证以及持续学习方向。
（三）从个体出发，改变“技重人轻”的现实
在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推进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常常陷入的误区是人们往往特别重视数字的工具性，而忽视数字背后的行动者，出现工具和目的倒置的情况。在实践层面，不乏职业院校花费大量的资金购买数字服务，但在实际使用中却无法发挥应有的效能。一方面是因为产品没有从用户需求出发，存在界面繁复、操作流程非人性化、功能冗余，某些数字内容如虚拟实训系统内容陈旧，不能及时更新知识体系，从而不能有效地协助教师教学等问题。另一方面由于教师数字素养的差异无法充分地利用数字资源。一部分教师未能接受完整的信息技术教育，信息技术继续培训没有落实到位，数字工具供应方也没有完善的用户售后协助与支持体系，教师无法把数字工具应用到课程设计与教学场景中，进一步加剧了教师对数字化转型的抵触情绪。
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落脚点在于职业教育发展而不是数字化，而职业教育的发展又倚靠职业教育网络中的各个行动者。职业教育中的行动者包括个人用户，如学生、教师、雇主，也包括行业用户，如学校、企业、政府等。首先，职业院校需要坚持专业的采购流程，这包括数字服务卖方市场的开放性，以及采购过程中信息技术专业人员的介入。前者保障了市场的充分竞争性，使得院校能够获得更好的服务；后者则保障了数字服务和院校自身需求的适切性，能够在关键节点上提出问题。其次，职业院校需要完善数字服务售后的问责机制。许多由院校层面采买的数字服务出现问题时，由于问题的反馈机制不健全无法形成良性的数字服务使用常态。因此，职业院校必须完善供应方的问题处理流程，使数字服务能够根据用户的需求动态调整。同时，供应方也应该提供个性化的数字素养培训，根据教师不同的需求提供针对性的方法支持。从数字服务使用者的角度来看，数字服务使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不能得到及时的反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学校治理问题。一方面是学校层级自上而下管理的科层化程度高，自下而上的信息反馈流程不畅；另一方面是专业之间、教师之间的独立性高，信息呈点状分布无法集中呈现。因此，如何利用数字化转型改变学校治理模式，从而以现代治理模式反过来推动数字化转型，是学校管理层面需要思考的问题。
总之，职业教育的数字生态系统的构建，需要以学生的生涯发展为立足点，以产教融合为支持，中央和地方政府需要发挥好元治理的职能，学校和行业、企业需要积极寻求合作空间，个人需要积极地提升数字素养。只有这样，才能把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落到实处，充分发挥数字技术的积极效应。
引用格式：
王珏.数字生态系统构建:法国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路径及启示[J].职教通讯,2024(10):9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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