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心率都不一样,步调又怎能一致?
文摘
2024-08-29 10:24
西藏
有几个朋友知道我在拉萨,就飞过来跟我一起朝圣几天。我随身带了血氧仪,就时不时给他们拷一拷,毕竟有的人第一次上高原。
有的人血氧92,心率68,这是最好的,说明没有不需要调高心脏工作量来摄入氧气;有的人血氧85,心率120;而我血氧92,心率也92,综合居中。一个冷知识:虽然血氧95以上才算正常,但在高原藏区很难达到。之前有个医学论文,作者团队抽调了某个藏区乡镇的4000多人(藏族占绝大多数),发现93%的人位于血氧85-95区间,只有5%的人高于95,还有2%低于85。可见藏族人并非血液含氧量很高,只是生理习惯了。为了佐证,我还特别让我们的藏族司机小哥巴尔扎也多次测血氧,发现他也在89-92之间。在我们几个人中,血氧仪测出的差异,很快在爬扎叶巴时呈现。扎叶巴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洞窟寺院,以窟立寺,里面多有圣迹——有松赞干布、莲花生大士、阿底峡尊者分别闭关过的山洞,亦有佛母益西措嘉八岁时的脚印,等等。民间有俗语说,“来了拉萨不去扎叶巴,就好像做新衣服没有领子”。但“衣领”的位置却相当高。要从海拔4000米左右爬到4500米左右。刚上拉萨的内地人恨不得酒店二楼都有电梯直达,这段崎岖险峻的爬山道显然是相当的考验。有的人虽然第一次上高原,却爬得比我这个十几年的“老西藏”都快;有的人喘气很厉害,但还能慢慢爬;还有人非常缓慢地落在后面。而正因为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身体状况,对每个人爬山的进程心里就大概有个数,不太会催促谁,反而会让某某人时不时停下来歇歇,以免心肺压力太大。最终我们都爬到了顶点,又从后山绕到已有近千年历史的阿底峡尊者石头法座前,圆满完成了这次朝圣。等他们回去后,我恢复到自己的朝拜节奏,才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点:不但爬山的步调不一致,其实每个人的修行步调也是不一致的。爬山步调不一致,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健硕一些,有的人就是衰弱一些。而人都习惯于“用自己的状况来类推别人”——“我都能如何如何,你怎么就不能如何如何”,于是会看到一种常见的指责:健壮的人认为慢吞吞长吁短叹的人是“娇弱”,是“矫情”,认为一切困难都可以通过精神力量来克服。但实际上不是,很多就是客观状况。主观可以作用于客观,但客观本身“存在”。修行步调不一致,原因则更加隐蔽。我们以为,大家同一年拜师、入门,起跑线一样,怎么十年后差异变得如此之大?其实,起跑线从一开始就不一样:有的人前世已经积累了非常好的福慧资粮,这辈子一遇到修法的缘,便能飞快契入,学修俱佳;而有的人这辈子刚刚脱离三恶趣,还带着前世的粗重习气,能勉勉强强弃恶从善,已是莫大的进步。我们因为看不到前世,只觉得这辈子大家起跑线相同,于是也有了很多横生比对:“某某人都如何如何,你为什么不能如何如何?”这句话如果用于自己,在适当的时候会产生激励,但在不适当的时候就会引发不必要的焦虑;用于他人也一样,在不适当的时候会带来伤害,甚至让对方退失信心。而佛陀其实是一位非常善巧的老师。早年读佛经时,会发现佛陀对不同人讲的内容是不一样的。对有些人,他会说空性;对有些人,他会讲发起菩提心的重要性;对有些人,他会讲来世堕入恶趣的苦;对于另一些人,比如一大清早跑到郊外礼拜六个方向的善生,佛陀只是告诉他,拜这六个方向没有用,“礼敬的六个方法才有用”,即礼敬父母、师长、僧众,善待妻子、朋友、下人,这样才会给自己带来美好的生活。“善巧”,是建立在充分看到对方的现状、亦深知对方过去因缘的基础上。而作为凡夫,我们每个人都是按着自己的体系去理解和认知佛教,并且广而泛之,推及到每个人、每件事,乃至每个对境的显现。基于初始入手和修学次第的差别、个体的福报根器和修学的差别,每个人都是自鉴修学的次第,而这个是没有办法横向对比的。适合别人的,不见得适合自己,适合自己的,也不见得适合别人。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依止善知识”的重要性——真正的善知识,有能力给予不同的个体指导,就像运动场上的教练,根据每个人体力的不同、特长的不同,在集体训练之外,给出具体而微的个人指导。对于我们凡夫,向内,是将一切外境作为自鉴修学的对境:产生骄慢心时,抬头看看走在上面的,知道自己还远远落在后面;产生自卑心时,看看落在后面的,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相当一截——这是我敬爱的老师父告诉我的。向外,则要对上有敬仰心,对下有悲悯心。对上有敬仰心容易,对下有悲悯心却有些难,我们很容易觉得“他也归依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沉迷于什么什么”——也许在对方的业缘上,目前就只能如此。等到他的因缘福报成熟,改变也会很快。另一方面,佛陀是凡夫的时候,我们也是凡夫;现在佛陀已经成了佛陀,我们还是凡夫——我们何尝不是落在后面那个人?只要我们还在这条路上,只要一直如理如法地去修行,走得慢一点不成问题。那么,就会像我们这次扎叶巴之行一样,虽然山道很高很难爬,但大家都齐心协力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去爬,最终也还是圆满完成了这次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