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著名格鲁派译师郭和卿先生一生译著颇丰,如著名的《菩提道次第师师相承传》。本书是其亲身经历的不可思议之事记述,以证明加持力、缘起力的不可思议,增加学人的信心。而且,上师瑜伽、因果、业习、加持、菩提心功德、缘起性空唯名安立等重要教义,也分布在各篇中。原文为半文言,为方便现代读者理解,我译为了白话文。
我并不知道穹玻仲伊的真名。
他是西藏穹玻地区(汉人称为三十九族地区)的人,曾经当过川边镇守使译字房的“仲伊”——这是藏文音译,意思是秘书或者文书。
穹玻仲伊是一个诚实敦厚的人,很擅长藏文文法和书法。
民国初年,他便带着家眷来了康定工作,由于不通汉语,就有狡猾的人主动提出帮他代领薪水,其实是欺负他老实,只给他一半。这么过了好几年,他也不追究。
在公务之余,他经常手持一个嘛呢转经筒,一边手里不停地摇转,一边口中不停的念诵,就这样行走于市井中。
我经常请他帮我抄写藏文善本,偶尔馈赠一些财物。因此,我们颇有交情,他便跟我谈起了自己的过去。
穹玻仲伊说:
我是穹玻乡的农家子,才七岁,就跟着乡里的孩童,一起在寺院中学习藏文。
那时,我每次读完上卷,就能识得下卷,别的孩童远远不如,老师也啧啧称奇!
一次,从别的地方来了一个老僧人。他来寺院探访老师的时候,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却有很熟悉的感觉。
过了半天,我好像明悟了什么,走到他跟前问:“你是某某寺的僧人吗?”
他说,“就是,可你这个小孩子怎么知道的?”
我继续问,“麻子管家现在在干嘛?”
老僧回答:“他已经死了”,又惊奇地说,“怎么,你认得他?”
我说,“他是我过去的管家呀!”
这一下老僧人大惊了:“难道你是XX活佛吗?!”
我说,“是。”
老僧人一下子扑到我面前,向我顶礼,泣不成声:“上一世活佛示现圆寂之后,我们寺院不幸,管家把寺院的财产都挥霍殆尽了,其他僧人也大多奔赴他乡讨生计。现在佛殿也尘封了,僧寮也破坏了,也没有施主来供养,香火早就断了!”
我接着问他,“我的静室也坍塌了吗?”
老僧人说,“静室倒是还在,不过就只剩下一个坐榻和矮桌了。”
我跟他讲,“坐榻靠着墙的地方,上面横悬着一个木板,我在上面放得有剪胡子的小剪子,还有一枚小镜子,以及一个课诵的短本。你回去看看,这些东西还在不在,在的话就给我拿回来。”
老僧人十分恭敬地答应着去了。
过了几天,他果然带来了小剪刀小镜子和课诵本。
他看着我,表情非常悲伤:“刚进房的时候,看到板子上什么都没有,再仔细看,原来是厚厚的灰尘,都已经积了一寸多高了。我把灰尘清理掉,再看,这三样东西果然都在。不过,除了它们,房间里也的的确确什么都没了。现在真的证明了,您是我们的活佛重新转世回到人间,可是我们的寺院连隔夜粮食都没有,哪里还有余力把您迎请回来呢?”
从此我们乡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是那个寺院的活佛,但是谁也没有办法帮助我。
只有我的老师对我十分青睐,更加不遗余力地教导我。
我的宿习也越发苏醒,学一知十。
才十岁,就已经完全通达了藏文文法。
可是,就在那一年,我的父母相继去世了,家境败落。
十一岁的我,只好给人放牧为生。从此经常与其他牧童、村女混迹一起,奔走于山溪荒野中。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情窦初开,在隐蔽的田间野地里,发生了邪淫之事。
从此,心智就昏昧了,更别说追忆过去世的事情!
说完后,穹玻仲伊不胜唏嘘。
我也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说:“您知道这个祈愿文吗?‘愿由积资忏净力,除我灾障中断等,并得生生遇明师,续修圣道证佛位。’您的宿慧很深,可是过去世缺乏集资净障、回向发愿之力,才会有这一生的遗憾啊!”
穹玻仲伊听了我的话,频频点头,凄然了很一阵子,方才与我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