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一头牛”
文摘
2024-07-25 11:22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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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因为什么，她说，自己从来不敢修“自他相换”，一想到将众生的苦难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就有一种不堪承受的战栗。我说，巧了，我也有一个类似的：我不敢发“哪怕为了利益一个众生，也甘愿待在地狱无数劫”的愿，哪怕念到有这条词句的祈愿文，也有一种心慌逃避的感觉。我俩相视而笑，为彼此相似的胆怯。但这种胆怯中也隐藏着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至少我们有认真地思考过，众生的苦难和地狱的痛苦，到底意味着什么。地狱大体上分为四种：寒地狱、热地狱、近边地狱和孤独地狱。其中每一个大类的地狱，又可以分出多个小类，如八寒八热；每个小类中又可以分出多种具体刑罚差别，具体在《正法念处经》中可以了解。如果对地狱有所思维，而不只是看电影一样走马观花了解不同地狱的情状，我想，连痛苦最轻的“等活地狱”，恐怕也没有人愿意去。历史上从来有愿意往生地狱的大德，例如格西切喀瓦。他在圆寂之前，一直热切祈愿能投生到地狱中，以便帮助在地狱受苦的众生。临终的时候，他忽然急切召唤弟子们供灯。弟子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格西却失望地说：“我一直祈愿可以投生地狱，眼前却出现了净土的景象。所以我现在要供灯向诸佛菩萨祈愿，让这种事情不要发生。”像格西切喀瓦这样，是心量真正非常广大、慈悲心已经非常坚固的修行人。但我并不是这样的人——我刚学佛的时候，也曾因读到《掌中解脱》中说“投生极乐净土的菩萨，祈愿能投生到娑婆世界来”，而心想，那不如直接求生娑婆好了，佛经里不是也说过，在净土造一个善例如持一个戒，比不上在娑婆世界修慈心吗？在二十年之后，在一个清新的生瓜蛋子变成一根油腻的老油条之后，我早已不声不响将“生死大考志愿表”，改填成了“净土”。原因是，我已经非常清楚地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根性，也清楚明白了我们所待的娑婆世界是什么样子。就目前的我——心量狭窄、证量一点没有——待在五浊恶世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掌中解脱》中所说的菩萨，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或者有极大的心量，无论遭遇任何恶劣处境都不退堕菩提心；要么已经有了相当的证量，比如加行道忍位，到了这个阶段就可100%保证不堕入三恶趣。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这些年对于佛法有了少许的一点闻思，我对地狱的状况是有一点了解的。光了解不够，要发自内心恐惧，还需要反复去思维。在思维的时候，我是根据恩师阿扎仁波切所说的，透过人类中最差的状况，去感受类比畜生道的状况；从畜生道中最差的，去感受类比饿鬼道；从饿鬼道中最差的，去感受类比地狱道。这样逐次推理类比下来，对于地狱，也真的产生了一点恐惧。这一点恐惧，足以让我在读到“如何擐法，如谓菩萨为出一切有情苦，以千大劫为一昼夜，如是积百千俱胝倍数三无数劫住地狱中，乃成正觉，亦不怯弱厌废”（《菩提道次第广论》中“擐甲精进”一节），也感到“不堪承受”。
是啊，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出来是惭愧的。但因为是凡夫，“初发业者”，这种“不堪忍受”又是正常的。好在佛法有明确的路径和次第，只要遵循其次第慢慢地、脚踏实地地一步步往上攀登，迟早能达到“哪怕为了利益一个有情，被地狱烈火焚烧千万劫也勇毅不退”的“披甲精进”。此刻的我，也且先原谅和接受目前的现状。目前的阶段虽然低下，但相比起最开始总是进步多了。一开始发愿“一直在娑婆世界修行，因为越是五浊恶世，善法功德越大”，其实是不曾真正了解、考虑过三恶趣的可怕，以及自己身处娑婆的危险性；一旦对自己和所处环境有所了解，会改变想法，挑选一个对目前的自己最适配、最有利的“志愿”——当然，这只是阶段性的站点，最终目标仍然是成佛利益一切众生。想起那个网络笑话：“有一记者问一农民，如果你有100万你愿意捐钱给国家吗？农民回答道，我愿意。记者又问，如果你有100亩地可以捐给国家吗？农民回答，可以。后来记者又问，如果你有一头牛愿意捐献给国家吗？农民回答道，我不愿意。记者疑惑问为什么呢？农民回答：因为我真的有一头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