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吕坤《交泰韵》的反切特征及其音韵学价值
关 伟 华
(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
本文刊载于《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4期。
引用格式:关伟华.论吕坤《交泰韵》的反切特征及其音韵学价值[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4):123-128.摘要:《交泰韵》的上去声反切上字,有的是入声字,有的是阴声韵字。《交泰韵》上去声反切上字的选择标准在于要与韵组入声字的介音、主要元音相同。借由这个规则可以发现,《交泰韵》与歌韵字相关的两类特殊音读,即模韵的庄组字又读为歌韵;歌韵的精组、端组字有开合两读。将《交泰韵》与相关韵书、今方言语音材料进行比较,既可说明这两个音读的来源,也可进一步确定《交泰韵》的音韵学价值。
关键词:《交泰韵》;反切标准;模韵庄组;歌韵舌齿音
《交泰韵》是明代万历年间河南籍学者吕坤研究汉语等韵学的韵书。《四库全书总目》评价《交泰韵》曰:“其说亦极有理。”吕坤废除门法,志在以革新的反切来帮助读书人拼切出音,学习韵学。书中独创的一些术语、反切不仅为今天的明清等韵学研究提供了资料,还对中原官话语音史和明代官话语音研究提供了帮助。对《交泰韵》反切的研究是学界相关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赵荫棠、林序达、罗常培在肯定《交泰韵》革新反切功绩的同时,也批评“其所革易之法,方诸旧切,固未能多胜”。李新魁、宁忌浮指出其反切上、下字的特点,声介合母的反切用字规则,还在介绍清代官修韵书《音韵阐微》的反切时肯定了吕坤的导夫先路之功。
前人总结该书反切特征大致如下:1.被切字与反切上字的声母、介音相同;2.声调、韵母相同的字用同一声调零声母字作反切下字;3.每个韵组的反切上字字组依次按入上去平排列。除了这些反切特征以外,《交泰韵》应该还有一些反切用字规律未被揭示。本文在讨论上去声反切上字选择标准的基础上,探究吕坤精心选择的反切用字所透露出的特殊音读,以及明代中原官话的一些语音特征,进而说明《交泰韵》的音韵学价值。
一、《交泰韵》上去声反切上字选择标准
吕坤在《交泰韵》“辨体裁”一节中说:“平韵用入为子……入韵用平为子。”即韵组的平、入声字互作反切上字。《交泰韵》一个韵组的平、入声字互作反切上字,除9个阳声韵部入声字的反切上字是阳声韵字外,其余所有反切上字都是阴声韵字或入声字,这在反切上字的选择上是一个进步。上声字、去声字列有反切,上声或去声其中一个列有反切的韵组共有539组,其中以阴声韵字作上去声或上声或去声反切上字的韵组有331组,约占61%。以入声字作上去声或上声或去声反切上字的韵组共有208组,约占39%。吕坤对此有特别说明:“至于子声,上去无字者,当读上,则○左上角。读去,则○右上角。”若只以声介合母、声调相同的标准来选择反切上字,这208个韵组大都可以用符合声介合母特征的同声调的阴声韵字作反切上字。如东韵心母的“鬆速翁竦○速塕送素瓮速鬆屋”韵组,上声字的反切上字借用了本韵组的入声字“速”,但是心母的阴声韵合口呼上声字有“锁”“髓”这些字,为什么鬆韵组上去声反切上字一个是阴声韵字,一个是韵组的入声字?书中类似东韵心母这样的反切用字比比皆是。如《交泰韵》齐韵共26组小韵,其中有6组合中声韵组。齐韵读音与入声质、戚韵读音相近,所附入声韵选择了与遮韵读音相近的先韵入声屑韵。齐韵11组韵字上去声反切上字选择遮韵字,剩余晓母、滂母、见母、溪母、端母、透母、帮母、明母、来母(依书中韵组排列次序)9个韵组以入声字作反切上字。查检遮韵,其晓母、滂母、见母、溪母、端母、透母、帮母、明母、来母无字。若以声介合母的反切上字标准来衡量,同声母的萧韵字也可以作这9个韵组的反切上字,但是吕坤并没有选择萧韵字作反切上字,而是以所附入声字作反切上字。这说明《交泰韵》上去声反切上字要满足的并不仅仅是与被切字的声调、声母、介音一致。
《交泰韵》入声韵既附于阳、又附于阴,韵组的平声字、入声字互作反切上字。阳声韵、阴声韵选择所附入声韵的规则并不一致,所以本文将阳声韵、阴声韵上去声反切上字来源分开列表。阳声韵反切上字来源具体如下:
传统韵图如《韵镜》阳声韵平上去入四声相承,《交泰韵》对此多有沿承,传统韵图阴声韵则只有平上去三声,没有入声韵与之相承,那么,吕坤是根据什么选择阴声韵所附的入声韵呢?
《交泰韵》阴声韵平声字的反切由韵组入声字与本韵部的零声母平声字构成。由于语音演变,入声字的读音与阴声韵平声字接近。吕坤对读音相近的平声字、入声字组成的反切评价说:“平入相近,谓之哑音,诗家四六家多偶于一联之内,读之不甚铿锵。”读音接近的入声字与阴声韵字所构成的反切不能清晰、铿锵地拼切出音,所以《交泰韵》阴声韵所附入声字要排除与其读音相近的入声韵部,这样一来,入声字与平声字互作反切上字时便不会形成所谓的哑音。如鱼部、模部所附入声韵,要避开屋、勿韵。阴声韵所附入声韵字、上去声反切上字的来源列表如下:
《交泰韵》“平入相近”一节说:“至今易于淆乱,特标于此,使知别白云。”吕坤以平声字与入声字对举辨析读音,我们可根据这些字组归纳出入声韵的归并,并构拟出其主要元音韵母,具体见下表:
通过对《交泰韵》反切用字的考察,以及对表1、表2和表3之间的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其一,《交泰韵》阳声韵的阴声韵反切上字和韵组入声韵字的读音相近、介音一致。否则这些入声韵所在的阳声韵组的反切上字就会选择入声字。如“鬆速翁竦○速塕送素瓮速鬆屋”韵组,东韵洪音入声韵字与阴声韵模韵读音相近,但是模韵心母上声无字,所以东韵心母上声字以入声字速作反切上字。又如庚韵及其入声韵是洪音韵母,没有介音,而与其读音相近的阴声韵遮韵则是细音韵母,只有齐、撮两呼,所以庚韵的反切上字绝大多数是入声字,只有一组用了支韵字。无论是以阴声韵字作上去声反切上字,还是以入声韵字作韵组反切上字,《交泰韵》阳声韵某一韵组的反切上字除声母相同、介音相同外,主要元音还要相同或相近,以形成读音互有关联的入上去平字组。
其二,《交泰韵》阴声韵所附入声韵如吕坤所言是“盖随反切为变通耳”。阴声韵所附入声韵字与韵组的声母、介音一致,主要元音有别。阴声韵部上去声反切上字的选择标准和阳声韵上去声反切上字的选择标准相同,即反切上字要和所附入声韵读音相近,以形成声调依次排列、读音相近的反切字组。如鱼韵所附入声韵字是先韵入声屑韵撮口呼字,鱼韵上去声字的阴声韵反切上字选择了遮部撮口呼韵字。同样因为遮韵撮口呼字极少,鱼韵上去声反切上字也多是入声字。
由以上分析可知,阳声韵反切上字组成入上去平字组,这个字组中的入声字、上声字、去声字读音相近,反切字组中的平声字是阳声韵字,与这三个字声母相同、介音相同。阴声韵入声字没有反切,反切上字形成的入上去字组的读音相近或相同。由此我们推断《交泰韵》还有一个重要的反切规则是:一个韵组的反切上字读音有关联,上去声字的反切上字与韵组入声字读音相同或相近。这与吕坤反复强调的“母是平上去入,顺而下行,子是入上去平,逆而上行”的说法一致。这样的反切上字字组有助于学习者在学习拼切字音时举一反三,事半功倍。
《交泰韵》列有上去声反切,或者只列有上声、去声其中一个反切的韵组共有539组,与这个反切规则一致的有510组。如真韵入声质韵与齐韵读音相近,真韵多数韵组以齐韵字作上去声反切上字,但是“臻栉因𧤛姐引○借印栉臻叶”韵组上去声以遮韵字“姐借”作反切上字。根据《交泰韵》反切上字形成读音相近字组这个规则,我们可以判断臻韵组入声字“栉”与反切上字“姐借”的读音相近。《西儒耳目资》中“栉”的反切是则叶切,有[i]介音,列在第14韵[ie]的入声,与《交泰韵》通过反切上字反映出的入声字“栉”的读音相同。通过读音互有关联的反切字组,吕坤给我们透露了更多的语音信息。
《交泰韵》中也有一些韵组反切上字并不符合这个规则,如支韵所附入声韵是入声质韵、戚韵,上去声反切上字用了齐韵字,而支韵是开口呼,齐韵是齐齿呼。zi、ci、si是普通话的整体认读音节,以齐韵字作反切上字当是用反切法拼切字音的最好选择。又如模韵微母韵组“无微吾武尾五务未误(物)”和齐韵微母韵组“微(无)夷尾武以未务异(○)”互作反切上字,这可能与微母字较少有关。吕坤在《交泰韵》凡例中强调反切“上下兼订,不敢分毫紊乱,审音者详之”“此是关捩,恐学者不注目潜心耳”。阳韵一些韵组的反切上字并没有完全遵守上去声反切上字选择标准,这是吕坤的有意为之,还是某种疏忽?全面分析、研究《交泰韵》反切系统就不能忽视这些例外的反切用字。
二、《交泰韵》阳韵上去声例外反切用字
杨秀芳、叶宝奎、张伟娥、张卫东、赵祎缺等学者对《交泰韵》的音系已有较为详细的说明和拟音。各家一致认为歌韵来自中古果摄,在《交泰韵》中有开合两呼。其中歌韵喉牙音有开、合对立,开口呼韵字以庚韵入声格韵为反切上字;合口呼韵字以模韵,屋、勿韵的合口呼字为反切上字。其他声母的歌韵字全部是合口呼,也以模韵,屋、勿韵的合口呼字为反切上字。歌韵的反切用字反映了韵字的读音,也符合上去声反切上字标准。阳韵入声药韵与歌韵读音相近,根据《交泰韵》反切上字选择标准,歌韵与药韵是阳韵平声、上声、去声字的反切上字备选库,但是歌韵与药韵成组作反切上字有异常表现。
其一,模韵庄组字与药韵组成反切上字字组。吕坤在《交泰韵》“平入相近”中辨析了模韵与东韵入声屋韵、文韵入声勿韵字。相应东韵、文韵合口呼韵组的反切上字由模韵字与屋勿韵字组成。庄组模韵字又与药韵入声字成组作反切上字。如模韵“所”字在《交泰韵》中共出现六次:一次作为韵字列于模韵;三次与入声字“叔”“孰”搭配作韵组的反切上字;两次与入声字“朔”字成组作韵组的反切上字。模韵“所”字与“叔孰”同组作反切上字,这与它列在模韵的读音一致,与上去声反切上字的选择标准相符,但“所”与“朔”同组作反切上字,表明“所”又归于歌韵合口呼,读为[ʂuo]。“所”字的情况不是个例,庄组模韵的“楚”“数”在《交泰韵》中也是这样的情况。庄组模韵字“所”“楚”“数”分别与东韵入声屋韵、阳韵入声药韵字成组作反切上字,表明了模韵庄组字有两种读法,一种读为模韵,一种读为歌韵的合口呼。
其二,歌韵舌齿音有开合两读。《交泰韵》阳韵入声药韵与歌韵音近,阳韵的阴声韵反切上字的备选字库是歌韵字。歌韵舌齿音字只有合口呼,所以阳韵齐齿呼的精组字全以入声字为反切上字。相应阳韵精组开口呼韵字的反切上字也需以入声字为反切上字,如臧韵组以入声字“作”为反切上字,这与上去声反切上字要与入声字声母、介音相同、读音音近的选择标准相符,但是清母仓韵组、心母桑韵组的上去声反切上字却用了歌韵的“瑳、剉、锁”字。这些歌韵精组字还分别作了寒韵合口呼字的反切上字,这些寒韵的反切用例与歌韵
阳韵端母字以入声字作反切上字,根据中古开合口的情况,阳韵端母字应该读为开口呼。阳韵透母汤韵组以歌韵“妥唾”作反切上字,按声介合母反切上字的要求,阳韵的透母字应读为合口呼。阳韵这些同发音部位的不同声母韵组,有的以入声韵字作反切上字,有的以介音不同的阴声韵字、入声韵字配合作反切上字,这与全书有规律、成系统的反切上字形成鲜明对比。这究竟是吕坤偶有疏漏,还是有意为之?
三、《交泰韵》例外反切用字读音的现实基础
由上去声反切上字选择标准得出的这两个与歌韵有关的语音特点是不是现实语音的反映呢?接下来我们将以明代其他官话韵书音系、今中原官话语音系统作参照,来讨论《交泰韵》歌韵字的读音是否确有实据。
其一,《交泰韵》反切用字记录了模韵的庄组字又归于歌韵。成书于1682年的《书学慎余》是明末清初河南柘城人李子金所著的一部韵书,“所”“数”“”三字在书中既列在歌韵又列在娥韵。这个语音现象在今长葛、柘城、洛阳等方言中依然存在。如今长葛方言中“所”“数”“梳”等字可以读为[uo]韵母。吕坤通过模韵庄组字与入声字朔字成组作反切上字,记录了当时中原官话模韵的庄组字又归歌韵的读音,这是对此语音现象较早的书面记载。
其二,《交泰韵》歌韵的精组、端组字有开合两读的情况,与明代其他中原官话音系韵书的记载一致。明代河南濮州人桑绍良编著的《青郊杂著》成书于1581年,书中歌韵的喉牙音、精组、端组字沿袭中古果摄开合分韵,有开、合对立。歌韵的少量字有开口呼、合口呼两读,其中就包括“作”字和端组的“大”“佗”“讬”。《书学慎余》娥韵字大多来自中古果摄字。这些娥韵字的舌齿音有开合两读的情况更多,如“多朵驼他妥唾液,左瑳蹉,裸懦”等。据《青郊杂著》《交泰韵》《书学慎余》三本韵书的读音记载,我们可以推断,当时中原官话歌韵舌齿音有开合两读情况。吕坤以阳韵开口呼的精组、端组字的反切上字,向读者提示了歌韵字的又读音。根据《青郊杂著》中歌韵部少量字的开合重出现象,我们判断《交泰韵》歌韵韵图列字表现的合口呼读音应该更常见、更常用,其使用频率要大于由歌韵字作反切上字透露出的开口呼读音。
据相关调查研究资料显示,歌韵字在今中原官话大部分方言的开合情况与《交泰韵》韵图中读音大体一致,即中古果摄的喉牙音字保持开合对立,中古果摄有开合对立的端组、泥母、来母、精组字,经合并后与唇音字一样都归于合口呼。只有少数方言点与此不同,如信蚌片信阳市浉河区方言、光山方言,汾河片解州方言小片韩城方言中的果摄字合流读为[o]韵母。
《交泰韵》歌韵舌齿音为什么会有开合两读呢?本文接下来将中古果摄字在明代应天人李登所著韵书《书文音义便考私编》、明代顺天人徐孝所著韵书《合并字学集韵》中的归并情况与《交泰韵》进行比较,详见下表:
三本韵书的相同之处是中古果摄的喉牙音字保持开合分立、果摄的舌齿音字归并,它们的分歧之处在于合并之后的舌齿音字应归于开,还是应归于合。中古果摄舌齿音字在《书文音义便考私编》中读为开口呼,在《合并字学集韵》中读为合口呼,在《交泰韵》中有开、合两读。熊燕认为:“南京与洛阳的关系比它与扬州、合肥的关系要近一点。”《交泰韵》歌韵的舌齿音字读为开口呼,这有可能是明末清初江淮官话对中原官话的影响所致。在今江淮官话的绝大多数方言中,中古果摄字读为开口呼。《西儒耳目资》中果摄的喉牙音字在开、合中重出,其他声母的果摄字归于开口呼,体现出了近代之后果摄字在江淮官话中开口化的演变特征。明末清初方以智在编写《切韵声原》时曾阅读过《西儒耳目资》,他赞叹并接受了金尼阁的一些韵学观点。在今安徽桐城方言中,中古果摄一等字都读为开口呼,但是在《切韵声原》中,中古果摄一等字的读音表现出另一种演变特征。《切韵声原》第九图中,中古果摄喉牙音开合分立,果摄舌齿音字合并后与果摄的合口呼同列一栏而归于合口呼。中古果摄一等字在《切韵声原》中的读音当是受《洪武正韵》的影响所致。吕坤忠于实际语音,他在反切用字中记录了中古果摄一等的舌齿音字读为开口呼的读音现象,这是一个难得的受其他方言影响并存在过的读音现象。随着江淮官话与北京官话影响力的此消彼长,歌韵舌齿音字开口呼的读法在中原官话中日渐萎缩,直至消失。
挖掘《交泰韵》歌韵舌齿字的又读音及其来源,对理解《韵略汇通》《五方元音》中古果摄的舌齿音字读为开口呼的语音现象有参考意义。虽然今天大部分北方方言中果摄一等的舌齿音字都归于合口呼,但是在明代北方方言中,它们却读为开口呼。王力在《汉语语音史》中强调:“就汉语来说,从上古到现代,历时三四千年,其中不知经过多少次变化。应该承认,现代存在的语音,古代不一定有,更重要的是,古代存在过的语音,后代并没有保存下来。”由此可见,通过对古代韵书音系的整理和研究,我们可以进一步发现一些方言音系中过去曾经存在,但如今已经消失的语音现象,这无论是对汉语方音史,还是对普通话语音发展史的研究,无疑都具有重要意义。
吕坤反复告诫我们说:“审音者详之。”根据对《交泰韵》反切上字的统计和分析,以及将它与同时期中原官话系韵书、现代中原官话语音的对比,我们发现吕坤是在有意通过反切用字来记录模韵庄组字、歌韵舌齿音字的又音,它们是明代中原官话的实际语音。《交泰韵》的反切革新固然有换汤不换药之嫌,但是在新的拼切字音方法还没有产生的情况下,对旧记音方法的革新,无论是对于人们记录语音,还是学习音韵来说,都是大有裨益的。吕坤在《交泰韵》凡例中强调,书中反切“是关捩,恐学者不注目潜心耳……所愿先将凡例字字分明,弗明弗措;次将总目声声认识,弗识弗措”。四百多年之后的今天,吕坤编订反切、选择上去声反切用字的标准,已经深藏在历史尘埃中。统观全书反切用例以揭示这个标准,不仅可为人们全面了解《交泰韵》的反切特征提供契机,而且可为人们重估它在反切变革史、韵书史中的价值提供参考。吕坤通过反切用字记录了富有地方色彩、时代特征的模韵庄组字和歌韵舌齿音字的又音,这说明他在编订《交泰韵》时兼顾了多重立场,其中既采用了中原官话语音成分,也接受了其他方言的影响。因此,有学者说:“《交泰韵》是明代官话的地域变体。”
总之,对《交泰韵》音系特征进行清晰描写,应是我们理解明代中原官话语音,以及近代汉语官话语音的重要途径。有鉴于此,我国汉语语音史的研究在注意发掘新历史文献的同时,还要对已有的历史文献钩玄发微,如此才能更大限度地发挥这些宝贵语音史资料的历史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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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排版篇幅限制,注释从略,如需查阅或引用,请阅读原文,关伟华:《论吕坤〈交泰韵〉的反切特征及其音韵学价值》,《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4期。
编辑排版|王笑笑